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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洛陽至長安之間的許多驛站,無論是官驛和私驛之中,都在冒著夜間損失信鴿的風險不斷放飛信鴿傳遞最新軍情。

    與此同時,鼓聲、烽火、燈語……各種傳遞軍情的手段也在全部施展。

    八百內,官道沿途鼓聲都是絡繹不絕。

    顧留白等人的馬車還在官道上行走。

    等到鼓聲都隱隱約約的傳入車廂了,顧留白歎了口氣,睜開了眼睛,道:“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旁邊一輛馬車響起沈若若的譏笑聲,“睡什睡,起來看軍情了。”

    “這軍情還有什好看的,乘著點月光都放信鴿了,那肯定是洛陽失守了。”顧留白歎了口氣。

    他說歸這說,但還是讓馬車停了下來,然後出了車廂。

    這些駕車的車夫都是道宗精挑細選出來的修士,很多都是長年累月的行走江湖,而且明月行館和石山書院是在沿途驛站早就安排了人換崗,過一段時間就會換一批車夫,所以這些車夫即便在黑夜之中駕車,也沒什困乏之意,在道邊停車之後,幾名車夫馬上就燃起了篝火,連洗漱的水和熱茶都開始準備起來。

    顧留白在車夫準備好的厚皮墊上剛剛坐下,上官昭儀就遞過來幾個小卷。

    他看著眼睛有些發紅的上官昭儀,倒是有些心疼,“昭儀,反正洛陽是守不住的,早晚而已,不用這上心。”

    “說是這說,但畢竟是東都,想著那大軍距離長安也不到九百,就是告訴自己不用這上心,都放不下心來。”上官昭儀平日和顧留白說話的時候,就算是談軍情都帶著點不正經的意思,眉目傳情,但這時候她卻真的是正正經經,眉目之間有種說不出的憂慮。

    顧留白之前和王洞玄談的時候,說可以不在意長安,但真的就不在意?

    她覺得並不是如此。

    越是看著關外那山坡上孤零零的石頭墳包,想著長眠在那的人,她就覺得顧留白不會不在意,更不用說還有那個之前一直枯坐在大雁塔上,終日不語,隻是靜靜看著長安的玄慶法師。

    “這些人怎一個個不頂用,一個個和李鹹魚差不多。”沈若若裝模作樣的打了個欠,但抱怨起來是真的抱怨。

    顧留白倒是笑了,道,“我看李賢玉說不定倒是死得很瞑目。”

    沈若若眉梢微挑,“顧十五你這話什意思,我怎感覺不像是什好話?”

    顧留白笑道,“他在南詔兵敗身亡,若泉下有知,那也知道自己的確稀鬆平常,但要是知道自己時不時就要被大唐第一美女提起,那他不是笑得嘴都要咧開?”

    “都臭魚了,還咧開,我看裂開差不多。”沈若若撇了撇嘴,話是這說,但她被顧留白當眾誇讚大唐第一美女,心卻是美滋滋的。

    正說話時,前方小道卻是隱隱傳來馬蹄聲,很快就有一名腰側掛著好幾個腰牌的騎者趕來送最新軍情。

    這名騎者也是文士裝束,手臂上卻站著一個鴟鴞,看上去憨態可掬的樣子。

    上官昭儀迎了上去,飛快說了幾句,接過一個竹管快步走了回來。

    “這人是石山書院的人?”裴雲蕖看上官昭儀似乎和這人十分熟悉,便隨口問了一句。

    “你不是石山書院的監院,連石山書院的講師都不認識。”上官昭儀取笑了裴雲蕖一句,然後才認真作答,“這是石山書院的講師周立,他編過一本著作叫做百鳥集,講述了很多鳥類的習俗。我大唐不是有習慣說‘鴞夜鳴為凶’說這種鴟鴞是凶鳥,他還特意寫了幾篇著作,說這是大錯特錯。說這種鳥類在夜晚活動不假,但它們做好事抓老鼠的。他自己還特意養了些鴟鴞,訓得很好,夜晚可以用來傳信。”

    “這我倒是可以證明的確是大唐的偏見。”顧留白微微一笑,道,“月理妹子也可以作證,她們回鶻軍隊就有不少這種東西,就是用來彌補鷹隼無法夜間傳遞的不足,傳遞軍情很好用。”

    說話之間,他已經輕車熟路的剔除蠟封,將最新傳遞來的軍情小卷展開。

    飛快看完其中的內容,他的眉頭頓時深深皺了起來。

    “好多修了清河崔氏秘術的修行者?不隻是清河崔氏的七秘,連四劍三絕這樣的法門都有很多人用?”裴雲蕖一看這軍情的內容,也是直皺眉頭。

    “達奚珣的人被帶去長夏門,然後這批人把長夏門給打開了。接著幽州叛軍殺入,結果有大批的修行者開道,打開足夠的空間給太子的血蠱軍衝掃清障礙。至少有一百幾十個六品以上的修行者,其中大多數還是修有清河崔氏的秘法?”沈若若一看這最新傳遞過來的軍情之中記載的細節,頓時嗅到了巨大陰謀的氣息,“顧十五,如果清河崔氏有這多好手,之前不可能被太子拿捏。”

    顧留白點了點頭,“如果有這多好手,那之前關外的商路,我也沒這容易拿捏他們。”

    就連一向不怎喜歡插嘴打擾顧留白思路的懷貞公主和耶律月理都忍不住了,“難道清河崔氏早就和什人背後做了交易?”

    若是底層的將領看著這種軍情,恐怕還要猜疑半天琢磨不對路子,但對於她們這種級數的人物,卻是一眼就看出了症結。

    培養修行者一直是百挑一的活。

    修行者的天賦不隻是包括這人氣血旺盛,先天五氣沒什缺損,五髒六腑沒有什天生的缺陷,最主要的還要悟性要高,靈性要足,有些人身子骨壯實得很,粗淺的招數也學得會,但一些精妙繁雜的招數就學不會或是要磨煉很久才能學會一招,至於行氣就更差勁,真氣的微妙變化是一點都感受不到。

    但一百個挑選出來還算不錯,學東西還算快的修行苗子麵,還有大半的人心性不過關。

    很多人都有各種各樣的性格毛病。

    這就導致很多人修到四品五品容易,但對於很多真正適合修行的人覺得沒什難度的六品七品,他們卻一輩子都修煉不到。

    如此一來,門閥世家要造就一個不錯的七品出來,那就意味著同時要造就四五十個一輩子隻能修到五品的“廢品”。

    但這些軍隊還搶著要的“廢品”,一名五品修士,可能也是踩著一百個同齡的修行苗子的肩膀走上來的。

    這層層挑選,層層淘汰,過程之中每一個被挑選出來的修行苗子都要吃飯,都要配套修行資源,所以養一個修行地不難,這種修行地反正慢慢吸引天賦不俗的修行苗子過去修行,隻要修行地本身修行法門不俗,每一代人麵至少能出些七品。

    但一下子養出一批六品七品,這些人的年紀若是都還集中在二十幾到三十幾歲之間,那是什概念?

    那就說明同一時間,養多少人,挑選多少人,淘汰多少人,才能造就這樣一批修行者?

    清河崔氏自己都沒有這個能力。

    沈若若歎了口氣,她都覺得自己不聰明了。

    因為按理而言,現在的大唐,除了皇帝之外,恐怕也隻有太原王氏、範陽盧氏和京兆韋氏才有這樣的實力,似乎連琅琊王氏都鼓搗不出這樣的事情。

    但關鍵這三家現在都是想弄死安知鹿,都不可能是他們弄出來的。

    懷貞公主的臉色瞬間有些蒼白。

    這矛頭顯然直指她的父皇。

    越想越不對。

    當時林甫和鄭竹乘著李氏要對付王夜狐的時候起兵作亂,崔老怪突然出現,和皇帝聯手擊殺林甫和鄭竹。

    他那時候來長安出手,自然是得到了什許諾,或者得到了什實質性的利益,那他是和皇帝聯手,是從誰那得到的利益?

    雖然後來崔老怪被李氏機要處陰死了,但李氏機要處當時就是想壓製皇帝的勢力,那不是更能夠說明,崔老怪是皇帝的人?

    難不成崔老怪早就和皇帝達成了什協定,是皇帝仰仗的重要人物?

    那這推斷的話,這些修行者豈不是出自皇帝之手?

    在場這些女子沒有一個是笨的。

    懷貞公主臉色發白的時候,其餘這些人也都齊刷刷的看著顧留白。

    她們心也是這樣的推斷。

    至少這是說得通的。

    “那先不管你們心這猜測到底對不對,咱們假設這的確是這樣。”顧留白微皺著眉頭,也沒有廢話,直接道,“假設皇帝早些年就和崔老怪暗中聯手了,崔老怪一直是皇帝的人,皇帝偷偷的弄出了一批修行者出來,那他現在用出來是什意思?幫著安知鹿打下洛陽,打下潼關?對他有什好處?”

    沈若若本身對這種陰謀詭計就沒興趣,這時候她想了想又沒有清晰的思路,頓時有些頭疼,但還是下意識道,“那不如站在那些門閥的立場,如果咱們是太原王氏,也是這想的,他們會覺得皇帝想要做什?”

    “這個法子倒是不錯。”顧留白這次真心讚賞,倒真的沒有故意拍馬屁。

    “那他們自然就覺得安知鹿恐怕明麵上叛亂,但實際上卻是皇帝的人。”他自己馬上說了一句,然後看著她們道,“你們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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