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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

    小江獺拋出浮木和繩索連接的浮橋,正好貼住岸邊,人踩上去,少許水沫從縫隙中擠出,半潮半幹,淹不沒鞋底。

    “好了,爹娘,到這就行,回去吧!”

    攬繩搖晃。

    少年頭一回出遠門,料想到人生地不熟,難免緊張,生出家鄉眷戀,可心中又不想讓同齡的同伴看出,像個離不開父母的娃娃一樣,教人小瞧了去,故而牙一咬,頭也不回,甩甩手便踩踏浮橋上了船,作出一派毫不在意的不耐樣。

    如此“無情”做派,惹得三位母親哀怨連連。

    “這孩子……”

    母親們抱怨,父親們則挪步向梁渠示好客套,“貶低”一下自家小子,拉近幾分情誼。

    若非淮陰武院立在平陽府內,自家混小子興許一輩子不可能同梁渠、楊東雄這等宗師人物搭上關係。

    小子不懂,當爹的該懂。

    “可憐天下父母心,諸位放心便是。”梁渠輕笑,船頭之上見禮,簡單開口,“此行是領封賞,我與同門師兄同去,頭幾位師兄本就是武院教習,關係熟絡,不會冷落他們,便是學業亦可抽空輔導,必定勤加督促。”

    梁渠早早把師兄弟拉到船上。

    封侯時刻的人生高光,自然要大家一起見證。

    三父大喜,連連道謝。

    唯獨三個少年腳步一僵,心中大駭。

    幹!

    年節誒!

    出來還要練功!?

    ……

    “咻咻咻! ”

    【藤兵】化為藤椅,梁渠甲板上曬冬日下午的太陽,身前破風聲響,殘影交織。

    青灰色的風帆鼓脹,河泊所特有的藍色波浪紋半反光,如水波流淌。

    經由南直隸補給一次,兌換四個大功的木材和一個大功的催生素,造化寶船首尾長度接近六十米,甲板寬可跑馬,活動空間極大。

    此時此刻。

    獺獺開雙爪負背,麵色平靜,身形輾轉騰挪,穿插縫隙之間,閑庭信步。

    每每有拳頭襲來,它總能恰到好處的擦身而過,將中未中,隻差一籌,偏偏這一籌,旁人費盡千辛萬苦也無法靠近!

    “可惡! ”

    熊毅、杜翰文、金小玉三人壓住喘息,交錯出手,無奈麵對大名鼎鼎的“船老大”,一如捕風捉影。

    他們本是同門,境界相當,武學相仿,配合自

    有默契,可無論如何都挨不到獺獺開邊,隻偶爾能抓到兩根飄落的短毛。

    太強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

    一早知曉興義伯梁渠麾下有隻凶悍江獺,特立獨行,出手豪爽闊綽,更會拳腳功夫,略懂廚藝,堪比豪族家宰。

    今日得見,仍不免驚歎,世上居然有如此強的水耗子!

    差距。

    太大了!

    挫敗感頓生。

    半晌。

    三人氣力耗盡,喘氣如牛,動作愈發變形,幾乎不住車,對撞一起。

    獺獺開失望搖頭。

    見三人無力再戰,它猛然跳起,大鵬展翅,雙腳連蹬,二力合一,踩著熊毅的大腦袋,一個縱身後空翻,穩穩落在桅杆望鬥之中,迎風獨立。

    嘩。

    江風萬。

    江獺背負雙爪,腦袋上淡黃長毛被吹起,獵獵飛揚,寵辱不驚!

    此即,

    宗師氣度!

    今早見三人站樁,朝氣蓬勃,意氣風發,還以

    為會是三個值得一試的對手,未曾想……

    一念至此。

    獺獺開不禁消沉,微微歎息。

    昔日懸空寺巔、伏龍寺內,疤臉淪為爪下敗將。

    整片江淮大澤,再沒有值得它出爪的對手!

    高處不勝寒。

    獺生寂寞。

    無趣~

    噗!

    獺獺開後脖一緊,雙腳騰空,兩爪亂撓。

    一隻白霧大手將它抓出望鬥,拍皮球似的拍下,又兀得消失。

    急速墜落,獺獺開險之又險,半空中調整好身位,落地回頭,隻瞥見一抹白色身影,飛快鑽入房間。

    哼!

    無膽鼠輩,暗中偷襲!

    “嘿嘿嘿。”

    小蜃龍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龍爪捂嘴,躲在房間暗暗取笑。

    砰!

    腦門一痛,龍角炸成白霧。

    “哎呦,你幹嘛?”小蜃龍捂住腦袋,生氣回頭,見到俏顏,嘴臉一變,立即曲身,纏繞上小

    臂,甩動尾巴,腦袋磨蹭手掌討好,“原來是……美麗~大方~善良~的梁夫人!”

    梁夫人,對龍娥英特攻稱謂!

    小蜃龍深諳此道!

    果不其然,屈指敲頭的龍娥英收手抱臂: “又欺負誰了?”

    “娥英姐,沒有啦!”小蜃龍又磨蹭,同時不忘霧化出新龍角。

    刺蝟撇嘴。

    自己怎會和這種小龍同台競技。

    真是丟份。

    它緊忙上前,小手扒拉衣擺,獻上新鮮的野柿子: “娥英姐,這中間肯定有什誤會,三王子雖然頑劣了些,本性卻是不壞,它著急忙慌回來,說不定是同旁獸玩鬧呢!”

    小蜃龍牙癢癢。

    龍娥英凝視小柿子,無奈扶額。

    不知道為何,梁渠的水獸全喜歡討好她,一個勁的往她身邊拱,互相貶低,互相挖坑,現在還好,意圖明顯,可獸心隔肚皮,真擔心幾獸經驗豐富,增長能耐後,自己會分不清是非。

    “船老大厲害啊!”徐子帥驚歎。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一隻水耗子,站樁、身法、拳法無一不精,基礎之穩固,武院大部分教習都抵不過,天賦之異稟,驚為天人!

    絕對付出了辛勤汗水,刻苦努力!

    梁渠抬眼,下巴微微上揚: “自然如此,我手下沒有孬兵!”

    “說你胖,喘上了還。”徐子帥一把攬住梁渠脖頸, “師弟,沒事讓船老大來當教習吧!武院學生太多,正缺人手呢!”

    “它都不會說話,怎教?每個人不一樣,有樣學樣不是正途。”梁渠不以為意, “不過,你讓它去當陪練,揍別人,它估計有幾分興趣。”

    “陪練?”徐子帥若有所思。

    “來來來,新鮮出爐的小籠包!茶糕點!有沒有人要吃啊?”許氏走上甲板,身後小江獺一隻頂一籠屜,排成長隊出來。

    “師娘!”徐子帥嬉笑站起,伸手去捏山尖,“師娘怎知道我餓了?”

    “沒規矩!”許氏伸手拍掉, “去拿筷子,誰讓你上手?”

    “你們餓了沒有?”梁渠坐起身來,衝甲板上休息的三人招手, “年節出來,不必拘謹,沒必要客氣。”

    “對頭。”徐子帥手快,還是繞過許氏的打,搶了一個小籠包塞嘴,抹去嘴角湯汁含含糊糊,“頭一回年節出來吧,不和父母親人團聚,我們這些教習便算你們半個長輩,一家人,一起吃!快,一人拿一籠!”

    熊毅、杜翰文、金小玉麵麵相覷,從甲板上爬起,拘謹落座。

    梁渠不必說,崇拜是人與人之間最遙遠的距離。

    楊東雄、徐子帥、胡奇、向長鬆??幾位不是

    院長便是教習,平日多有訓斥,等同和老師一塊出門,渾身不自在。

    沒人喊,三人待船上都不好意思出門,整天縮在小房間。

    梁渠讓他們出來站樁,讓獺獺開出手,也是熟悉熟悉,消去拘謹感。

    大家都是陛下要見的功臣。

    梁渠把他們帶出來,自然不會冷落,那滋味不好受。

    “謝謝先生。”

    “拿筷子趁熱吃! ”

    真好啊。

    試煉第三名的金小玉捧著籠屜,體會撲麵的熱蒸汽,莫名感慨。

    他爹有五個小妾,十二個子嗣,平日鬧哄哄,一個月見不到兩麵,各個小媽三天兩頭吵架,上個月,更有一房同他大哥……通奸。

    小妾被他爹裝在麻袋,拖到後院小巷活活打死,頭幾棍下去,慘叫激的雞皮疙瘩爆出三層,第四棍像是打在腦袋上,一下子沒了聲,最後褐色的麻袋成了黑色,沒人敢去解開來看。

    直到今天,他走在院子還能聞見血腥味。

    大哥則是被打斷兩條腿,禁足在家。

    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再看梁渠不是一家人,勝似一家人,明明沒有血緣,比他們家都好,其樂融融。

    “真好啊。”

    他又忍不住。

    這年節,過的比家有滋味的多。

    梁渠更是樂樂,張嘴接受娥英投喂。

    一切功名利祿,不過為一個幸福人生~

    ……

    數日一晃。

    寶船闖入帝都。

    街上人來去匆匆,被冷風趕著回家烤火爐,臉上是止不住的悠閑。

    今年喜事太多。

    朝廷在北邊打了了不得的勝仗,聽說陛下不僅要大脯天下,更要大赦天下。

    聽上去同普通人無關,家更沒人坐牢,可牛羊肉因此開始便宜下來,以前同樣的過年錢,今年桌上能多出一個肉菜。

    嗯。

    從北庭百姓桌上硬端下來的。

    味道更鮮美。

    本來朔方台打完回來,離過年尚有些時日。

    聖皇原意是讓梁渠好好休憩,養精蓄銳,誰曾想精兵就是精兵,悍將就是悍將,短短半個月,梁渠還能從這短暫的時日,繼續扣出一筆不菲政績,如此時間便緊張起來。

    明天便是年節,梁渠額外雇了五個丫鬟,快些收拾房間,準備吃食,自己動身前往欽天監,尋藍繼才。

    大多數衙門此時都在放節假,唯有少部分人值守。

    欽天監不同,任務艱巨,欽天監沒有年節的概念藍繼才更是常住這,梁渠尋來時,他正拉著大姑娘的手瞧手相。

    藍繼才揉搓半天,像是姑娘的手掌心有灰塵,要仔仔細細的抹去,其後一寸一寸捏上去,捏的小姑娘麵紅耳赤,耳垂滴血,最後言之鑿鑿。

    “他克你!分!盡早分!”

    “誒?克我嗎?”姑娘掩嘴,瞪大雙目。

    “藍大人!”

    “咦,是你小子!怎來帝都,哦,對,你不來才奇怪。”藍繼才想到朔方台大戰,揮揮手先讓小姑娘去旁邊等,待會再算,“興義伯來尋我什事?”

    梁渠沒有回答,眼神一瞥,若有所指: “藍先生,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啊。”

    “!你以為我占便宜呢?”

    梁渠沒有回話。

    藍繼才大怒: “滾蛋!追這姑娘的小子我見過,那就不是一個好小子!我可是金玉良言!”

    梁渠聳聳肩,他隻是提醒一下,沒有繼續探究,把此行目的問了出來。

    “巴爾斯泰的神通令?你想要一整塊?這價錢可不便宜啊。”藍繼才驚訝,“你此前見過神通令,一塊赤霄雷殛便要一百大功,那還隻是一個神通挖出來。

    你這要的雖是一塊,實際三神通合一,得算三

    個!巴爾斯泰的神通還不是一般神通,本來打算做個六份或者九份的。”

    巴爾斯泰出場早,死的更早,血煞神通都沒表現多少,但其作用是實打實的。

    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之物。

    身上揣一個,隻要護住腦袋,可以盡情的以傷換傷,出其不意。

    神通令還不是武聖玉牌,能當傳家寶。

    “藍先生不必擔心,我手頭很寬裕。”

    梁渠不怕價高,雪山清理白家一事,明貶實賞,隻是賞賜沒下來,準備混在此次中,一並給,少說幾十個大功。

    三獸不消說,三獸本身的死亡,直接帶來勝利影響,也不必說。

    最後是武院單刷鬼母教試煉,這個政績居多,但功勞也不會少。

    林林總總,梁渠都沒拿,出於各種原因堆積。

    “也是,你小子殺完三獸,單這功勞就夠。”

    “東西應該沒有製作出來吧?”梁渠提醒。

    藍繼才搖頭: “巴爾斯泰一共死沒三個月,做倒是沒開始做,還在浸泡籌備,這東西前期準備很複雜,不過你這樣子搞,我得去請示請示不過應該不難。”

    梁渠沒明確要“買”,他是準備先“借”,用用看效果。

    神通令做出來就沒法再分,一錘子買賣,故而萬一合一後梁渠不買,朝廷會吃點虧。

    “完事請藍先生吃酒。”

    “誒嘿,好說好說!”

    先把東西預訂下,梁渠關心起家國大事: “藍先生,您是欽天監,消息靈通,南疆那邊,戰況如何?他們準備什時候收手?”

    “我估摸,怎得到四五月份?”藍繼才撫須,“北庭是狼,眼睛發綠光,會追著不放,但說咬你一口就咬你一口,撕下來的血肉淋淋,看得見大小。

    南疆呢,是毒蛇,這玩意陰嗖嗖的,用鉤牙下毒,咬你一口,當場不覺得的疼,單兩個冒血的小孔,半天了,開始頭暈,腫脹。

    一蛇一狼都不會輕易放棄,起碼得等咱們把北庭的牛羊全收下,才會安穩。”

    梁渠頷首。

    “怎。”藍繼才擠眉弄眼, “興義伯準備出手,北戰完再南征,早日了結因果?別人嘛,我不信有這個能力,你的話,嘖嘖,說不好,算不準。”

    梁渠哈哈一笑: “借先生吉言,不過嘛,現在沒功夫去,將來那條山神白蛇,我準備會會。”

    藍繼才豎起大拇指,其後再多豎起兩根,湊成三根。

    “男兒生世間,及壯當封侯,你這可不止,封侯一頓,封公一頓,封王一頓,三頓飯,回頭記得給我發請帖,南直隸我也趕過去。”

    “嘿,這個好! ”

    ……

    劈啪啦。

    硫磺味飄散整條街,迎春紙貼地飛,梁渠和徐子帥放完關門炮,拍拍雪塵,高高興興上桌吃飯。

    “引滿引滿!舉杯!”

    “今年不得了,年節一過,小師弟可就封侯啦!哈哈哈!”

    “師兄別說那死,萬一不是怎辦?這叫插旗!”

    “這要是不是,我倒立繞帝都跑三圈!”

    “師父!今年祝詞呢?”

    眾人齊齊側目。

    銅甑熱氣騰騰,整張大圓桌被棉白水霧氤氳住。

    楊東雄笑意盈盈,稍作思索: “願新春已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好!”

    “願新春已後,吉吉利利,百事都如意!”

    ……

    積水潭上飄雪。

    空氣中飄著紅碎紙。

    熊毅、杜翰文、金小玉三人一夜未眠,日子越近,心中愈發緊張,到了今天,緊張更是把興奮和激動統統擠到角落中,呼吸都粗重起來。

    大順聖皇!

    今天一見,能吹一輩子,不,三輩子,吹到孫子暮暮老矣,仍能拿出來吹噓!

    “哈!”

    梁渠打個哈欠,親一親娥英,掀開被子從床上坐起。

    忙活那多天。

    該上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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