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9章 築鼎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大世界和小千世界的時間流速本就不一樣。”
聽到辛胖子的抱怨，蕭笑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哼了一聲：“咱們當初跟玉姐簽署的契約，是以布吉島時間為準的……你就算在玄黃小世界呆十年，如果布吉島上隻過去十分鍾，那我們的任務也就執行了十分鍾。”
“還能這做？”胖巫師一臉震驚。
“我就喜歡看你們這種沒見過世麵的土包子模樣。”迪倫科科的笑了起來：“隻不過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這種事情。”
“知道，但沒意識到。”
胖巫師歎了一小口氣，臉上閃過一抹藍意，右臂抬起忽然暴漲變粗變大，巨大的手掌向側後方一撈、一攥，哢吧，藍色拳頭中傳來石塊碎裂的聲響，以及一聲尖利的嚎叫。
蕭笑拍了一下身旁的小鼎。
鼎蓋再次翻起，湧出吸力罩在那隻巨大的藍色拳頭上，絲絲縷縷的白氣從拳縫與拳眼間流淌而出，順著那股吸力投入小鼎。
砰——
鼎蓋再次合了起來。
占卜師瞅了一眼鼎身上的刻度，咕噥道：“——化形的精怪之前已經被打殺幹淨了，現在隻能慢慢等著，收聚這些沒成型的小物。”
說話間，他從口袋摸出一簇珍珠色的粉末，撒進麵前剛剛聚起的一小堆幹枯苔蘚上，撿起旁邊兩塊碎石，隨手敲了一下。
啪！
金黃色的火星落進苔蘚中，呼的冒出了小火苗。
一小堆幹枯苔蘚並不能支撐這朵火苗燃燒太長時間，不過幾個呼吸，火勢就倏然減小，淡淡的白煙隨即升起。
“——說起來，我一直不太明白，玉姐為什要用小鼎作為鎮物。”
辛胖子的目光從那團白色煙霧上挪開，向旁邊跨了一步，其他位置的四位獵手也齊刷刷挪動了身形，環繞蕭笑與小鼎的四象法陣在很短時間內轉為了四芒星法陣，而在這個過程中胖巫師的聲音卻沒有一絲中斷：“按照書上的說法，‘五嶽鎮形’應該是鎮壓世界靈機最標準的方法吧？步行街上的‘泰山石’跟不要錢似的……總比這些小鼎便宜。”
“這事兒我知道！”
吸血狼人先生打了個響指，一抹極淡的咒光擴散開來，在眾人周圍撐起一層薄薄的屏蔽結界，而後他壓低聲音，語速很快的說道：“——五嶽鎮形是‘地器’，而鼎則是‘人器’。如果使用‘地器’，那世界升格完成後，反饋的靈機就會湧進地器之中，製造出幾座新的‘五嶽’級別的大山……這是那些大世家或者巫師團為了夯實世界根基，增強對世界掌控力的時候才會使用的手段。而使用人器，世界升格反饋的靈機就會落在人身上……”
“不止是這個緣故。”
蕭笑突然開口，打斷了迪倫的話，似乎不想讓他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聊：“按照古典魔法地理學的理論，山河大地承載著世界的曆史、文明、信仰以及眾生願力，地氣流轉之間，蘊含了這些信息，並將其中精華沉澱在地脈之中，所以地脈損傷不僅僅表現在山河破碎，更重要的是世界曆史的斷層與文明的失落……在這種時候，使用外來的‘地器’，會在地脈重塑的時候，自覺或者不自覺的融入其他世界的信息……”
“就是說被汙染了唄？”胖巫師若有所思。
“汙染倒也不至於……頂多算是‘不幹淨’吧。”蕭笑糾正道：“沒人喜歡自己幹幹淨淨的新屋子堆著別人的舊東西。”
胖子忍不住笑了，從口袋摸出一個新的甜甜圈，塞進嘴，聲音含糊：“——你這個‘不幹淨’跟我的‘汙染’有什區別？”
“汙染是個貶義詞，不幹淨是個中性詞。”蕭笑一本正經的分辯著，眼前第三堆苔蘚冒出的煙氣也已經漸漸淡了下來。
張季信聽著同伴們仿佛小孩子拌嘴的爭論，搖了搖頭。
扯了扯手上的拳套，忽然深吸一口氣，攥著拳頭，用力向地麵砸去，隻聽‘哢嚓’一聲脆響，腳下灰白色的岩石便以那顆拳頭為中心，綻開了一片蛛網狀的裂痕。
哢哢——
裂痕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蔓延開，有幾條甚至攀附著石壁，爬到了更高處，當張季信直起身子時，皸裂聲已然停了下來，絲絲縷縷的白氣從那些縫隙中升起，一團團，乳燕投懷般，沒入那剛剛翻起蓋子的小鼎。
“——隊長就是隊長，這一拳，就攢了近千分之一的量。”
蕭笑扶了扶眼鏡，又瞥了一眼小鼎側麵的刻度，誇獎道：“隻要再這砸個七八百拳，咱們就能回去歇著了……”
“七八百拳？你能勾引來這多靈機嗎？”
張季信怪眼一翻，還想說點兒什，忽然怔了一下，扭頭看向那座青銅小鼎，卻見這一次，那鼎蓋閉合到一半，便忽然停了下來。
“——這是卡住了？”
辛胖子說了個沒人笑的冷笑話。
“不，是它聞到了更好聞的味道。”
蕭笑則抬頭，眯著眼，看向昏暗的天空，玄黃小世界的天上沒有太陽，天光也不甚刺眼，所以他很容易從那片昏暗中捕捉到一點白光。
而那點白光來勢甚猛。
他剛剛看到，它已經跨越不知多遠的距離，出現在小鼎上方，宥罪獵隊展開的四芒星法陣沒有絲毫阻攔。
蕭笑看著小鼎上方那顆拳頭大的潔白珠子，撮起地上的黑灰，塗抹在手心，然後伸手捉住珠子，往地上用力一砸。
啪——
清脆的碎裂聲伴隨著濃鬱的白霧迅速從白珠殘骸中湧出，比它更快的，是青銅小鼎張開的大口傳來的吸力，它仿佛一頭饑餓的饕餮，貪婪的吮吸著那滾滾白霧。
“——祥祺的那些人也太懶了吧。”
辛胖子沒有看腳邊的小鼎、碎珠以及白霧，反而轉身，看向不久前那條升起過焰火的山脈，嘀咕了一聲：“這近的距離，送個珠子都懶得親自來……”
“大概隻是覺得沒必要見麵吧。”
張季信對此倒沒有太多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