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肉身九重關
丹宗抵達先賢聖地,並開始修複聖地裂痕的信箋很快便抵達了盛京。
這讓各大仙宗都稍稍鬆了口,對事情的順利感到慶幸,隻待聖地被修複之後進入其中,查看氣運為何會流失。
同時論道會也在兩日後順利結束,彼時的仙宗和世家全都開始整備行囊,打算回歸。
初夏的日光燦爛,但有北風送爽還不至於悶熱。
靈劍山小鑒主端坐於即將啟程的駕攀之上,神情冷傲,一副誰都不愛的樣子,隻和元采薇道了別。
元家姐弟的到來讓無慮商號的後院熱鬧了許久,唯一讓季憂始料未及的是兩個人一起的時候可以一起睡,當兩個變三個時候他就徹底變成了孤家寡人了—
顏書亦甚至不許他進屋吃晚飯,表情充滿了警惕,以至於季憂沒有占到絲毫便宜,也隻有打牌時可以同時摸到兩雙腳腳,還經常被較為冰涼的那雙不斷踢踏。
於是這兩日唯有元辰眉開眼笑,一邊到茶館聽書,一邊與沒人要的姐夫為伍,感覺棒極了。
「姐夫,鑒主阿姐走了,我們也要啟程去先賢聖地了,下次就不知何時能見了。」
「不用下次,我會送你們的。」
「真的?」
「從盛京到先賢聖地雖說不遠,但你們兩人沒有修為,未必安全,我得看著你們到達,然後找個合適的地方繼續衝關。」
季憂一邊說著話,一邊對前麵的駕揮了揮手,結果挨了顏書亦一個冷傲的白眼。
下次再見打你屁股,季憂眯著眼晴叻念了一聲。
顏書亦是無疆境強者,自然能聽到這細微的聲音,眼神瞬間變得虎視耽耽,不過那冷酷之後倒是有些不舍稍稍流出。
隨後仙宗門人啟程,世家也紛紛離京,小鑒主的駕也再次越空而去。
靈州距離盛京不近,哪怕她的駕之上有法器,也還是花費了整整三日。
彼時的靈劍山門人還在因為盛京傳回來的事情備受衝擊,各方求證之後已確定了真實性,仍舊是不理解者眾多。
尤其是在這多年的潛移默化間,許多靈劍山弟子都覺得鑒主會和問道宗親傳結成姻親,於是也各自有了出身問道宗道侶的,這突然的轉變令他們無所適從。
這就和丁瑤當年所說一樣,鑒主的姻親一旦超脫了眾人的想像,勢必會引起弟子心中的動蕩。
季憂可能入贅?那丹宗的元采薇怎辦。
若是不入贅,難道自家鑒主要帶著靈鑒外嫁?那她的血脈何姓,又可否有資格接下靈劍山未來的傳承?
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有很多靈劍山弟子覺得靈劍山若是能與問道宗聯姻,必然會成為青雲最具話語權的存在,可季憂一個鄉野私修能有什。
「那季憂殺仙莊,減稅奉,斷供靈石,暗中毀壞大夏與仙宗的千年契約,無依無靠都能做到這種份上,若真綁上了我靈劍山的大船,他豈不是要拖著我們靈劍山與天下為敵?」
「必是他以花言巧語迷惑了鑒主!」
「鑒主糊塗—」
失去山頭而居住於平地的天劍峰眾人也聽到了風聲,頗有看戲的心態。
身為靈劍山的精神象徵,卻要和一個出身鄉野的天書院弟子結成道侶,鑒主若是無法將此事妥善解決,那必然會在非議之中漸失人心。
因為以前弟子都覺得鑒主做什都是對的,可現在很多人都開始覺得她不對了。
還有那些依附靈劍山的世家,他們在知道此時後必然也會擔心顏書亦會不會幫季憂徹底消滅稅奉,定然會因此而與玄劍峰離隙漸生,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有一個未來將執掌聖器的商希堯不選,卻選了一個鄉野出身的天書院弟子,這讓天劍峰頓感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
不解,質疑,小鑒主便迎著這樣的目光回到了山中,不發一言,沿山路朝玄劍峰而去。
此時玄劍峰上,顏景祥正帶著夫人及直係親族站在山道旁,臉色陰沉不已地看著女兒歸來。
他自然知道季憂天賦很高,可天賦再高,如何能與將來會手持聖器掌控一方仙宗的商希堯相比,這是連三歲小孩都算的清楚的,他不清楚為何女兒會著了道。
不過麵對這種質疑的眼神,顏書亦並未開口解釋,而是輕輕揚眸,一步步朝著雲頂天闕而去。
當年她不想做這個鑒主的,卻有無數人要她做這個鑒主,而作為鑒主,她當年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無需向別人解釋自己的心意。
隻是當來到山頂,看向自己居住了二十載的宮闕,她卻又有些迷茫。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何時才能卸下這沉重的膽子,不用擔心自己的決定會影響其他人,去豐州那個小寨過自己喜歡的人生。
論道會結束後的青雲瞬間安靜了下來,但會上發生之事所造成的影響卻並未停止。
尤其是關於丹宗曾被圍攻一事,讓無數人回家之後就開始閉關衝境,因為丹宗的事情告訴了他們一個很淺顯卻很致命的道理,那便是弱小即原罪。
除此之外,山海閣問道宗及陳氏仙族的親傳也先後宣布閉關,並聲稱直到執掌聖器才會出關。
雖然他們對外並沒有說著急閉關的原因,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們也許是受了刺激。
被那穿透胸膛的二指所刺激,被小鑒主的眼光所刺激,也被那永鎮山嶽的威像所刺激。
不過期間倒也曾發生了幾件事,引起了一部分的關注。
首先就是山海閣派門人前往了玄元仙府拜山,並在山上待了半月。
千年以來,南方仙宗與北方仙宗之間一直都不斷太親近,這是第一次有南方仙宗主動前往北方仙宗拜山。
有人說是因為靈劍山小鑒主與季憂的事情打亂了南方仙宗的現有格局,以至於山海閣想法頗多。
也有人說山海閣親傳聖子霍行中想要求親陳氏仙族,此次拜山隻不過是放出訊號。
另外,各大仙宗秋鬥比以往更早地開始了。
千年世家聯手行禍造成了無數殺戮,以至於仙宗實力大損,今年便廣開仙門,入內院的名額也從一個提升到了五個。
更大的機會當然就造成了更強烈的爭奪,於是這次的秋鬥變得頗有看點,也有幾位備受關注的少年天驕逐漸走入了大家的視野。
亦有因為軍功而入院的凡人子弟後來居上,取得了亮眼的成績。
趁著秋鬥的風氣,各宗長老也在廣收親傳,為己所用,甚至有些仙宗外姓長老開始收第二親傳,第三親傳。
這其實是為了給自己所在的世家蓄積實力,原則上來講是不被仙宗允許的,但因為所有人都做,倒也沒人刻意對其揪著不放了。
而除了這兩件事外,人族還如先前計劃的那般,再次派遣了使團前往雲州,甚至還帶了大批的禮物。
在司仙監看來,哪怕這次仍舊無法進城,收下東西也好。
因為蠻族也是有疑心的,想要瓦解蠻妖聯盟,引動這種疑心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不過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妖族這次不但接受了人族的禮物,甚至還真的開城門接見了人族使團,叫人覺得始料未及。
隻是人族使團在進入到雲州之後的事情,即便是青州人士也無從得知。
另外還有一件事,雖然議論者不多,但實際的關注者倒是不少,那就是不見了。
論道會結束之後,有人看到他送元家姐弟離開,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與此同時,餘詩柳與穀澤濤帶隊的天書院一百二十位門人正朝著中州邊境而去。
自丹宗前往中州修複聖地開始,五大仙宗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向中州派遣一批門人,守護丹宗眾人,同時緊盯著先賢聖地修複情況。
天書院前一批派去的人是王高岑他們,而餘詩柳等人則是去替換他們的。
行路兩日一夜,天書院門人抵達了先賢聖地,送王高岑他們離去,而後便與其他的四宗門人一起,聽取了丹宗的匯報,據丹荀子所說,那些細密的小裂痕修補起來還算順利,距離核心處較遠的空間已經趨於穩定。
但是核心之內的大裂痕卻極難修補,需要耗費些時間和精力。
「為何不能先修複那些裂痕極大之處?」
「空間裂痕不是隨意便能修補的,之所以會做這種選擇,是因為我們發現隨著縫隙的愈合,其周遭的區域會經曆長達半月的不穩定期,裂痕越大這種不穩定就嚴重,所以隻能先修複小一些的。」
五大仙宗門人並不清楚其中原理,隻能按照元黎的話一字不差地向上匯報,而就在他們在傳信之上落筆的時候,距離核心處不遠的東山之下,一股灼熱的氣息呼嘯而來,以至群山震動。
問道宗山海閣的門人轉頭向著東山看了一眼,然後就不以為意地收回了目光,似乎早已習慣,唯獨餘詩柳和王高岑忍不住睜大了眼眸。
「這氣浪—好像有些熟悉。」
「是季憂,他在借先賢聖地溢出的靈氣衝關。」
「怪不得他一直未回天書院,原來是在這—」
先賢聖地的開裂並不隻是飄出了氣運,同時還泄出了無比精粹的靈氣,便隨著日積月累逐漸濃厚。
季憂護送丹宗姐弟到達這的時候,立刻就發現了這件事,於是便開始閉長關,不斷衝境。
青雲天下看似又安穩了,但其實暗中動蕩一直都在,內憂外患隻是暫熄,而並未結束況且,他想毀掉稅奉製度的目標還未達到,自然需要更高的境界作為基礎。
而最重要的是,此處的靈氣不要錢..—
彼時,東山之下的山洞之中,燒肉身所造成熱浪覆蓋著整座山林,以至於鳥獸驚走,風聲不息,持續整夜。
待到第二日清晨時分,季憂從一處洞窟之中走出,他渾身的衣物早已被汗液浸濕,整個人都是氣喘籲籲的狀態,沒走幾步便虛弱地坐在了地上。
肉身無疆,他如今已經走到了第九重關,而衝關的過程幾乎榨乾了他的力氣,以至於其渾身澎湃的氣血連自己都壓製不住,滿山遍野地喻鳴作響,如同虎嘯龍吟。
不要錢的靈氣修煉起來就是快·
他握緊了拳心,感受到奔流的氣勁向前揮出一拳。
巨大的風浪從他的拳麵產生,掀起了一片浩瀚的飛沙土浪,帶著空氣的爆響撲向了麵前的山林,令無數的古樹狂顫不止。
就在此時,元采薇帶著元辰小跑而來,停下腳步的同時,眼神流露出一絲害啪。
「公子衝境成功了?」
「成功了。」
季憂回應可一句,看向自己拳頭。
按照悟道境界來說,當無疆境的第九關被打破之後就應該是神遊境,可問題在於神遊境指的神魂與天道的交匯。
這是一個專屬於悟道修行的名詞,和肉身的修煉存在悖論。
人都說肉身過於強大會限製神念與天地的溝通,那以煉體為主的修行方式,還能繼續走下去。
季憂不太確定繼續衝關的話,肉身修煉是否還有下個境界。
此時的元采薇從袖中掏出一隻玉瓶,倒出幾個補氣丹,喂到季憂的口中。
而隨著這枚丹藥下肚,無窮的藥力開始在其身體之中狂竄,滋養四肢百骸之後嗡一聲衝入了他的丹田。
季憂此時長呼一口氣,抬頭看向了元采薇:「聖地修複的怎樣了?」
「細小的裂痕基本都被修複了,但較大的裂痕至今仍有反覆開裂的跡象,恐怕要耗時更久些,但好在除了靈氣之外再無旁物流出。」
「這快,我閉關幾天了?」
「要按月來算了—
季憂然一陣,心說這還真是洞中不知方月啊。
元采薇看他眼神恍惚,於是從懷中掏出了一遝書信:「公子閉關這段時間,外麵的傳信不少,都被我收著了,鑒主姐姐也有信來。」
「傲嬌鬼?」季憂回過神,接過信後一一拆開查看。
豐州那邊的信都是邱忠寄來的,大概是說了秋收的準備之類的。
然後就是匡誠的兩封信,一封說是房屋正在修,另一封說是接到任務跟隨使團前往雲州。
而在說要出使的那封信中,匡誠還特地問他有何話要帶給故人。
胚!
自己跟封陽那段是公輸仇瞎編的,匡書生連自己的大胖小子都沒抱上,還整天操心自己的後院也是沒誰了。
李憂罵罵咧咧,但同時文有些擔心。
這傻書生可別真信了公輸仇的杜撰啊,到時候胡說八道叫人家妖族砍了狗頭就完了。
而除了匡城之外,曹教習,溫師姐班師兄及陸家姐妹都依次來信,說了修行進度以及天書院種種事宜。
最後壓軸的是傲嬌鬼的信,基本都畫滿了一劍戳死狗男人的火柴人畫作,有十幾封之多,而且相隔的時間越來越短。
看來這丫頭自打公開了兩人之事後,思念有點不住了。
「姐夫,你可還要繼續閉關。」
「怎了?」
元辰皺著臉了一聲:「修補聖地太枯燥無趣了,我簡直度日如年———」
季憂聽後拍拍他的腦袋:「暫時不閉關了,陪你玩一陣子,順便好好思索思索下個境界的事情。」
「太好了!」
「先去你們的臨時住所吧,我要先去洗個澡。」
季憂從地上爬起來,隨後忽然想到了什,重新翻出了匡誠的那封信,特地看了眼落款時間。
他剛才光顧著看信,但未在意時間,此時再看才發覺這信是一個多月前的。
一個多月了,他若是平安歸來的話應該會再寫封信給自己的,莫不是真的因為胡亂編排被砍了狗頭。
(過渡章,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