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善是不相信一分廠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把重卡推上市場的，因為他幾乎是“套皮”了濟城重汽的成熟產品，都出現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問題，甚至在春城測試的時候丟了大人。

    願賭服輸，從來都是一項非常稀有非常可貴的品質，而董善不具備這種品質，他隻要打不過對手，就覺得對手是在開掛。

    當董善告別了譚廠長，急匆匆的趕到濰縣的京城牌汽車銷售服務站，一邊走一邊囑咐自己的助理和秘書。

    “他們之前明明用的是卡瑪斯的發動機，怎可能在這短的時間內換裝濰縣柴油機？一定不匹配，一定有缺陷問題，你們兩個待會兒瞪大眼睛給我仔細看. . .”

    “哦哦，好好.. .”

    董善的秘書和助理隻能滿嘴答應，但是心卻在琢磨著該怎瞪大眼睛看，因為他倆懂喝酒、懂口才、懂人情世故，就是不懂技術，能看出個毛的缺陷來啊？

    人才的選拔和采用，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問題，能像華威老任那樣被技術人員頂嘴還不生氣的掌舵人，跟願賭服輸的品德一樣，都是稀罕物。

    董善等人到了濰縣京城牌汽車銷售服務站的時候，還沒開始找毛病，就感覺到了強烈的“眼紅”。因為京城牌汽車的銷售服務站說是一個“站”，占地麵積卻非常廣，人來人往的像是一個很熱鬧的集市。

    等待出售的輕卡、輕客，還有小四輪農用車加起來有幾百輛，一排排的擺在那，讓前來購買的用戶一看就認可京南集團的實力。

    董善捫心自問，自己西南重汽的新車上市的時候，能夠在一個地級市擺上幾台現車？又能招攬來多少看車的客戶呢？

    “唉，一步慢，步步慢啊！”

    董善無奈的心生感歎，隻覺得李野是走了狗屎運，提前布局了鋪遍全國的銷售網絡，而且在生產上也上了規模，在用戶群體中積累了口碑，可以說是占盡了先機。

    不過當董善到了“重卡”展示區的時候，心終於平衡了一些，因為這個展示區沒有一輛樣車，顯然產能還有問題。

    但是董善見了現場一群人的購買熱情之後，剛剛平衡的心理又變歪了。

    “我說餘經理，你昨天跟我們說新車到了，讓我們過來交定金，可我們來了之後試駕都要排隊，咱們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不帶這玩我的吧. . .”

    “黃老板，您稍安勿躁，咱們京城汽車什時候騙過人啊？實在是試駕車一共就兩輛，剛剛被人開出去試駕了，馬上就回來，馬上就回來..”

    “我都來大半個小時了，試駕試到哪去了？到島城了？”

    “一台車上三個客戶，不得輪換著開一開，試一試嗎？”

    “一台車上三個客戶？那我能排老幾？咱可說好了，那車要是能裝連拖帶掛五十噸在水泥廠的陡坡上起步，第一批必須有我的五輛. . .”

    “嗯，這您放心，我估摸著前麵試駕的人會去水泥廠試一試的. . .”

    聽到這，董善忍不住的插嘴說道：“這位餘經理，你們京南集團的重卡標準荷載是多少？五十噸？超的也太多了吧？”

    餘經理上下打量了一下董善，忽然笑著說道：“這位同誌，看您的打扮是機關的人吧？

    您可能不了解運輸行業的情況，雖然我們京城牌重卡的標準載重是十二噸，掛車載重普遍是五噸上下，加起來也不到二十噸，

    但濰縣這邊去晉省拉煤的運輸企業很多，所以應對的路況非常苛刻，如果想讓重卡裝載標準重量在山區遊刃有餘，就需要足夠的冗餘動力，我們說五十噸也隻是一種展示方式，並不讚成用戶超載.. .”【我信你個鬼~】

    董善在心暗罵餘經理說鬼話，因為在春城測試的時候，董善的重卡就是因為“三倍裝載測試”，而趴窩退出的。

    在董善看來，這就是李野在利用京城牌重卡的超載能力，在跟西南重汽的重卡惡性競爭。

    但就在董善要斥責餘經理這種虛偽說法的時候，旁邊的一群車老板卻哈哈大笑。

    “這位兄弟一看就不是運輸行業的，他想要讓我們拉十七八噸，那我們幹嘛買重卡呢？吉汽的141連拖帶掛去晉省拉媒都裝而是二十五噸呢！”

    “嗨，這位兄弟一看就是文化人，別笑話人家，咱們不一樣的命. ..”

    “對，不一樣的命，如果讓這位兄弟管理汽車行業，那咱們得多交三倍的養路費。”

    “哈哈哈哈哈~”

    董善抿著嘴，隻覺得全世界都在針對自己。

    怪不得在春城的測試的時候，李野提出加倍裝載，吉汽的人沒有激烈反對，敢情他們自己的中型卡車，在實際運輸中都比重卡裝的還多，那你讓重卡怎活？

    重型卡車的油耗是中型卡車的兩到三倍，車價是中型卡車的三到四倍，作為一種必須賺錢的生產工具，你認為重卡的出路在哪？

    其實這個道理，董善懂，但是他們西南重汽的重卡在“皮實耐操”方麵幹不過一分廠的重卡，所以他才拿標準載重說事兒。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一陣激烈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兩輛重卡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董善的心沉了下去。

    因為這兩輛試駕車都是滿載的，而且還拖了掛車，但是在轉彎、提速、車的時候，都顯得很輕鬆，感覺比他們西南重汽的樣車要. ..略勝一籌。

    董善不懂得“專屬調教”這種技術方案，不知道譚廠長為了李野這個大客戶，專門給優化了發動機的調教，所以這會兒心的挫敗感實在是太強了。

    一群車老板和運輸企業負責人的眼睛都亮了，紛紛搶了上去，顯然是想爭搶一個試駕的順位。“快，你們兩個幫我. .. .”

    董善來不及多想，就讓自己的助理和秘書幫忙搶位置，而在兩個手下的拚死幫助之下，終於搶到了駕駛位上。

    幾個車老板頓時臉色不好：“兄弟你這就不對了，我們都來半天了. . . .”

    董善趕緊道：“我就開一圈，就在現場開一圈，小劉，給大家發煙. . . .”

    秘書小劉趕緊從包掏出一整條煙，笑著給周圍的司機老板們派發，才算把這群糙漢子的火氣給壓了下去。

    而董善真的就在現場開了一圈就下來了，下來的時候臉色非常的陰沉。

    駕駛感受的好壞，是對比出來的，像秒天秒地秒空氣的那些A級車吹噓的再好，你換了B級車之後，無論是從座椅的舒適度，還是隔音、濾震等等方麵對比，都有明顯的提升。

    而一分廠的這款車，比在春城時候的測試車更是做了升級，尤其是車係統，比董善想象中好了太多。更大的動力，必須搭配更好的車，這是李野上輩子在某些車型上得到的教訓，所以這一點董善是無法理解的。

    而董善隻是自己在心問自己，如果自己是司機，自己是車老板或者運輸企業的負責人，自己會選李野的車，還是他董善的車？

    董善陰沉著臉往回走，沒走多遠，包的手機就響了。

    董善接起電話之後，臉色更加陰沉了，因為是李野打來的。

    “喂，董總經理，你這是去我們濰縣的銷售服務站視察了？”

    “，李副總經理，你這消息是從哪聽來的？看來譚廠長跟你的關係真不錯啊！”

    “老譚才沒空管你的事兒呢！是我們售後服務站的人告訴我的，前些天我就把你的照片發到所有服務站了，告訴他們如果你要微服私訪，一定要給你做好服務. . .”

    【我敲瑪呀！你這是防賊呢？】

    董善咬著牙根，恨恨的說道：“那李副總經理給我打電話，是想問我對你們的服務滿不滿意嗎？”李野笑的道：“那我不用問，你肯定是不滿意的，我打電話是問你，那五百台發動機你還要不要了？”

    “要，我要一千台，每台給你五千塊的好處費。”

    “地？董總這大氣嗎？不過我說過一台發動機是一萬塊的手續費哦！”

    “李野，我隻欠你們五百萬，你別太過分。”

    “你踏馬早說欠我五百萬，不就沒這些事兒了嗎？”

    李野罵人的聲音很大，導致董善旁邊的秘書和助理都聽見了。

    但是董善卻沒有發火，默默的掛斷了電話。

    良久之後，他才幽幽的道：“我們需要發展的時間，暫時的委.. ...是可以忍受的。”劉秘書立刻附和道：“對對對，一分廠也隻是用了六七年的時間就發展到這個樣子，咱們起步比他們高，應該用不了六七年... ..”

    “用不了六七年嗎？”

    董善忽然笑了。

    他忽然想起了前些天在京南重汽聽到的那句話一一分開之後，就多了一個對手。

    既然是對手，那李野會給他六七年的時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