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南側,大荒林西北。
南方三宗所派來的接應者已守在了滔滔的怒江兩岸,此刻正在抬頭遙望深空。
他們是接到靈台傳訊趕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接應那些從先賢聖地逃回的門人,而關於先賢聖地發生的事情,他也大概清楚了一些。
可此時此刻,他們卻還是被蔓延而來的滾滾黑夜所震撼了。
尤其是無盡的煞氣從天空噴湧,就像是蒼天被點燃了一樣,而那煞氣中還有無數青白色身影漫天尖嘯的時候,那種震撼則逐漸被恐懼所代替。
因為這樣的畫麵,他們隻在太古史卷的繪圖之中見過。
而那副配圖的名字,則是遺族伐天。
正在他們久久無法回神之際,那滔天的黑夜之下衝來無數身影。
首先是天書院一行,而後是問道宗一行,接著就是靈劍山。
自先賢聖地而來,日夜兼程的人族修仙者狼狽地逃來了此處,但和去時相比,各宗人數已經沒了一半。靈劍山派來接應的弟子立刻上前,順利地接到了南撤的靈劍山弟子,可讓他們難以接受的是,他們的鑒主不在這些弟子當中。
“鑒主呢,你們可曾見過鑒主在何處?!”
“鑒主……鑒主她在先賢聖地,以聖器為我等斷後。”
“什?混賬!”
帶隊前來的是玄劍峰的長老顏川和顏德,聽到這句話立刻破口大罵:“你們竟拋下鑒主獨自回來!”遍體鱗傷的靈劍山弟子聞聲捏緊了拳頭:“我們以為鑒主修為已達神遊,且有靈鑒在身,應該可以出來的,所以不願給鑒主惹麻煩才聽令南撤的……”
“胡扯,鑒主再強終歸隻是一人,你們立刻隨我回去,接應鑒主!”
顏德聽後忍不住看向顏川:“我覺得他們說的對,鑒主玄功卓絕,劍道已然大成,又有聖器在身,不會有什問題的,我們反而會是負擔。”
顏川捏緊了拳頭:“話雖如此,可是……”
“可是?”
“你們不懂,但請相信我,我們必須要前去接應!”
顏川的情緒開始變得有些暴躁,眼神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靈劍山懷有身孕的事情除了高層之外並沒有多少人知道,因為未嫁先孕確實不適合宣揚,何況靈劍山對於季憂和自家鑒主的關係也一直都是難以接受的。
小鑒主這大半年來心情一直很差,更不想聽宗內弟子議論紛紛。
顏川這大半年一直都在為鑒主守殿,所以他是知道這件事的,而且他還知道隨著孩子的月份逐漸變大,鑒主也開始陷入了衰弱,自己一個人絕對會有危險。
但他沒辦法告訴他們,隻能堅持要前去營救。
而就在此時,怒江河岸飛來三道身影,曹勁鬆帶著班陽舒、溫正心和白如龍四人落地。
他們在南下一路,一直都在搜尋小鑒主的身影,心中有著和顏川一樣的擔憂。
而直到此刻,聽到靈劍山門人的議論,他們才知道原來小鑒主是留下斷後了,更是心急如焚,於是立刻飛身前來。
“去接應鑒主的事,算我們一個。”
“諸位道友大……”
顏川看到曹勁鬆的眼神就知道,他也清楚鑒主懷有身孕,於是並未推托,當即便拱手道謝。顏德見此一幕也並未多說什,因為他看出來了,這些人是真的有著必須要去的理由。
至於那些靈劍山弟子,當即也捏碎僅剩的靈石,將靈氣補充,本來丟下鑒主一人他們就心存愧疚,此時看到連天書院的人都要去,他們自然要跟隨的。
不過就在他們要動身的時候,中州方向忽然爆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道更加強大氣息倏然出現,令場間那些上五境圓滿都忍不住隨之一顫。
這氣息已經遠超了他們的認知,光是遠遠感覺到就已是渾身發顫。
噗!!
一道身影穿風而過,狠狠砸落在了地表。
這是山海閣的一位神遊境長老,此時,他胸口已經被打穿了一個大洞,正在不斷向外溢出鮮血。山海閣守的是東北方向,是南撤時候最慢的,如此看來,他們是遇到了大範圍的追擊。
怒江兩岸,無數人見到這一幕都不禁心驚膽戰。
不過就在此時,隨著一麵石碑的倏然升空,無數在追擊而來的遺族被碾壓成一片灰燼。
目光憧憧間,陳氏仙族的陳洛陳汐二人淩空而下,揮掌收回了鎮壓在天際的先賢道碑,於一片氣浪翻滾之間落地。
而在其身後,山海閣弟子正跟隨著陳氏仙族弟子迅速撤到了大荒林,來到了眾人的麵前。
此時,眾人看到了一座黑色的駕輦,駕輦上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是從千年世家行禍之後就再也沒有過消息的陳氏族長。
他已是氣若遊絲的狀態,昏睡不醒,連氣息都十分微弱而沉寂。
見此一幕,眾人忍不住一陣麵麵相覷。
“之前的傳聞競然是真的?”
“我就說了,陳氏族長是受傷最重的那個,不然早就應該現身了。”
早在兩年前的時候就有人在傳,說陳氏族長被臨仙境妖人打成重傷,已是半死狀態,隻是陳氏仙族一直沒有承認,現在倒是真相大白了。
此時陳洛與陳汐聽著耳邊的議論,不由得麵色陰沉。
他們陳氏仙族位於青州,遺族複蘇後是第一個被攻占的,他們隻能舉族南遷,關於族長的狀態自然是瞞不下去的。
不過也沒關係了,畢竟先前不敢對外宣稱是怕其他仙宗來犯,而事到如今,他們連族地都沒了,還能有什值得防備的。
與此同時,正在商議要重回中州的顏川與曹勁鬆等人走了過來,迎上到了他們的麵前。
“諸位,你們來此的路上可曾見過我家鑒主?!”
陳汐聞聲看向他們:“鑒主大人沒有撤離?”
顏川抿了下幹澀的嘴唇:“聽宗內弟子說,她選擇了留下斷後。”
話音落下,一位山海閣門人開口:“我好像見到過一眼,她應該是受傷了,我們離開的時候曾見到她被隨行的兩人攙扶著朝東而去了。”
“受傷了?鑒主大人的傷勢可否嚴重?”
“我並未看清……”
曹勁鬆此時看向陳汐:“敢問陳仙子,現在中州情況如何?”
陳汐聞聲凝住了眼眸“中州出現了戰力堪比臨仙的強者,被他們稱作王臣,帶了無數遺族精銳前來,那地方現在已經被遺族完全占據,根本進不去了。”
“堪比臨仙?!”
“不錯,那人應是遺族當中的大人物。”
左丘陽此時也禦空來到此處,聞言開口:“像那樣的戰力,不知在中州出現了幾個?”
“我們隻見到了一個,但根據遺族的對話,有王臣稱呼的絕不止這一個。”陳汐如實作答。聽到這句話,顏川與曹勁鬆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望向北方,心中一片冰涼。
堪比臨仙的戰力,也就是說,那有一尊仙宗掌教級的人物,而以他們的境界,別說是接應鑒主了,他們根本連那個地方都走不到。
轟!!!!
就在此時,遙遠的夜空之下傳來一陣威武的咆哮聲。
眾人立刻轉頭看去,就見高空之上出現一道巨大的虛影,與一雙帶著遮天大翼的遺族狠狠搏殺在了一起。
見此一幕,眾人心神巨顫。
他們認不得那遺族,卻認得那道虛影,那是妖族的皇帝。
兩人強烈的氣息震得夜色沸騰,連帶著群山倒塌,大地之上一片濃煙滾滾。
看到這般如同天崩地裂景象,顏川與曹勁鬆的臉色全都慘白一片,因為他們清楚,陳汐真的沒有說謊。“是父皇!”
“族人在東北方向,立刻接應!”
中州山林北側,妖皇子夜寒手持戰刀殺掉一名遺族士兵,而後帶著烏泱泱的軍隊一路向東北行軍。在驚天動亂爆發之後,他們並沒有像人族一樣南下,而是一直在逆流而上,前去接應族人,期間死傷無數,但仍未放棄。
而當見到妖帝的身影,他們知道,族人應該已經在南撤的路上。
先賢聖地的東北方向是人族古道場,此時的道場周圍已經有無數的遺族士兵,正在捕獵尚未來得及逃生人族。
而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就見到一杆雪亮的銀槍勢如破竹,在那浩蕩的圍攻之中拚殺著。
不多時,那長槍穿透了數個遺族,隨後彭一聲落回。
眾人的目光中出現一道身穿紅銀寶甲的窈窕身影,她站在人族道場的城牆上,伸手握住那杆長槍,隨後以恢弘的氣勢殺出一條血路。
“是公主………”
“是公主殿下!”
驚呼聲中,夜寒已經身騎胯下妖獸衝了過去。
抵達人族古道場的時候縱身而躍,手中戰刀狠狠壓下,直接斬殺了一隻遺族:“封陽……”封陽手握銀槍,伸手擦去臉上的血汙:“皇兄,我沒事,父皇有令,要你我立刻帶族人南遷。”“鱗族的族長呢?我明明留他鎮守雲州,為何是你在前衝鋒?!”
“鱗族族長死了,此事說來話長,但眼下並非說話的時機,快走!”
夜寒轉身回頭:“傳我軍令,立刻守護族人南下!”
話音落下,跟在其身後的大軍頓時如潮水一般湧向東西兩側,將那些跟隨封陽而來的妖族族人守在中間。
浩浩蕩蕩的妖族立刻開始沿著東部繞行,朝著南方狂奔。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封陽手持長槍,穿殺不斷,那強大的氣息令無數妖族都不禁側目。
對於自家公主,他們這些將士自然要比平民了解一些的,知道她的天賦非凡,絲毫不弱於皇子。但平時總看她背著藥箱四處問診,卻從不曾想到原來她強大到了這般地步。
一陣鐵槍鳴顫,如同虎嘯龍吟一般,封陽持槍穿殺了一隻遺族,隨後握槍立於身前,看向了東南方向。在極為遙遠的一片深邃山林之中,一麵石鏡正淩空鳴顫,射穿了無數的遺族。
但很明顯,那石鏡十分不穩,但朝著那邊呼嘯而去的遺族則越來越多,黑壓壓如同海潮。
嗡地一聲鳴顫間,黑夜下的靈劍開始搖搖欲墜,而顏書亦與丁瑤、卓婉秋二人被追趕到了一處峽穀。丁瑤和卓婉秋還好一些,隻是受了些外傷,但顏書亦的臉色卻沒有了一點血色,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並不斷有大滴大滴的冷汗不斷從額頭墜落,看上去虛弱無比。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不斷地以靈鑒轟殺著那些遺族,咬牙苦撐。
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兩個婢女修為太低了,她不能放手,不然這些遺族一定會把他們啃食殆盡。隻是像這樣的苦撐,一次兩次還行,卻防不住那些遺族爭先恐後地襲擊。
而在又一次的靈鑒鎮壓之際,顏書亦仿佛耗空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都陷入到了難以抬手的虛弱之中。眼前,隨著被震殺的遺族從空中跌落,後續而來的遺族則向著她揮出了強悍的手掌,讓她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不甘。
但就在此時,一道雪亮的銀槍穿風而來,帶出一陣顫栗風聲。
噗!
那飛撲上前的遺族瞬間被紮穿了心口,隨後被直接挑飛了出去。
小鑒主見狀微微一怔,而後就看到了一抹身穿銀紅寶甲的身影踏天而來,那漂亮的豎瞳對著她深深凝望了一眼。
那一眼並不帶有任何的情緒,與她自己常用的眼神一樣冷漠,直到目光落到她小腹的時候,忍不住微微一愣。
“鑒主!”
丁瑤和卓婉秋立刻上前,扶住了顏書亦。
而顏書亦則仍舊看著那道身影,就見那杆長槍再次橫掃而去,穿風的銀槍嗡一聲穿殺出去,回手中已是鮮血淋漓。
好強的妖族女子……
她默念一聲,而後忽然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封陽”的呼喊,於是瞬間凝住了眼眸。
封陽,據說這是妖族公主的名號,顏書亦輕輕揚起眼眸,心說原來這就是那個帶尾巴的……此時遺族還在飛速撲來,不過很快他們就被人從外麵擊潰了。
夜寒帶著神將前來支援,經過了浴血拚殺,將整個包圍狠狠撕開。
“你為何忽然改了方向。”
“救人……”
封陽輕語一聲,而後轉眸看向了身後。
夜寒也隨之看了過去,見到那紅裙女子後不禁微微一愣。
他曾無數次遊曆九州,對於一些聲名鵲起的人族並不陌生,尤其是那人還帶著一麵仙機湧動的石鏡。“你與這人族有何關係,何至如此冒險?”
“有關係的。”
の”
夜寒愣了一下,隨後就想起了人族關於的季憂和靈劍山小鑒主的傳聞,不由得凝住了眼眸。這就叫有關係?這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狗日的黃毛竟然死了也不安生!
封陽看向兄長那拔劍四顧心茫然的表情,睫毛不禁微顫。
她確實是認出了那麵石鏡,才確定她在這的,見其被圍攻忍不住就衝了過來,但更令她驚訝的是對方已經有了身孕。
顏書亦此時直起腰,唇色蒼白地開口:“多謝諸位出手相助。”
“遺族複蘇是萬族之災,該救自當要救。”封陽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夜寒見狀看向妹妹:“走吧,族人要緊,我們需要立刻找地方安頓。”
封陽聞聲看向顏書亦:“要不要與我們一起走?”
“封陽!”
夜寒不禁出言斥。
不過沒等後麵的話開口,顏書亦便輕輕眼眸:“多謝好意,隻是本鑒主從未給別人當過累贅,也不願意被人視為累贅。”
聽到這句話,封陽不禁張了張嘴。
其實她對顏書亦並不了解,隻知道她是靈劍山的下一任掌教,是人族年輕一代中天賦最強的存在。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對方是個極其驕傲的女子。
她現在這個狀態,莫說從林中逃出去,就算保住性命都難,但她仍舊不願意委屈求全。
“鑒主!”
封陽正在因此走神,忽然就聽到一陣驚呼聲。
轉頭看去,靈劍山小鑒主忽然抱著肚子蹲了下去,額前的冷汗唰唰直流,轉身便昏迷了過去。見此一幕,封陽瞬間低頭看向了她的小腹,眼神閃過一絲慌亂,隨後將手指塞入口中吹出一陣嘹亮的哨那之間,一隻毛發飛舞的妖獸瞬間落在了場間。
“把她扶上去,我送你們離開中州。”
“多謝各位好意,我家鑒主說要自行離去。”
“再拖下去,孩子就要保不住了,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丁瑤和卓婉秋低頭看向自家鑒主,隨後咬住薄唇,立刻將鑒主扶到了那隻妖獸身上。
見此一幕,夜寒鬱結在心,但看到妹妹認真的神情終歸是沒有說些什。
滾滾的天色之下,煞氣仍在洶湧,而浩浩蕩蕩的妖族繼續南行,急促而慌張。
隻不過就當他們進入涼州的時候,軍中有一支小隊忽然改變了方向,朝著最近的一座人族城池而去。“這地方暫時是安全的,你們可以在此安頓,我需要護送族人離開,不能再送了。”
人去樓控的客棧外,封陽說話叫來了婢女小柔:“將我之前準備的一些衣物,餐食,還有紅色包袱的丹藥取來。”
小柔點了點頭,立刻從走向騎乘而來的妖獸。
封陽將其交到丁瑤和卓婉秋的手中:“她已有早產的跡象,不說應該是怕你們擔心,一直在苦撐著,但你們要時刻準備好。”
“多謝姑娘大恩。”
“不用謝,希望她們母子平安。”
封陽說完後翻身騎上了異獸,而後看了一眼房間,便帶著小柔轉身乘獸而去。
夜寒帶著軍隊正在前方接應,見狀迅速乘獸而去,與其匯合後朝著更南的方向而去。
他們要尋個地方安置逃出的族人,然後想辦法,去解救那些被抓去奴役的族人。
行路一夜,眾人抵達了雍州東南側,暫時落腳。
封陽從妖獸身上下來,將銀槍遞給侍衛並看向小柔:“柔兒,幫我從那個紅色包袱拿銀針出來,我看皇兄好像受了些傷。”
“紅色包袱不是送給那幾個人族女子了。”
の”
小柔有些奇怪地看著她:“公主說要給的啊。”
封陽微微一怔:“我說的事把包裹的丹藥給她們,沒說你把包裹都給。”
“啊?那包裹還有什啊?”
“還有……”
封陽想了想,臉色瞬間緋紅。
與此同時,在涼州空城的客棧之中。
顏書亦正虛弱地靠在床上,看著眼前的一樁樁,一件件。
那是丁瑤為了找丹藥翻出來的,有白衣劍客的畫像一遝,還有白衣劍客的木雕,甚至還有一塊亡夫季憂的神位,讓小鑒主看的眼睛眯的不行。
妖族女子最為重情,認定一個人便不會更改了,尤其是像封陽這樣本就決定此生不嫁的,更是如此。她在聽到季憂魂歸天道後就做了這個牌位,一直都偷偷地擺著,是因為這次急匆匆離開才不得已放入包裹之中的。
丁瑤和卓婉秋看到這些之後有些麵麵相覷,剛想勸慰幾句,忽然便聽耳邊發出一聲痛呼。
轉眼看去,顏書亦忽然眼眸噙淚,死死抓住了床單。
“婉秋,快去燒水!”
“好!”
“鑒主,快把丹藥吃下去。”
顏書亦張嘴將丹藥吃下,但仍舊被痛的眉心緊皺,眼眸喊淚。
她去中州之前就讓元采薇幫她斷過日子的,本不應該這快。
但這一路的疲累,加上受到的傷勢,無疑是讓她早產了。
她忍不住輕喚狗賊,眼眶打轉的淚水開始不受控製地向外溢出。
丁瑤和卓婉秋則不斷進進出出,燒水擦汗,拖著疲憊的身軀忙碌整夜,直到,一陣響亮的啼哭在房間之中不斷響起。
狗賊,我們有女兒了。
顏書亦側目看著那小小一隻,被淚水沾濕的睫毛一陣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