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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

    “前麵便是朗州了。”(後世湖南常德)

    善母豐腴妖嬈的身影蒙著麵紗,跟過去相比多了幾分嬌媚,仿佛熟透的水蜜桃一般,她如今作中原人打扮,再加上一點易容術,便宛如是盛唐時期行走中原的胡商妻妾,在她的身旁則是青春靚麗的水女和火女,也是做婦人的打扮,仿佛侍奉在大婦身邊的小妾。

    “嗯。”

    鄧肯一襲黑衣策馬而行,氣質華貴,身旁護衛著喬裝打扮的明教高手,他打量著沿途播種的穀物蔬菜,神色透著一絲讚賞,抬頭望向了眼前的善母,輕聲道:“跟我說說此地是何人治下?”

    鄧肯來到此方世界行走已有將近一年,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安定富足的地方。

    路旁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豐收的喜悅,那種社會最底層平民的喜悅之色,居然感染了他的心境,讓入道境的瓶頸也不由鬆動了一絲。

    善母回憶了片刻,輕聲道:“此地是武平軍治下。”

    “現任的節度使是周行逢。”

    “他是朗州武陵人,少年時行事無賴,常犯法,被發配為靜江軍軍卒,後作戰驍勇,累遷至裨將。”善母負責大明尊教的傳教事務,對天下各地的軍閥都有所了解。

    唐末至今,中原還是出過一些憐憫百姓的人物,其中周行逢便是五代十國末期頗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隻不過他的實力遠不如其他軍閥,在曆史上的筆墨不是那濃重。

    周行逢出身於社會下層,知民間疾苦,故勵精圖治,公而無私,雖其親屬,亦不授一官一職。所用之人,皆以廉潔為務,政清務簡,吏民便之。

    其人生活簡樸,節費省用,其妻嚴氏親自率領家人從事農業生產,並按時交納賦稅。

    四五年間,社會穩定,生產發展,倉廩充實。

    事實證明,隻要統治者不亂來,最多三五年的時間,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畢竟他們要求的真不多,能吃飽飯不餓死,就不會有人起義造反。

    周行逢是地痞出生,早年曾在鄉間做過戶長。

    關於他的軼事典故有不少。

    還涉及到一個民間典故,叫做“家有賢妻,不造橫禍。’

    周行逢早年因犯罪受過黥刑,臉上被刺字。

    他主政湖南後,部下勸他用藥水消去黥文,以免被朝廷使者所恥笑。

    但周行逢卻不以為然,道:“漢朝時的大將英布也受過黥刑,還被稱為黥布,但在世人眼中照樣是一個英雄。我又何必在乎這個呢。”

    不過他也並非完人,經常濫授官爵,以致司空、太保等高階虛銜泛濫。

    更有甚者,朗州的村落街市之中,豪強之輩稱司空、太保者無數。

    但他濫授官爵所得的錢財,都沒有用在自身享樂上,反而將湖南等地治理的不錯。

    周行逢的妻子嚴氏頗有名聲,在整個荊南都以賢德著稱。

    她曾勸諫其不要濫殺。

    周行逢聞言怒道:“此為外政,不是你內宅婦人所能幹預。”

    嚴氏聽了很不高興,對他說:“我們家在鄉中的佃戶,因你顯貴,現在都不專心於農事,我要回去督導一番。”

    她回到鄉中,就此長居不歸,隻在上繳歲租的時候才和佃戶一同入城,還道:“賦稅是官府財物,如果主帥免除自家的賦稅,何以對下做表率?”

    周行逢去鄉下見嚴氏,勸她不必如此自苦。

    嚴氏聞言道:“你現在顯貴了,就忘記以前受過的苦了嗎?”

    周行逢後強行將嚴氏帶回了府中。

    但嚴氏仍執意要走,道:“我就直說了吧,你用法太過嚴酷,將來必失人心。一旦禍起,我在鄉間也容易逃生。”

    周行逢這才有所收斂,不再濫殺。

    歐陽修曾記:行逢故武陵農家子,少貧賤無行,多慷慨大言。及居武陵,能儉約自勉勵,而性勇敢,果於殺戮。

    諺曰:家有賢妻,不遭橫禍。

    如周行逢妻嚴氏,可謂賢矣。行逢持己以儉,待民以恩,未始非湖南傑士,獨用法太峻,不留餘地,肘腋之間,危機存焉。

    嚴氏能居安思危,歸課耕,以命婦而操賤役,處豪家而憶微時,既足規夫,複足風世,一舉而兩善備。

    嚴氏的名聲有點像是荊州的丐版馬皇後,隻有她能勸得住周行逢殺人。

    人才啊!

    鄧肯隻是聽善母說了一些周行逢的事跡,立刻便將其歸納為了頂尖人才的行列。

    不同於他身邊的那群妖魔鬼怪,這是真正能夠當封疆大吏的人才。

    善母似乎覺察到了鄧肯對周行逢的欣賞,輕聲道:“陛下。”

    “若是能夠收服周行逢。”

    “有武平軍支持,想必將來起事定能迅速拿下荊州等地。”

    “不過。”

    說到這,善母的話鋒一轉,小心翼翼道:“他此人不為道門所喜,得罪了不少佛道門的勢力。”哦?

    聽到善母的話,鄧肯麵露一絲好奇,開口道:“說說看是何事?”

    善母斟酌了一下語言,緩緩道:“周行逢上位後,大力整治淫祠(即不在祀典的祠廟),除“前代有功及民者,皆令毀拆之’。”

    “他此舉雖然為民,但卻絕了其他人的財路。”

    整個荊南地界的祭祀都被清洗了一遍。

    周行逢的標準很簡單,前代有功及民者,才配享有香火祭祀,其他什雜七雜八的,狐仙野鬼,不管是佛門還是道門,又或者是巫教,統統給我拿下。

    所以他把不少人得罪很了,曆史上隔年就直接暴斃病死了。

    就連明教的傳教使都被他給打壓過。

    善母曾經也想在荊州發展教眾,可是因為周行逢的存在,傳教的事宜頗為不順,隻能暫且擱置。一視同仁。

    周行逢平等地打壓佛門道門,他算是周世宗柴榮的同道人,在三武一宗滅佛的時候,也清洗了湖南地區的佛門勢力。

    鄧肯看到此地治理得不錯,就是清洗佛門時得了不少錢糧救濟災民。

    善母似乎知曉更多,傳音道:“據我所知,有不少人想要取他的性命。”

    噢?

    這世道這亂?

    好不容易有個幹實事的人?還得被人拿槍指著?

    鄧肯聞言,雙眸中浮現一絲殺意,淡淡道:“誰想要取他的性命,明日列個名單給我。”

    “我以後派人去處理。”

    此人便是鄧肯需要的人才,誰想要取他的性命,得先問一問鄧肯答應不答應。

    佛門?

    真把他惹火了,直接再滅佛一次。

    隻有大清洗,才能把漢傳佛教的骨架立起來,要不然佛門也是禍害。

    一行人漸漸入城。

    這的吏治清明,居然不收受賄賂,平民百姓進程販賣貨物,也沒有受到小吏的刁難,跟鄧肯去過的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周行逢在治楚期間,總結前任滅亡的教訓,矯前人之弊,在此基礎上勵精為治。

    周行逢認為前任滅亡的首要原因是“不恤百姓”,故此格外重視民間疾苦,在“湖南大饑”之時主動開倉賑災,使得無數百姓得以存活。

    他“留心民事,悉除馬氏橫賦”,同時督課農桑,治民也是“條教簡約”,使“民甚便之”。他認為過去的統治者窮奢極靡,因而自身生活樸素,平日惡衣糲食,倡行儉約。

    他將是否儉約作為擇取官吏的一個標準,“辟署官吏,必取廉介之士”。屬下官吏如謀臣李觀象等,都深知於此而爭相“儉約”。

    周行逢是農家出身,其女婿曾求官遭拒,並被他責令返鄉務農。

    上行下效。

    這不是沒有貪官汙吏,但是因為周行逢的言行,下麵的官吏也跟著爭相模仿,以至於此地居然數年間吏治清明。

    不過這種統治是依靠武力與恐懼,很難長久,曆史上在他死後,統治也迅速崩塌。

    此人武功高強,善使雙劍,殺伐之氣極重,用法嚴苛。

    他對於異己都是“一概殺之’的手段,這在五代十國並不罕見,不過他殺人確實殺得狠,那些前任節度使的舊部都快被他殺得差不多了。

    這種人用的好就是一柄利器。

    周行逢殺官吏,殺豪強,殺驕兵悍將,但唯獨沒有什虐殺平民百姓的傳聞。

    不過他用法嚴苛,屬於亂世用重典的典型,罪犯經常被判死刑,後經妻子勸諫才稍緩和。

    這家夥喜歡死刑起跳,居然震懾得境內十分安定。

    他不能算是有開國帝王般的雄才大略,但其人的才能,已經超過了曆史上絕大部分的封疆大吏。在他治理楚地期間,西南溪峒諸蠻隻要侵擾,他便是訴諸武力予以打擊,打完之後,又采用羈縻政策,對蠻族酋長多授以太保、司空等官職,妥善處理與蠻族的關係。

    屬於是打一棒子給個甜棗,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才!

    此人合該為我所用!

    周行逢所用的手段,居然跟鄧肯當初征服北歐蠻族時所用的政策有異曲同工之處。

    這使得鄧肯越發想要親自見一見此人。

    殺人果斷。

    用法嚴厲。

    也知道體恤百姓,不管放在哪個朝代,都是一等一的人傑。

    不過,鄧肯此行並非是為了周行逢而來,他此次前往朗州,乃是為了一個更加重要,且在整個天下都籍籍無名之人。

    “主公。”

    雲知客的身影出現在了客棧外,做尋常的商人打扮,看到鄧肯的身影後,便立刻上前迎接。他似乎認出來善母等一眾明教高手,瞬息間瞳孔一縮,眼中盡是狂喜。

    明教臣服,大事可成!

    有明教作為助力,鄧肯奪取天下更添幾分把握,數十萬教眾揭竿而起,瞬息間就能攪動天下局勢。鄧肯不知道雲知客的想法,他也不打算讓底層百姓去送死,隻是淡淡下馬道:“找到那人了?”雲知客恭敬低頭道:“是。”

    “袁誌平如今就在武平節度使周行逢麾下做事,隻不過他隱瞞身份,隻派弟子出仕,其他人並不知曉他的存在。”

    鄧肯平靜點頭道:“禮物準備得如何了?”

    雲知客轉身拍了拍手掌,很快便有下麵的人奉上一個個的盒子,更有一株價值千金的血珊瑚,乃是產自媚川都的奇珍異寶。

    他恭敬打開一個盒子道:“已經準備好了。”

    善母等人看到準備的禮物,也是不由瞳孔一縮,因為這些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

    有些就連善母這樣的絕世高手也不由心動無比。

    第一個盒子麵是夜明珠,碩大如拳頭,點綴著大量的珍寶,都是價值不菲,第二個盒子麵是武功秘籍,最上麵的是無上秘法,長春不老功、血神大法、血童不死身、天魔通,甚至還有鄧肯親自編撰的天魔隨想錄。

    這些都是能夠勘破入道境的無上秘法,善母僅僅是目光一瞥,便心動無比,因為麵就連金剛不壞體、大拙手、瑜伽法都隻能算是二流的武功秘籍。

    誰要是得到這些,不說一定能入道,但成為當世武學宗師應該是沒有任何問題。

    第三個盒子麵是來自寶玄洞天的奇珍異寶,最醒目的便是一株千年人參,還有藥王穀煉製的增加修為、延年益壽的丹藥。

    “那就走吧。”

    鄧肯掃了一眼,平靜道:“讓我們去拜訪一下那位雲道長口中能夠「喂飽天下人’的農家傳人。”公子此行居然不是為了周行逢而來?

    善母神色驚訝,心中暗自道:“農家傳人?”

    “諸子百家?”

    鄧肯此行前往荊南,周行逢隻能算是意外收獲,他真正的目標另有其人。

    很快。

    在雲知客的帶領下,一行人來到了鄉野田間,沒過多久便看到了許多忙碌的農人,全部都是尋常百姓的打扮,而他們要找的那人,此刻正在田間撥弄泥巴,甚至還用手撚起一縷泥土放入口中,似乎這樣能品嚐出土地的養分。

    “大師。”

    雲知客趕忙上前,朝著田地間勞作的農人躬身行禮,這時明教一眾高手才發現此人居然有先天境的修為,武功完全不在善母等人之下。

    田地間的那個老農抬起頭來,他的模樣大概五十來歲,風吹日曬,皮膚黝黑,滿臉皺紋,看著比其他人更蒼老幾分,模樣就是跟鄉下老農差不多,隻是站起來的時候,佝僂的腰板挺直,會顯得比常人更魁梧一他似乎認識雲知客,神色十分驚訝,看了看雲知客,又望向了眾人簇擁身份尊貴的鄧肯。

    已經很久沒有誰對農家傳承如此尊重過了。

    畢競他們真是一群地地道道的農民。

    鄧肯親自下馬,也沒有運起功法,踩在泥地中,滿腳爛泥,他走下田埂,來到了那個老農的身邊,對方的武功很高,隻不過隱藏氣息難以分辨。鄧肯毫無萬王之王的架子,直接蹲在了老農的一旁,打量著對方手中的稻穀,聲音溫和,透著一絲尊敬,詢問道:“這就是雲忘機口中能夠喂飽天下人的糧食?”鄧肯曾經跟人有個約定,他要讓天下人都吃飽飯。

    那老農的神色有些受寵若驚,他匆忙起身,想要行禮,卻被鄧肯攔下,他看著眼前蹲在泥地打量穀物的鄧肯,神色漸漸平靜,聲音低沉道:“並非是此物。”

    “這是中原播種的水稻。”

    “雲道長提到的穀物,應該是老朽從吳越尋回來的占城稻。”

    “不過。”

    “若是兩者交替,可以一年二季,足夠讓天下倉稟豐實。”

    占城稻。

    鄧肯聞言好似有點印象,不知道是前世何處看過,仔細一想,依稀能夠回憶起來一些。

    宋朝的人口極多,遠超於前麵的朝代。

    其中很重要的一個因素,便是占城稻,也就是早稻,它相傳來自占城國(後世越南)而得名。占城稻與晚稻配合成為雙季稻,能使穀物的產量大為增加。

    這應該是當前時代能找到的最好良種了。

    也因此誕生了“蘇湖熟,天下足”的諺語。

    該稻種“穗長而無芒,粒差小,不擇地而生”,尤其適合高田(旱地)種植,解決了傳統水稻對水資源的依賴問題。

    它耐幹旱,早熟,比傳統水稻縮短近半的成熟期,十分高產,畝產可達300-600斤(宋代單位),遠超北方小米的150斤。因為它的高產,直接讓宋朝的人口突破一億大關,間接促使了高度發達的手工業誕生。功!

    大功一件!

    在從這農家宗師的口中得知了占城稻的特性後,鄧肯的神色大喜,就連久未鬆動的入道境瓶頸也被衝開了一些,全身的真元飛速運轉,有一種五氣朝元般的錯覺。

    鄧肯微微抬手,身後的侍從立刻便奉上準備好的禮物。

    萬王之王,向來慷慨。

    但麵對如此重禮,眼前的老農卻是神色淡然,他遍布皺紋的雙眼凝視著眼前的鄧肯,好似一顆堅韌不拔的蒼鬆老樹,他緩緩道:“老朽曾從雲道長口中得知,閣下曾經與一孩童,立下稚子之約,還天下太平,讓天下人都吃飽飯。”

    “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鄧肯神色淡然,微微點頭道:“確有此事。”

    那老農聞言,心滿意足,無視了一旁的奇珍異寶、天材地寶、絕世武功,恭敬地朝著鄧肯下拜道:“農家弟子,願效犬馬之勞!”

    他一動作,身旁諸多農人打扮的高手紛紛跟著下拜行禮。

    這些農家傳承修煉的功法頗為奇特,喚作《五穀豐登》,對應五氣朝元,乃是跟隨著四季流轉,依靠二十四節氣運轉奇功,非三年五載能夠修成,他們的功法修煉起來非常緩慢,但是穩紮穩打,每一次五穀豐收,便能增長一分修為。

    若是能夠修煉到極致,一樣可以入道得道,可卻並非是道門的境界,而是上古神農氏的傳承。農家尊許行為祖師。

    先秦時代,許行有弟子數十,他們生活極為簡樸,穿著普通的粗布衣服,靠打草鞋、編席子為生。他們沒有土地,過著流浪的生活。

    這些人從楚國來到滕國,不為追求高官厚祿,而是希望得到一塊土地,以便定居下來從事耕種。農家當時頗有影響力,以至使儒家的門徒陳相及其弟陳辛也拋棄儒家而拜許行為師。

    “農家者流,蓋出於農稷之官。播百穀,勸耕桑,以足衣食,故八政一曰食,二曰貨。孔子曰“所重民食”,此其所長也。及鄙者為之,以為無所事聖王,欲使君臣並耕,脖上下之序。”

    這段話的後麵幾句,意思是農家認為不用事奉聖王,想讓君臣一同耕作,這會打亂了上下等級的秩序。農家思想,是想讓高高在上的王侯大夫們,也下地幹點農活,但有人認為這會打亂尊卑秩序。【重民食】是農家的核心思想。

    簡單來說,就是好好種地,豐衣足食,大家都吃飽飯。

    鄧肯扶起眼前的老農,笑道:“請先生將來擔任大司農一職。”

    “有先生相助,天下百姓何其幸哉。”

    不喜錢財,不圖奇功。

    那眼前的這人就是君子,跟君子論義,鄧肯當為他們揚名,至今日開始,農家便是當世顯學了。這些人比周行逢更有用,因為他們真有本事喂飽天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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