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棠輕輕頷首，“是有所耳聞。”
沁陽郡主看她神色從容平靜，好似並不在意，不由好奇，“你也聽說了？那、那你……沒什想法？”事關國祚根基，這事兒若真的鬧起來，勢必又會掀起巨大的風浪。
到時候，自上而下，也都不免受到波及啊。
沁陽郡主雖然是被迫留在京城，可她在這待了這多年，多少也是有感情的。
她並不想看到一切崩壞的局麵。
可現在事情似乎已經朝著無法控製的方向狂奔了。
“我的想法重要嗎？”葉初棠反問。
沁陽郡主一愣。
“更何況，新帝才登基沒幾天，這流言就傳得沸沸揚揚，郡主以為如何？”
沁陽郡主腦子瞬間清明。
“你是說……”
“權力之爭從來如此。”葉初棠搖了搖頭，“郡主實在無需過於憂心。”
對於某些人來說，這是最後的鬥爭機會，自然要竭盡全力。
但對其他人而言，這不過是一場好戲。
隻要看著、等著就是了。
沁陽郡主覺得心思瞬間通透了許多，看向葉初棠的目光卻更加複雜。
“初棠，你……真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葉初棠挑眉，“哦？哪不一樣？”
“你難道真的一點兒都不在乎這件事嗎？或者說……那個最終的結果？”
沁陽郡主難得如此謹慎，斟酌著自己的每一個字。
蕭成祁確定繼位的那一晚，沈延川也在。
所有人都明白，這就是定北侯府的態度！
如果之後再出現什差池，那……
以葉初棠和沈延川的關係，也絕不可能真正置身事外。
可她卻好像一點兒都不擔心。
葉初棠眼睛一彎。
“好戲即將開場，自當好好欣賞。”
葉初棠並未在長公主停留太久，很快帶著小五回了家。
街上門戶大多關了門，冷冷清清。
不成想剛回到府，便有小廝來報，說有客人拜訪。
葉初棠不由一愣。
這個時候，誰會上門？
但很快，她的疑問就得到了解答。
看到前廳那道身影，葉初棠瞬間明白過來，唇角揚起一抹笑意。
“狄叔，今天怎有空來我這？”
狄叔轉身，也笑了起來。
“你之前不是說過，春日京城風景正好，若不出來走走實在可惜。我本想去你那雲來酒肆見識見識，可惜閉門歇業，思來想去，實在是不甘心，索性就直接登門了。若有冒犯，還請葉二小姐見諒。”“怎會？”
葉初棠走進來，視線在他的腿上打量片刻，
“這幅義肢您感覺如何？若有不舒服的地方，大可跟我提，我再改改。”
狄叔也低頭看了眼，感慨笑道，“比輪椅方便得多！我這次來，也是想特意同你道謝的。若非是你，我隻怕這輩子都沒有再站起來的這一天。”
這是他第一次戴義肢出門，先前蘇木陪同，都是推著輪椅。
今天他特意換上，來見葉初棠。
葉初棠讓小五回房間休息，又讓丫鬟取了一壺雪中飲來，親自斟了一杯酒。
“最近事情太多，想來您也有所耳聞，讓您白跑一趟實在不好意思，這是我家中自留的酒，酒肆那邊雖然關了門，希望這一壺不會讓您失望。”
狄叔端起酒杯深深嗅了一口，馥鬱清冽的酒香十分醉人。
他的目光變得讚歎。
“好酒。”
他抿了一口，久久回味，才歎道，“我已經許多年滴酒不沾了，如今能飲上這一杯酒，也算了無遺憾。”
葉初棠又給他斟滿，笑道，“這隻是其中一種，您若喜歡，改日去雲來酒肆，我親自接待。不過，可能要麻煩您先等上一段時間了。”
她說著，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吹動那浮動的嫩葉，才隨意道，“新帝登基，國務繁忙，加上最近靖王的事兒，怕是要耽擱更久。”
狄叔的酒杯已經送到唇邊，聞言頓住。
他不動聲色看了葉初棠一眼，“要這久？”
“是啊。”葉初棠飲茶，潤了潤嗓子，才無奈搖頭，“這個時節……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麻煩，我們自然更是謹小慎微。”
狄叔半開玩笑道，“那雲來酒肆是你的，以葉二小姐的身份手段，還會擔心這些？”
“當然。”葉初棠微微一笑，神色坦誠，“外人看來隻覺得我們風光無二，但其中艱辛，不足為外人道。我們姐弟幾人在京城毫無根基，做事自然要更加小心。”
狄叔看了她一眼。
“既如此，葉二小姐當初花了那大力氣救我？還……”
他沒說完，放在腿上的那隻手無意識撫過。
掌心之下的義肢質地堅硬，負責替代膝蓋連接的位置又彈性極好，最大程度減輕了對他殘肢的摩擦。盡管不能和正常人相比，卻也能夠讓他重新站起來了。
這份情誼，他謹記心中，無法忘卻。
“我說過，您當初幫了我，這些都算是我對你的回報，應該的。”葉初棠道。
狄叔不知說什，又一口飲盡杯中酒。
葉初棠看了眼他空空如也的杯子，笑著勸道，“您的身體剛好，飲酒還是適量為好。”
狄叔捏緊酒杯，心中情緒翻湧。
他能活到今天已經是賺了，遇到葉初棠之前，他從未想過這輩子還能重見天日。
更甚至，如尋常人一般，在此對酒相談。
一如從前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般。
“其實……”
狄叔張了張嘴。
“阿姐！”
熟悉的聲音忽而從外傳來。
葉初棠起身來到門口，“阿言？你不是去國子監了嗎，怎這會兒回來了？”
葉璟言神色匆匆，眉眼之間隱隱帶著焦急之色。
“我”
他剛要開口，就看到了屋內坐著的狄叔。
“這是·……”
“之前接診過的一個病人，今天特地上門來道謝的。”葉初棠言簡意賅，一邊說，一邊打量著葉璟言的神色，“發生什事兒了？”
能讓阿言這般反應，估計不是小事。
果然，葉璟言輕吸口氣，一字一句道。
“不知從何處傳出的流言，說……今上得位不正，對兄弟手足趕盡殺絕，實在不仁，眾多學子已經齊聚朝午門外，群情激奮，要求放了靖王，徹查先皇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