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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4章

      拐杖,在石板路上拖行。

      上方,老太太身影落下。

      林書友在巷子口看了多久,附近的鬼將也就盯了他多久。

      即使是普通路人,單純路過,駐足發呆,依舊染上了原罪,怪隻怪你命數不好,所謂的無妄之災,就是為你準備。

      而如若你的瞳眸中能倒映出麵的真實發生,那你就已有取死之道。

      沒急著出手針對,一是暫時沒這個必要,二是事情得有個輕重緩急。

      因此,就算先前林書友就此轉身,想要安全離開,也得費一番功夫。

      但既然這會兒林書友選擇主動向前進,那本可以晚一點解決的事兒,就趕早了。

      老太太陰冷的目光盯著林書友,喉嚨發出滲人的聲音: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

      老太太認為自己的身份,很適合說這種話。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林書友,來自真正的地獄。

      鬼帥官位自不用多提,哪怕是官將首現如今名義上效忠的菩薩,這會兒也在地獄墊著。

      至於地獄的門,是有的。

      跟在小遠哥身邊時,林書友經常能看見。

      小遠哥說這門瓷實沉穩,適合拿來砸人。

      老太太準備出手了。

      然後,

      老太太就沒機會出手了。

      林書友左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砰”的一聲,將她整個人甩到了一側牆壁上。

      右手撩起先前老太太手用過的拐杖,拐杖鋒銳的尖端,在經過石板與另一側的牆壁時,劃出一串刺目的火星。

      老太太周身黑氣升騰,思維上還未適應當下處境,本能上主動開啟反撲。

      林書友的豎瞳開啟。

      頃刻間,似有冰冷的瀑布自上而下將老太太吞沒,熄滅她身上所有的氣焰。

      老太太:“你……”

      “噗!”

      拐杖,刺入了老太太的胸膛。

      毫不猶豫。

      抽出,刺入;再抽出,再刺入;繼續抽出,繼續刺入。

      一切的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

      屋頂其它鬼將,耳朵還在回蕩著老太太先前的那句俗語,結果恍惚間,老太太本人就被提起來按在牆壁上,拐杖捅出了迅猛的殘影。

      出門買個包子油條,自是不會帶凶器。

      可就算金不在手,這附著著三叉戟虛影的拐杖,亦是夠用了。

      每一記穿刺,都是一柄三叉戟的匯入,這受損的可不僅僅是老太太這借屍還魂的身體,她的本魂,早就千瘡百孔。

      阿友鬆開手,繼續前進。

      他走後,老太太才從牆壁上緩緩滑落。

      她癱坐在地,嘴角黑色鮮血翻湧,眼睛抽搐,一縷縷雜亂的黑煙不斷溢出。

      已經死過一次的她,再次感受到了比第一次,更冰冷絕望無數倍的終結恐懼。

      她想要開口提醒自己的同僚,提醒它們,眼前這個年輕人,到底是多可怕的存在。

      可無法發出聲音的,不僅是她的肉體,還有她那正在垮塌崩散的靈魂。

      陳琳的哥哥匍匐在地,他身上的魂體也在做著最後蒼白的掙紮,絲毫不知身後到底發生了什事。

      但位於巷子另一端,正對著麵的老人,看見了。

      鈴還在響,印仍在掐,他的眼睛,還在消化剛剛所看到的畫麵。

      隨即,在他的眼眸中,那根拐杖,正在愈來愈大。

      老人猛地丟開鈴鐺,鬆開手印,身子極限側躲,拐杖擦著他胸膛飛出,明明沒有刺中,可他胸膛處卻依舊傳來火辣辣的劇痛。

      低頭掃一眼,黑袍撕裂,三道血肉模糊的溝壑。

      老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

      將拐杖擲出後,林書友站在了大舅哥的身前。

      大舅哥身上的魂體已被折磨得神智錯亂,失去壓製後,下意識地向距離最近的林書友發出嘶吼,作勢欲撲。

      林書友抬起腳,跺了下去。

      囂張瘋狂的魂體先是扭曲,再是凹陷,最後如氣球般被壓縮回了大舅哥的身體。

      力道上的掌握,出現了些許偏差。

      因為林書友高估了魂體現如今的外強中幹,太過輕易地將它踹回去後,靴子上餘下的力道,踩在了大舅哥的後背上。

      “砰。”

      大舅哥四肢貼地,腦袋麵朝下,磕在了石板上。

      然後,不動了。

      另一隻靴麵,正好就在大舅哥的鼻前,看著上麵不斷浮現的霧氣,得以確認大舅哥沒死,還有氣兒。

      昏厥的大舅哥更適合搬運營救,正當林書友作勢彎腰下,兩側牆壁上各有一名鬼將滑落。

      被抹額遮蔽的鬼帥印記亮起。

      林書友一拳向前轟出。

      “轟!”

      這一側的鬼將雙腳還沒落地,於半空中就被砸中,直接炸裂。

      另一側的鬼將運氣好一點,它雙腳落地了。

      迎接它的,是林書友一拳轟出後,順勢抬起向後踹出的腿。

      “轟!”

      灰燼崩散,魂影無存。

      無論是鬼帥身份的淩駕統禦,還是官將首的惡鬼隻殺不渡,林書友對付這些鬼物,就是天然壓製。

      更甭提,林書友的每一拳每一腳,都附著著酆都地獄下,正被趙家人斬首獻祭的厲鬼哀嚎。

      阿友的優勢,在於速戰速決,連一擊都無法吃下的對手,就是他最佳的速決對象。

      老人:“你身上沒有鬼煙標記升騰,這的事本與你無關,你究竟是什人,為何要與我活人穀作對。”

      當你弱小時,路過都是錯;當你強大時,即使殺了他們的人,仍有談判餘地。

      這座江湖,歲月變遷、風景變幻,甭管換過多少層皮,拳頭,都永遠是它的底色。

      林書友將大舅哥抓起,準備離開。

      這時候假如能走,那對小遠哥的計劃影響就能壓到最低。

      動手前的林書友,天真爛漫;動手後的林書友,果決冷靜。

      這源自於小時候一次次開臉起乩的練習,給自身造成的心理暗示。

      隻是,老人顯然不願意心心念念且幾乎到嘴的獵物就此飛離。

      短暫內心掙紮後,老人揮下手臂。

      一張網,自巷子上方覆下。

      林書友鬆開手,放下累贅。

      大舅哥的臉,回吻大地。

      林書友身形先是向著老人前衝,這張網也隨之加速在前方收束。

      下一刻,林書友身形一滯,向後倒起。

      網的反應慢了一拍,被跳躍而起的林書友抓住了後方薄弱點,輕鬆繞開。

      雙腳在兩側牆壁左右借力,林書友飛躍至巷外,下方,在老人兩側,一男一女的中年人,手各拿攥著一條網繩。

      林書友先撲向女人。

      女人鬆開手中的網,掏出兩把匕首,一把自掌心疾馳而出,飛向林書友,另一把反握於手,於身前畫符。

      林書友對著斜前方高處的空氣轟出一拳,其身形快速向斜下方墜落,正好來到了女人麵前。

      女人的符剛剛畫好最後一筆,可這符先前瞄準的是上方。

      這會兒,她隻得以匕首尖端刺入符紙,強行改變方向對準林書友。

      林書友眼豎瞳旋轉。

      跟著小遠哥久了,再看這種畫符施術方式,還真是有些不習慣了。

      可縱使是小遠哥,也一直在思考與遮掩被近身後的難題,這個女人,又怎能免俗?

      橫肘,撞擊,在女人還未來得及將新調整好方向的符激發出來時,林書友就以一記肘擊,將其衝碎。

      緊接著又是一個順勢轉身,抓住女人的手腕,再借著自身慣性,掰斷其試圖掙紮的肌肉與骨骼,讓女人手中的匕首,精準無誤地刺入她自個兒的脖頸。

      鮮血飛濺,打在林書友臉上,傳來一股溫熱。

      她不是鬼將,和那個老者一樣,是個活人。

      女人眼睛睜得很大,不敢相信這居然就是自己的結局,她想要將刺入脖頸的匕首拔出,可她自手掌到小臂,早已綿軟如泥,壓根發不出力道。

      林書友幫了她一把,抓住其手中的匕首,抽出。

      抽出時帶著側向發力。

      “噗!”

      女人的視線出現了翻轉,在這一過程中,她反複看見自己立在那兒不斷遠離的身體。

      等腦袋落地後,她的眼皮越來越重,緩緩閉合,直至徹底陷入黑暗。

      手持匕首的林書友再次向老人衝去。

      老人口念咒語。

      “嗡!”

      身後的男子,閃身出現在老人前方,手持一根殺威棒,擋住了林書友的匕首。

      鬼修普遍走的是術,少量天賦者走陣,更稀缺的走秘。

      當初在三隻眼家祖宅遇到的那個渾身流膿種菌子的家夥,走的就是秘,把自己煉製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除此之外,最沒出息最沒前途的,才會煉體。

      不是煉體不行,而是每個傳承都有自己的側重點,哪怕是現在的潤生還不會走陰,在地獄都很難安排個合適職位。

      煉體的方式很簡單,將鬼氣不斷導入體內,加以錘煉,最終結果就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前期可能有點優勢,中後期就被卡死上限,無比雞肋。

      男人擋下林書友的一記匕首後,沒來得及喘氣,林書友的匕首又快速連續劃落。

      速度飛快,角度刁鑽。

      男人勉強招架,漸漸不支。

      他無法理解,眼前這個人,明明在他認知,也是鬼修煉體,為什能強到如此離譜,仿佛沒有上限?

      林書友哪怕閑下來沒事做給村老人去修電路,也不會去浪費時間思考這種問題。

      他們這群人身後站著小遠哥,小遠哥每上一層台階,下一件事就是把他們也一並給提上去,小遠哥就是他們的上限。

      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確實耗費了林書友更多時間。

      讓男人身後的老人,成功將術法施展而出,一道道鬼嬰浮現,向林書友圈去。

      男人見狀,欲要後撤喘息。

      林書友收手,看向這群鬼嬰,給了男人回撤的機會。

      待男人將殺威棒收起,換氣的當口,林書友身形如電,對其衝出,地上更是揚起了一片塵土。

      童子的戰鬥經驗,早就與林書友共享,這種在戰鬥中的鬆緊調度,早爐火純青。

      男人沒料到對方竟敢在被術法攻擊時仍不顧一切地攻向自己,後方的老人更是被氣得咬破舌尖,噴出精血,一道道鬼嬰身上散發出紅色,向林書友撲去。

      殺威棒舉起,想要像先前那般擋住匕首,誰知這次拍上來的,是林書友的手。

      林書友抓住殺威棒,順其方向也跟著向上發力一提,男子雙手跟著高舉,中門打開。

      阿友即刻貼近,匕首紮入其身體。

      男人發出一聲慘叫。

      林書友完全貼住男人,以刺入其體內的匕首為門把手抓力點,抓著男人身體轉動。

      一道道血色鬼嬰衝來,全部砸中了男人的後背。

      “啊啊啊!!!”

      男人的慘叫更加強烈。

      他的身體,也開始快速腐爛,身上彌漫起濃鬱的詛咒氣息。

      老人一邊繼續噴血加持鬼嬰,一邊開口道:

      “誤會,我們中間可能有誤會,那個人,你想帶走帶走就是,化幹戈為玉帛!”

      林書友沒回應。

      鬼嬰的攻擊也沒鬆懈。

      終於,林書友手拿來當肉盾的男人血肉脫離,餘下的白骨快速變黑後也很快散架。

      鬼嬰已被消耗大半,餘下的鬼嬰圍成一個更小的圈後,向林書友壓來。

      林書友張開嘴,體內早就在準備術法的白鶴童子,適時激出。

      白色的火焰噴吐,轉身燃遍四周,鬼嬰們集體發出既痛苦又解脫的慘叫,全都在靠近林書友前,消融成黑色的汁水落地。

      老人撕開自己的灰袍,兩具由不同人骨骼拚湊的白骨立起。

      這僵硬的動作,這粗糙的拚接,這簡單直白的鬼氣傳導紋路……無不透著一股無證小作坊加工出來的劣質氣息。

      童子:“增損二將那倆東西,還是吃得太好了!”

      不過,再怎瞧不起這倆白骨傀儡,至少它們確實稱得上力大堅固。

      老人也因此舒了口氣,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然而,當他再回頭看向前方時,麵部神情當即一滯。

      他看見那可怕的家夥,壓根就沒正麵衝向自己的兩具白骨傀儡,而是向外側快速移動,就當著自己的麵,以極快的速度繞了一個半圈。

      原本,白骨傀儡是站在他身前保護著他,現在變成了他將兩具傀儡緊緊保護在身後。

      在南通道場,林書友一提升完,趙毅就在腦子推演過,現在的林書友到底有多惡心。

      眼下,無非是惡心照進現實。

      堅固的防線被繞開,林書友手持殺威棒,向老人衝來。

      任憑老人如何努力操控,那兩具白骨傀儡仍是來不及快速趕至身前。

      老人收手又太晚,想再掏出什東西來禦敵時,殺威棒已被舉起。

      “砰!”

      一棒下去,老人腦袋炸裂,棒勢不減,繼續下壓,最後如一把刀般,將老人的身體劈飛成兩半。

      林書友收棒,將棒底向地上一戳,一聲顫音之下,棒身上的紅的白的粘的全都抖落。

      這時候把大舅哥提回去,順帶將買的早餐和肉菜再帶上,用這棒子前後挑著,跑快點到家,包子和油條應該還是溫的,尚能吃。

      童子:“帶著你大舅哥回去吧,你救過那丫頭,這次還救了她哥,她得狠狠地對你以身相許,給本座生出一個蹴鞠隊的小真君!”

      正當林書友剛邁步準備回小巷時,童子的聲音響起:

      “有大家夥,頭頂!”

      林書友抬起頭,看見了一雙靴子的白色底部。

      手中殺威棒再次握住,抓舉兩端,向上格擋。

      “吱呀……”

      這一次,林書友感受到了極為明顯的壓力,對方這下墜的力道比想象中更為強勁。

      “哢嚓!”

      殺威棒斷裂,林書友雙腳在地上滑行出一段距離後才止住身形。

      對方身形落下,官靴卻未真的觸地,細看的話,能瞧出與地麵仍有筷子厚度的間隔。

      這位身上的官袍也與那些鬼將不一樣,不僅更雍容華貴,其上所繡的圖案,更是已經超出了某種規格。

      硬要類比,那就是民間常看到的十殿閻羅畫像,細節上或許有差別,但本質上……應該是抄襲模仿。

      小地獄的一切,哪怕實力層級不夠,但在呈現形式上,都是向酆都地獄靠齊。

      眼前這位在小地獄的地位,就是閻羅。

      “吱吱吱吱……”

      它的腦袋轉動,從身前轉到身後,麵朝林書友。

      其官帽之下的飾品,無法遮掩住它幾乎鐵青的臉色。

      不是氣的,而是本就如此。

      這尊小地獄閻羅,是這次活人穀反擊的負責人。

      其本尊矗於城市中央,壓陣這場追殺。

      林書友在這的連續殺戮,將它驚動。

      最重要的是,它本體距離這,並不算遠,蘇醒後再趕到這,就很快。

      但當它到來時,這的人和鬼,該死的死,該消的消。

      童子:“這家夥,不太好對付,而且它在這現身後,不管是近處的還是遠處的,那些負責追殺的活人穀人馬,立刻會向這匯聚。”

      林書友:“我帶他衝出去?”

      童子:“它的結界已經覆蓋在了這,你能不能無恙逃出去都難說,再帶個人……要不,把你大舅哥腦袋割下來帶走?

      這樣成功率高點,回去給那丫頭也有個交代,好歹能有個頭,供她睹物思人。”

      

      林書友:“你是認真的?”

      童子:“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他被割下腦袋時還有沒有徹底咽氣?”

      林書友:“她能自己看出來。”

      童子:“也是,那丫頭心思段位比你高多了,不過她就算看出來了,也會裝不知道的,還是會繼續感激你。”

      林書友握著兩個斷裂的殺威棒,像是又握回了熟悉的雙。

      童子知道,自己這乩童已做出選擇。

      當然,祂也沒奢望乩童真的會去割下大舅哥的腦袋。

      你希望他能變得市儈精明一些,不要那善良實誠,可偏偏你當初選擇他的理由,就是看中他身上的後者。

      童子:“那就打吧,別去看也別去在意你那大舅哥,這兒的人和鬼都死光了,沒人告訴這小閻羅你是為了救那個人才起的衝突,就讓他一個人先安全地躺那兒睡會兒。

      還好,這不是真正的酆都地獄閻羅,遇到那種正牌閻羅,我們現在毫無機會。

      這種模仿貨色……倒是可以嚐試碰一碰!”

      林書友聽小遠哥講述過酆都地獄下十大閻羅殿的存在。

      如果將酆都大帝比作泰山般巍峨的話,那大帝下方的閻羅,好歹也是一座狼山。

      狼山雖然隻在南通出名,也確實不高,但在普通人眼,它依舊是山。

      當初眾人麵對被閻羅投影的蘇洛時,也幾乎沒什招架之力。

      而眼前的模仿品,強大歸強大,但確實沒給人那般磅到絕望的威壓。

      林書友深吸一口氣,抹額下的鬼帥印記,光芒大盛。

      閻羅抬起手,向前一指。

      “嗡!”

      無形的波浪快速臨近。

      林書友原地起跳,快速躲避。

      他原先所在的位置,傳來尖利的摩擦聲。

      豎瞳之下,能看見是一根根仿佛憑空出現的絲線,快速完成了絞殺。

      童子:“這是它的結界,這種局麵下,我們不太好對付,先試著對它發動一下攻擊,看看效果。”

      林書友開始前衝,前衝的過程中身形不斷橫移變化,好幾次,他就察覺到前一刻自己所在的位置那傳來尖利聲。

      閻羅的手,也一直指著他,如在調動結界。

      距離拉近,正當林書友準備再進一步發動攻擊時,童子發出提醒:

      “不行,收手,它在等你這做!”

      林書友按下了衝動,也就在此時,他忽然發現原本自己打算做最後衝刺的路線上,被晶瑩的絲線交錯充斥。

      如果自己剛剛真的發動攻擊了,那此刻處於無數根絲線正中心的,就是自己。

      閻羅之前的慢一步,實則是在為最後的絕殺做鋪墊。

      局麵,一下子僵了下來。

      林書友隻能繼續繞行,一次次避開對方的攻勢。

      倘若是整個團隊都在這,他願意以自己的負傷或者更高的代價,來為自己的夥伴開路,可這會兒就他一個人,單獨往前衝的話,非常不明智,更不劃算。

      就算自己付出生命,能傷到它,哪怕是重傷,在這種一錘子買賣的對局下,沒死的那方,無限等同於沒損失。

      閻羅的手,開始加速。

      追擊林書友的絲線,速度也越來越快。

      林書友則進一步提速。

      不再考慮進攻,隻是單純閃躲。

      幸虧,這會兒的阿友不是以前的阿友,來自酆都地獄的獻祭經過童子轉化不斷落在他身上,讓他有了更持久的耐力,換做過去,他這會兒已經接近脫力。

      童子:“這家夥就是個刺蝟,天然克製我們,這架沒法打。”

      更快的速度更淩厲的攻擊,一旦你無法近身,那優勢就無法展現,反之,你防禦和遠程手段上的劣勢,會被持續放大。

      童子:“小心,它在前麵提前布線了,繞開!”

      林書友及時繞開,然後繼續著快速轉移,身後的追逐他的絲線,如附骨之疽。

      童子:“它在收縮結界,它打算一步步壓縮我們的活動範圍。”

      這時,遠處出現了一道道黑色身影,鬼氣森森。

      童子:“活人穀的人開始向這靠來了,接下來,他們的人會越來越多。”

      一個個鬼將,一個個活人穀傳承者,不斷在附近屋頂上出現。

      他們臉上充滿震驚。

      即使都知道這次反擊有閻羅大人壓陣,但他們完全沒想到,閻羅大人竟然會親自出手。

      從外圍看結界內,很是模糊,隻能看出一個人影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圍繞著閻羅大人不斷轉圈。

      眾人與鬼不禁疑惑,到底是誰,竟能逼迫閻羅大人親自出手解決?

      童子:“結界範圍越來越小了,外麵活人穀的人馬也越來越多,乩童,我們得做點什。”

      林書友:“做什?”

      童子:“想辦法弄出點大動靜,最好能讓那位感知到,這樣我們也能有援兵了。這結界,我們倆是拿它沒轍,但在那位眼,這結界算個屁啊!”

      林書友:“不用。”

      童子:“乩童,我跟你講,你不要強,你這次出手是為了救你那個大舅哥,我跟你說過,以那位的性子,絕不會怪你,所以你不要有壓力,我們該想辦法求援就求援。”

      林書友:“不用。”

      童子:“你怎就聽不懂神話呢!”

      林書友:“不用求援,小遠哥他們快來了。”

      童子:“我就在你體內住著,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脫我的眼睛,我怎不知道你什時候求援過了?”

      林書友:

      “因為我是去買早飯的,現在快過飯點了。”

      ……

      一根樹枝被折下,而後忽然向後橫掃,草叢被切割了一片,露出了躲藏在麵瑟瑟發抖的一隻野兔。

      這野兔很大,也很肥,身上穿著肚兜,耳朵上還戴著金耳環。

      “有點意思,這種妖物不好好在山中林子待著,居然敢擅入人界,這年頭,妖物的膽子都這大了?

      夏荷,你說是紅燒好還是清蒸好?”

      徐默凡看向身邊懷抱著長布包的侍女夏荷。

      夏荷:“兔肉少,肯定紅燒才好吃。”

      徐默凡搖搖頭:“它不一樣,你看它,這肥,清蒸後隨便蘸點醬油就很美味。”

      說著,徐默凡用手中的樹枝,輕輕戳了戳野兔的肚子。

      “嗯?”

      肥是肥,卻不是完全因為胖,在剛剛,徐默凡感知到樹枝另一端傳來的幾道回彈。

      “算了,不吃了。”

      “少爺,怎了?”

      “它有孕。”

      “哦。”夏荷點點頭,她理解了,沒再說什。

      徐默凡看著這隻野兔:“妖獸有靈,你不是蠢物,既已有孕,卻不在山林洞府好好待著備產,反而深入人界,而且,你似乎是在執意跟蹤我?

      說,你到底是受誰脅迫!”

      野兔繼續發抖。

      它能聽懂徐默凡的話,但它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徐默凡再次舉起樹枝,釋放出些許槍意對其進行壓迫:

      “怎,你到現在都想護著他?”

      野兔還是在發抖。

      它沒法回答,因為最近隻山林都在傳說,麗江雪山上有隻修行的黃鼠狼,現已功德圓滿成人,而幫它成人的那位貴人,如今來到了玉溪。

      其實,能在中巴車下麵,被木王爺召喚過來,給譚文彬遞牌子的,已算是附近山精野魅中的翹楚。

      這隻野兔並沒有資格出現在那,它也不知道幕後主使是誰,因為它是從上麵山精接的分包。

      它隻知道,自己隻要能觀察找到正確的人、並上報上去,那頭山精就會給予自己豐厚的回饋,不僅足夠自己接下來在洞府生下一窩健康的孩子,連帶著自己和孩子們接下來的妖氣蓄養,都不再是問題。

      徐默凡:“倒是隻……有種的兔子。”

      樹枝在野兔屁股上拍了拍,徐默凡歎了口氣,道:

      “走吧走吧,放你一條生路,再試圖跟著我,我不會再槍下留命了。”

      野兔雙手搭在身前,對徐默凡連連叩首,轉身離開。

      它很感謝對方願意饒自己一命,現在,它要抓緊時間去向上麵的山精報告,目標出現了!

      夏荷:“少爺,那我們早上吃什?”

      徐默凡:“那邊有家早餐店,你去隨便買點。”

      夏荷跑過去了,然後又跑回來:“少爺,包子油條饅頭這些都賣完了,得等重新做。”

      徐默凡:“這才幾點,就賣完了?”

      夏荷:“說是有個客人,剛把店做出來的能帶走的都打包走了。不過,老板說,可以給我們下米線,他說他下米線很快。”

      徐默凡:“那就……”

      就在這時,徐默凡目光一凝,看向另一個方向。

      夏荷:“少爺?”

      徐默凡收回視線:“算了算了,應該是活人穀那邊在追殺仇人。”

      夏荷:“少爺,你就不打算出手幫忙?”

      徐默凡:“這種江湖仇殺,我有什插手必要?”

      夏荷:“可是少爺你也懷疑,這次被活人穀仇殺的對象,好像都是點過燈的人。”

      徐默凡:“且不說我一個人能救下幾個,就算我救下來了又有什意義,你又不是不知道少爺我的性子,看誰不順眼就一槍捅死,是能組織串聯的人?

      這種事,那位九江趙毅擅長,如若他這會兒在這,也在這一浪,與我聯手的話,我倒是願意為他籌措人手去救人。

      算了,吃米線吧。”

      徐默凡走到早餐店門口,對老板豎起兩根手指:

      “老板,來兩碗……”

      徐默凡再次把目光看向那一側。

      夏荷:“少爺,你要吃幾碗?”

      徐默凡:“不吃米線了,先去吃熱鬧。”

      剛有一道鬼氣忽然迸發後,又戛然而止。

      徐默凡帶著夏荷向菜市場方向走去。

      “,又迸發又戛然而止了,這次還是兩道。”

      “還在繼續。”

      “有意思,夏荷,有高手。”

      “少爺,有多高?”

      “不見得比少爺我的槍矮。”

      夏荷捂嘴輕呼:“這高?”

      徐默凡忽然伸手抓住侍女肩膀,帶著她快速後退。

      退出一段距離後,徐默凡鬆開手。

      夏荷看了一眼自家少爺,隨後自口袋掏出一把粉,向前一揮。

      身前,出現了一條條絲線。

      夏荷:“少爺,這是結界。”

      徐默凡:“應該是活人穀的大東西,出手了。”

      說著,徐默凡將手放在了侍女懷的布包上,那麵包裹著他的槍。

      可猶豫之下,這槍還是沒有抽出來。

      徐默凡:“夏荷,這種大東西,少爺我還真不好對付,它克製你家少爺我,我能給它身上捅出一個槍窟窿,它能給我身上鑽出個馬蜂窩。”

      夏荷:“少爺無需擔心,夏荷來幫您破掉這結界。”

      徐默凡不置可否,他其實沒有必須要出手的理由。

      不過,他倒是挺想看看先前那位屠殺活人穀人鬼的那位,到底是誰。

      夏荷將長槍布包遞給少爺,然後將一應器具,從羅盤到指針、從沙盤到八卦全都在身前布好,正當準備就緒,已盤膝而坐即將出手時,麵前的結界,竟然開始後撤,直接脫離了她的布置距離。

      “我……”

      夏荷再次重新布置好,都累出了汗,等再次盤膝坐下,結界又後撤了。

      “哎呀!”

      夏荷氣得直跺腳。

      “哈哈哈哈哈!”

      上方二樓,有人推開窗,放聲大笑。

      徐默凡扭頭看上去,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手拿著一隻紅燒雞爪正在啃著,就是這雞爪有五根手指,而且很纖細。

      朱一文:“徐兄,朱某建議你再找個靠譜點的陣法師拜你走江,你這個侍女,實在是樂死我了,哈哈!”

      徐默凡:“你也在這一浪?”

      朱一文:“我還沒摸清楚這一浪的模樣呢,剛到而已,不過這兒確實挺熱鬧的,打打殺殺個不停。

      那個,徐兄,你若是槍癢了想進去廝殺,朱某倒是可以幫你打開這結界,送你進去。”

      徐默凡:“也沒那想。”

      朱一文唆了一口“雞爪”,對著下麵吐出指骨:“你說,到底是誰在頭,打得這熱鬧,看這架勢,應該是活人穀的大東西親自出手了。

      活人穀素有小地獄之稱,小地獄的大東西就有如此威勢了,我真好奇,真正的酆都地獄那些神話傳說中的人物,又該是何等模樣。”

      徐默凡:“這你該去找趙兄,據說趙兄是那位酆都大帝的幹兒子。”

      朱一文:“你的江湖消息落伍了。”

      徐默凡:“難道不是?”

      朱一文:“是幹兒子但不是那種幹兒子,據說,趙兄把他自己的兩個蛋蛋割下來,進貢給了大帝。

      大帝被其孝心打動,這才願意收他做手下宦官。”

      徐默凡:“若是如此,趙兄可真舍得。”

      朱一文:“沒辦法,他不走極端不行,誰叫他和那兩座龍王家有血海深仇呢?”

      徐默凡不語。

      朱一文:“結界越來越小了,麵那位,怕是要慘嘍,……嗯?”

      徐默凡:“這結界似乎出了問題,有人在嚐試破界。”

      朱一文麵露凝重:“徐兄,你不善陣法,那人不是在嚐試破界,而是正在反客為主,控製這結界!”

      徐默凡:“被困在結界內的那位,他的手下趕來幫忙了?”

      朱一文:“有沒有一個更可怕的可能?被困在結界內的那位,是別人的手下?”

      徐默凡:“你覺得這可能?”

      朱一文:“我當然希望是我……想多了。”

      ……

      閻羅的法網,越來越密集,留給林書友騰挪的空間,也越來越窄。

      一切,似即將塵埃落定。

      童子:“乩童,有沒有可能那位今天起床起晚了?”

      林書友:“小遠哥作息一向很穩定。”

      童子:“那有沒有可能,那位今天胃口不好,不是那想吃早飯?”

      林書友:“小遠哥會和阿璃準時吃飯。”

      童子:“但是,咱們快沒時間了啊。”

      林書友:“那小遠哥應該已經到了。”

      這時,閻羅依舊麵色鐵青,他的嘴巴沒動,但聲音,卻通過密密麻麻的絲線震顫而傳響:

      “現在,準汝自縛,入吾地獄,叩首請罪!”

      童子:“聽到了沒,乩童,它想要招安我們,跟著它回那小地獄,我們能有機會活命。”

      林書友:“你是打算投降?”

      “嘿嘿嘿,哈哈哈!”

      童子發出笑聲。

      “投降,投降它們,它們能給我雕刻出帥氣的雕塑,能給我鑲上漂亮的寶石?

      乩童,不躲了,跟它拚了,

      上符針,

      我把我燃了給你助助興!”

      林書友:“符針在包,包在……民宿。”

      童子:“……”

      閻羅抬起手臂,四周所有的絲線,集體繃緊,肅殺之氣盎然,即將向林書友絞殺而去。

      然而,就在這時,這絲線忽然發生了紊亂,緊接著,連帶著外圍凝聚出結界的絲線,也跟著一起離它而去。

      閻羅睜開了眼,渾濁的目光,流露出一抹驚駭。

      因絲線與結界脫離了自己的掌控,無法再靠它傳音,閻羅緊閉不知多少年的嘴巴被迫開啟,早已長在一起的嘴皮撕裂。

      閻羅:“是誰?”

      絲線集體震顫,以閻羅先前一模一樣的方式,傳出更加威嚴的聲音:

      “現在,

      準汝自縛,入吾地獄,叩首請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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