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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克·安倫曾像是戰神一樣,在藝術市場上風生水起。

    他也是巨子,也是拳王,他能快過子彈,也能扛起飛機,眼睛還能Biu、Biu、Biu的發射熱視線激光。就像顧為經,就像亨特·布爾,像那些比他年輕的拳王,也像那些比他老的拳王,在屬於戴克·安倫的那個舞台那個角鬥士的籠子,他也打敗了同時代幾乎所有的競爭對手。

    或許論身價,戴克·安倫沒能夠達到前兩人那恐怖的地步。

    然則他既然是馬仕畫廊的頭牌,必定也是那幾年,整個市場上最為成功的創作者,站在行業頂峰的寥寥數人之一。

    他最貴的作品也觸及了百萬美元的大關。

    顧為經獲得的關注,戴克·安倫也獲得過。顧為經獲得的榮譽,戴克·安倫也獲得過。

    在人家的前半生,在戴克·安倫像顧為經一樣被人們喜愛的那些年,他的故事也是一部屬於自己的超級英雄電影。

    然後戴克·安倫就輸給了顧為經。

    曾經的超人輸的像是一個中年Loser,他以一種非常不體麵、幾乎沒有任何魅力的方式在對決走向失敗不不不。

    這根本不是一場對決,勢均力敵的比賽才能叫做對決,顧為經和戴克·安倫之間的競爭應該叫做碾壓,像是泰森胖揍缺乏鍛煉的中年肥宅。泰森和泰森之間的對戰是體壇盛事,輕易就能賣個幾億美元的門票。泰森打中年肥宅……那個中年肥宅還被揍哭了,這樣的比賽從頭到尾彌漫著一種無能的、迷茫的、不知所措的氣氛。整個觀感實在是太糟糕了,根本就賣不出門票去。

    畫展開到最後。

    比起大家盛讚顧為經,嘲諷戴克·安倫還要更糟糕的場麵是大家盛讚顧為經,卻不再嘲諷戴克·安倫。一開始記者還會想從戴克·安倫那掏出點酸溜溜的話來,到後麵,大家都忘了還有戴克·安倫這碼事了。

    戴克·安倫是誰啊?

    原本以為是一場拳拳到肉的拳擊比賽,結果,開著開著開成阿諾·史瓦辛格的單人健美表演了。太醜陋了,太難堪了。

    也天太……Loser了。

    這不該是終極對決的場麵,這不該是屬於戴克·安倫這樣的人的退場,在超級電影,一個超人的死應該是盛大的,華美的,壯麗的,會伴隨著各種卜靈卜靈的光陰特效,連綿的爆炸聲,愛人的吻,他應該像是追逐著太陽的誇父那樣似山巒般崩塌,流出的血化作江河與湖泊。

    至少

    那也應該像是一個超級反派的死。

    應該是一邊“阿瓦達啃大瓜!”,一邊“除你武器!”鮮豔的紅色光柱和綠色的死亡射線撞擊到一起,光焰過後,你捂住胸口,在低下頭的瞬間。讓整個世界恐懼顫抖的魔王,化作片片灰燼。

    一朵陰雲從世界的上空消散。

    於是。

    十九年後,這個世界陽光燦爛。

    在戴克·安倫最風光的那幾年,他幾乎站到了山巔的那一刻,他也許曾想到過有一天,自己不能贏了,自己會變得像是過氣的搖滾歌手一樣被人遺忘,但他一定以為,那會是一個轟轟烈烈的場麵。因為他的前半生,一直過著轟轟烈烈的精彩人生。

    要是戴克·安倫是人生的編劇,哪怕知道自己要退場,他也一定會這寫的。他可是一個大藝術家呀,他死也要死的有格調!他怎能夠退場的像是個中年Loser一樣呢?

    實在是太不Artist啦!

    一點都不藝術,但是很生活,它沒有了藝術那些浪漫化的元素,充滿了生活的無奈和現實。在戴克·安倫的故事書,顧為經簡直就是伏地魔,他好好的坐在自家房子看電視,忽然窗外飛來公母倆,掏出魔杖把你家房子炸上了天。

    在顧為經的故事書,戴克安倫則不是哈利·波特,顧為經贏了戴克·安倫就像隨手踩死了一隻螞蟻,他隻是那個被安娜隨手釘在牆壁上的路人甲。

    如果顧為經在回顧自己職業生涯的時候,把人生濃縮成一場場拳擊比賽,那戴克·安倫絕對不是那種很有記憶點的對手。

    他贏下新加坡雙年展金獎的時候,是什感受?

    他在咖啡館和安娜·伊蓮娜激情對噴時,是什感受?

    他當年被逼到了籠子角邊,一次次的摔在地上,渾身都是血,然後爬起來,用最後的力氣,拿出《人間喧囂》來,一記鉤拳把看上去外表連汗都沒出的豪哥給淦挺了,他是什感受?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好像飛了起來,如同一個人背後生出了雙翼。

    在那一刻。

    他好像轉世重生。

    當年在新加坡的醫院,曹軒說,沒關係,你不應該讓我原諒你,你應該有一天自己去原諒自己。伊蓮娜小姐把手寫好的藝術評論天女散花一樣扔的滿房間都是,看著他的眼睛,和他說一一我不幹了,《油畫》雜誌算什東西,讓它見鬼去吧。

    安娜和他說,我辭職了,雖然我過去很多年一直在和那幫老東西鬥智鬥勇才得到了這個職位。但她不在乎,我們去開畫展去吧。

    那一天。

    顧為經的心會是怎樣的感受。

    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命運選擇的人,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將一定會贏得這個世界?

    那些都是顧為經人生最精彩的瞬間,都是顧為經到了顧童祥這樣的年紀,會講給孩子們的故事。戴克·安倫……抱歉,這到底是個什東西啊?戰鬥力連5都沒有,在顧為經人生的那些拳擊比賽,他可能會覺得,這家夥還沒那個誰,田中啥一一對,他還沒田中正和強呢。

    顧為經既沒有因為贏了戴克·安倫而感受到如釋重負,歡天喜地,也沒有因為贏了戴克·安倫便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贏得整個世界,覺得他成了頭上有一道閃電傷疤的男人或者改個名字叫做“顧·天行者”。當戴克·安倫躲在希爾頓酒店被揍哭了的時候,在同一天,顧為經正在很遠以外的地方,和老楊酷酷的衝著沙,他爬了一下午,穿過彌漫著烤駱駝香氣的營地,終於登上了那座沙丘。年輕人坐在被陽光烤的溫熱的細沙上,看著星星。

    他在想飆車的老楊,想和安娜的晚餐,想他人生中的那些朋友和親人,甚至憂鬱的想著這個世界為什會是這幅模樣。

    從始至終。

    顧為經連一秒鍾的注意力,都沒分配給過戴克·安倫。

    僅從這一點,就能想到戴克·安倫輸的到底有多失敗。

    顧為經在蘇黎世美術館開“藝術的極境”回顧展,展覽壓軸的那幅作品叫做《人間喜劇》,出自巴爾紮克的小說總集。偵探貓畫的那套如今已經變得膾炙人口的卡通連環畫,樹懶先生給它取的名字叫做“世界動物園”,也是評論界喜歡用來映射巴爾紮克小說集的評語。

    每一隻動物,在屬於它的世界,它總是能夠占山為王,虎嘯山林。

    整個世界都要為它們讓路。

    但當它來到屬於別人的籠子的那一瞬間,它就從獅子,從老虎,從想要穿過雨林的大象,變成了一隻小小的貓咪。

    戴克·安倫的人生,何嚐不是從《泰坦尼克號》的電影,來到了《革命之路》的電影呢。

    哦。

    那蒼白的、無奈的、赤裸裸的現實主義。

    那蒼白的、無奈的、赤裸裸的人生。

    從骨子,這兩部電影難道不是特別相似?同樣的主演,同樣的故事,它們都是一整出水晶球的舞台劇,被觀眾們捧在手心看,看它一遍遍講述著一出永遠也到不了終點的旅行,一出永遠也到不了終點的愛情故事。

    到不了的紐約,去不了的巴黎。

    那些爭吵。

    那些懷疑。

    最大的區別隻是《泰坦尼克號》是一個充滿了粉紅色泡泡的浪漫愛情故事。在充滿了粉紅色泡泡的浪漫愛情故事,萬有引力定律是沒有用的,牛頓也隻是個特失敗的股市老韭菜。

    浪漫的愛情故事從不遵循物理學定律。

    它遵循的是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是情之所至,金石為開,是至情至念,至誠至金。若生者不可以死,死者不可以生,那皆非情之至也!

    世界也要為主角讓路。

    當你一無所有的時候,你在賭桌上押上了你的一切。皇家鑄幣廠的廠長在股市把褲衩都輸沒了,但隻要你去梭哈,牌被翻開的那刻,你就一定能贏得一張去往紐約的船票。

    當你對世界感到絕望,對你被安排好的命運感到絕望,你邁過船頭欄杆的那刻,就一定會有一個英俊的小哥也翻過你的欄杆,走到你的身邊對你說

    “You Jump! | Jump!”

    你們會在倉庫找到一輛空的豪華車,你們會在甲板底一起鼓著掌跳著小步舞。沒關係,那輛車,那底倉的甲板都是為你們所打造的水晶球,它們都是舞台的布景。整艘排水量47000噸世界上最大的豪華客輪,也隻是用來承載你們愛情稍大的水晶球而已。

    請記住。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就算你們在大西洋冰冷海麵上分別,一個世紀以後,當把水晶球一樣承載著記憶的海洋之心拋入沉船上方的海麵,你們依舊可以在歡宴相擁在一起。

    但換了另一部電影。

    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依舊是風度翩翩的小哥和美麗的演員,可是現實會把你們撞的頭破血流。它是一把冷酷無情的雙手劍,呼呼的把你砸的鼻青臉腫。

    你未嚐不想找人說一句“YouJump,lJump.”

    但妻子不會因此而愛上你,隻會無力的看著你,對你說“弗蘭克,我感覺不太舒服。”

    當你在舞台上孤立無助的時候,未嚐不想有人會衝上來抱住你,牽住你的手,但你的丈夫隻想著夜晚要不要和鄰居一起喝雙份量的波本威士忌。

    這個水晶球沒有大海,沒有舞會,沒有小提琴曲,沒有世界末日前的擁吻,沒有驚濤拍岸。這個水晶球,大家一點也不迷人,就像酸痛的腳,逐漸發潮的內褲以及身上的臭味。

    戴克·安倫以前是真的會飛的!

    他可以站在帝國大廈的樓頂,看著月亮,大喊老子想幹什就幹什。

    戴克·安倫之所以會輸給顧為經的原因,也許是因為他畫的沒有顧為經好,也許是因為,他沒有在會飛翔的時候撞上顧為經。

    早在顧為經出現以前。

    某一天,因為一個微小的失誤,因為一次滑稽的采訪,因為一次失敗的畫展,或者沒有任何原因。他就是單純的不“火”了。

    於是,萬有引力定律重新發揮作用,虧掉了內褲的鑄幣廠廠長重新成為了偉大的物理學家,而梭哈搶了他的內褲穿在外麵的超人,則像一隻溺水的旱鴨子一樣,從空中狼狽的跌落。

    早在輸給顧為經之前,他就已經輸給了時代。

    顧為經打敗的也不是能雙眼放熱視線的氪星來客,他遇上的就真的隻是內褲外穿的中年屌絲罷了。在拳王自己的故事,打敗一個屌絲難道不是再正常的事情?

    顧為經遇上了亨特·布爾,最要命的事情也不是亨特·布爾可能畫的要比顧為經好。

    而是仿佛熒幕上有一部電影,桌子上擺放著一部傳奇史詩,全世界收藏家們抱著爆米花,叼著冰可樂看了兩個小時。

    你想到這或許講述一個人如何成為大藝術家的故事,他的成就或許會“比肩”達芬奇。

    那。

    你買他點畫又算什呢。

    200萬,2000萬或者2個億,喜歡或者不喜歡,反正他都會漲回來的。連伊蓮娜小姐都說一一“這個時代,隻有他能畫這樣的畫了”,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結果。

    電影上映了半個小時了,你低頭一看,然後把可樂噴了一地。

    見鬼。

    你以為這部電影的名字叫作一一“來自藝術的力量一一顧為經與安娜·伊蓮娜:從心而終。”結果一低頭就看見,電影名寫著《亨特·布爾傳》。

    HOLY SHIT!!!

    心誠則靈,心誠則靈,心誠則靈。

    藝術投資行業是最奉行唯心主義的地方,當大家發現電影票上寫著《亨特·布爾傳》的瞬間,顧為經也丟掉了魔法,開始從著高空之中,旱鴨子一樣墜落。

    最熟悉這一幕的是誰?

    看著評論界的議論,最為熟悉這一幕的當然是馬仕三世本人!

    馬仕三世整個人都麻了。

    他忍不住的在心驚呼“Holy shit!認真的,我認得這個劇情!難道又要部同樣的事情,再從頭到尾的來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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