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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亢肴…

    天空之中的色彩已經黯淡下去,天光收斂,李周巍抱手而立,心中思索越發濃厚。

    “『燈火』大真人。’

    李周巍鏖戰於南北,所見之神通難計其數,薛殃、慕容尾殿神通圓滿,隋觀、東方合雲不留凡俗…真正交手的大真人不多,可所見的鬥法也不算少了。

    “論起鬥法,這位『燈火』大真人,至今在我所見四神通中,恐怕獨占魁首…'

    此人的法軀,堪稱恐怖!

    “顯世道統『燈火』的大真人,一道走向極致的法軀,加上一件洞天中流傳的頂級羽衣,一整套驚人的靈寶,內有大真人一級的道行、三玄嫡係的見識…

    此人的法軀不算強橫,若是搏鬥,一拳打在李周巍的『君蹈危』上也不會掀起什波瀾,可在這種種加持之下就是“硬’,『燔舊室』更有分化之能,這代表著這位大真人可以輕易以一敵多,甚至在低神通麵前有近似於【諸法不傷】的大威能。

    “這才是通玄嫡係…

    李周巍其實還見過一位,乃是靈寶道統的王子琊,這位也算通玄嫡係,可兩人之間有極大的差別,那位老道與其說是大真人,倒不如說是個避世修仙的隱士。

    “所幸,如此一戰,也算是看出了他些許短處。’

    李周巍的道行又進了一步,對方才的種種洞若觀火,如若李周巍看得不錯,此人恐怕懼傷!“『燈火』不比『淥水』,『淥水』有數分陰氣,在於滋養之德,哪怕受了傷,也可以壓製恢複…而『燈火』過旺,火旺則薪盡,必不能長久。’

    此人的法軀固然厲害,可一旦有傷,必然極難恢複,大戰時也一定成為累贅一一兩人大戰,李周巍難以重傷他,可龍亢肴能傷到李周巍的手段也實在不多!

    “哪怕他洞天出身,用盡資糧,能取出種種療傷聖藥,可恢複速度極慢這一點是避不過去的,倘若繼續與他鏖戰,傷勢漸累,『布燥使』布無可布,『燔舊室』焚無可焚,有他枯而我盛之時,必叫他進我帝觀元。’

    “那就是要賭荃城的人何時到來…他不去賭,也沒有必要和我賭,這才離去…

    他沉默了一瞬,漸漸構思著下一次與此人大戰時的手段,心中漸明:

    “倘若數月之內,還能與他一戰,看看他的傷勢是否恢複,就能驗證我的判斷是否正確”

    喬文鎏不知他心念,則近前來,輕聲道:

    “魏王有所不知…龍亢大人出身龍亢氏,是【神戕真君】之後,那法身叫作【龍戕燈變之身】…當年同是紫府中期時與慕容老真人鬥過一場,以那位老真人的玄劍,尚不能重傷他…”

    “慕容尾殿?”

    李周巍見他點頭,失望道:

    “那真人修牝水,哪怕鬥法再厲害,叫牝水真人去傷燈火,未免強人所難。”

    他並不在意這些傳聞,下方的吳廟已經持起神通,手掌青龕,帶風上前,行了一禮,青龕已經飛速變大,顯現出內的人來。

    薑輔罔麵色略白,唇齒有血,立在重重的少陰之氣中,低眉不語,不過一瞬,喬文鎏已經壓了神通,匆匆上前。

    薑家是為數不多喬文鎏關係好些的仙族,多年以來也隻有薑氏願意與他交友,喬文鎏顯現出與對待文道憑截然不同的態度來,不但收斂了靈寶,更是顯現出關切之色:

    “薑道友!”

    薑輔罔向著他一點頭,很快看向李周巍,苦笑道:

    “見過魏王!”

    一朝受伏,薑輔罔其實並不慌亂,也想過李周巍能速敗龍亢肴而擒他…可這一刻果真來到,他心中仍有些落寞。

    龍亢肴是什人?

    當年就是龍亢氏的頂級天才,備受關注,自小浸泡在天材地寶之中,李周巍命數迥異不錯,可龍亢肴作為遠古之時『神燈布燥真君』的後裔,哪怕如今血脈不顯,卻已為『燈火』大真人,難道就差他多少?龍亢肴隻要往那一站,有幾個道統的修士能打得動他?按理來說,最差的結局都是拖到盎城的虞真人來援!

    李周巍掃視他一眼,笑道:

    “薑道友,別來無恙。”

    薑輔罔默然。

    洛下那場大戰兔起鶻落,可要計較起來,襄城本就有一次,梁川雖是賈真人提醒,可必然是經過這位魏王允許的,李周巍已經饒了他兩次了,這算是第三次性命落在這位魏王手中。

    如果薑氏與明陽有不可容之仇,他並不畏懼一死,可薑氏對明陽沒有什惡意,真要計較起來,薑氏所在兜玄天衍與魏帝的道軌、理念其實是最相近的,一旦這位魏王馳騁中原,無論依法統淵源還是依道統理念,薑氏不可能不為其輔翼。

    身為薑氏嫡係,薑輔罔自然是要臉的,若是初戰有敗,他固然可以做一做姿態,這位魏王不可能殺他,可如今,他一介二神通,已得大真人三恕。

    再有他言,是辱人自辱而已。

    他輕輕一歎,道:

    “輔罔願為明陽效力。”

    李周巍眼中的光彩微微一動,注意到了這位真人稱的是明陽而非魏王,挑了挑眉,道:

    “好!”

    喬文鎏已經是喜笑顏開,收了靈寶,道:

    “薑道友,淳城之中,不過是屍位素餐,仰受玄恩的酒囊飯袋,你願跟隨魏王,方才是做大事的路子!薑輔罔比不得他孤家寡人,麵上幾乎沒有什喜色,隻能默默點頭,卻見這魏王始終有若有所思的色彩,競不做任何詢問,而是開口道:

    “薑真人,以你之見,此刻該往何處去?”

    “終究避不過…

    薑輔罔心中一苦,眼中的神色卻慢慢鄭重起來,頃刻就定了心,將所有念頭甩到身後,冷靜地道:“龍亢真人一經撤走,一定會回南方,如今四方空虛,以薑某之見,隻能越過諸郡向西,急取虞真人所在的荃城…”

    “虞真人?虞息心?”

    見著出來的第三位大真人,喬文鎏頭疼起來,罵道:

    “平日一個個都見不著,如今倒是上趕出來了…”

    薑輔罔道:

    “虞真人雖在荃城,可他為人謹慎,不大可能貿然向東,多半還在原地駐守…”

    李周巍點頭:

    “不錯。”

    這其實不是個好啃的骨頭,李周巍不怕這些神通合圍,卻不喜這些神通圍在大真人跟前,占著幾個要害據城而守。

    可如今邊犯在旁據守,難得的好機會,這骨頭不啃也得啃,李周巍隻道:

    “走!”

    霎時間,數道神通潛入太虛,疾馳向西而去,種種光色變化之中,這位魏王才有時間開口,輕聲道:“薑氏…何等出身?”

    薑輔罔回了一禮,道:

    “薑氏奉在兜玄大道天衍道軌素祀道統。”

    “天衍?”

    李周巍這神色有了微微的波動,果然聽著喬文鎏輕輕一歎,顯露出極敬仰的神色,道:

    “清乙仙君!”

    清乙!

    兜玄主之弟子,『司天」之主,【吾道司天門】的主人,兜玄一係督察天下的根本法所在…李周巍當然聽過他的名號,乃是當年的狐屬親口所言,甚至…如今李氏的李遂寧與尚在西方的劉長迭所持天素,也不過是池所賜之萬一!這位仙君在兜玄乃至於全天下、無論玄內玄外的份量都重得驚人…李周巍征戰南北,無論聽到了何等顯赫的背景,也不過是點一點頭而已,也隻有這薑氏能讓他略顯訝異的望過去,問道:

    “清乙後人?”

    薑輔罔嚇了一跳,連忙擺手,道:

    “清乙仙君不傳子嗣,淳於氏與薑氏頗有淵源…卻不敢自稱清乙後人…”

    李周巍抬眉,卻不肯放過他,輕聲道:

    “何等淵源?”

    這倒是讓旁邊的兩位通通豎起耳朵來,顯然,這等秘聞他二人也難以知曉,薑輔罔隻是稍稍一頓,便憑空行了一禮,這才正色道:

    “我薑氏乃是上古之大姓,清乙仙君本同為薑氏,宗族綿延在齊地,隻是當時有尊者成道,仙君為避其諱,改為淳於,於是那一支通通改了仙姓…”

    “競然還有此淵源!”

    李周巍略有震撼,重新打量了眼前的人,道:

    “難得…”

    喬文鎏更是呆呆地凝視著他,說不出話來。

    “不是你家跟仙君姓,是仙君本來同你家姓…

    如若眼前之人話語屬實,毫不客氣地說,都不必追溯至上古,放在幾千年前,雷宮治世時,他薑氏那都是尊貴的不能再尊貴了,以兜玄的霸道,那是要乘著雷輿而來,往轂郡走一趟,恐怕都要諸神通跪著見!“那便如今日的薛氏,甚至遠遠勝過今日的薛氏!我喬文鎏別說與他交友了,那是苦哈哈地籌備禮物,要請他削一削雷霆尚不可得,見上一麵都要恭敬說【麵受仙恩】'

    他心中滿是震動。

    “畢競薛氏還顧及著仙凡、紅塵一類的臉麵,兜玄一向是直來直往,有一是一,有二是二,明陽也好,雷宮也罷,是一窩子脾氣,仙君之後有大恩於天地,那就是高不可言,必要讓你跪著來見!’喬文鎏咽了口唾沫:

    “也隻有…也隻有更近一些的年代,這位魏王倘若為帝子,雷宮又早已沒落,那倒是有資格跟薑道友坐而論道、稱兄道弟…我們這些人,哪還有在麵前站著的資格!’

    “我還以為如今薑氏得人尊重,很是高貴,也不算差了,可這看來,何止是差,這轂郡淳城的身份,他娘的已經是薑氏自古以來的最低點了’

    此刻太虛中仍是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才見到喬文鎏澀聲道:

    “貴族真是瞞得好緊!”

    薑輔罔好像料到了這個結果,低眉不言,眼神中沒有驕傲,也沒有失落,隻有一片平靜,良久才靜靜地笑道:

    “興勃亡忽,不值一提。”

    波光粼粼,湖色優美。

    夕陽漸漸地垂落在水麵之上,岸上的那一處小亭色彩越發明媚,卻見著正中立著一人,端坐其中,正興致勃勃地提筆作畫。

    上方的中年男子邁步而上,行了一禮,恭聲道:

    “大人…”

    老人抬眉,看向他,顯得心情極好,道:

    “原來是龐真人來了…坐…來坐!”

    這中年人隻好入內,卻見著老人將畫推過去給他看,見著頭畫了一閣,高聳入雲,寶光環繞,老人笑道:

    “此物正是我臨摹大人親筆得來,如何?我看…僅此一畫,便可用以應敵,這就是前人的大神通!”此人正是從姚家得了真君親筆的瞿老真人,他從濟水之上回來,與姚貫夷細談一陣,便送這位大人離去,從此躲在亭中,隻顧自作自畫,競不見人。

    聽了這話,中年人本來要說的話也被堵回肚子了,皺眉低頭去看,顯現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過了好一陣才突然驚醒,道:

    “老真人!李周巍破了玄巢,往西去了!”

    他笑道:

    “果然不出龍亢大人所料,如今已經合圍向北,無論在何處大戰,都是有兩位大真人出手,又有龍亢大人在,應當有捷報了。”

    “嚅!”

    這老真人迷茫地抬了抬頭,道:

    “什李周巍?什玄巢?”

    這中年人怔了怔,又驚又疑地看著他,道:

    “老前輩!你將我兒派去西邊鄆、濮二關,如今大戰已起,打的那城中岌岌可危,魏王早往東邊去了…隻是不見得北方有動作…你…你·…”

    “哦…我知道了。”

    老人點頭,讚道:

    “魏王用兵神速啊!”

    這幾個字讓中年人有了極不祥的預感,他上下打量了眼前的人,道:

    “自然…”

    這讓龐真人的好心情一瞬間丟了個幹淨,他無緣無故變得焦慮起來,負著手在庭中不斷來回走動,數次要開口,發覺這老人還在專注畫畫,心中自然騰起了憤怒的火焰。

    都是紫府神通,一個態度往往能表明很多東西,這龐真人心中暗罵:

    “老東西翻臉比翻書還快,這是不想插手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皺起眉來,冷聲道:

    “老前輩…聽聞你去過濟水,可否告訴晚輩…濟水之上,那魏王…可有說些什?”

    這話讓老人的眼皮跳了跳,終於把手的筆給停下了,輕輕地搭在桌上,做思索模樣,好一陣抬起頭來,眼中盡是渾濁。

    龐真人直勾勾地凝視著他,看著這老人在夕陽中開了口,靜靜地道:

    “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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