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你定要珍惜……什情?”
左丘紅婷一雙明眸,如秋水映星。那目光中,除了好奇,更有一絲審視和探究,似要透過李唯一平靜外表,看到他心底最深處的漣漪。
“哨靈軍的戰友情,袍澤之情,相助之情……很多,沒辦法一一盡訴,亦如你我。你我之間的交情,豈是三言兩語講得清?”
李唯一不讓自己陷入神寂挖得思緒陷阱中,強壓立即要去探望唐晚洲的心情。
望向朝這快步趕過來的南宮和柳葉。
他如遇救星,連忙迎上去:“你們二人來得太好了,我有重要的事,與你們商量。”
在南宮帶領下,李唯一和左丘紅婷很快來到三家聯盟年輕武修聚集的會館。
布置了隔絕陣法的房間內,氣氛凝重。
四壁貼滿一張張地圖。
百境生域、混沌地帶、魔國、狼獨荒原……山川地理,勢力分布,皆在其上。各類資料,堆積如山,都是南宮隨身攜帶。
南宮將計劃和盤托出,繼而目光轉向李唯一,詢問他的打算。
“淩晨,我不會與你們同行,會在逍遙京逗留幾天。魔國派係的第九代長生人,應該半數都會因此,被我牽製住。”李唯一道。
南宮早就料到,他肯定會獨行。
隻有獨行,才更加容易擺脫敵人,隱藏起來。從而由被動,變成主動。
她問道:“那你會來狼獨荒原嗎?多久趕過來?”
“我就算來,也一定是擺脫敵人後,潛行過來。”李唯一沉吟片刻問道:“聽說古真相受了重傷?依你之見,他傷愈前,魔國主持大局的會是誰?”
“古真相和唐晚洲皆內傷嚴重,更各被對方斬斷一臂,要續接回去,恢複如初,至少也要一個月時間。”
南宮隨即又道:“隻有古真相,能鎮住所有第九代長生人,他這一傷,接下來最重要的一個月,魔國內部各大派係,多半隻能做到合作行事。一旦發生超出他們預料的變故,需要及時做出反應的時候,定會出現分歧和混亂。”
“目前來看,魔國第九代長生人,主要分為四大派係。”
“第一支,由曲謠和聞人聽海率領,糾集大批妖族高手。其中最強者,乃是善先至。”
“他們應該是對付你的主力,第一序列級數的高手,十位左右。更召集了熊族、蝠族、犬族、蟲族等等,擅長追蹤的強者。”
“第二支,是嫦家和兩大魔卿億族召集,渡厄觀最頂尖的高手都在這個陣營。最強者,是神寂。”
“率領者是嫦玉劍,他的才智,你應該是了解的。他對你,亦非常了解。”
“第三支,是魔後、神聖黑暗家族、太子派係,由虞玄和曹琳率領。”
“這一支,不怎顯山露水。但以魔後和魔國太子的城府,越是看不出端倪,越是可怕。”
“第四支,是魔相之首九分龍和兩大魔卿家族,及多位大魔官集結,由龍七率領。內部,以邊軍高手為主,召集了大批邪道和陰陽道的修者。座下的戰獸和逝靈,尤其強大。”
“本來還有第五支,皇族的人馬,可惜大半都死在了宗人府。”
“依我看,這第四支,肯定會在淩晨時,追蹤在我身後,緊盯三家聯盟的長生人,繼而進駐狼獨荒原。狼獨荒原的各大勢力,背後都有魔國邊軍的影子。”
“而魔國和聖朝、翼王朝、稻宮的爭鬥,應該會集中爆發在第七代長生人和第八代長生人。”
……
一切議定後,李唯一看向進入房間後,一直沉默不語的左丘紅婷。
“紅婷!”
李唯一開口,語調不自覺的柔和了些許:“你先前所說的成熟想法是什?”
“我們單獨談?”左丘紅婷抬眼,目光在南宮和柳葉身上輕輕掠過。
將南宮和柳葉送出房間。
在門口,李唯一取出一枚流光溢彩、藥香沁人的療傷靈丹,交到柳葉手中:“幫我走一趟,送去劍道皇庭的狀元樓。”
“可要帶什話?”柳葉接過靈丹,問道。
李唯一以傳音的方式,將“身渡丹”的消息,告知他們二人:“把這則消息告訴唐晚洲,她便能給劍道皇庭一個交代了!”
唐晚洲當然不會缺療傷靈丹,可是李唯一又還能送她什?
回到室內,重啟陣法。
隻剩“兄弟”二人後,房間內的空氣,似都變得有些不同。
左丘紅婷走到桌邊,沒有立即開口,先抬手理了理鬢角並不存在的亂發,暴露她並不平靜的心緒。
“我實在難以相信,像唐晚洲那樣性格的奇女子,竟會動情?而且,還是她人的未婚夫。此事,咱們不多言,時間不多了,先談正事。”
她取出一張異獸皮地圖,在桌案上鋪開:“還記得從伏文彥手中奪取到的這張地圖嗎?”
“青雲界境。”
李唯一當然記得。
當時他和左丘紅婷,還從伏文彥身上各取到一頁《地書》。曾猜測,伏文彥身上的《地書》,就是從青雲界境找到。
“青雲界境隻是伏文彥對那個地方的稱呼,是因為他在那發現了青雲前輩的遺留之物。”
左丘紅婷指尖落到地圖上的標注位置:“那,不是生境,而是一座隱藏起來的秘境,距離渡厄觀一萬三千。”
“你去過了?”李唯一道。
左丘紅婷輕輕點頭:“我隻進入了第一層,當初伏文彥應該也隻進了第一層。第二層的陣法,我破不開,隻能離開。以你我現在的修為,應該可以做到。”
“可有收獲?”李唯一追問。
左丘紅婷斟酌片刻,反問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青雲前輩是在宗聖學海得道,為何會在無數萬外的渡厄觀附近開辟秘境?”
“因為那個時候,還沒有渡厄觀。”李唯一如此說道。
渡厄觀是在兩萬年前建立。
宗聖“青雲”所在的時代,比這個時間久遠得多。
“沒錯。”
左丘紅婷語氣變得深沉:“你可有聽說過大約十萬年前,由青雲前輩他們發起的丹道大行?開修行之艱阻,破天道之樊籬。”
“根據我從秘境第一層發現的遺跡建築和能量殘留來看,那,很可能就是丹道大行的重要秘地。也很可能是青雲前輩,最後在瀛洲待的地方。所以我將那稱為,丹道大行古地。”
李唯一動容,深以為然的點頭。
肯定是發生了什恐怖的大事,青雲前輩才會來不及取走《地書》,立即離開了那。
李唯一把握到她的意圖:“你想將丹道大行古地,設為戰場?”
左丘紅婷嘴角勾起一道算無遺策的笑意:“正是!那地形和陣勢複雜,入口狹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隻要守住入口,魔國長生人再多,也難發揮出優勢。”
“而且,秘境內部空間廣闊,修煉環境極佳,法氣充沛。不像別的秘境,要逝靈凶煞聚集,要法氣空無。我們據守其中,不僅能以逸待勞,說不定,還能獲取到一些先賢留下的機緣。”
李唯一沉思片刻:“我有三點擔憂。”
“第一,青雲前輩當年為何選中那為丹道大行之地?有什特殊之處?後來,他為何又倉促撤離,連《地書》都棄之不顧?麵是不是存在什他都解決不了的恐怖隱患?”
“渡厄觀觀主將山門,選址在那一帶,會不會有相同的原因?”
“紅婷,我總覺得,太詭異了!這樣一處重要的地方,若不是伏文彥偶然發現,說不定會被永世遺藏。這麵實在是透著不尋常的味道。”
左丘紅婷顯然考慮過這個問題:“你若真有擔心,我們便不動秘境第二層的陣法,不去下麵。已經快十萬年過去,就算真有什隱患,也早已被時間磨滅。”
李唯一想了想,提出第二點:“進入秘境,不違反長生爭渡的規則條令?”
“規則在於公平二字。”
左丘紅婷對規則有充分的研究:“你敢進的秘境,且沒有提前在麵布置陣勢,就不違規。這是探索,而非作弊。”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李唯一已經有些被她說動,道:“渡厄觀所在的生境,位於混沌地帶,必須穿越一些狹窄的亡者幽境。在這些幽境中,執法組的視線會被嚴重幹擾,魔國會不借此機會使用規則之外的手段?”
“你有帝符,還怕超然對你出手?”左丘紅婷挑眉笑道。
李唯一道:“超然自然是不懼!超然之下和超然之上,可就難說。”
左丘紅婷早有考慮,胸有成竹:“我之所以提議前往丹道大行古地,其實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為了借勢。”
“借何人之勢?”李唯一道。
“借宗聖學海之勢。”
左丘紅婷雙眼閃爍智慧的光輝:“隻憑你一人之力,就算再破一境,也會在圍攻中力竭而亡。若將宗聖學海拉進來,形成三足之勢,相互牽製,情況則完全不同。”
“你的意思是,將丹道大行古地告訴孟取義?”李唯一眼睛眯起,瞬間明白她的策略。
“沒錯。”
左丘紅婷頷首道:“過去的幾天,逍遙京流言四起,說你的《地書》大地本源精氣篇,是殺孟化龍和伏文彥奪取。這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一旦大家都認可了這個說法,宗聖學海也就有了正大光明對付你的旗號。”
“何不順勢而為,趁此機會,把矛盾引向丹道大行古地?”
“至於,你擔心的,長生境第七境高手,甚至魔君親自在幽境伏擊,也能迎刃而解。因為學海帝念此刻就在逍遙京!”
“把宗聖學海的長生人,引去丹道大行古地,魔君能輕舉妄動?不怕學海帝念就在暗處?”
“另外魔君對渡厄觀觀主,可是忌憚至極,不敢去那邊的。”
“我們若能把學海帝念、魔君、觀主這些立於雲端之上的人物都拉進局中,他們在頂層,何嚐不是變成了一種相互牽製的形態?誰敢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做破壞規矩的事?”
她目光灼灼,語氣中帶有破釜沉舟的決絕:“唯一兄弟,我們現在麵對的局麵,正常打法,九死一生。隻有出奇,才能破局。隻有行險才能把被動和問題,拋給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