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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的意思是……”

    趙都安一怔,困惑地看向女皇帝。

    有點沒聽懂。

    他遲疑道:“陛下是想,等我將與靖王決戰的時候,臨時飛往濱海道?這隻怕不妥。

    一來,我入濱海,也並不確定與之交戰的準確時間,二來,哪怕能預料,但陛下千奔襲過去,倉促作戰,也隻怕……”

    他覺得貞寶瘋了。

    徐貞觀卻認真地盯著他,搖頭道:

    “不是臨時趕過去,而是朕要與你一同前往濱海,截殺靖王。”

    趙都安更懵了。

    他下意識搖頭:

    “不可,如今這個局勢下,陛下若長期不在京城,且不說整個朝廷是否會出問題,軍心是否紊亂,單這個舉動本身,就足以令徐聞提早警覺,導致行動失敗。”

    國不可一日無君!

    徐貞觀靜靜地看著他一本正經地分析,忽地嫣然一笑,舊樓中也明媚起來。

    她眸光柔和道:

    “你說的這些,朕自然知道。不過,倘若朕也可以如你一般,身在外地,卻可神魂借這石壁回歸呢?”趙都安怔然,腦海中電光閃過:“陛下方………”

    徐貞觀輕輕頷首,微笑道:

    “方才朕在太祖皇帝的修行筆記中,看到了如何使用這副壁畫,用來神魂往返的方法。”

    不是……所以,神魂往返不是我的特權,而是有相應的方法的……趙都安張了張嘴。

    徐貞觀淡淡一笑,神情泰然自若:

    “如此一來,朕也可以如你一般,在宮中留下一具傀儡軀體,真身悄然離開京城,前往濱海。”趙都安接口道:

    “陛下你在宮中,平素隻是上朝,偶爾批閱奏折,召開會議……而這些工作,完全用不到真身。隻要離開的時間不太久,完全可以瞞天過海,令所有人無從發現。”

    徐貞觀輕輕點頭:

    “而朕與你去濱海,無論武仙魁是否下場,都必定可以斬殺靖王。靖王一死,陳王不足為慮,虞國內部危機便迎刃而解,屆時,哪怕暴露了,也已無關大局。”

    君臣二人對視,兩雙眼睛都亮晶晶的。

    趙都安更是呼吸急促,若是這般,截殺計劃就穩妥了太多。

    恩,前提是女帝要隱藏好身份,不能提前暴露。

    女帝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認真道:

    “所以,的確有必要去見一次張天師。”

    說話間,她將趙都安的神魂一卷,整個人拔地而起,化作一道金虹。

    眨眼功夫,已抵達了天師府深處的小院外。

    午後時分。

    天師府內還殘留積雪。

    而院中那一株神秘的大榕樹卻一片碧翠,生機勃勃,女帝推開木門,便見小院庭院地上生長著茂盛的花草,與外界如同所處於兩個時節。

    “沙沙沙……”

    大榕樹下,一張竹椅空蕩。

    忽地,院中的屋舍門扇被推開,穿著玄色鬆軟神官袍的老天師負手走了出來。

    他紅潤的臉龐上,狹長的眸子看了君臣一眼,輕輕歎了口氣:

    “老頭子真想閉關好生清靜一陣子。”

    徐貞觀微笑道:“待四海升平,天師自可頤養天年。”

    生時何必久睡,死後自會長眠……趙都安心中腹誹,嘴上笑容擴散:

    “天師上應天命,正該出手力挽狂瀾。”

    張衍一吹胡子瞪眼,對他的吹捧高度警惕,沒好氣地道:

    “這次來做什?別告訴我,你們準備撕毀天人協定,要老朽出山對付玄印,或那武仙魁。”“張天師將朕想做何人?既是協定,自不會率先違約。”徐貞觀淡淡一笑,風華絕代:

    “隻是如今西域佛門打出旗號,要報六百年前天狩滅佛的仇。說來,昔年滅佛,道門才是主力。”張衍一沉默了下,忽然歎息一聲:

    “冤冤相報何時了。”

    頓了下,他說道:

    “西域人與朝廷大軍的廝殺,老朽管不著。但若西域佛門大肆出手,天師府會派出術士參戰。”徐貞觀微微點頭:“如此最好。”

    趙都安對此反而不大意外,佛門高手若隻靠朝廷軍中高手抵抗,是必然扛不住的。

    天師府參戰,隻是遲早的事。

    不過,相較於這幾百年,佛門的擴張發展,道門術士一脈因是鬆散聯盟,故而缺乏組織力,且過於分散,高端戰力上雖不遜色於對方,可若論中層修士,卻是遠不如佛門。

    這在當初佛道大比上,也有體現。

    “陛下還有事?”張衍一見君臣二人說完了事,腳步沒動彈,心中咯了下。

    徐貞觀笑容不改:“的確還有一事相求。”

    ..…”張衍一歎息一聲,謹慎道:“陛下先說來聽聽。”

    徐貞觀坦然地道:“趙卿即日起,將前往濱海道截殺靖王。朕將微服同行。”

    趙都安忙點頭:“嗯嗯!”

    張衍一怔了下,懷疑自己聽錯了:“陛下要離開京城?”

    “不,既是離開,又不是。”徐貞觀指了指神魂狀態的趙都安:

    “朕也將動用秘術,如趙卿一般,真身離京,但神魂會時常返回京城。所以,朕想再要一具適合朕的傀儡軀體。以及,希望天師出手,屏蔽天機。”

    她並沒有隱瞞,反而將計劃和盤托出。

    並非盲目信任。而是以張衍一的修為,她若離京,必會被老天師察覺。

    此外,武仙魁還好,但玄印那禿驢術法高深,若女帝離京,沒準就會被玄印推算感應到。

    若張衍一肯出手遮蓋,才算萬無一失。

    “如這小子一般?”張衍一眼神波動了下,顯出訝色,他深深看了君臣二人一眼,忽然道:“陛下近來修為有所精進?”

    張衍一很清楚:若徐貞觀之前擁有這種秘術,絕不會藏著不用。

    如今才用,隻能說明是近期才掌握的,這極有可能涉及皇室傳承的秘密。

    徐貞觀微笑道:“的確偶有所得。”

    張衍一沉吟片刻,頷首道:

    “好。傀儡稍後會命公輸送去宮中,陛下離開後,老朽也會出手遮蔽。”

    之所以答應,並非源於私交。而是女帝方才抵達後,說的“天狩滅佛”的那件事。

    言外之意,在西域佛門這個大敵麵前,朝廷與道門乃是同盟。

    而有趣的是,因靖王與玄印的合作,導致天師府雖名義上不插手俗世,但事實上,必須也隻能下場站隊了。

    再不站隊,等朝廷敗了,下一個被滅的就是天師府。

    唇亡齒寒。

    張衍一心中歎息:終於還是來到了這一步。

    就如六百年前那場戰亂的重演。

    亂局之下,天師府終歸難以獨善其身。

    張衍一自嘲一笑,看向趙都安道:

    “玉袖與金簡還在你處?我會命仙鶴送去法旨,叫她二人隨你一同去濱海,聽候調遣。”

    趙都安一愣。

    老登的意思是,天師府終於不再袖手旁觀,決定下場了?

    也是……佛門把“複仇”的大旗都打起來了,形勢與之前的內戰,已是不同。

    旋即第二個念頭則是:這老登不會又扛著仙鶴去前線吧……哦,不至於,不至於。

    “多謝天師。”

    趙都安擔保道:

    “此戰,除非我死,否則必不會令兩位高徒落入險境。”

    張衍一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撇嘴道:

    “有陛下同往,老朽自不會擔心。”

    行吧,這白嫖怪分明是覺得女帝親自動手,才不介意送上順水人情。

    雙方說定。

    君臣正要離開,忽然,徐貞觀腳步一頓,扭頭語氣隨意地道:

    “還有一件事,徐簡文沒死。”

    張衍一坐在榕樹下的藤椅上,閉上雙眼,八風不動:

    “哦。”

    徐貞觀長長的睫毛抖動了下:

    “天師早知道?”

    張衍一呼吸悠長,卻是仿佛睡著了。

    濱海道。

    瀕臨東海處,佇立江湖中聲名赫赫的“武道聖地”。

    此刻,青山之上,雲霧盤繞。

    雖是冬季,但臨海處氣候濕潤,山上俱是青黛。

    身穿華服,腰環玉帶,容貌雍容的靖王徐聞行走在雲中的山道上,朝山下走去。

    在他身旁,還跟著兩人。

    王妃陸燕兒蒙著麵紗,一襲素雅的青衣。

    身材寬厚矮小的斷水流一身布衣。

    三人從山頂走下來,抵達山腰平緩的石台上,入眼處,隻見一棟棟草屋佇立著。

    有一名名青山弟子沉浸在各自的武道世界,不知天地為何物。

    唯有三人並肩走來。

    “見過師兄。”

    三人異口同聲,抱拳朝斷水流行禮。

    競是當初代表青山弟子,前往京城赴約切磋的“三人組”:

    柴可樵、肖染、七夜。

    “恩,”斷水流點了點頭,淡淡道:

    “師父與王爺說過了,會借他一支青山弟子下山輔佐。你們三人再帶上願意下山的,一同上路。”柴可樵三人有些驚訝:

    師父答應援助靖王了嗎?

    “敢問,”柴可樵眨眨眼,“師父他老人家是否會……”

    斷水流瞥了他一眼,板著臉,語焉不詳:

    “師尊何等人物?豈會插手凡間俗事?”

    不會嗎?當初封禪可也是……三人組心中嘀咕,臉上恭敬抱拳:

    “明白了。”

    靖王微笑著站在山道上,讚歎道:

    “以青山在武林中的號召力,本王破那趙賊,易如反掌。”

    王妃陸燕兒一言不發,望著山下的雲海盡頭,那在山腳下整裝待發的一大群披堅執銳的騎兵,眼神飄忽,難掩憂慮。

    某處偏僻的墳場中。

    天空中忽然飄落下紛紛揚揚的紙錢。

    一個披頭散發,手中提著古舊銅錢穿成的長劍的潦草男子帶著一隻烏鴉行走於墳場中。

    長劍辟出。

    “嘩啦啦……”

    虛幻的黃泉路中隱約有神魂召回。

    眼前一座墳土裂開,濃濃黑氣中,蠱惑真人虛弱地爬了出來,臉色蒼白如紙。

    形貌枯槁。

    剛爬出來,便顫顫巍巍,將一枚銅錢丟給冥教教主。

    冥教教主一把抓住,笑吟吟道:

    “這是你最後一枚賣命錢了吧?恩,哪你還有錢,但你的修為再厚實,也禁不起這一次次此撕裂。我可要提醒你,以你如今的神魂孱弱程度,若再分魂,怕是修為要跌回凡人。”

    蠱惑真人一屁股坐在墳頭上,大口喘氣,沒好氣道:

    “用不著你管,縱使隻剩下一條命又如何?我隻關心,這次為何又死了,而且也沒能被猖神召回。難道我又去京城了?還是遇上了張衍一?”

    冥教教主淡淡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總之,你好自為之。”

    說完,冥教教主急匆匆就走了,像極了工作敷衍,結完款就想回家的社畜。

    蠱惑真人也沒留他,在墳頭上休息了好一陣才站起來,踉踉蹌蹌往外走。

    他準備先去自己預留的一個驛站地點,弄清楚自己這次死亡前的行蹤

    他會每隔一段時間,往某個地點寄一封信,信中寫清楚自己當前的行動。

    這樣哪怕死了,失去了記憶,他複活後也可以通過這些信,大體知道自己做了什。

    恩……不過也隻知道具體,不可能知道到底怎死的……

    “難道說,是徐簡文那家夥又招惹了什強敵,把貧道給坑了?

    哼,若非想要指望他奪回皇位,我好繼續做國師,至於給他賣命?

    唉,等休息好了,盡快去一趟濱海,我得將寶庫中的東西拿出來,盡快修複傷勢,恢複修為……希望這次的寶庫不會被人惦記……”

    建寧府。

    某座籍籍無名的寺廟內。

    這一日,頭上綁縛著一根黃稠布帶,遮住自己的第三隻眼的小和尚天海背上六道棍與行囊,辭別了寺廟中的住持,獨自一人下了山。

    “靖王去了濱海道?也好,那就與他匯合。”

    天海小和尚眼神幽幽:

    “若非偶然,我哪會知道,靖王妃陸燕兒其實是當年裴念奴那一脈的後代術士?必須通知靖王,讓他小……”

    天海和尚腳步匆匆。

    作為當初百花村一戰的唯一的幸存者,天海和尚當初清楚看見過趙都安召喚出“裴念奴”…而在被建成叛軍救下後,他就被送到了這養傷。

    在養傷的日子,他逐步了解外界情況,漸漸才串聯起一切。

    “裴念奴……陸燕兒……兩者是否存在關係?趙都安,我不會再讓你得逞。”

    天海抿著嘴唇,眼神冰冷,眸中滿是仇恨:

    “你我之仇,不共戴天。我必殺你!”

    “阿嚏!”

    京城。

    剛剛神魂返回趙府,進入傀儡軀體的趙都安剛坐起來,就不禁打了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皺起眉頭:“誰在咒我?”

    ps:嘎嘎嘎,接下來就是夫妻檔聯手的戲碼,炮打青山的劇情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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