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0章 神歸

    即便將成真神，在這片黑暗中都生存的無比艱難。更別說那一方永世界了。

    如燈火滅，絲毫抵擋不得。

    幸有張凡分身，持真假之變，可一念扭轉乾坤使死灰複燃。

    但……

    他所能做的，也僅是如此了。

    恰如山海。被成神客們寄以厚望的新舟，剛剛起航，便陷入了同樣的無間輪回之中。

    甚至，其境遇還遠比山海要殘酷的多！

    以山海的體量，每一次的輪回都能綿延持續千億載時光。

    無盡變數生靈滋生衍化。

    然而成神客們所在新舟……

    卻隻能持續幾個呼吸的時間。

    每次回到脫離山海瞬間，而後便如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片刻後徹底熄滅，又被【真假】重置，回到脫離瞬間。

    如此循環往複。

    如果說在山海輪回中，成神客們還能憑藉千億載悠長歲月，安然躺平的話。那在新舟上，則是陷入了不停重複的死亡怪圈之中。

    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來。

    沒有輪回，隻餘無間。

    冰冷而死寂的黑暗中，沒有時間概念。

    但在張凡的視角下，燭光已經反覆跳動了上千百萬次。

    自百萬次始，張凡就察覺到了分身處隱約傳來的「欲求解脫」的念頭。

    但張凡的答覆，卻是「不許」。

    身處黑暗，便無法避免腐朽結局。

    好在新舟燭光不斷跳動，好似溫暖錨點，大大減緩了張凡腐朽的過程。

    「別怪我，這是能嚐試活下去的唯一辦法。」

    黑暗中抗爭之餘，張凡腦海中時不時閃過如此念頭。

    最初有些愧疚，但很快就又重新變得堅決起來。

    「想要擺脫宿命，便要有人犧牲。」

    「放心，隻要等我，如真神般扛過這片黑暗……」

    燈火為憑，張凡艱難求生。

    慢慢的，他對周遭黑暗有了新的認知。

    這是寰宇最原始最根本也是最初最終的模樣。

    一切孕育以及消亡之地。

    「縱使真神，亦無法改變此種生死循環。隻能以【真假】神通，維持自身存在。」

    「神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乎？」

    「山海種種生靈，乃至成神客，都不過是由神部分力量衍化而來。若無真假庇佑，自不能堅持一瞬。」

    「……」

    燭火作為錨點照耀，隻能延緩，無法阻止腐朽趨勢。

    張凡再度聞到了自己身上腐朽的味道。

    「聖者，山海，成神客，星。」

    「都不過是更大舞台上的匆匆過客，你方唱罷我登場好不熱鬧。」

    「但終有謝幕之時。」

    「唯一能從消亡之中再現的，唯有神。」

    「因為那是，【真假】最初的錨點。」

    腦海中，萬千聲音窸窸窣窣一同響起。

    張凡卻沒有了初次的慌張，注視著遠方燈火，竭力維持著思緒的平靜。

    「恰如錨定1年於我。」

    「輪回中無論發生了什，隻要一念，便會回到既定時刻。」

    「神不愧是真假大道真正的主人，祂對於【真假】的運用，更在我之上。無需念頭發動，隻要一切消亡，滿足神隕。便可觸發。」

    「回到【真神】尚在之時，最初錨點時刻。」

    「而寰宇真實環境，便是計劃必將會得到實行的絕對基礎。」

    「縱使是神自己，尚且都需要靠真假維持生存。其他誕生於神的一切，自然更無法逃脫此宿命。」

    「無論如何，都將消亡於真假之中。迎來真神回歸。」

    「本尊曾經一次次的還真，都不過是在大循環中生造一次次的小循環罷了。」

    「……」

    吵鬧聲音愈發響亮，使得張凡開始無法穩定思考。

    但他心中本能湧現出一絲絕望。

    他麵對的，似乎是死局。

    想要跳出真神布下輪回，他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便是使真假失效真神錨點失效。

    但如今張凡早已知曉，就連真假本身都逃不過真假變化。

    他不過是真神隕落後，真假大道的暫時持有者。

    又如何能改寫【真假】的規則呢？

    「唯一能做的，便是一次次還真苟延殘喘，以求短暫存活。恰如……」

    張凡再度看向了不遠處的燈火。

    「殊途同歸，並無區別。」

    千億載光陰，幾個呼吸時間。

    二者乍看起來，一個天一個地。但若是將輪回的次數拉到無限，那二者之間卻並無區別。

    都不過是不斷掙紮的可憐蟲罷了。

    「並無意義……」

    腐朽味道愈發濃烈，張凡心誌逐漸被愈發升騰的嘈雜聲音所占據。

    「罷了，你且去吧。」

    準許了分身張小凡「求解脫」的念頭。

    當閃耀了數億次的微小燈火終於熄滅之後，張凡所迎來的毀滅愈發迅速了。

    本能的想要還真，但腦海中萬千畫麵浮現，皆是他亦或者本尊曾經經曆種種。

    張凡心中便有些意興闌珊。

    「沒有意義啊……」

    絕望徹徹底底的虛無將張凡籠罩，使得他竟能徹底無視了即將消亡所帶來的危機感。

    平靜坦然受死。

    他的注意力，不再聚焦自己。

    而是思考起了【真假】的主人，曾經那尊真神。

    忽的，張凡心中又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既一切都是定局，那祂大費周章將我這化外之人捉來，又所謂何事？」

    張凡驟覺疑惑。

    而後瞬間恍然：「化外之人，擁有著神都不具備的特性。那便是能在還真不變中，維持己身變化。」

    「神跟山海間所有生靈一樣，都試圖打破這無間輪回。故而方才有了我的到來。」

    「祂的目的……」

    張凡瞬間想到了許多。

    想到了本尊的遍撒分身欲求變數。

    想到了自己意識記憶中那些殘缺的部分。

    「原來如此。」

    張凡本應心生憤怒。

    但此刻，他卻異常的平靜。

    「想要擺脫宿命，便要有人犧牲。」

    他喃喃重複了這一句。

    先前是他對分身張小凡所說，這一次，卻是對他自己所說。

    以張凡的性情，想要做出如此決定，殊為不易。

    也是掙紮了許久，緊鎖眉頭方才舒展。

    「那，便墜歸神終末。」

    張凡此刻，無懼身死。因為他知道，他消亡後，本尊必將重現。

    衝天的腐朽，徹底將張凡吞沒。

    吵鬧聲響，戛然而止。

    有神新生。

    有神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