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1章 去往世界的中心

      盛滿龍氣的青銅小鼎無法收進儲物袋。

      蕭笑提了小鼎，給自己的腿上綁了六條甲馬符，整個人恍若一道青煙，順著山脈山脊延伸的方向，朝著世界中心那片唯一確定的‘秩序之地’而去。

      之所以使用甲馬符，而非其他速度更快的遁光或者幻影移形，是不得已而為之。

      瓦格哈爾的龍骸被學校搬走後，其龐大的質量瞬間消失，對玄黃小世界脆弱的空間結構造成了類似‘坍縮’或者‘撕裂’的後遺症，在世界核心區域周邊，形成了無數或明或暗、大小不一的空間褶皺與斷層。

      它們像透明的、扭曲的玻璃碎片，不規則地鑲嵌在現實維度中。倘若巫師貿然使用涉及空間跳躍之類的魔法，一旦不慎——或者說很大概率——撞上那些空間褶皺，後果不堪設想，不是‘迷失’那簡單了。

      運氣好些，或許隻會遇到常見的‘身體分裂’，巫師沒有把整個身體傳送到新的目的地；運氣不好，空間褶皺被熨平，劇烈的空間擾動被觸發，釋放出的紊亂能量足以將任何未經充分保護的巫師體魄撕成最基本的魔力粒子。

      相較之下，依賴實體移動的甲馬符，雖然少了些仙氣，卻成了眼下最穩妥的選擇。

      隻要身體承受得住，在腿上多綁幾條甲馬符，速度不見得比遁光或者幻影移形慢太多。

      當然，作為項目總管的蔣玉也給大家提供了另外一個選項——她從鍾山帶來很多毛龍，作為臨時的交通工具，這種性情相對溫馴的龍類生物，並不抗拒讓陌生人騎乘。不過對精打細算的蕭大博士而言，租用毛龍的花銷足以讓他肉疼許久，遠不如使用鄭清當年練習符籙時留下的大量‘庫存’甲馬符來得經濟實惠——那些符紙雖然年代稍遠，但效力依然可靠。

      嘩啦！

      奔跑中，側前方山體又是一陣沉悶的呻吟，一大片風化的岩壁剝落，無數碎石混合著塵土滾落山穀，揚起一片灰白的塵霧，稍稍阻礙了蕭笑的前進路線。

      他敏捷地變換了幾個方位，靈活地繞開落石區，速度幾乎沒有減緩。

      對於這類持續不斷的地質變動，他早已習以為常。

      在梳理工作正式開始前，蔣玉就利用魔法沙盤和留影水晶，向所有參與任務的獵手詳盡剖析過玄黃小世界此刻堪稱‘狂躁’的現狀——作為世界核心的龍骸被移走後，‘萬龍聚首’的風水格局轟然崩塌，維係山脈穩定的那股向心力驟然消失，原本被龍骸強行捏合、繃緊的地殼，在失去壓製後，開始瘋狂地釋放應力，試圖回歸更‘自然’、更‘鬆弛’的狀態。

      這就導致以世界中心為原點、輻射向四麵八方的一條條山脈，如同被無形巨手擰過的麻花，又像是斷裂後仍在抽搐的龍筋，變得支離破碎、極不穩定。

      地動山搖、岩層滑移、新的裂隙產生、舊的地形改變，等等，這類現象每時每刻都在廣袤的世界中上演。

      據說，那具龍骸還在這的時候，這的山脈線條原本是柔和而秀麗的，並不險峻陡峭。

      

      但現在，龍骸消失後劇烈的結構反彈，削去了那份柔和，削出了這些山脈略顯鋒利的棱角，讓身處這片世界的每一個巫師，都能從這些山脈的扭曲中感受到一股掙紮的味道。

      ——

      一聲略顯沉悶的落水聲從側下方傳來，讓蕭笑的視線偏斜了幾分。

      他看到剛才滾落的最大一塊岩石，最終砸進了蜿蜒在山穀底部的一條乳白色‘河流’中。奇特的是，預想中的水花四濺並未出現，那巨石仿佛砸進了一團濃稠的膠質，隻激起一圈圈緩慢擴散的漣漪，便緩緩沉了下去，河麵很快恢複了那種半凝固狀的平靜。

      這便是玄黃小世界獨有的‘龍髓河’——這個名字是宥罪小隊私下取的——龍髓河的河水，並非真正的水，而是瓦格哈爾隕落後，其磅生命精氣與部分骨髓精華逸散、混合地脈水汽凝結而成的奇異造物，它們在自然魔力下呈現出一種溫潤的乳白色，質地介於液體與膠體之間，靜靜地在幹涸的河床中流淌，散發著微弱而純淨的靈光。

      宥罪獵隊進入小世界的第一天，辛胖子就對這種傳奇化生的寶物垂涎三尺，迫不及待端了小銅鍋，想煮一份龍髓湯。

      隻不過那河水的性質非常奇特，遇到金石之器後立刻升華，蒸騰成一團團銀白色的霧氣；使用木器會讓其靈性盡失，直接變成清水；使用陶土之器會汙染精華，讓其渾濁不堪；使用骨器或皮囊，又會激發其中殘留的龍族煞氣，再堅硬的骨頭與皮子，也裝不下傳奇龍族逸散的煞氣，沾水就會被蝕壞。

      胖巫師一度嚐試直接用手掬起，想直接生喝，但那些河水看著仿佛半凝固狀，實則比遊魚還滑溜，能無視他手掌附著的魔力層，如同擁有生命般從他的指縫間溜走。

      所以直到現在，胖子還對龍髓湯念念不忘。

      隨著蕭笑不斷深入，距離世界中心越來越近，周圍環境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山脈間那永無休止的、細碎的震顫和岩石滾落聲逐漸稀疏、減弱。空氣中彌漫的、由混亂龍氣與塵土混合而成的銀白色霧氣，也仿佛被無形的過濾器淨化，變得稀薄、透明。流淌在山穀間的‘龍髓河’漸漸變細、斷絕，最終完全消失。

      當蕭笑感覺腳下的山石徹底停止了那種令人不安的細微顫動，周遭空氣清新得幾乎令人產生窒息感，舉目四望，遠近山脈如同被施了‘石化咒’般凝固成一片死寂的、線條鋒利的剪影時，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龍骸被學校取走後。

      這片‘群龍聚首’的核心之地原本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這個‘空’不完全是物質的缺失，更多是概念與法則層麵的斷裂——鎮壓世界的核心消失，能量循環在這被迫中止，世界法則在這驟然斷裂，靈機逸散，時空凝滯，這原本已經成為死地。

      但現在，這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空洞，已被一座恢弘而奇異的建築所填補、鎮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