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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閣之中的色彩晃動,真火的光芒照耀在雪白的玉壁上,跳動出一重重的影子,李曦明暖好了爐,突然聽見細微的敲門聲,終於長歎一口氣,便道:

    “進來罷!”

    絳袍青年邁步而入,恭聲道:

    “驚擾太叔公了。”

    “無妨。”

    李曦明搖搖頭,看看兩側積堆如山的各色玉簡,歎道:

    “過去多久了?”

    李絳遷麵色略沉,答道:

    “一年三月有餘。”

    這位真人沉沉一歎,道:

    “自我得了天心一意丹法以來,成方不過掐指間,也是獨一份的,前後相加也有兩年,又有純一道的種種丹方秘要參考,總算是得了個思路…也不知道行還是不行。”

    李絳遷有驚喜之色,點頭道:

    “太叔公丹術驚天…”

    李曦明失笑,道:

    “你小看太陰…我這十成麵八九層都是靠著純一道的典籍,若是沒有純一道這幾道丹方,別說兩年,二十年都不見得撰出來!”

    他生怕趕不上金一道統的約定,可謂是絞盡腦汁,真有幾分身心俱疲的模樣,長歎一口氣,道:

    “如今是好了,可以著手煉製…我教你去換的靈資…”

    “太叔公要少陰滋養之物,已經取回來了。”

    李絳遷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小瓶,道:

    “這是少陰的靈資【良籌汪水】,用【頸下羽】向上官家換取的,托的是曲巳的人,對方咬的很死,我們出了兩份【頸下羽】,還是看在曲巳的麵子上才肯換,他要是知道背後是李家人,怕是更不敢換。”

    李曦明取來一看,便見清殷殷一片療養之意,帶著喜色點頭:

    “加上司徒霍那得來的淥水,也算齊全,我可以開爐煉丹了。”

    李絳遷點頭,麵色微微沉下去,正色道:

    “有一事須向太叔公稟報。”

    他從袖中取出玉簡來,送到李曦明手中,這真人略微一讀,訝異道:

    “果真是選了少陽大陣!”

    李絳遷點頭,感慨道:

    “劉前輩當真是天才,有那一份巧思,又修了當世絕跡的神妙道統,我估摸著要兩年的時間,沒想到區區十五個月,這位真人就已經給出了具體的思路,甚至把幾樣要緊的陣點圖錄都送過來了。”

    “隻留有一個最重要的陣盤,最是麻煩,劉前輩在東海慢慢研究,我家這頭立刻就可以打造陣基--這可是個麻煩事,越早開始越好,隻要大體的框架不錯,到時候小修小改,都是很快的事情。”

    “而陣盤能用的幾種靈物,他也一一列出來了。”

    隻是劉長選迭這個【少陽大陣】的思路,既在意料之內,又在情理之中,唯一值得意外的便是世臍,叫李曦明暗暗搖頭:

    “世臍也沒有照單全收的意思,果然還是有所挑選,不知煉什無上寶物。”

    世臍是個不顯山不露水的道統,牝水又喜藏,天下人知道有這位牝水娘娘,卻不見她有操縱局勢的舉動,乃至於落霞、陰司,也不常提到她,李絳遷疑道:

    “會不會有誰證少陽?--這道統頭頂上有兩位真君,北少陽還好說,西少陽那是天下皆知的魔頭…再者,看著天下大勢力的態度,少陽位子的頑固程度,恐怕不比明陽少多少。”

    李曦明沉默思量,李絳遷轉了轉眸子,很快有了念頭:

    “不過天下三方勢力,沒有一個看得慣少陽魔君的,龍屬分走他的權柄落座晞陽,落霞恨他奪了離世仙君的果位,陰司更是視他為眼中釘,外加兩位餘位真君,恐怕無不盼著祂死,這說來,少陽魔君得罪的人不比明陽帝君少,明陽放牧多年,指不準暗處少陽也在屢屢試探,要除之後快!隻是明陽入世,鬧得轟轟烈烈,為下修所知而已。”

    這讓李曦明若有所思點頭:

    “難怪…難怪南北都默契地讓西少陽伸了手腳,指不準也是推著勝白道主求少陽,或者叫西晏入了主位。”

    他判斷了局勢,暗暗咂舌,不知這暗處的激流有多洶湧,隻將劉長迭的卷宗展開了,聽李絳遷談起來。

    劉長迭擬定的大陣叫做【相火求邪靈陣】,思路奇特,擬用西屏山為依靠,藏靈納邪,落到陣基上,便是打了玄基到西屏山,將【參陽歲光】藏到山體頭去。

    此中的玄妙極為複雜李絳遷不通陣法,看不太懂,大抵談了兩點好處,一斷絕太虛陣基穩固,有出人意料的效果,二來…劉長迭欲借【參陽歲光】能變化少陽惡氣的特點,使之驟然而出,暗暗算計破陣之人!

    這立刻叫青年饒有趣味地坐直了身體,道:

    “【參陽歲光】如若到了體內,堪比戊土之災,除了

    父親這一等的人物,幾乎是大壞法身…如若有這一道暗手…也多一條退路。”

    無論是山窮水盡之時喚出應敵,還是湖中空虛之時緊急碎陣,都是極好的選擇,李絳遷倒沒有什可惜的一一家中紫府保不住,就是有堆成山的靈物也沒用,僅僅是一條功效,就讓他大大心動。

    李曦明滿意點頭,李絳遷終於鄭重了神色,將袖中的東西遞過來,卻是一封劉長迭的密信,字跡寥寥,卻叫李曦明驟然變了臉色。

    ‘複勳聽信拓渡,為四神通少陽龍王所食…來者神通瞞騙,誘他服丹,入礁來食,於是肉盡髓枯,餘下白骨一具,乞葬西海三妄山…’

    “這是來了什人!”

    劉長迭筆鋒平淡,卻顯現出極其不平常的情緒,李曦明麵上的震撼難以言喻,一瞬間,腦海中就浮現出這位妖王曾經的爽快言語,情緒有些複雜。

    ‘這也是紫府中期的妖王!說吃就吃了!’

    這明顯出乎了李曦明的預料——當初盧旭可是保證過的,這位怎說也是龍王麵前的紅人,再者,他可深深明白這位妖王如今是個什樣的存在。

    ‘複勳身上還有個妖邪般的鬼東西!’

    他與李絳遷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凝重,李曦明放了信,低聲道:

    “這拓渡…是嗣海的妖物,我與他也算有幾分熟悉,如今這一看,恐怕就是龍屬的人了。”

    李絳遷顯然是思慮過的,沉聲道:

    “龍屬各有牧海,各個龍王都很看重自己的眷屬,不會輕易邁過界限,伸到別人的海…晚輩以為,這位極有可能是嗣海龍王!”

    他思慮道:

    “既然盧旭答應了我們,應當不大可能出爾反爾…複勳本就是一味極好的藥材,恐怕是他隨意結交他人,被這位嗣海龍王所知,暗暗吃了他去,他要是橫行霸道慣了,要私底下與備海龍王不對付,奪走盤中餐!”

    “而且修少陽。”

    李曦明多說了一句,忌憚道:

    “這事豈能是巧合?既然這妖王被妖邪附了身,把它吃下去了,哪能還有好下場…會不會…本就是來算計這位嗣海龍王的!”

    李絳遷負手踱了兩步,疑道:

    “既然是勝白道的手段,那是…西少陽?”

    本來一個妖邪已經足夠讓人驚悚,如今又算計到了四神通的少陽龍王身上,兩人對視一眼,明白這事情已經有點太大了,李曦明焦慮道:

    “如果這龍王出了事,無論如何,是要一個替死鬼的,倘若有一日事發,我家被怪罪不至於,恐怕劉前輩保不住性命!”

    李絳遷默然,道:

    “他還想著,【乞葬西海三妄山】!我還以為會送回娑婆國故地。”

    這真人有些惋惜地搖搖頭,道:

    “他們倆也是情誼深厚我有所了解,【三妄山】是複勳與青衍出身的地界,不知在西海哪一處,應該也不是什有名的背景,再者,如今娑婆國都被人家占了,哪還能回得去?”

    既然確定複勳背後無人,青年便不答,李曦明忖了忖,咬牙道:

    “這事情不好答應他…實在是大麻煩!換個思路,如果那個妖邪沒有被那龍王吃下去,還附在屍骨上呢?他待在島上,一朝出事,恐怕將有生死劫…”

    李絳遷大體聽出來他的意思,斟酌片刻,答道:

    “私以為這是大人們的鬥爭,能看出這一層算計的,也能看出都是落子,這廂不宜太過激,讓龍屬知道我們早看出來不對…反而生事…慣常什反應,如今照做就是。”

    聽著這晚輩道:

    “這事情,是我家受了委屈,他家不守信諾,要叫補償才對,劉前輩如若真棄島去了,馬腳一露,豈不是昭然若揭,依晚輩看,任由事情發展為好。”

    他察覺出眼前的長輩有試圖保一保這位故友的意思,大為警覺開口道:

    “如果真有什事情,我家保不住他,正如他保不住複勳一般。”

    李曦明靜默片刻,問道:

    “你的意思是?”

    李絳遷正色道:

    “回一封信給他,隻說湖上深悼之,已經去問詢盧旭,不要說屍骨處理與如何安排,我們先看看備海龍王的反應。”

    李絳遷頓了頓,繼續道:

    “不必太叔公來答複,托煉丹之名,我回給他即可。”

    這處理還算柔和,李曦明歎息點頭,憂心忡忡,道:

    “天下的事情,實在算計太深,存亡不過一時心軟心硬,盡力即可。”

    兩人把這件事定下來了,李絳遷這才鬆了口氣,道:

    “這些日子波動不少,晚輩一一應付過去了,隻是有一件事,晚輩已經惦記多時,要提前與太叔公說一說。”

    李曦明略有疑色,聽著李絳遷道:

    “大西上的戰事平定,劍門曾經的那幾座城有一半到了西蜀手,聽說那勝白道主閉關突破去了,慶濟方小敗而歸,很是不滿…依晚輩判斷,恐將伐趙。”

    李曦明沉吟著,聽他道:

    “戚覽堰新隕,三釋黯淡無光,赫連家一死一傷,觀化天樓道大收手腳,江淮的丟失又足以牽製住中原與渤烈王…關隴隻能倚仗自己的力量,西蜀不可能不打。”

    絳袍青年目光炯炯,道:

    “這是極好的時機--太叔公有沒有想過,我家在此地立陣,西蜀知不知道?慶氏允不允許我家立起一麵屏障,大大降低他們隨時從望月湖威脅宋國的可能?”

    李曦明麵色驟然變化,站起身來,沉色道:

    “你是說…慶濟方!”

    “不錯!”

    李絳遷眼中閃爍著陰沉:

    “妹妹曾與我討論過,先立洞天還是先立大陣,我卻緊抓著後者,這個時機西蜀無暇他顧,我們正好立陣,等著他們手中閑下來了,以慶濟方的仇怨之心,豈能眼睜睜看著我們在大漠中立起紫府大陣?全天下都知道,父親現在出不了手!”

    “短則兩三年,長則四五年,蜀趙之間必有結果,慶濟方輸了還好對付,如若贏了……”

    李絳遷目光陰沉:

    “如若我是他,必然攜著大勝之威,要將我們大漠之中的陣基拔去,不僅僅如此,還要借著紫府鬥法的名義,最好能將大漠中的靈脈盡數毀去或者通通擾亂,讓我們抵禦西麵的計劃推遲三五十年…絕對能給西蜀戰略上帶來突破!”

    “等到下一次喘息,更不知道什時候了,更大的可

    能是慶氏讓我們今後即使設陣也不得不設在西岸,不能拒敵於湖外,反而要把大戰放在湖上來打!”

    “不錯…”

    李曦明思慮一瞬,點了點頭,微微發寒,道:

    “你若是這說…恐怕沒有多少時間了!”

    李絳遷沉色道:

    “如今家的所有人力已經被我調動起來,以打造陣基為第一要事,赫連兀猛的兩件靈器,我都暗暗去問了司徒霍,他修金煞之術,對煞氣頗有鍾愛,想必會心動…哪怕被他壓了些價值,也要在短時間內湊齊陣盤的材料,抓緊時間煉製。”

    他目光之中含著一縷凜冽,道:

    “可哪怕如此緊迫,陣盤的煉製也絕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如若二三年蜀趙分明,大漠之上,恐怕還有一場大戰!”

    李曦明麵色漸漸難看,道:

    “隻看慶濟方…有多狠心!”

    “不止!”

    李絳遷眼底升起一絲冷笑,答道:

    “蜀國來勢洶洶,宋國的支援卻未必會快,汀蘭、秋湖極為不必說,陳真人也會盡力,可其他人就未必了,楊銳儀已經不主政,一個閉關或者不在國中的借口並不難找,畢竟我家又沒有提前通過氣…人家怎會在領地時時刻刻等著?有真有假,根本也算不上得罪。”

    “晚輩以為…到時候推波助瀾、借機想幹擾、試探父親傷勢的人亦不在少數,如若不能趁著這個時機聯絡諸修,一麵以人情、靈資換取最近的、江淮諸神通的急援,一麵提前施壓警告,我家必然在這栽一個大跟頭--隕落紫府也不稀奇!”

    他那張陰沉沉的眸子金光閃閃,隱約有赤色:

    “隻要算計得慢上一分,我家便要用血來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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