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嫻靜道: “這一年多時間,你可是進步神速,你現在修為也不低。”
李唯一努力想要看透她的修為境界,可惜徒勞無獲,心中難靜: “以居士的修為,當初竟準備殺我一個湧泉境武修賺錢?”
安嫻靜身上沒有強者氣勢,也不冷肅淩厲,笑容柔和,親和力十足: “你的出現,進入了《天下眾生圖》,但沒有因果,沒有過去未來,我當時很好奇,所以就專門去看一看你。你若對稻人有威脅,我當時一定會殺了你。”
李唯一倒吸涼氣,後怕不已。
幸好當時看那群小孩子可憐,請他們吃麵,否則哪能安穩的活到現在?
那個時候,護道妻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也還很低微。
白衣居士笑道: “你不用如此緊張!我是修佛之人,慈悲者,我還他以慈悲。為惡者,我賜予他往生。”
“慈悲不慈悲,還不是強者說了算?”
李唯一擠出僵笑,又道: “你的修為,應該很不簡單吧?《天下眾生圖》是什東西?”
安嫻靜無意告訴李唯一其中奧妙,淡淡道:“你就當它是一件能夠捕獲天機的法器吧!”
“你是來找南尊者?”李唯一道。
“已經見過了!她最近應該都不在南清宮,有要事需處理。”
安嫻靜道: “李唯一,你怎看稻人的?”
李唯一知道她不好惹,前一刻大家還能微笑的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麵,下一刻,可能就會出手殺人。
捉摸不透,才最是可怕。
李唯一如實回答: “我對稻人,了解極少,怕是沒辦法以狹隘的觀感,去回答一個這寬泛的問題。”
安嫻靜道: “那你知道的稻人,是什樣的?”
“一定要回答?”李唯一道。
安嫻靜道: “不回答,可能會死。阿彌陀佛!”
“不要威脅我!”
李唯一很想試一試她的斤兩,裝得高深莫測,不一定真的有真才實學。
“想動手就動手嘛!打過之後,再回答也不遲。阿彌陀佛!”安嫻靜眼睛眨巴,對他發出鼓勵的邀請。
李唯一道: “真自信!你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有區別?”
李唯一道: “真話難聽,恐怕會惹你不高興。討好的話,我也會說,畢竟身在稻教總壇。”
“那你講講真話!”安嫻靜道。
李唯一並不很討厭眼前這位白衣居士,至少她不濫殺無辜,於是道: “我了解到的,關於稻人的信息,大多都是別人講述。這麵,分為兩種。”
“一種,稻人是這個世界的弱勢群體,被種植長大,沒有父母、親人,不被主流接納,被販賣,被培養成死士、奴仆,甚至是當牲畜養。”
“另一種……稱雙生稻教為邪教,行事極端,仇視人類,是許多矛盾的挑起者,欲要將整個淩霄生境化為稻田。”
安嫻靜問道: “稻人和人類可有區別?”
“似乎沒有什區別……但我了解真不多,沒有怎深入接觸過。你偏偏問我做什?”李唯一道。
安嫻靜道: “既然大家沒有區別,為何人類要奴役稻人?他們將稻人種植長大,如同稻人的父母,卻沒有一絲關愛,我們也不求關愛,隻求尊嚴,求一份公平,難道有錯。至於你說的,欲要將整個淩霄生境化為稻田,更是無稽之談,我們何曾有這大的野心?”
李唯一道: “你看,這就不高興了,早知道就不說真話了!”
安嫻靜念出一聲佛號: “阿彌陀佛!”
“有情緒,很正常。我始終認為,立場上的對立,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都存在。但一旦陷入偏執和極端,那也一定是一條錯誤的路。”
李唯一想到世界人權宣言上的第一條,於是道: “人人生而自由,在尊嚴和權利上一律平等。若稻人真的和人類一模一樣??算了,我感覺說了也是白說……”
安嫻靜道: “那你還是不要說了!我感覺,你就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孩子,完全就是理想主義者。這世間,哪有什自由和平等?就算有,也得靠強大的修為,才能爭取到。”
李唯一求之不得,不想和她探討這深刻的問題: “你的容貌,好像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安嫻靜的情緒完全平靜下來: “我修的是《無形無相佛典》每一日容貌都會一變,隨心情和心意而變化。待達到超然境界,才會穩定下來,心如平湖,恢複如一。”
“你不會是在嚇唬我吧?易容訣被你說得這玄乎?”
李唯一壓製不住心中的好奇,不想被對方裝出來的高深莫測嚇住。
“唰!”
閃電般衝出,一掌拍擊而去。
掌風刮得周圍草木搖曳,湖麵掀起浪花。
安嫻靜身形橫移兩尺,避閃開去: “你可全力以赴,沒必要留手。”
眼前這白衣居士,心性很不成熟,翻臉跟翻書一樣快,易容訣下可能是一張很年輕的臉。
既然是年輕一代的人物,怕她做什?
李唯一被激出好勝之心,變掌為指,體內法氣全力運轉,一個呼吸內,點出數十道指影。
但都被她結出的掌印擋住,她就像千手觀音一般站在原地,雙眼一直盯著李唯一。
李唯一收指後退,神情凝重: “好厲害!你是什修為境界?”
安嫻靜笑道: “你的慈航開光指,我一直很感興趣,覺得很有佛蘊。要不,你在我身上試試?”
“算了吧!閣下修為高深,我惹不起。”
李唯一揮袖,轉身就走: “但我躲得起。”
“你躲不了!”
安嫻靜抓住他手臂,身形閃移,下一瞬撞入南清宮中的一座陣法內部。
李唯一雙腳著地,努力壓製心中的驚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還在震蕩中的陣法光幕。
這座陣法,是南清宮中最厲害的一座,李唯一使用天通眼都無法望穿。
但卻被她直接撞入進來。
李唯一問道: “敢問居士高姓大名?”
“安嫻靜!”她道。
“轟!”
李唯一腦袋都要炸開,轉而又想到靈穀殿殿主,似乎也姓安,於是試探性道: “棺山的那位安菩薩?靈穀殿殿主?”
陣法內,是一畝水田。
田中,是三色靈土。
水,是一寸深的血水。
田麵,隻種有一株三尺高的水稻。
它像是黃金鑄成,葉片如劍一般鋒利,通體散發耀目的金色光輝,生命能量強勁,一看就極其非凡。
安嫻靜單手背於身後,走在田埂上,目光凝視那株金稻: “在你心中,安菩薩和靈穀殿殿主,都不是什好人吧?”
李唯一想到之前堯清玄的提醒,於是,換了一副嘴臉: “怎可能?九黎城一別,我至今仍記得
安姑娘迷人的微笑,很溫柔,是真的菩薩下凡。”
安嫻靜眉頭皺起冷了他一眼,繼而道: “九黎城見到你的時候,我並沒有將你放在眼。但潛龍燈會,你卻重回我視野,你修煉速度太快了,一年走完別人十年都走不完的路。”
李唯一連忙道: “安前輩,我真的對稻人沒有什特別的意見,我和你們接觸得不多,我不是什威脅。而且,我祖田……哎,一言難盡,為什所有人都要針對我?”
“你殺了神教不少人吧?潛龍燈會上,五海境的高手,被你殺了一批。”安嫻靜道。
李唯一道: “我不知道他們是神教中人。”
“王植和王守信是你殺的?”
李唯一道:“……”
“左世是你殺的?”
李唯一道: “我那是自保。”
安嫻靜道: “我不殺你,你請我吃過麵,而且我們沒有恩怨。但,我若將你扔出南清宮,你猜有多人要找你報仇?”
李唯一沒有被她嚇住,心思百轉: “安殿主的意思是,你老人家,有意護我?”
“我沒這說過,但你若對我有用,我也是可以用一用的。”安嫻靜道。
李唯一道: “敢問安殿主打算怎用?”
安嫻靜視線落回血田中心那株黃金稻: “大約兩年前,稻祖在地下仙府的聖心層,找到了四枚古婆伽羅教時期的黃金道種,分別交給三殿殿主和一位副殿主栽種。”
“稻祖認為,這四枚稻種,能夠種出天資極高的胎兒。”
“誰能種植成功,誰就可以觀悟神教的至上法典《稷帝混元經》,獲得衝擊超然的機會。”
“兩年來,我和南尊者交替使用自己的長生血液澆灌,以長生法氣培育,卻也隻是讓稻穀生根發芽,長成了一株秧苗。到三尺高後,它就再也不長了!”
李唯一道: “為什不去尋找超然的血液?十個月前的混戰,可是天崩地裂,隕落了數位超然,在淩霄大地上灑落血液的超然就更多了,怎都能找到一些。”
也不知是哪觸怒了她,安嫻靜語調微冷:“在你看來,仁稻就是吸血的怪物,對吧?”
“我沒這說過。”
李唯一很無奈,覺得她太敏感。
安嫻靜道: “絕大多數仁稻,隻需借助血海之水,或者地底血河之水,就能長大。”
“用人類武修的屍骸做稻肥,隻是一種報複,和震懾敵人的手段。盡管,我並不喜歡這種方式。”
“一旦使用人血去幹預仁稻生長,長出來的幼兒,在容貌和性格上,必定會攜帶施血者的特征,代表著一種傳承。”
李唯一道: “就像父母和子女?”
“差不多。”安嫻靜道。
李唯一點頭道: “這的確是一件頭疼的事,因果複雜。”
安嫻靜道: “若使用超然血液,就能培養出來,稻祖為何不直接培養?而是交給我們?”
“黃金穀種,必然是極其強大的種子,可以養出天資高絕的幼兒。所以,使用天資足夠高的人的血液和法氣去滋養,或許它能繼續成長。你痕脈全金,體質和血脈絕不一般。”
李唯一愕然: “安殿主想要讓我幫你養黃金稻?”
安嫻靜割破手腕,灑出血液,進入田中。頓時,血氣蔓延開,使得整個水田中,彌漫起一層血霧。
“你得罪了神教,被許多人盯上,我不找你,你也會被別人找上。左丘藏武都惦記著你,更何況其他人?”
“你幫我養稻,我保你性命。”
“當然前提是,你的血液,得真的對它有用。我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