延伸出的精神力慢慢從科絲蒂的位置收回,羅南看著麵前如浮標般的金色箭頭符號,麵露異色地開口:“就這簡單?”
此時的黃金連環戒正浸泡在一團緩慢蠕動的血液中,這血液像是打開了連環戒上某個隱藏的符文禁製,禁製背後,便是明確指向寶庫方位的線索。
“對於地精來說,就是這簡單。”
伊斯摁住手腕處割裂流血的傷口,低聲道:“主人覺得寶庫對盜寶地精的意義是什?”“存放它們所偷盜來的寶物?”
“如果隻是這樣,那完全沒必要留下連外人得到都能輕易打開的鑰匙。”
伊斯搖頭,然後看著兩人麵前那枚被他的血液包裹的黃金連環戒,緩緩道:“傳說世間的第一隻盜寶地精,地精之王,建造了世界上第一個,也是最偉大的一個私人寶藏,麵存放著連諸神都要垂涎的無上珍寶。
無數人為了這個寶藏的消息前仆後繼,有人曾找到過它的位置,且成功進入,但從來沒有人能從麵拿出哪怕一枚銅子兒.
後來的盜寶地精紛紛效仿,但他們建造寶庫的目的,卻不隻是用來存放自己依靠偷盜、欺詐而得到的財寶,而是為了獲得更多的財富.”
羅南眸光微閃,似乎想到什,“建立寶藏真正的目的吸引源源不斷的尋寶者前來,然後獲得他們身上的財寶。”
“睿智如您。”
伊斯微笑點頭,“再多的財富也無法滿足盜寶地精貪婪、吝嗇以及自私的本性。
相比於滿世界搜尋寶物,坐等著別人將財富主動送上門無疑是更輕鬆省事的主意。”
“而這其中最讓盜寶地精期待的尋寶者,無疑是和它們一樣身家豐厚的同類了。”
羅南大概明白了伊斯想要表達的意思。
連環戒是故意散播出去的誘餌,這是一個屬於盜寶地精一族的,滑稽而又荒誕的獵金遊戲。它們每一個都是獵人,也同樣是獵物,就像是一群瘋狂的賭徒,每一個都認為自己會是最聰明、能笑到最後的大贏家。
這場遊戲從遠古時期便開始進行,一直持續到現在,巨大的財富在彼此間循環流動。
“難怪你能毫不費勁解開上麵的謎題。”
因為伊斯身上流淌著一部分最純正的盜寶地精血脈。
“主人將戒指帶在身邊,隻要進入寶庫所在的一定範圍內,它自然會指引您找到正確的位置。”伊斯頓了下,接著道:“當然,進入寶庫會有一定的風險。”
羅南點點頭,而後將麵前的連環戒慢慢戴在自己左手的小指上。
他並不是很依賴法具戰鬥的巫師,所以十根手指上除了兩枚空間指環,還有很多空餘的位置。伊斯的講述讓羅南想起自己進入銀耳地精寶庫時的經曆,現在想來,他在寶庫內遭遇到的那隻地精,估計也不是寶庫的真正主人,而是和他們一樣後進去的“偷盜者”。
甚至他現在手上的這枚連環戒,也可能是對方故意落下留給他的。
上一次進入,他還是跟..傑森,一起。
羅南腦海中閃過一道光頭的身影,眼中有淡淡的情緒流出。
他已經快忘了和傑森的上次見麵是什時候,下沉之眼一戰結束後,他循著傑森的留言趕去當初兩人第一次見麵的巫師小鎮,卻隻找到一個對方給他留下的留言帽子,留言也沒有說明傑森最後去了哪..曾經在上環與他並肩的人,如今正一個個從他的記憶中遠去。
羅南隨口囑咐伊斯幾句,從聖血樹下離開,沿著長空飛行,一直到迷霧空間一側的邊緣才停下來。打開嵌在迷霧高牆上的一扇銀色小門,羅南邁步走進去,恍惚中似乎聽到孩童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六麵皆由鏡子所組成的奇異房間。
米諾陶洛斯的秘密房間。
房間內充斥著濃鬱的空間波動。
羅南在房間正中盤膝坐下,腦海中,代表米諾陶洛斯空間傳承的虛空之鏡正源源不斷往下泄落著蘊含空間感悟的銀沙。
“【空間鏡術一一米諾陶洛斯的秘密房間(大師1587/1600)】”
人物麵板上,【空間鏡術】的熟練度已經非常接近大師級圓滿。
羅南在下沉甬道這兩年,進步最大的就是在空間法術上的造詣,距離突破宗師級也隻剩下數步之遙。羅南閉上眼,回顧著此前和虛空蛔蟲交手的過程,大量的感悟像銀色的火花在腦海中不斷進發。人物麵板上,【空間鏡術】的熟練度一點一點往上增加著。
羅南有預感自己即將突破,有著米諾陶洛斯的空間傳承加持,他或許連瓶頸都不會遇到。
時間慢慢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某個時刻。
“哢嚓”
伴隨著房間正中的羅南墓然睜開雙眼,他的兩隻眼眸綻放出燦燦的銀色輝光,仿若純銀打造。房間四周以及頭頂腳下的牆麵也隨之轟然破碎,破碎的鏡塊中大大小小無數的羅南身影,緊跟著又全部消失。
一個更巨大的房間在這些碎片上拔地而起,無數銀色的棱片如蝶群般朝羅南快速飛來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羅南心中響起,帶著絲絲催促的語氣。
“戴米恩!”
羅南不等將這突破的感悟消化完畢,整個人已然在房間內消失。
與此同時,幽深漫長的下沉甬道內,羅南的身形倏然出現。
“有人在外部施法,你可以借此機會離開了。”
羅南順著阿拉讚的指引,看到在不遠處的一處位置,甬道內壁在一股奇異的法術波動下慢慢融化,然後形成一個淡銀色漩渦的形狀。
“能探查到這出口的落點嗎?”
羅南盯著逐漸成型的漩渦,詢問阿拉讚。
“不確定,但應該是在中環大陸。”
羅南聽著阿拉讚的話,眸光微閃。
眼前這個空間漩渦背後法術錨點的指向和黃金鄉召喚的方向存在較大偏差,但好在不是截然相反,看樣子隻能先進入中環後再想辦法找前往黃金鄉的路了。
羅南稍作考慮,很快便做出決斷。
他站在漸變湍急的空間亂流中,靜靜等待著麵前的漩渦徹底成型。
隻等出口真正穩定,便伺機從甬道脫離。
然而就在這時候,一絲詭秘的波動從羅南背後傳來。
他快速轉身,下一刻便看到一張巴掌大小的黑色“紙片”慢慢地從一道狹長的空間夾縫飄出來。這黑色紙片隻有薄薄的一層,看著就好像小孩胡亂剪下的手工。
但很快的,形狀不規則的黑色“紙片”就跟吹氣球似的在羅南眼前快速膨脹。
“轟!”
大量黑紅色的火焰升騰而起,一股飽含了混亂、罪惡、痛苦等無數負麵情緒的氣息在甬道內彌漫開來。火焰中,有猙獰恐怖的龐然巨物緩慢踱步而出。
當那充斥著暴戾殘忍的凶獰目光落在身上,羅南有種來自靈魂的輕微灼痛感。
空間的漩渦在身後快速擴大,羅南似乎明白了什。
“要..你先?”
“吼”
伴隨低吼,突然暴漲的黑紅色火焰猛地將一段甬道完全占據。
虛空在這股力量的灼燒下,也變得劇烈扭曲起來。
羅南的身形於另一處位置悄然走出。
他望著前方牢牢占據漩渦出口,正死死盯著他的凶獰怪物,感受著對方身上散發出,似乎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可怕氣息。
那怪物捕捉到他的存在,一聲低吼,那仿佛由痛苦和罪惡凝成,散發出濃烈硫磺味的黑紅色火焰再次朝他席卷而來。
羅南卻隻是輕吸一口氣,而後慢慢張開雙臂。
他的眼眸悄然化作純銀的色澤,一片片亮銀色的鏡光,與一股股晦澀玄奧的氣機以他為中心,飛快向四周擴散出去。
“沒得談嗎?”
“那正好,拿你試試我剛突破的新法。”
“【禁忌.米諾陶洛斯的. ..虛實宮殿】!”
無數的刺目銀光從羅南體內爆發而出,那間,將整段甬道都給全部囊括進去。
荒蕪的曠野,一輪潔白的圓月高懸,淡淡的霧氣如薄紗在四周籠罩。
而這一片祥和與靜謐之下,確實一片狼藉的大地。
火焰、流沙、冰霜. ..各種不同的元素景觀在一小塊區域內同時存在著,遍地或焦黑或腐爛的屍骸,血液如凝珠般在低空散落.
月光下的一切,無不都在昭示著這剛剛發生過一場激烈且慘烈的巫師大戰。
“咳咳咳”
法瓦拉輕輕咳嗽著,眉宇間滿是數日未眠般的濃濃疲憊之色。
他的法袍幹潔如新,但他的一隻眼,一隻耳,以及一條手臂都已缺失,精神力幾近幹涸,靈魂衰痛,隨身環繞的三色元素法球,也黯淡無光地緩慢漂浮著。
“法瓦拉.”
一個滿頭毛絨卷發的腦袋從法瓦拉身後探出來,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少年伸出手,想要抓住法瓦拉的胳膊,卻被法瓦拉反手一把緊緊摁住手腕。
“回去!別出來!”
法瓦拉語氣堅決地斥,似乎並不希望少年對他做接下來的事情,後者死死咬著下唇,終於還是在法瓦拉嚴厲的眼神下敗下陣來,不甘地將手收回。
“嗒嗒”
這時,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從前方傳來。
法瓦拉用僅剩的一條手臂將少年牢牢護在身後,當他抬頭,臉上的疲憊與傷痛已重新被淡淡的威嚴給掩蓋下去。
隻見在月光灑落的方向,一道修長的人影正緩步朝他走來。
他不緊不慢,月光在其腳下凝成實質的長梯,不斷與長靴碰撞,發出清晰而富有節奏的聲音。當腳步聲完全停下,一個年輕而英俊的男人出現在法瓦拉近前,他身上披著華貴且寬大的白金色鬥篷,麵帶微笑,彬彬有禮地向法瓦拉行禮。
“恩師。”
“我想到有可能是任何人.”
法瓦拉看著麵前的英俊男人,眼中露出複雜而痛心之色,緩緩開口:“但沒想到競然會是你,波恩。”“我也沒想到會是您。”
英俊男人低聲感慨道:“在我的心目中,您一直都是睿智而全能的形象。
我崇敬您,就像崇敬天上的太陽。
但你卻做了這愚蠢的事情”
英俊男人的語氣忽然轉冷,變得低沉且急促,“瓦倫薩埋最富盛名的長老巫師之一,以你為名的暮光高塔都已經在著手準備修建,再過一百年,哦不,隻要五十年,你就能成為瓦倫薩堙身份最尊貴的人.然而你卻在這個時候,選擇成為整個瓦倫薩堙,甚至是整個境的叛徒!”
男人英俊的麵孔變得有些猙獰扭曲,他死死盯著法瓦拉,厲聲低吼:“您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有考慮過我的處境嗎?
你的弟子,頂著背叛狼神之人名號的弟子?!”
麵對這質問,法瓦拉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最終卻還是垂下目光,低低歎了一聲:“抱歉,波英俊男人憤怒的情緒卻已經平息,他臉上重新浮現出微笑。
“您不需要跟我說抱歉,恩師。
如果您還當我是您的弟子,那”
英俊男人語氣輕柔地開口道:“就請您將那個孩子交出來吧。
交給我,我們一起回去。
一切都還來得及,魯瑟大人會原諒你之前所做的一切,您還是曾經的瓦倫薩堙第一賢者巫師. . .”“你不知道那個孩子代表什,波恩。”
法瓦拉搖頭,神情嚴肅,“我並沒有背叛,恰恰相反,我是在保護你們,保護這整個世界。”英俊男人安靜地看著法瓦拉,數個呼吸,然後輕聲開口:“魯瑟大人說的沒錯,恩師。
漫長的歲月讓你的智慧腐朽,愚昧腐蝕了你的心靈。
你不該端坐於高塔,而應該被送上祭壇,成為下一個“聖餐日’的祭品.”
聽到這番話,法瓦拉的神色也逐漸轉冷,“波恩,我真的不想對你出手。
魯瑟應該親自來的,而不是派你過來送死。”
法瓦拉法袍的下擺攢動,此前露過一次麵的少年在這時也冒出頭來,衝著英俊男子怒目而視。英俊男子看到少年,眼眸頓時發亮。
“就是他嗎?老師,快將這個孩子交給我!”
法瓦拉並不理會男人的話,隻是麵無表情地低聲念咒,他周身環繞的三顆元素法球綻出光來,再度變得瑰麗璀璨,散發出濃烈厚重的能量波動。
英俊男人戀戀不舍地收回放在少年身上的目光,重新看向法瓦拉。
法瓦拉身上的氣勢正在節節攀升,很快便達到一個他難以企及的高度,英俊男人卻不以為意。“老師,我的一切都是您賦予的。
您了解我..就像我了解您一樣。”
英俊男人低低開口:“你早知道是我在追殺你,卻故意裝作不知道,為的是拖延時間,療傷回複對嗎?”
法瓦拉麵無表情,隻是伸手輕輕點向自己麵前的三色元素法球。
英俊男人這時候卻狡黠一笑,道:“可惜你不知道,我也是在故意拖延時間啊。”
說著,男人抬手甩出一樣東西。
那東西看著像是個古老而生鏽的鐵盤,盤麵上還刻著什古怪的圖案。
在男人丟出的瞬間,一縷縷黑紅色的火焰從鐵盤內躥出,轉眼之間,便在半空勾勒出一個巨大古老、充滿暗黑血腥風格的門戶來。
邪惡可怕的氣息隨門戶的出現瞬息擴散全場,黑紅色的火焰充斥著罪惡的味道,像蛇一樣四下遊走,連天上的圓月似乎也被沾染上一絲絲黑紅的詭秘顏色。
法瓦拉看到那門戶的出現,原本鎮定的神色瞬間失控,脫口而出:“煉獄憑章?!魯瑟競然把這個東西拿了出來,還給了你?!”
“隻是其中的一樣低階小玩意而已.”
英俊男人哈哈大笑,他張開雙臂,身形幾乎與頭頂的黑紅門戶融為一體,散發出無盡邪惡古老的氣息。“但對付現在這個狀態的你,還是綽綽有餘了!”
說完,英俊男人抬頭,用一種瘋狂且虔誠的姿態,大聲頌唱出最後的咒語。
“無盡煉獄的守護,邪惡的貪食者,罪惡的審判之使. ..”
英俊男人的頌念聲中,法瓦拉的能量力場完全被詭秘的氣機壓製。
天空中邪惡古老的門戶中心傳出劇烈的法術波動,虛幻的門戶轟然打開。
無窮無盡的,仿若淤血的黑紅火焰噴湧而出,伴隨一聲淒厲且恐怖的低吼,一顆似犬非犬,猙獰可怖的狗頭猛地從門戶中探了出來。
法瓦拉心神劇震,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反觀英俊男人,此時卻顯得狂熱且迷醉。
“降臨吧,刻耳貝洛斯!煉獄之門的三頭惡犬,撕碎與我們為敵的一切.”
他輕聲述說著,猶如虔誠的信徒。
終於,在他的禱告聲中,那恐怖的煉獄惡犬的頭顱從門戶中完全鑽出。
然後..
“咕嚕”
巨大堪比小山的猙獰狗頭一探出來,便如隕星般從高空墜落,“轟”的一聲重重砸在地上。緊跟著,第二顆頭顱,第三顆
一塊塊殘肢斷臂像落雨一樣接連不斷地從門戶背後被拋灑出來。
英俊男人臉上的表情凝滯了,連法瓦拉也愣住。
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似乎跟他們預想的都截然不同。
終於,當最後一塊殘肢掉落。
那仿佛馬上就要閉合的古老門戶背後,一雙修長有力的手掌突然伸出來,用力摁住門戶的兩邊。然後,“哢哢哢”
令人牙酸的聲音中,一道修長挺拔的年輕人影一點一點,慢慢從門戶後走了出來。
人影踩踏著渾濁的月光,輕輕落在堆積成山的惡犬屍塊堆頂部,暗如夜色的黑袍被場中狂亂的氣流吹得高高揚起,散發出龍鱗般的神秘光澤。
頭頂靜默的圓月在此刻發生詭譎的變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從皎潔變作油綠,最後就像一隻邪惡且陰桀的眼睛,悄然眨動了幾下。
屍山頂部,那剛剛落地的年輕人影似乎感應到什,墓然抬頭,盯著頭頂那如狼眸般一般詭異的綠色幽月。
“阿拉讚,現在能探知到我們落在什地方了嗎?”
“看樣子,你現在應該是在..芬尼爾境。
戴米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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