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來到彼岸，跟諸聖接觸後，還真一直隱而不發。然這時卻突然冒著被諸聖發現的風險提醒……”
“說明，若是真按照我想法行動。反倒是很可能處境更加危險。”
跟還真相處已久，哪怕對方並沒有明言、隻是絲絲微弱波動，李凡也是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用意。
“在還真提醒之前，我欲……”
“盡可能的，模仿出二者相爭的波動，以此達到蒙騙虛影山海的目的。”
仔細思忖一番後，李凡漸漸明白過來。
溟濛造物，山海無二。它跟命樞相爭所引發波動，從理論上講，本就是不可複製的。即便山海本身，也無法真正還原當時場景。
“唯有真假之變，或許才能做到完美複刻。我深陷其中，竭盡想要複現彼時情景，竟本能想要調用真假之變。”
“若當真如此，說不定我偽造出來的波動、甚至會比山海記憶虛影所展現的還要真。因為那溟濛造物，極有可能就是還真本身。”
想清楚這點後，李凡心中暗道好險。
事實上，李凡這個來自時光之末的逆行者的身份，本就有些許破綻。隻不過因為的確有灌注真靈的神通，故而諸聖還能選擇視而不見。不過李凡相信，若是自己再暴露身懷溟濛造物，或許結果就會不一樣了。
“隻需以【玄牝】應有實力，盡力複原即可。至於究竟能不能真騙過山海虛影、使得複聯成功……”
“我此番不過是來打探諸聖虛實，尋找更進一步可能道路的。山海無恙於我何加焉？”
李凡心中暗自冷哼。
繼而，他思緒微微一凝，回想起自己先前所思所想、心中微微一沉。
“倒說起來，倒是有些古怪。在這璿璣環坐久了，竟然慢慢變得，自發真心、想要拯救山海了？”
“我自己本尊所受影響，一時間還沒有那明顯。不過投入至虛影山海的那道意念……”
“雖然行事風格，依然跟我相似。不過其目的，卻當真是為了複聯山海。乃至不予餘力。”
“這些老東西，果然不是易與的。難怪非要新晉諸聖入座這璿璣環，竟能潛移默化，扭轉聖者思緒。”
“雖然我今朝清醒過來，卻也難以保證，什時候會再受影響。還是要在徹底被改變之前，還真歸去……”
還真提點，猶如醍醐灌頂。使得李凡從璿璣環諸聖影響中暫時脫離出來。
虛影玄黃界中的李不凡，也變得自然沒有那賣力了。
“此番準備，應該足夠。”
“若是能騙過虛影山海，自然更好。若是不能……”
“我也盡力了。”
他端坐若木之上，如此想道。
時光流逝，原本山海記憶，命樞與溟濛造物角力那日來臨。
李凡雖已經將玄黃界近乎一切可能力量都已經掌控，卻依舊無法完美還原出彼時玄奇波動。
跟記憶中出現偏差，絲絲震蕩，開始從山海脈絡深處傳來。
雖然因為前兩處記憶點的奠定，使得虛影較之以往更加凝實，沒有頃刻崩潰。
但末端的不穩定，已經開始逐漸影響到虛界中整段山海虛影。
幾乎可以預見的，即將陷入岌岌可危之境，整體覆滅在即。
“不好！”彼岸之中，李凡本尊失態驚叫道。
而虛影異狀，早已經引起了其餘諸聖注意。
連山三聖雖有意相助，奈何本尊卻身處虛界前方，鞭長莫及。
而靠近李凡所在的新晉諸聖，對於如何模擬呈現那玄奇波動，也是無能為力。
縱使連山虛影在第一時間傳音指點，也有些來不及了。
山海之崩，起於微末。
原本已經築就十分之九的虛影，開始瞬間傾塌。
無數光影，那間泡沫般碎裂。
宛若激起驚天巨浪，冰冷的虛界，巨大的反噬頃刻來臨。
“歸！”
璿璣環中，連山、歸海、太易三聖的虛影，同時低喝。
白圈也同時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光亮，仿佛映照穿破無邊虛界、直抵諸聖本尊所在。
李凡看的分明，冥冥中好似有無形繩索，從璿璣環中延伸而出、跟虛界中諸聖相連。
此刻繩索瞬時拉扯，將正陷於虛界反噬中的諸聖給狠狠拽了回來。
諸聖虛影，頃刻間由虛化實，齊齊噴出大口鮮血。
唯獨本就身處璿璣環中的李凡除外。
李凡好似被這幕場景給驚住了，當場怔住。
還來不及說話，連山聖者就先嚴肅說道：“虛界反噬，道湮大潮，最少侵吞八百年。守是守不住了，放棄吧。”
新晉諸聖尚不明白什意思，而彼岸九聖則已經輕輕一歎，做好了準備。
彼岸光圈，似乎驟然收縮。
所籠罩範圍，無形短了一小段。
在調整了庇護範圍之後，李凡看到。此段山海的盡頭，黑色浪潮，無聲而來。
甚至比真正身處其中時候，還要令人感到窒息。
所過之處，摧枯拉朽。
山海中一切瞬息間都被吞沒。
無數可能性，無數生靈，因之淪喪。
一路向前，足足吞噬了八百多年的光陰，遇上彼岸白光之後，勢頭方才堪堪止住。
雖暫時遏製住了道湮浪潮，但代價卻是……
璿璣環中諸聖，再度集體口吐鮮血。
彼岸仍然處在不停地劇烈震蕩之中，似乎隨時都有傾覆之危。
道湮之潮的傾襲反噬，並非隻來自虛界方向。
而是從此段山海各處，全都忽的湧現。
李凡親眼見到，無數原本處在僵持階段的可能性，霎時間局勢失衡。淪陷於道湮之中。
原本山海還算健康，但現在，在虛界一輪反噬之下，竟然隱隱有些被侵蝕的千瘡百孔的味道！
此情此景，正像是暴風雨中，家中屋頂驟然間被狂風掀飛。傾盆雨水，灌了家中一地。狼狽，混亂。甚至有些岌岌可危。
“我之錯也！”李凡一拍大腿，悔恨不已道。
“不就是重建記憶虛影失敗了嗎？怎至於此？”百曉輕咳了聲，微感駭然道。
“與虛界之爭，不進則退。若是最開始構築便失敗了，倒也還好。反噬不會這可怖。”連山一邊說著，一、邊驀地起身。
向前踏出一步。
這瞬間，仿佛有無數個他，從璿璣環中，走向山海各處。
每一道連山身影，都猶如堤壩。
將山海中各處漏洞，給強行堵住。
不久之後，山海的不停震動，終於慢慢減弱。
從這場驚天變故中擺脫出來。
連山這才看向李凡。
嗡……
本尊威壓，跟虛影當真不可同日而語。
縱使有玄牝防身，李凡也驟然覺得，此刻好似有連綿無盡山海、橫壓自己肩頭！
他仿佛聽到了山呼海嘯的怒吼，愈演愈烈，不停回蕩！
連山聖者雖不發一言，但場中無形壓力，卻是宛若實質。
諸聖沉默，皆看向李凡。
李凡趁勢低頭，繼續懊悔道：“吾之錯也！前麵都很完美，本以為這最後一步也能手到擒來。卻不曾想……”
“罷了。”連山聖者卻是忽的擺擺手，打斷了李凡自責。
退回坐下，輕聲道：“也是我之錯。我也以為，玄牝道友本可成功的。”
話中似有深意，在場諸聖卻是眼觀鼻、鼻觀心，卻也沒有顯露出異常來。
李凡則是繼續低頭不語。
太易聖者出來打圓場：“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上一次複聯山海也並非一帆風順。不過休憩整頓一番，重新。來過罷了。何必這般喪氣？”
此言既出，場中宛若冰封氛圍，方才慢慢緩解。
而這時，似乎是感知到了彼岸諸聖發生了何事，太微聖帝身影降臨。
並且送來九枚大藥。
“就這些了。”
“下一次煉製，需千年後。”
太微聖帝來去如風，說完便直接離去。隻是臨行前，目光似在李凡身上一撇而過。
在場聖者，共有十六人。
然而聖運大藥，卻隻有九枚。
連山、守丘、太易三聖率先說道：“吾等不用。”
李凡隨即也十分知趣的說道：“諸位道友請先。”
之後守丘、竊機、晷命，也紛紛開口。
這大藥歸屬方才定下。
將丹藥吞服後，經過一番調養。諸聖氣息方才徹底穩定下來。
“敗從何處，便從何處起。”
“今朝就先來說說，那命樞與溟濛造物。”
連山聖者再度開口。
璿璣環中，山海所記憶畫麵，再度浮現。
栩栩如生，甚至比起李凡自彼岸中遠眺所感受到的，還要更加“真實”一點。
“命樞其人，所掌撰命之道。”
“山海眾生命運，皆有其弦，盡在其一撥一弄之中。”
“可攏之成網、亦可散之為棋盤。”
……
連山聖者聲音無比平靜，竟闡命樞其理。
李凡聽著，漸漸入神。
不知不覺間，似乎對命樞的聖者之道，已然入門。
“這絕非我自身所擁有天賦。”
“而是……璿璣環中，其餘悟道諸聖相助。”
“這相互影響之力，比起原本諸聖虛影狀態時，還要強烈一些。”
李凡這想著，心中竟然逐漸升騰起一股愧疚之感。
因為自身失責，而致使複聯之事失敗。
雖很快驚醒，但這“良心覺醒”的趨勢，卻如滔滔浪潮不止。
難以抑製。
“命樞說罷，且再說那溟濛造物。”
“吾雖不知其真麵，然山海既留其憶，便可一定程度複現。”
連山聖者，朝著諸聖環繞場中，輕輕一點。
一枚光點，便隨之而出。
那是山海記憶虛影波動，剝去命樞影響之後的剩餘。
諸聖盯著場中光點，若有所思。
“這縷道意，還真頗為奇特。跟我當年所見……已有三分相像。”太易聖者在觀摩一番後，皺眉說道。
“不知是否我之錯覺，我竟從其中，感應到【道德】氣息？”道德聖者麵露驚容。
“似包囊山海萬物，無所不有。亦如一麵明鏡，可照見吾等。”歸海聖者輕輕說道。
……
諸聖各抒己見，李凡也是順應開口：“的確隱隱可以從中察覺【玄牝】大道氣息。”
看似平靜，實則心中早已經掀起驚濤駭浪。隻是強行保持鎮定罷了。
因為在前方光點現世的瞬間，他赫然從中感應到了屬於【還真】的氣息。
然還真仍在他的體內，所以李凡很快反應過來，連山模擬具現、像還真的氣息。
“真假之變。不知者不明。”
“但連山聖者，卻能將其還原到這種程度……”
對李凡心中所想，似乎無所覺。
連山聖者繼續為諸聖講道：“歸海聖者所言極妙。此溟濛造物，雖不知其名。然正如明鏡！”
“既可映照山海萬物……”
“吾等便可通過明悟山海，反窺這麵明鏡的存在。”
說話間，無需連山聖者示意，歸海聖者便配合的，二者同時打出山海影像。
山海連綿，若隱若現。
跟前方光點遙相呼應。
光點內，似有對應山海景象。
而無垠山海虛影，也隨之緩緩收縮，化作另外一枚光點。
如雙日淩空，懸於諸聖麵前。
對於溟濛造物，諸聖自是不知其底細。
但對於山海種種，諸聖卻是知之甚多。
諸聖先看向山海光點，再看向另外一處。
由此及彼。
原本無可觸摸的存在，現在再去看，竟隱隱生出一股熟悉感。
連山再度看向李凡，問道：“現在複現，有幾分把握？”
李凡眯著眼睛，沒有馬上回答。
又琢磨了一段時間後，伸手展現又一枚光點。
雖一眼可看出跟場中另外兩顆區別，卻也有七八分相似了。
連山聖者頷首道：“再經千年時間打磨，應當無恙。”
“且等道湮反噬浪潮退去吧。”
語畢，連山聖者閉目不言。
隻留場中兩枚光點，任由諸聖感悟。
取得了反攻優勢的虛界，沒有暫且偃旗息鼓。而是繼續不斷侵吞。
彼岸光圈沒有與之正麵抗衡，一再退讓。
直至文千年光陰落入永寂虛界之內，雙方才再度達成平衡。
諸聖傷勢早已經恢複，卻沒有貿然行動。
而是等太微聖帝將大藥煉製完畢。
這期間，李凡也曾尋找可塑成聖之才，隻可惜遍尋山海而無獲。
璿璣環中，聖者數量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