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郜暗羽不再喊出招式的名字,也不再故意將標準到像是從秘籍上抄下來的招式送到他麵前之後,老者才終於明白一一他與郜暗羽之間最大的差距,並不是那柄黑尺和所謂的“天人傳承”。
而是兩人本身。
黑尺在空中翻騰,化作一條黑龍劈向老者頭頂。老者看的清楚,這正是剛剛郜暗羽用過一次的“墨龍斷嶽”。
可當他想要如法炮製,鑽入了郜暗羽手臂下方,長劍刺向他的腋窩的時候,郜暗羽臉上卻是露出了一個不屑的笑容。
在長劍距離他的腋窩隻有半寸的時候,他右腳忽然挪動了半步。
於是長劍便穿透了他的衣物,貼著皮肉擦過,卻沒有留下一絲傷口。
而隨著這迅捷無比的半步跨出,郜暗羽身體的重心也陡然變化,原本下劈的黑尺順著重心心的變化,一瞬間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弧線一變為橫斬!
千嶂斷絕”!
老者瞳孔驟縮。
他就是前進一步才能鑽入郜暗羽的手臂下方,現在郜暗羽由豎劈改為橫斬,他再想躲避,已經成型的步伐卻已經來不及調整。
他已經躲不開了。
長劍無奈地豎起,護在身前。老者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柄黑尺,距離自己的兵器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他已經能預見到結果。
鏗!
一瞬之間,碎片飛濺!
長劍陡然從中斷裂,金屬碎片劃過老者臉頰,留下一道血口。
“唔!”
老者強行壓下手心傳來的劇痛,趁著這一瞬的功夫閃身逃出數丈。方一停下,卻是陡然一個趣趄。將將穩住了身形,老者一抬頭,郜暗羽已經到了麵前,黑尺迅捷無比地砸向了他的左臂。
李淼笑著搖了搖頭。
勝負已分。
從老者不用自己主修的武學,而是想著去破郜暗羽的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注定要輸了。破招,同樣也是招式,是招式就有破綻。老者苦練了數年才能尋到郜暗羽招式的破綻,而郜暗羽破掉老者的招式,卻隻需要一瞬。
這便是武學之道上最殘酷的一點可能庸人一生的努力,都趕不上天才隨便悟出的一招。
老者似乎也明白了這一點,不再去賣弄自己苦練的那幾招,轉而用自己師門的武學與郜暗羽纏鬥了起來,卻是已經難以挽回頹勢。
兵器隻剩了半截,慣用手被震得皮開肉綻,他已經不可能贏過郜暗羽了。
李淼站起身走出茶攤,繞過正在用刀背跟敲地鼠一般敲著空明派弟子腦袋的曹含雁,走到了鄭怡的身側。
方才鄭怡一直都在看他,好像有話要說,卻因為人多眼雜不好開口。眼下其他人都打得熱鬧,正好說話。鄭怡看了看正在交戰的眾人,也不動彈,真氣便收束著聲音,將其送到了李淼的耳邊。
“大人,您要管這些事情到什時候?”
李淼挑了挑眉。
“嗯?”
鄭怡麵無表情地抱著劍,看向正在與老者打得熱鬧的郜暗羽,嘴唇微微翕動,聲音便繼續在李淼耳邊響起。
“大人,您是不是忘了,咱們此行是來找我蓬萊出走的門人“鄭懷瑾'的?”
鄭怡無聲地歎了口氣。
“您喜歡郜暗羽,把他帶在身邊也好,嫌煩了讓曹含雁帶著他回順天也好,都不耽擱事情,”“您想整治空明派,隻需傳個消息回順天,不出半月,您手下的那幾個千戶自然會替您把事情做完。”“咱們在這耽誤功夫的時候,瀛洲的人可能已經上了船,朝著這大朔趕過來了。
鄭怡再次歎道。
“大人,我雖然是蓬萊傳承,但我知道瀛洲的人也多不到哪去,這些人對大朔構不成什威脅但對您本身卻說不定。
“畢竟,武者自古以來最大的用處就是刺殺,您又與瀛洲有淵源,說不得他們手就有對付您的手段,或是藏著能與您匹敵的高手呢?”
“不查出瀛洲的底細,我這心,始終放不下來。”
月餘相處,兩人已經建立起了初步的信任,鄭怡這些話也算說的上掏心掏肺,最起碼麵上看著都是在為李淼考慮。
李淼聽罷,卻是笑了笑,傳音道。
“小怡子,你看你,又急。”
“鄭懷瑾現在住哪、在做什、死了沒有,咱們一概不知。若是他已經老死了,咱們就是把廣信府翻開都沒用,你又急個什勁兒?”
鄭怡反駁道。
“可時間緊迫,咱們看看查不出什線索,就該及早去尋下一個蓬萊門人,又何苦在這浪費時間?”“你怎就知道是在浪費時間呢?
李淼卻是笑著說道。
“我問你,蓬萊門人和尋常百姓,最大的不同是什?”
未等鄭怡回答,李淼便繼續說道。
“是武功,而且是超出江湖人以往認知的,天人境界的武功。”
“哪兒有貓兒不偷腥?這大朔又不是什夜不閉戶的聖地,這些蓬萊門人一個個黑戶跑過來,怎可能不遇上點麻煩,他們就都能忍得住,不用自己的武功解決點兒麻煩?”
“你們蓬萊又不是佛門,他們能忍住才怪。”
李淼抬手一指正在交戰的郜暗羽和老者。
“你看那兩個人。”
“一個呢,是身懷天人傳承,拿著一杆大朔江湖獨一無二兵器的失憶青年,年歲正好跟你和薛寒夢這種·蓬萊二代'相仿。”
“一個是這廣信府唯一一個大派的長老,偏偏還認得郜暗羽的武功和兵器,像是過去有什淵源一般。李淼轉頭看向鄭怡。
“小怡子,你相信巧合嗎?”
“區區一個廣信府,先是來了鄭懷瑾,而後又莫名其妙冒出來一個郜暗羽,這就是兩道天人傳承了。”“去年到現在,江湖上冒頭的天人和天人傳承攏共也就那七八家,偏偏這平平常常的廣信府就能冒出來兩個?兩者之間還毫無關係?”
“再說這*空明派',且不說我本來就要找它的麻煩。你說當年鄭懷瑾要是摻和到什事兒、顯露過武功,這廣信府最有可能與其產生交集的是誰?”
“還不就是在這廣信府一家獨大的空明派。”
“這多線索都送到眼前了,你說,咱們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直接離開,是不是有點兒浪費?”鄭怡聽了李淼的分析,沉吟片刻,也不得不承認李淼說的是對的。
他們知道的線索不多,要找蓬萊門人本就是大海撈針,隻能靠尋找各種異常的事件來尋找蛛絲馬跡。現下這廣信府最大的異常就是郜暗羽,那自然是得追查一番的。而且一個小小的廣信府同時冒出來兩道天人傳承,確實也有些蹊蹺。
兩人傳音說話間,茶攤那邊兒的爭鬥已經進入了尾聲。
曹含雁對付幾個空明派的弟子自然是手到擒來,隻是他畢竟還是改不了善良的性子,隻靠刀背將這些人擊暈,所以才耽擱了些時間,現在也已經是塵埃落定。
遍地都是昏迷的空明派弟子。
而郜暗羽那邊,也已經分出了勝負。
老者的左臂已經被砸斷,鮮血淋漓的右手顫抖著握住劍柄,劍柄之上卻是光禿禿一片,隻剩了寸許的劍身。
他長歎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曹含雁那邊,見自己已經沒了助力,而對方兩人卻是完好無損,便知道自己已經沒了翻盤的機會。
曹含雁也是收刀入鞘,沒有出手的意思。
郜暗羽提著黑尺緩緩逼近,臉上露出興奮的笑容。
“老頭兒,你已經栽了。”
“識相的,就站住別動,讓我把你剩下的三條肢體也砸斷了,然後·稍微'拷問你一番,隻要你說實話,我就留你一條性命,如何?”
曹含雁頓時麵色一黑,心中暗道不好。
他本來想著以郜暗羽的武功,怎也不會出什問題,這才連兵器都收了起來。
可他卻忘了郜暗羽這張嘴!
想到什就說什,一點兒修飾都沒有!
這話哪兒能算得上勸降?逼殺還差不多!
那老者聽了郜暗羽這話會做什,連想都不用想!
他一個箭步就朝著老者衝了過去。
那老者麵色先是一白,餘光瞟過茶攤中央桌子上的、貝守正那慘不忍睹的屍體,臉上露出一絲悲涼之色。
貝守正原本是個七尺高、百來斤沉的健碩青年,可現在桌子上剩下的肉,滿打滿算也就三尺來長、七八十斤。
而他卻是老者到了之後才死的,還是因為郜暗羽失了手、捅破了他的肝髒,這才殞命。
聽方才郜暗羽的話,自己若是落到他手中,顯然是也要遭這一遍罪。而且郜暗羽有了經驗,想必就不會再出現失誤了。
也就是說,他要遭的罪,可能要遠比貝守正更多。
收屍的時候,沒七八個細心的婆娘拚上半拉月,恐怕都湊不出個人樣兒。
但凡路過個餃子鋪的夥計,都得高高興興地把他這一堆撿走,吃了都不帶塞牙的。
這他媽還活個什勁兒了!?
不活啦!
在他看來,李淼一行人就是因為舊怨找上門來的悍匪,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絕對不會對他手下留情。既然郜暗羽這般說了,就一定會這做。
“士可殺不可辱!”
老者厲喝一聲。
“你們這群賊子,遲早和那妖女一個下場!老夫在下麵等你們!”
一抬手,長劍僅剩的寸許劍身就插入了胸口,正正好好豁開了心髒,登時鮮血噴湧而出,身子一軟,轟然倒地。
曹含雁已經趕到了近前,隻差一步就能攔下老者自殺的動作,卻終究是慢了一絲,隻得無奈地停下了腳步。
而郜暗羽已經在原地愣住了,瞪圓了眼睛,長大了嘴巴。
鄭怡轉頭看向李淼。
“大人,你怎不攔?留下他,應該就能拷問出郜暗羽來曆的線索了。”
李淼笑著搖了搖頭。
“要是小曹不在,我自然是要攔的。而且拷問的時候我說不準還會親自出手。”
“我最近感覺我手下的人,腦子不正常的太多,陰毒狠辣、木訥油滑,就是沒有一個正常人。老是這樣下去,上行下效,錦衣衛可能就真的變成個魔窟了,這樣不成。”
“既然錦衣衛現在是我的,就不能老是髒著。總得弄個好人放進去,立個牌坊。”
“方才殺那個貝守正,小曹就已經是下了不小的決心了。現在還不知道小郜跟這老頭兒的恩怨誰對誰錯,所以要拷問這老頭兒的話,小曹估計是接受不了。”
“他這顆善心我留著還有用,不能給他帶偏了。”
鄭怡歎了口氣。
“可線索斷了呀,豈不是得不償失?”
李淼笑了笑。
“怎會?”
“小郜的招式可是天人傳承,就那老頭,憑什能琢磨出來破招的辦法?”
“況且,他連小郜都打不過,憑什能摻和到他來曆的秘密邊兒?參與這事兒的肯定不是他本人。”鄭怡略一思索。
“空明派!
“與郜暗羽的來曆有關的不是這老者本人,而是整個空明派!”
李淼笑著點了點頭。
“總也得是整個門派都摻和進來,才夠分量。本來也是要找他們的麻煩,正好一鍋端了,說不準還能從他們宗門搜出什東西來。”
說罷,李淼抬腳朝著郜暗羽走了過去。
郜暗羽已經在原地愣了有一會兒了。
他不傻,隻是因為失憶,沒有經曆做支撐,說話和行事都更像個孩子。
所以他瞬間就明白過來,老者是被他生生“嚇死了”。
一時間,懊惱、頹喪、失望之情齊齊湧上心頭,他猛地抬起手砸著自己的腦袋,抿著嘴、皺著眉。不住地捶著腦袋,眼都泛出淚花兒來。
雖然之前與李淼說的灑脫,說什“我隻管揚名就是”,但他自己知道,那隻是實在沒有辦法查出自己來曆,說的逞強之語罷了。
他如何能不在乎自己是誰呢?
沒有記憶,他就是棵無根浮萍,甚至要比已經被滅了門的鄭怡更為淒慘。
鄭怡的家隻是看不見、摸不著了,但是她心還有一個家,她知道自己是誰,知道自己歸屬於哪。哪怕哪天死了,她也能期盼自己死後能見到誰。
郜暗羽連這點都做不到。
他心空蕩蕩、白茫茫一片,他既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就是死了他都不知道該去思念誰。
這種漂浮在半空中的感覺,隻是半年的時間就幾乎要將他真的逼瘋。
所以他才會如此入戲的稱呼李淼為“李叔”,不是因為他真的那傻,而是因為他也想有個歸屬。好像叫李淼一聲叔,叫鄭怡一聲姨,他就也一樣有了家人一般。
可現在,唯一的一條線索,被他葬送掉了。
見李淼走到了他麵前,郜暗羽抬起頭,還未說話,眼淚就嘩啦啦流了出來,順著下巴滴落。“叔,李…我,我..….”
他哽咽著說道。
“我是個傻子,我是個瘋子.……我沒用,我,我….…李&...….”
李淼笑了笑。
“小郜啊,大好男兒,哭哭啼啼的,跟個小孩兒似的作甚?”
郜暗羽一癟嘴。
“叔,我難受….….”
他抬手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我這,空的,空蕩蕩的,有東西往上擠,擠得我喉嚨發紫.…我好不容易有機會把它填滿,就因為我是個瘋·……….沒”….….”
“李叔,我真的,難受..…….”
眼淚止不住地流。
李淼笑著,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唁。”
“我當好大的事兒,不就是死了個人嗎,我再給你找一個知道你事兒的人,不就結了嗎?”“擦擦眼淚,去把屍體拖到林子埋了,從賞銀邊拿一些出來放到茶攤邊。然後咱們就啟程,去給你找家去。”
“捎帶手,殺點兒人。”
郜暗羽真聽話,抬手一抹臉,瞪大了眼睛。
“真噠!?”
李淼笑著說道。
“你還信不過我?”
郜暗羽猛搖頭。
“不不不!叔我信你..…我這就去!”
他是小孩兒心性,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話音未落,人已經一溜煙兒跑了出去,一把拽住曹含雁的手臂。
“曹兄,咱們一起!
“郜兄慢點兒!
“慢不得!李叔還等著呢!
李淼吆喝了一聲。
“那老頭兒,還有那三個人渣的頭切下來裝好。剩下的弟子扒光了掛樹上,點個穴,讓他們明早再醒。”“醒早了,容易攪和事兒。”
就聽得郜暗羽興奮地答道。
“得!”
埋屍體這事兒,對曹含雁和郜暗羽兩人來說,不費多少功夫。但其他事情就有點兒耽誤時間了。一是人頭切下來不好保存,現在雖然已經快到深秋,但放在包裹不出兩天也要發臭。還是曹含雁撿了些劈柴燒了,用草木灰把四顆人頭細細裹了一遍,這才包好。
二就是那些弟子了。
照著李淼的想法,這些人多少武功都算的上登堂入室了,這邊兒也沒什會爬樹的猛獸,掛在樹上一晚也不成什問題。
扒了衣服,明天這些人找衣服穿就得耽誤一天,這段時間足夠讓他們來不及摻和李淼的事兒了。但架不住曹含雁婆媽,一會兒考慮男女有別,閉著眼睛扒完衣服,還要男女分開老遠去掛。又在那些女弟子周邊留了衣物和指引衣物的線索,耽誤了不少時間。
一會兒又考慮茶攤濺了不少血,恐怕會耽誤老板生意,帶著郜暗羽吭哧吭哧把整個茶攤洗了一遍,這才罷休。
這一忙活,就到了晚間。
李淼還好,在哪兒都是一樣的睡。鄭怡卻是早就等得不耐煩了,一雙眼睛時不時就跟刀片兒一樣,在郜暗羽和曹含雁身上刮過。
郜暗羽還不明所以,隻覺得背後發涼。
曹含雁卻是冷汗直冒,生怕惹得鄭怡不高興,原本還打算找個隱蔽的地方給茶攤老板留銀子,現下也不敢再提,隻能草草塞在了茶壺。
而後便走到閉目養神的李淼麵前,輕聲說道。
“叔,都弄好了。”
“咱們是在這對付一晚,還是直接上路?”
曹含雁思索了一會兒,補充道。
“空明派在懷玉山,離此約摸還有三五日的路程。好在空明派的人給咱們送了不少馬,但怎也得後天才能到了……除非咱們·飛'過去。”
他是指李淼和鄭怡一人提著一個輕功過去。但他知道李淼除非真是事到臨頭了,否則不願意動彈,所以隻是提了一嘴。
見李淼沒有答話,就繼續說道。
“若是現在騎馬上路,應該明日早間能到玉山縣,在那休整一晚,然後再去空明派,也比較妥當。”李淼睜開眼。
“就這辦吧,太急了累挺,太慢了人頭容易臭,到時候他們認不出來是誰就沒意思了。”“走著。”
說罷起身,四人翻身上馬,揚長而去。
這一夜趕路不提。
待到晨光熹微之時,四人輕拉韁繩,緩了緩馬蹄,由小路並入官道,便隨著人流進到了玉山縣城之內。找了客棧、開了房間,四人各自歇息。
中間除了李淼,其他三人起來了一次,吃了午飯,知道李淼不到晚間是不會醒的,也就沒有打擾他,各自在城內逛了一圈,買了些應用物什,也就再次返回客棧。
待到當日申時,李淼才推開房門、伸了個懶腰走了出來。
三人早就在門外等候,見李淼出來,便一起到了樓下用飯。
廣信府那家富戶給的賞銀不少,這頓飯自然是好酒好菜隨意招呼。這玉山縣雖然不是什大縣,但確有幾樣特色的吃食。
譬如此處臨近三清山,算是道教聖地之一。山上道士擅長養身之法,連帶著有些藥膳的方子也在民間傳開,尤其湯品,是既清淡又滋補。
再比如玉山縣多竹林,現在這時節剛好是收獲冬筍的時候。再加上此地特有的黑豬臘肉,略使些蔥薑炒上一盤,也是鮮美無比。
待到酒足飯飽,四人也不急著上樓,就各自抿著雲山貢品的雲霧茶消食兒。
之前跟小四、王海、梅青禾出來的時候,李淼總是被落下的那個,也沒人跟他聊天兒。現下這幾位卻都是願意聽他說話的,李淼也就抿著茶水,指點起曹含雁來。
“小曹,你腦子夠用,武功也還成,底子算是我見過年輕一輩兒最牢靠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心立。
李淼慢條斯理地說道。
“當然,心善不是錯,但也要分時候、分人。”
“學劍的,要養銳氣。學刀的,要養惡氣。你心太善,刀法雖然圓融,卻唯獨缺了三分惡氣,日後想突破絕頂,這就是你最大的關隘。”
“日後要多殺點兒人才行啊。”
他說話的時候帶著酒氣,眼睛眯著,口氣卻是極大,且音量絲毫不減,就在這屋內侃侃而談。此時屋內有一夥兒人聽了,卻是轉過頭看了過來,心說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還指點起絕頂來了。
瞟了李淼一眼,卻是一聲嗤笑,隻覺得這是個不會武功的閑漢亂侃,也沒必要在意,就要把目光收回去,卻是冷不丁掃過了一邊兒的郜暗羽。
倉郎郎!
“是你!!!”
“納命來!!”
兵器齊出,沒有一絲絲猶豫,幾人瞪著眼珠子,合身就朝著郜暗羽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