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郡府軍大營。
穆奕冷汗直冒,他站在校台下首,垂著頭,非常害怕的樣子。
而在校台上,有著幾名身穿黑色長袍,頭戴烏冠的男子,押著一個男人走到台上。
被押著的男子,正是曲文傑。
相比於穆奕的冷汗直流,曲文傑則像是沒有了骨頭一般,軟軟地被拖著走。
兩個黑袍男子將其往校台上一扔,然後便後退兩步。
坐在校台漆紅椅上有一男子,麵白無須,身穿緋袍,腰掛銀魚袋。
他站起來,看著底下密密麻麻的士卒說道:“本官查明,東路兵馬都監曲文傑,臨陣脫逃,該當死罪,可有人反對!”
他說話的聲音很尖,像是捏子嗓子一般。
這是太監特有的聲調。
而皇城司的很多中層官員,都是由太監擔任的。
雖然大營有七千多人,卻沒有一人敢出聲。
無論是穆奕,還是另外兩位兵馬都監。
見沒有人敢出聲,這太監很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就斬了吧。”
曲文傑一聽這話,屁滾尿流地爬向那位太監,同時哭喊道:“厲公公,你饒了我吧,我真沒有逃跑啊,我隻是……戰略性撤退……我帶回來了兩千多人,為朝廷保存了兵力,我沒罪的啊!”
厲公公冷笑一聲,看向曲文傑的視線更是鄙夷。
隨後有兩名黑袍男子走過來,押著曲文傑的身體往前走,將其身體架在校台邊緣,腦袋伏低了下去。曲文傑哭得鼻涕都出來了,明明有大成境界的拳術,卻也不敢反抗。
隨後另一個黑袍男子抽了把陌刀出來,一刀下去,銀光劃落。
哭聲停止,隻有鮮血從頸脖處噴出的聲音。
整個大營安靜得讓人心底發毛。
過了會,厲公公嚓嚓笑了兩聲,打破了大營的寧靜。
“穆總都監……皇後娘娘命我帶話下來: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穆奕抹了把冷汗,拱手說道:“多謝皇後娘娘恩典。”
半個時辰後,厲公公出現在府衙中的後院中。
黃言坐在涼亭,而厲公公則站在外麵,半彎著腰。
“下官見過黃知府。”
黃言點點頭,問道:“有事就說,皇城司來人,想必也沒有什好事。聽說你們已經斬了一個都監了。“逃將理應處斬。”
“確實如此。”黃言點頭說道:“這是皇城司的事情,也是武官那邊的事情,不必告之與我。”作為文官,黃言不想摻合武官體係的內部鬥爭。
厲公公的長相比較陰戾,他明明是大齊人,但鼻子卻是像鷹嘴一般的勾狀,看著就很有殺氣。他說道:“但有個人,卻是文官武官都任命著。這人還與黃知府有很大關係。”
黃言抬頭看著對方:“你是說……我那賢婿?
“是!”厲公公點頭。
黃言笑道:“他有得罪你的地方?”
“沒有沒有,自然沒有。”厲公公說道:“但……上麵有人讓我查一查他。”
“他犯了何事,讓你查他。”
“不可說。”
黃言笑了:“好一個不可說。這是津郡,要動我的下屬,就得給我理由,明白嗎?”
“真的不可說。”
黃言臉色冷了下來:“真不可說?”
“是!”
“那好。”黃言向北邊拱了拱手:“待會我就上書中書門,直達聖聽。看看誰下的令,居然伸手到地方來,卻還不露臉,隻憑一個“不可說’便可讓我這地方大臣退避。”
厲公公之前在大營,那是不可一世,但現在他看著黃言的的冷臉,卻有些為難。
他思索了會,說道:“那我便向黃知府透個底吧,其實並不是什壞事,隻要李都監能稍微懂事一點,什事情都沒有。”
“若他不懂事呢?”
厲公公垂頭,沒有說話。
黃言笑了,是冷笑:“我不管結果如何,但凡我那女婿受到委屈了,別說是京中的貴胄,就算是宮的貴人,我也會去問上兩句。”
厲公公皺眉:“黃知府,他隻是個女婿,而且娶的還是庶女,你何必……”
“你這斷根之人,懂得什是人心,懂得是什親情!”黃言鄙夷地看著對方:“我就實話告訴你,我的女婿,我黃家保了。你是可以去問他,如果他願意懂事,萬事安好,如果他不願意懂事,那你們得懂事。明白嗎?”
厲公公猛地抬頭,極是不服氣地看著黃言。
黃言將手中的茶杯重重往石桌上一磕,杯子碎了,茶水淌了滿桌。
然後他死死地盯著厲公公的眼睛,一字一頓地問道:“聽-懂-沒-有!”
厲公公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說道:“聽懂了。”
“很好,你可以走了。”
厲公公從府衙中走出來,滿臉的怒色。
等在外麵的幾個黑袍皇城司探查立刻走到他的旁邊。
其中一人問道:“公公,事情談得如何了。”
厲公公憤怒之色收了起來,他說道:“黃知府比想像中的更……護著那位李公子。”
“那皇後娘娘的囑托怎辦?”
“先去玉林縣,我們先唬他一下。”厲公公不屑地笑道:“我們對付不了黃知府這個老狐狸,難道還拿捏不了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先亮身份,再嚇嚇他估計就能成了。”
皇城司幾名黑袍都輕笑起來。
他們立刻開始騎馬趕路,晚上的時候,幾人便披上厚厚的“遮詭衣’。
與地方狩靈人那薄薄的遮詭衣不同,皇城司作為直隸皇帝的機構,在物資供應方麵,自然是鄉下地方沒得比的。
這幾人的遮詭衣不但厚,還長……一次遮三個人都綽綽有餘,完全可以當毯子睡。
因此幾人無驚無險,便來到了玉林縣城。
沒有被任何詭物找上。
厲公公此時穿的是便服,他在一家酒肆喝著酒,然後招來店小二問道:“此地的李縣尉,你可知道!”店小二狐疑地打量他:“你這人說話,怎這陰氣森森的。”
厲公公聞言,臉色一黑,然後指了指旁邊的男子:“你來問。”
旁邊的黑袍站了起來,說道:“這我們大人,讓你說你就說,那多廢話幹什。”
一聽這是個「大人’,店小二便立刻低頭,說道:“不知道大人你要問些什!”
“這李縣尉,可是個貪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