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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密林。

    “淩兄留在此地不要走動,等下我要施展隔空攝物之秘法……”

    “為什剩我一個人?”

    “帶你不方便。”

    “不,我是問,為什你夫人能去?”淩旋指向龍娥英。

    “都說了是秘法,除了我老婆,其它人不能看,而且我一個人去,讓我老婆留下來陪你,孤男寡女的,不合適吧?”

    七拐八拐,就是不回答為何多他一個是“不方便”,多龍娥英一個就是“方便”,區別何處。淩旋不再理會,落入樹冠,盤膝打坐,一動不動收斂氣機,免被南疆蠱蟲發現。

    “咱們走。”

    波光流動,披上【渦神甲】,拽上笑意盈盈的龍娥英,梁渠複返欽州城外,脫去肉袈裟,將血煞神通和屍體一並交給娥英。

    “阿肥!”

    肥鯰魚探出腦袋,張開大嘴,將龍娥英和天神屍體一塊吞沒。

    “蛙公準備好了?”

    肥鯰魚長須卷起,比出一個圈。

    “好!咱們速戰速決。”

    變回怪魚,梁渠借助【渦神甲】,再入欽州城。

    渦宮。

    熒光水母煥發光亮,龍靈綃上演繹著藍貓褐鼠,大小樂器不停,小江獺吹拉彈唱,猛地一敲鑼,捏住嗓子大叫,老蛤蟆抓一瓶冰凍西瓜汁,挺個圓肚,張開蛙趾,樂不可支。

    吐出龍娥英和天神肉體,肥鯰魚伸出須子,戳一戳老蛤蟆肚皮。

    沒反應。

    用力鑽出一個凹坑。

    啪!

    老蛤蟆不滿拍開。

    肥鯰魚揉一揉長須,眼珠轉動。

    咻。

    水母黯滅,布影暫停。

    “幹什幹什!”老蛤蟆震怒,當空跳躍翻滾兩周半,猛虎下山,貼住肥鯰魚大頭,拽住長須、張開雙臂,暴力拉長,“你這笨蛙、蠢蛙,要造本長老的反?”

    肥鯰魚連連擺鰭。

    “蛙公莫急,總該給小江獺些時間歇息,才能更好配音不是?”龍娥英從旁勸阻,“且事不宜遲,梁卿在外等候,該您出蹼了。”

    小江獺累趴在地,連連點頭。

    老蛤蟆整日蝸居看布影,除去睡覺,罕有空閑。

    “行吧,老規矩。”老蛤蟆抬起右腳,張開五根腳趾,“寶物對半分,其它東西,出蹼一次,極品寶魚,這個數!”

    龍娥英一訝:“從前不是四條?”

    肥鯰魚悄悄上前,伸出魚鰭,把老蛤蟆的腳按下去,再抬起它的手,撥開四趾。

    “啊。!叛徒!叛徒!處以極刑!”老蛤蟆跳上肥鯰魚腦袋,蛙頭狠狠後仰,用力頭槌,“除你蛙籍,除你蛙籍!”

    砰!

    一路潛行。

    梁渠催發如意,縮小體型,直接縮小至十分之一,從一條三尺大魚,變成一條十公分的巴掌小魚,在地底等候一陣。

    精神鏈接內終於溝通上肥鯰魚。

    鼻青臉腫的肥鯰魚長須對折九十度,表示一切到位。

    “好!接下來怎走。”

    老蛤蟆蹲在肥鯰魚腦袋上,拽住長須,緊閉雙目:“哼,有點難度,不過,更有挑戰,味,王駕向左!”

    噗!

    披著【渦神甲】的梁渠,鑽出地底,緩慢移動。

    欽州府衙,園林山水,半畝方塘,水波不興。

    嘩啦。

    鐵鉤沉沒,漣漪蕩漾,很快平歇,蠕動的蚯蚓吸引來拇指長的小錦鯉。

    盤峒大觀端坐岩石上,垂下小樹枝,細細的魚線,垂釣錦鯉。

    “嗯?”

    “大人?”

    盤峒大觀抬手製止,侍從噤聲。

    小魚張開魚吻,吞吸魚食。

    盤峒大觀覺察到幾分微妙的心情,一如先前池塘內泛起的漣漪。

    閉上眼感知。

    嶺南之中,南海王、興晉王、崇王,大順邊疆駐守三王未動。

    己方,百足大觀、枯骨大觀亦未動。

    再放遠,大順淮江往南,自由武聖外,諸王齊齊側向南疆,有拱衛之意,南疆大觀亦是如此,並未有什特殊異動。

    武聖和宗師不同,即便兩國交戰,亦不會時刻戰鬥,通常唯有臻象鬥爭最為激烈時出麵,碰撞一下,餘下時間皆會散開。

    各方武聖未動……

    “奇怪·……”

    盤峒大觀睜開眼,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武聖天人合一,什都可以不信,唯獨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直覺,絕對有什事情發生,且不太會是好事。

    前線臻象氣機沒有銳減,無需出手相助。

    梁渠的事盤峒大觀有聽人匯報,但距今已有二十多天沒動彈。

    也不是臻象。

    莫非……

    家中小輩出了問題?

    排除一切可能,盤峒大硯唯一能想到會擾亂自己心境的事,就是自己的直係血脈。

    嘩嘩。

    魚線晃動,盤峒大觀再無心思垂釣,站起身來。

    “馬上去把王宗師叫來。”

    “是!”

    “左左右右,左右左右,停,左左右右……”

    “看到了看到了!”

    望見卷牘室三個大字,梁渠驚喜,確認沒問題,尾巴一甩,攢入其中,翻閱卷宗。

    卷牘室內書架層層羅列,僅有兩位狼煙和三個四關,完全覺察不到梁渠在他們麵前遊過。

    魚頭穿過書籍,看向下麵一本。

    正常府衙各類卷宗分門別類,可欽州的卷宗,不知是欽州官員疲於應付,還是淪陷後被南疆翻過,亂糟糟一團。

    翻來翻去,就是找不到年初的仵作記錄。

    “欽州打下來,女人死了一半,武師搶來搶去,沒個分寸,又死一半,欽州隻有那大,年輕漂亮的就那多,如今滿城青樓都開不起一座,實在沒什好貨。”

    “為何一定要去青樓?”

    “哦,張兄意思?”

    “良家啊,左梁街上最麵,丈夫摔斷了腿,有個八歲的小子,前天晚上去……倒是不錯,一隻手盈盈握住,一袋小米就行。”

    “哎,今晚我值守,去不成了。”

    “那可惜,當真不錯,完事還有濕毛巾給你擦身子,哎,到了,我先去忙,還有一份卷宗要找。”窗外傳來私語。

    “吱嘎。”

    房門推開,灰塵浮動。

    談話宗師進來,環視一圈,指向四關:“你們,找一份欽州大族的宗師記錄出來,還有各個宗師的籍貫,家人。”

    “是!”

    梁渠聽不懂南疆話,隻看著吏員聽命翻找,抽出一份卷宗,他緊忙上去看兩眼,確定不是自己需要的放下心來。

    待宗師離去,梁渠繼續忙碌,時而聽從老蛤蟆的指令,停下動作,等安全之後,慢慢找尋。“大觀!”

    盤峒大觀來到府衙大堂。

    “王宗師長於速度,你拿上令牌,先去隔壁問問百足大觀,有沒有發覺什異常,若是有,告知百足小心防備,且小幅移動一下,我自會知曉;若是沒有,也不必多做多言,你快馬加鞭,直接去我家中,看看有無事情發生。”

    “遵命!”

    宗師接過令牌,轉身離去。

    盤峒大蜆閉上雙目,那種心間蕩起漣漪的感覺時有時無。

    食指點動桌案。

    “……年……死者。”

    “嘶,就是這個!”

    梁渠恨不得馬上看到內容。

    奈何卷宗被壓住,它穿過去也看不到,這和目力無關,貼得太近,就是什都看不到,至少要離開一拳距離以上。

    【渦神甲】小心翼翼地把卷宗包裹。

    光影扭曲。

    梁渠迅速將其抽出,翻開來迅速瀏覽。

    “一月,二月……十二月,三人……當街殺人搶劫……哈哈,就是這個!”

    時間、地點全對的上,還有欽州官印獨有的氣機,無法偽造。

    偷偷開個小口,卷宗卷起來,讓小江獺深喉,完全塞入口中,藏入渦宮。

    “搞定!阿肥,告訴蛙公咱們可以走了!”

    “衝衝衝!停!”

    老蛤蟆尖銳爆鳴,猛拽肥鯰魚長須,電光石火間穿透鏈接。

    死寂。

    冷汗從額角冒出,順流而下,梁渠直勾勾盯著貨架下憑空出現的靴子,一動不動。

    “大觀!”

    卷牘室內眾人即刻站起。

    “無事,該忙什忙什。”盤峒大觀擺擺手,自己來到書架前,抽出一本卷宗,當故事般翻閱。吏員戰戰兢兢,不敢動彈。

    半晌。

    盤峒大觀將卷宗塞回書架,掃視兩眼:“行了,我來看看,你們忙吧。”

    “恭送大觀!”

    盤峒大觀負手離去。

    “呼。”

    “大現好重的威勢。”

    “那當然,這可是國柱啊,等同大順封王,自然非同一般。”

    梁渠依舊一動不動,渾身緊繃。

    南疆武聖居然憑直覺來了一趟卷牘室?

    他現在甚至不敢主動聯係老蛤蟆。

    卷牘室的吏員繼續工作,梁渠始終沒有收到老蛤蟆的信息,一刻不敢放鬆,直至兩刻鍾,半小時後。“向下!”

    不敢猶豫,梁渠撤開【渦神甲】,一個勁往地下鑽。

    “往左,停!往左。”

    一路停頓八次。

    “衝!”

    梁渠鑽出地麵,一個勁飛奔出城。

    夕陽斜照,風景無限好……

    衝至半城。

    澤鼎震顫。

    兩縷藍青長氣驟浮鼎中,環繞赤金葫蘆,與其餘七縷長氣一並交相環繞。

    梁渠瞳孔劇烈放大。

    【獲甘露凝氣一縷,若與一萬水澤精華匯融,生得靈魚一條,可升華垂青,作用玄奇。】

    【獲甘露凝氣一縷,若與一萬水澤精華匯融,生得靈魚一條,可升華垂青,作用玄奇。】

    日!

    大意了。

    欽州有長氣?

    亂葬坑內,天地長氣驟然從露珠內消失無蹤。

    “好膽!”

    氣浪炸開。

    府衙吏員耳膜刺痛淌血,滾地哀嚎。

    轟!

    氣柱蓬勃上天,群鳥驚飛,天地勃然色變。

    一抹流星為紅光籠罩,衝出府衙,疾馳而來所到之處,天際層雲一分為二,閣樓盡碎,地麵斷裂,翻出黃土。

    威勢浩浩襲來,空氣乍變凝膠。

    瞬息之間,梁渠激發氣海,奮力甩尾,頂著阻力遁地往下,竭力鑽入暗河。

    身後大手滔天,罡風漫卷。

    【水行千】!

    武聖之“本”擠壓而來,在影響抵至周遭環境的前一刻。

    。

    魚影消失。

    大手空握。

    方圓半的大坑驟現沒有碎石,沒有沙塵,斷麵光滑,暗河匯聚。

    “哈,哈……”

    梁渠浮現暗河之中,驚魂未定,劇烈喘息。

    好險!

    “欽州城內怎會有長氣?”

    這等戰略物資,應該早早被轉移,怎會留到未安定區?

    【甘露凝氣,萬物滋生。滌濁揚清,枯井湧泉。】

    效用上和天水朝露有幾分類似,隻不過天水朝露側重恢複,甘露凝氣側重“發芽”。

    看到這縷長氣效用,再聯想欽州情況,尤其兩縷這個數字。

    難不成……

    “南疆故意製造出來的?”

    梁渠目瞪口呆。

    他可沒忘記,長氣是能人為製造的!

    簡中義昔日潰堤,就是為了人為獲取災氣,包括他的枯木逢春,頗似一體兩麵!

    隻不過死而複生太誘人,梁渠實在不敢透露出方法。

    他害怕。

    害怕會有人故意為之。

    災氣的代價和收獲尚需衡量,與枯木逢春截然不同。

    旁的不說,那多武聖,封地內製造災難綽綽有餘,哪怕枯木逢春不能作用於夭龍,臻象也綽綽有餘,誰家是孤家寡人?大有子弟需要,就算有孤家寡人的武聖,他也大可以拿出去置換物資。

    此外,梁渠本人也沒找到除澤鼎外,收取枯木逢春氣的手段。

    不僅長氣,包括旱魅位果。

    實際上大雪山的計劃,也是人為灌注煞氣,範圍大小而已。

    欽州如今一片狼藉,死傷眾多,尤其是臻象高手,南疆斷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他又想到當初登望月樓,大總管說的另外一番話。

    “位果分小、中、大三等,其誕生方式,攏共分作兩種。

    一種為天生天養,天生天養,多半為小位果,僅憑小位果不得入熔爐;第二種為自體孕育,從種子萌發做大樹,大樹結位果,自體孕育,至少為中位果,雖也不入熔爐,卻有機會。”

    旱魅便是天地孕育出的小位果,晉升後的青女嚴格意義上,其實也算作自體孕育,隻不過“母體”會死而已。

    “自體孕育的過程,是否就是將環境變化,融入到個體之內?

    絕頂武聖死而萬物生,其氣血旺盛,大於一縣、一州生命力的總和,有了這個資格?”

    梁渠思緒百轉。

    種子,大樹,結果。

    種子無非就是長氣,自己的長氣……

    “哎,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斬去雜念,梁渠拐個彎,來到淩旋附近,穿上肉袈裟,吐出龍娥英。

    再次看到淩旋,他已經不再修行,而是站在樹枝上,望眼欲穿。

    “淩兄!”

    聲音背後響起。

    淩旋猛鬆一口氣,天曉得他看到氣柱的時候有多緊張!

    他跳下樹幹上下打量:“你從武聖手下逃出來的?”

    “怎可能,前腳後腳,比他追上我快一線!”梁渠拇指、食指捏成縫隙。

    “東西呢?”

    “諾!”

    淩旋接過冊頁,聞到了少許的口水味。

    翻開來快速尋找。

    末尾。

    淩旋瞳孔一顫:“沒錯,就是這個!”

    “現在全搞定了吧?”

    淩旋把冊頁貼身安放:“幾乎完美。”

    “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梁渠用淩旋的話揶揄淩旋。

    “所以是幾乎。”

    “紫金就是紫金,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全搞定,咱們走!”

    背上三具屍體。

    日夜兼程。

    悄無聲息地離開,悄無聲息地回來,淩旋將仵作記錄和任務冊頁綁在一塊密封,背在身上。“如何誤導南海王,我相信淩兄也是專業的,自有辦法。”既為誤導,肯定不能直戳戳擺給南海王看,尤其是屍體來源,太有目的性,必須設局,旁敲側擊,梁渠把這個困難交給淩旋。

    “交給我。”

    淩旋包攬下來。

    能穩定住邊疆,毫無疑問大功一件,出力越多,獎賞越大。

    送走紫金緹騎第三天。

    十二月下旬。

    陰雨綿綿。

    南海王突然“痊愈”,要來慰問前線將士的消息闖入大營。

    潮濕的水汽在樹葉上聚成水珠,伴隨歡呼的震動,滴落葉尖。

    營帳內。

    梁渠屈膝,蒲團上站起,行至蘭綺前,指尖拂過槍杆,當中握緊伏波。

    噌~

    烏金波光一閃而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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