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凰宮………”
謝玄衣雖未參與過當年那場飲鴆之戰,但通過蓮花峰道藏,卻是了解了不少秘辛。
當年那一戰,墨鴆大尊攏合了整座妖國之力,天凰宮,大猿山,蝕日大澤,五彩嶺……這幾大勢力一同南下!
妖國常年割據,能夠如此團結,已然算是神跡。
想要辦到這件事,單單依靠修為是不夠的。
墨鴆大尊背後,便是天凰宮!
“千年前大劫降臨,純血龍裔盡數死絕,不少妖族皇血也隨之傾覆。”
趙純陽說道:“因為血裔保留之故,天凰宮以強大的血脈優勢,淩駕於眾生之上,成為了妖國第一大聖地……即便是墨鴆,當年在得證“大尊’之位前,也不被天凰宮重視,始終遭受打壓。”
妖國以血脈為尊。
當年在妖國受萬人敬仰的墨鴆大尊,成道前,血脈卑賤,遠遠無法與高貴天凰相比。
“成道後……”
謝玄衣皺眉說道:“墨鴆應當是妖國第一大修。”
他若是沒記錯。
當年墨鴆展露出的修為,極其可怕,即便是師尊,單打獨鬥也未能占據上風。
雖然當年趙純陽並未參悟出“道源……
但墨鴆這實力,已然足以碾壓妖國幾大聖地!
“不錯。”
趙純陽輕歎道:“他有“不死泉’,還有諸多造化。成道之後,他的確稱得上妖國第一大修,無論是隱居天凰宮幕後的“老宮主’,還是大猿山的“聖皇’,都不是他的對手。”
話鋒停頓了一下。
趙純陽仿佛回想起了什。
他垂下眼簾,淡淡說道:“這家夥如若不急著南下,應當不會這快死去……說不定,他真有機會晉升“天人’。”
“我聽說……墨鴆當年修行時,飽受天凰宮打壓。”
謝玄衣繼續問道:“他成道之後,難道就沒有報複?”
他知道。
天凰宮的老宮主修行當年,功參造化,但以當年墨鴆實力,想要清算,不是難事。
“並沒有。”
趙純陽搖了搖頭,道:“墨鴆……稱得上是一代梟雄。成道之後,他並沒有站在天凰宮對立麵,就此進行清算,隻是殺了當年幾個仇人,隨後便入住天凰宮,為其傾注大量資源……”
按常理來說。
這等級別的大修行者,完全可以開山立派,重起山門。
孔雀大尊所在的“五彩嶺”,便是如此誕生。
墨鴆和天凰宮同屬一派,他身體也流淌著“凰裔血脈”,隻要願意留下傳承,許多天凰宮年輕強者都會慕名前來……如此做的後果,輕則將天凰宮一分為二,重則直接取代。
謝玄衣神色凝重起來。
這的確是一代梟雄,為了南下大業,私人恩怨算得了什?
墨鴆想要的……是一統天下。
“作為回報,天凰宮自是全力幫襯。”
趙純陽說道:“於是,便有了後麵那場“飲鴆之戰’。”
那一戰,最後的結局是人族慘勝。
北境長城嚴重受損,幾大聖地,傷得傷,殘得殘,道門險些瓦解,大穗劍宮也陷入氣運凋零的低穀。但終究是勝了,故而有“共飲鴆血”這一說法。
倘若妖族獲勝,這一戰又該如何命名?
謝玄衣望著元凰神魂消亡的位置,隱隱有些出神,他開始擔心身處北海的薑凰……
為了躲開劍宮大災。
他刻意將薑凰送出大褚邊境。
可如今北海當真安全?
他取出訊令,想要與陳鏡玄取得聯係,但如意令卻是一片灰暗,神魂注入,始終得不到回應。“咳……”
便在此時。
劍源長河逐漸散去,蓮花法袍老人沉悶咳嗽了一聲。
他本就年邁,接近大限。
如果沒有這一戰,趙純陽可以繼續保持“神遊”狀態,肉身歸隱,神魂遠遊,如此這般,便可以活得更長久一些……但這場“天人”廝殺,逼迫他動用全部底牌,終究還是傷了元氣,傷了根基。“師尊。”
謝玄衣連忙上前,將其攙扶,二人來到禁地天光照落的大石之上,蒲團破碎,但卻在大石上留下了一塊鮮明光斑。
趙純陽坐了下去。
“我……無恙。”
他平穩呼吸,神色無奈說道:“不必管我,元凰如今死了,但留下了一堆麻煩,解決這些麻煩,乃是首要之重。”
說罷。
趙純陽從袖中取出那條劍氣蒼龍。
通體瑩白的劍氣蛟龍,此刻如小蛇一般乖乖盤踞在老人掌心,極其溫順,任由掌心撫摸額頭,隻是眯眼享受。
“這東西,需要放回劍宮地底。”
趙純陽攤開手掌,示意謝玄衣取走這條小龍。
“您……”
謝玄衣沒有去接。
他擔憂望著老人。
坐回大石之後,師尊氣息變得極不穩定,猶如一盞燭火,時而璀璨明亮,時而黯淡昏黃。
大戰落幕,身為掌教,無論如何也該露上一麵。
歸還龍脈,既振士氣,也正人心。
“我就暫不露麵了。”
趙純陽神色露出了淡淡的唏噓,笑著安慰道:“這多年來,我和蓮花峰同在……這一戰既是勝了,他們便應知曉,我還活著,大穗劍宮最高的那座山,未曾傾塌。”
雖是這說。
但謝玄衣知道……不露麵,隻有一個原因。
傷重。
“師尊,您要療傷,我身上有不死泉。”
謝玄衣依舊沒有去取那條小龍。
他直接敞開心湖。
隻見絲絲縷縷的不死泉水汽,縈繞環抱,結成一枚雪白小丹。
最初在玉珠鎮蘇醒時。
這些不死泉水汽,隻是棉絮,並不成型。
如今已然成丹。
再往後,這不死泉眼便會愈發壯大。
除此之外,謝玄衣還亮出了【元吞聖界】。
在不死泉眼旁,凝結了一小枚雪白聖界的大道碑石。
“我得到了白澤大聖的傳承。”
謝玄衣無比誠懇地說道:“月隱界的“不朽樹’,我身上也有,就在這【聖界】之中。”
說到這。
“所以·……”
謝玄衣停頓了一下,一字一句認真道:“師尊,您無論受了什傷,我都能治得好。”
趙純陽看著眼前將心都掏出來的少年,怔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凡夫俗子一甲子。
大道修士彈指間。
坐在蓮花峰上,他看了多少年歲月變遷,印象中距離謝玄衣拜入劍宮,好像才過去沒多久……這小子怎一下子,就長這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