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禿頂裁判默默看向俞邵,望著俞邵那輪廓分明的側臉,心情有些莫名。
“此前,俞邵遇到的對手,幾乎是年輕的低段棋手,李驟遊八段雖然棋力已經處於世界前列,但畢競同樣年輕,還沒有拿過頭銜。”
“可是,朱心元老師不同……”
“這多年來,朱心元老師早就在世界棋壇殺出了赫赫威名,甚至在七年前,同時坐擁兩大頭銜!”“這也是俞邵首次在賽場上,和朱心元老師這種真正的頂尖棋手分先較量,他終於是迎來了頭銜持有者的考驗!”
手談室內,其他人的想法也都類似,對於這一場即將開始的棋局,又緊張又期待。
終於,又過了片刻之後,禿頂裁判看了一眼腕表,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後,沉聲說道:“時間到了!對局時間為每方三小時,讀秒一分半,黑貼七目半!”
“現在,請兩名棋手開始猜先!”
禿頂裁判的聲音剛剛落下,朱心元便將手伸入棋盒,抓出一把白子,攥緊在手心,俞邵也立刻拿出兩顆黑子,放在了棋盤之上。
朱心元鬆開手,一共有五顆白子,奇數。
這意味著,這一盤棋,由朱心元執黑,俞邵執白。
二人很快收拾好棋子,然後相互低頭行禮。
棋局,開始了。
朱心元表情不苟言笑,望著麵前的棋盤,過了兩三秒後,才終於夾出棋子,落下了第一手棋。噠!
十六列四行,星!
看到朱心元第一手落子星位,俞邵也很快夾出棋子,給出了回應。
十六列十六行,星!
看到這一手白棋,朱心元並未立刻落子,而是靜靜望著棋盤,想起了前不久俞邵和李騾遊那一盤棋局。“他擊敗了李璁遊,那一盤棋,李璁遊顯然沒有半分留手,甚至可以說是全力以赴,李騾遊雖然年輕,但棋力已經是毋庸置疑的前列。”
“不過,李騾遊畢竟是個從未登頂過的棋手。”
“我和李騾遊,可是完全是不一樣的。”
終於,朱心元再次將手伸入棋盒,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噠!
四列三行,小目!
見狀,俞邵也立刻落下棋子。
三列十六行,小目!
另一邊,東部棋院,休息室內。
莊未生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麵前擺放著一張棋盤,棋盤旁邊放著一盞茶。
他望著不遠處的電視屏幕,看著這場國手戰的比賽直播,時不時便夾出棋子,跟隨著棋局落下棋子。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突然出現在休息室門口。
莊未生餘光瞥到門口那人,微微一怔,然後笑著開口問道:“這不是蔣昌東老師嗎?稀客,你怎來了?”
門口的蔣昌東著了莊未生一眼,並沒有說話,沉默著走進休息室,很快就來到了莊未生對麵。蔣昌東拉開椅子坐下後,才終於開口道:“你看起來對於我來了這件事,其實並沒有像你說的那驚訝。”
“或許吧,畢竟這是他第一次和拿到過頭銜的棋手較量,你會感興趣也是情理之中。”
莊未生扭頭看向電視屏幕,開口說道:“說起來,剛才朱心心元老師和我聊了一會兒,他說了和你相似的話。”
“和我相似的話?”
蔣昌東看了一眼桌上的棋盤,然後抬起頭,望向莊未生。
“嗯。”
莊未生點了點頭,從褲兜掏出煙盒,抽出一根遞給蔣昌東。
蔣昌東接過香煙,問道:“所以呢?他說了什?”
“他說,雖然李騾遊已經具有極高的水平,但是他畢竟還年輕,經驗不足,如果是他…”
看到電視屏幕之上,朱心元再次夾出棋子落下,莊未生一邊夾出棋子同步落下,一邊開口說道:“他是不會輸的。”
聽到莊未生這話,蔣昌東掏打火機的動作一下子頓了頓。
過了稍許,蔣昌東才終於掏出打火機,並沒有回應莊未生這句話,而是默默用打火機點燃了香煙,深吸了一囗。
就在這時,電視屏幕之上,俞邵夾著白子,再次落下。
看到這一手棋,蔣昌東眉頭不禁皺了皺
隻見電視屏幕之上一
四列六行
肩衝!
這一盤棋,雙方以星小目對星小目布局。
隨後朱心元守無憂角,俞邵同樣守無憂角,然後朱心元小飛守星位,俞邵同樣小飛守星位,最後,朱心、元選擇拆邊。
行棋至此,雙方的布局可以說絲毫不見鋒芒,波瀾不驚,都是在各自地盤布陣,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在朱心元拆邊之時,俞邵卻選擇了最過分也最激烈的下法,讓原本波瀾不驚的棋局,驟然驚起波瀾!
肩衝無憂角!
肩衝無憂角已不是俞邵第一次下出來,最近嚐試這下的棋手也不少,可即便如此,看到這一手棋,蔣昌東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畢竟,如果是以前學棋的時候,下出這一手肩衝無憂角,一定會被圍棋老師批評,認為這一手過貪。這是完全違背“入界宜緩”的棋理的一手!
麵對曾被譽為“不可能被攻擊”的無憂角,白棋還是悍然肩衝,硬碰硬的撞了上去,要和黑子殺出個生死!
“他突然的出現在職業棋手的世界,然後就一直在贏,在比賽上,他甚至還沒有輸過,堪稱不可思議。”
蔣昌東在煙灰缸上彈了彈煙灰,突然開口說道。
聽到這話,莊未生不由從電視屏幕上收回視線,看向蔣昌東。
“之前他隻是打一打低段比賽,就算連勝也無所謂,但是如今他已經打到頭銜戰本賽了,這一次,他麵對的,是曾經同時坐擁兩大頭銜的朱心元!”
蔣昌東望著電視屏幕,開口繼續說道:“他該輸了!”
手談室內。
棋盤之上,棋子不斷先後落下,發出清脆的金石之聲。
“雖然白棋選擇了強硬的肩衝無憂角,但是……朱心元老師,卻下的異常的謹慎。”
“朱心元老師並沒有貿然反擊,針對白棋棋形分散的弱點,挑起複雜戰鬥,下到這,黑白的形勢,還是差不多。”
一旁的禿頭裁判緊緊望著不遠處的人棋局,審視著這一盤棋,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
“朱心元老師,究竟因為很有信心,想要控製局麵才選擇這種下法,還是因為……”
“朱心元老師並沒有信心,所以不敢冒險,因而避開了白棋的鋒芒?”
就在這時,長考了五分鍾左右,朱心元望著棋盤,終於將手伸進棋盒,表情不苟言笑,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噠!
三列十五行,碰!
“直接碰過去?!”
看到這一手棋,手談室內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這是最強硬的一手,也是最不留餘地的一手,不給白棋任何活路!”
禿頭裁判目不轉睛的盯著左下角這顆黑子:“這種下法,太咄咄逼人了,如果選擇逼住,如此雙方都有緩和的餘地,可這一手……”
他之前的問題,在看到這一手棋,頓時就得到了答案!
“這一手,可不像是有充足的信心能控製住局勢,下出的一手!”
“這是為了取勝,因而采取的最不擇手段、最強的一手!”
想到這,禿頭裁判不禁深吸了一口氣。
“俞邵三段,第一次在正式在賽場上,和頭銜持有者對局!”
“俞邵三段會怎下?”
“朱心元老師又會怎下?
“勝負究竟會是怎樣?”
此時。
看到朱心元下出這一手碰,俞邵望著棋盤,腦海中不斷推衍著棋局後續的萬千變化。
“沒有選擇逼住,而是出乎意料的碰了上來。”
“這一手,是要盡最大可能的擴張黑棋左邊的陣勢,並且讓我左下角的棋形重複。”
思索片刻後,俞邵終於夾出棋子,再次落下。
四列十五行,扳!
朱心元目光深沉,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立刻夾出棋子,緊隨俞邵之後,落子於棋盤之上!噠!
三列十四行,長!
俞邵表情平靜,很快便再次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噠!
二列十六行,立下!
看到俞邵這一手選擇立下,朱心元並未跟著行棋,望著棋盤,經過幾分鍾長考過後,才再次夾出棋子落下!
噠!
五列十三行,小飛!
休息室內。
看到電視屏幕之上,朱心元這一手小飛,莊未生和蔣昌東的表情都變得稍微凝重了起來。
“很好的一手。”
蔣昌東微微眯起眼睛,開口說道:“左邊的征子對黑棋有利,因此在左邊這一代,黑子已經形成了大空“不僅如此,白棋在左邊似乎也沒有好的手段。”
莊未生緊緊盯著電視屏幕,道:“普通的引征手段,黑棋簡單補一手就可以,而如果白子想要長出外圍這顆子,黑棋也有跳的手筋。”
“所以,他會怎下?”
蔣昌東皺緊眉頭,開口問道。
莊未生沒有說話,隻是望著電視屏幕。
蔣昌東這個問題,他也不知道,畢竟如果換作他來下,當初黑棋碰上來時,他壓根就不會選擇扳。沒過多久,在二人的注視之下,電視屏幕之上,一顆白子,終於緩緩落下。
噠!
六列十二行,肩衝!
看到這一手棋,莊未生和蔣昌東全部愣住,緊接著即便是他們,表情也不禁瞬間變化。
“六路”
“六路肩衝?!”
不隻是他們,此時所有關注著這一盤棋局的人,看到俞邵這一手棋,大腦也同樣是一片空白,徹底懵了!
所有人都不禁想起了當初俞邵和鄭勤那一盤棋。
雖然俞邵和鄭勤那一盤棋,並非本賽,也沒有記譜員,但是事到如今,俞邵的幾乎所有棋譜都被翻了個底朝天,預選賽也不例外。
那一盤棋,麵對鄭勤時,俞邵便下出了五路肩衝。
而那一手五路肩衝,已經是匪夷所思到會被懷疑是不是下錯位置的一手了。
但是……
六路肩衝,這已經是完全超乎人類想象的一手了!
過往棋理認為,三路和四路是實地和厚實的平衡點,五路肩衝會因為難以獲取實地而被視為虛招或者緩手。
原因也很簡單,圍棋畢竟是以圍空的多少來定勝負,越靠近邊角,那圍空所需要花費的手數越少,越靠近中腹,那圍空所需要花費的手數越多。
所謂高者在腹,指的就是中腹難以經營,所謂金角銀邊草肚皮,說的也是這個道理。
因此,絕不可能有人會想到下在這個位置!
甚至於當看到俞邵下出六路肩衝之時,不少人的反應,除了懵逼,就是……想笑!
是的,想笑。
這是一個很難形容的情緒。
當他們絞盡腦汁,思索著這一手白棋會下在哪,結果白棋下在了一個做夢都想不到,且莫名其妙的位置在這種巨大的反差之前,人在無語的情況下,確實是會發笑的。
你到底在幹什?
如果是其他人下出這一手,恐怕會被直接視為圍棋小白,可是偏偏下出這一手的人……是俞邵。所以不少人還是望著棋盤,開始思索起這一手的用意,隻是越想越迷茫,越想越困惑,越想越想笑。看不懂,完全看不懂。
但是,也有人在經過思考後,終於逐漸理解了這一手棋所隱伏的深意!
休息室內,莊未生和蔣昌東死死盯著電視屏幕,看著這顆仿若熠熠閃光的白棋!
“這一手棋,既瞄著強攻左邊黑棋的陣勢,同時也為征子做引!”
莊未生望著電視屏幕,緩緩開口道:“如果黑棋爬,白棋則長出,黑棋再長,白棋則扳,黑子扳,白子則吃死上邊黑子!”
“看似黑棋圍的目數不小,實際上兩邊都是白棋的厚勢,中間還被打穿,仔細一算,黑棋撐死隻能取二十目!”
“這一手,徹底打破了對於金角銀邊草肚皮的認知!”
“這一手棋,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看到。”
“天馬行空已不足以形容這一手。”
“唯有天外飛仙!!”
一旁,蔣昌東不語,隻是死死盯著電視屏幕。
莊未生深吸一口氣,終於將視線挪向自己身前的棋盤,將手伸入棋盒,夾出白子,緩緩落下。六列十二行,六路肩衝!
莊未生看著這一手棋,許久之後,再次開口道:“可惜了。”
聽到這話,蔣昌東終於從電視屏幕之上挪開了目光,望向莊未生,問道:“可惜?你還發現了更好的一手?”
“不是這個意思。”
莊未生搖了搖頭,說道:“起碼目前,我找不到有任何一手棋,比這一手好。”
“那你可惜什?”
蔣昌東眉頭皺緊,問道。
“可惜坐在他對麵的,是朱心元,而不是我。”
莊未生望著麵前的棋盤,錯綜複雜的棋局倒映在他的眼底,繼續說道:“居然還有這樣的一手.……”“看到這樣的一手,身為一個棋手,我怎能不可惜他的對手不是我?”
“輸贏無所謂。”
“地點在哪也無所謂!”
“我想和能下出這樣的一手的棋士交手!由衷的期盼著!”
手談室內。
一片寂靜無聲。
裁判和記譜員目瞪口呆的望著棋局,坐在俞邵對麵的朱心元也是一臉錯愕的望著棋盤。
但是,很快,朱心元就仿佛意識到了什,瞳孔瞬間收縮,驚出了一身冷汗。
“居然是這樣!”
朱心元震撼的望著這顆位於六路的白子,汗水順著臉頰緩緩滑落,微卷的頭發都因為汗水的緣故,有些濕潤閃亮。
“這一手,完全想不到,或者說,這根本就不應該是人能想到的一手!”
“在複雜盤麵之下,抓到了稍縱即逝的機會,找出了最強的一手。”
許久後,朱心元終於夾出棋子,飛快落盤。
三列十一行,小飛!
俞邵望著棋盤,立刻夾出棋子,再次落下。
四列十行,小飛!
黑白兩色的棋子,開始不斷在棋盤之上蔓延。
“白棋在左邊有攻擊,但是我可以在下方進行反擊,他跳,我就靠,他最強手是扳,我再退,他粘住,我就拐!”
朱心元表情變得無比冰冷,再次將手伸進棋盒,在棋子碰撞聲之中,夾出棋子。
“這樣我的黑棋下方形成大模樣,隱隱將白棋包圍,將來不僅上方的打吃成立,同時下方對白棋的打入,也將非常嚴厲!”
噠!
六列十三行,長!
俞邵望著棋盤,眸底也浮現出一絲冷冽之色,很快夾出棋子,再次落下!
噠!
十列十五行,小飛!
“他……將六路肩衝的子和上方小飛的子,全部看輕了!”
朱心元的表情頓時變得無比難看,這一子落下,他剛才的一切戰略俱成泡影!
這一手小飛的意圖很明確,強行將下方補強,如果他去反攻六路和五路的白子,那他就棄子去搏殺!朱心元咬緊牙關,再次夾出棋子,飛速落下!
噠!
七列十二行,扳!
俞邵也緊跟著落下棋子。
八列十二行,連扳!
噠、噠、噠!
棋盤之上,棋子不斷交替落下,而隨著棋子不斷落下,朱心元的表情也變得越來越難看,額頭的汗水不斷冒出。
“這樣下去,不行!”
“完全被看穿了,他仿佛洞悉了我的每一手!”
“並且,每一手都精準無比,毫無錯誤!”
看著局勢越變越差,朱心元此刻卻反而冷靜了下來,望著棋盤,陷入了漫長的長考。
“左邊的形勢有些差,但是右邊和上方,還有棋可下,那……才是盤麵的天王山!”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右下方,還有騰挪的手段!”
終於,長考了近十分鍾後,朱心元的眼神變了變,再次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噠!
十六列十四行,碰!
看到朱心元長考之後,選擇下出了這一手,俞邵思索片刻,再次夾出棋子,緩緩落下。
噠!
十七列十三行,退!
朱心元立刻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噠!
十六列十五行,頂!
俞邵也立刻夾出棋子,再次落下!
十七列十五行,擋!
“上方還有形成模樣的潛力,將下方走成厚勢,牽製住白棋,那便是形勢逆轉之時!”
朱心元臉上淌下汗水,眼神之中有些狠戾之色,立刻落下棋子。
噠!
十七列十七行,點三三!!
這個複雜盤麵的點三三,和布局階段點三三,已經不是一個東西,布局階段的點三三是定式,而此時則是直攻白棋要害的手筋!
俞邵望著棋盤,微微皺眉,沉吟片刻之後,終於再次將手伸進棋盒,夾出棋子,飛快落下。噠!
十五列十六行,團!
“團!”
看到這一手棋,一旁的記譜員和裁判表情都是猛的一變!
“黑棋的下法,是魚死網破的狠招,要搏命去攻白棋要害!”
“但是白棋競然不肯有半分妥協和退讓,異常強硬的團了!”
看到俞邵下出這一手團,朱心元的眼神也變了變,但是也沒露出太過意外之色,眼神之中凶厲之色更甚,再次夾出棋子,飛速落盤!
十五列十八行,扳!
之前的團,態度太過強硬,因而導致黑棋這一手扳變成了絕對的先手,不容白棋不應。俞邵很快夾出棋子,落於棋盤。
噠!
十六列十八行,扳!
“哢噠!”
在白棋剛剛落於棋盤,發出落子之聲時,朱心元便飛快將手探入棋盒,在棋子碰撞聲中,夾出棋子,飛快落下!
十四列十八行,粘!
“粘?”
看到這一手棋,此刻關注著這一盤比賽的人都不禁有些錯愕。
他們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見俞邵再次夾出棋子落下。
十七列十八行,立下!
這一子落下,原先點入三三位,準備對白棋發起反擊的黑子,已經被白棋圍殺吃死了!
這也是所有人不解朱心元那一手粘的原因所在,那一手粘後,白棋將三三位的黑棋吃死,最終便能先手將棋形補強,角部將變得非常堅實!
反觀黑棋,雖然將外圍加強,也成功做活,但是目數並不足以讓人滿意。
很快,又是兩手棋之後,右下角徹底定型,朱心元望著棋盤,再次夾出棋子,然後
飛快落下!
噠!
十列五行,跳!
在謀劃了這久之後,黑棋的所有意圖,終於隨著這一手棋落下,徹底圖窮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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