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光芒被拘在半空,奮力掙紮卻毫無意義。
“既然來了,就留下……下酒!”
雙臂向下一扯,嘴巴張開,兩道光芒分批次落入白鶴鬼帥喉中。
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四周,一臉意猶未盡。
這種發自靈魂深處的愜意與滿足感,莫說童子了,就連阿友都有些迷醉了,比那次在江邊喝的酒更讓人上頭。
“嗝兒……”
打了個酒嗝兒,目光迷離,環視四周,似是終於想到了這是個什地方,鬼帥印記斂去,再複真君之體,最後還不忘再吟唱一句:
“惡鬼,隻殺不渡~”
“咚!”
金拄地,豎瞳消失,一動不動。
林福安:“快去瞧瞧。”
馬上有廟內弟子上前,剛一靠近,林書友就抬起頭,把眾人嚇得倉惶後退。
林書友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再清醒一些。
隨後,他將雙收起,搖搖晃晃地走向林福安。
“阿友?”
林福安關切詢問。
林書友點點頭,一隻手按著自己宿醉疼痛的額頭,另一隻手指向跟前的林福安:
“爺爺,你跪下給我磕個頭,祝我壽比南山。”
林福安:“……”
“不對不對……”林書友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腦門,給林福安跪了下來。
林福安丟開拐杖,伸手去抓住自己孫子的胳膊。
“好孫子,好孫子,我的好孫子。”
“爺爺,孫子給你磕頭,祝你新婚快樂!”
林福安嘴角扯了扯。
好在,因為先前林書友的強大表現,周圍雖然聽到了,也沒人敢笑,都當作是那種強大力量的副作用。
“爺爺,我家大哥,有事讓我跟你說,我家大哥說……嗝兒!”
林福安:“來人,攙扶阿友去內屋休息,快!”
內屋。
林書友一個人半塌式地躺坐在正中央的太師椅上。
下方兩排,坐著的是一眾廟內長輩。
阿友的母親端來了醒酒湯,用勺子,小口小口給自己兒子喂下去。
林書友醒了,對自己母親笑了笑。
醒酒湯效果趨近於無,他這個醉意,隻能靠自己克服,但剛睜眼,向下方看去。
爺爺、師父、師伯、師叔、父親……
全都規規矩矩地坐在下麵,以同樣的姿勢,半彎著腰,側身,看著自己。
這真是一個新奇的視角。
林書友一時間,又腦子有點飄,嗯,肯定是醉意還在。
用力眨了幾次眼後,又納悶,為何大家要以這個姿勢?
童子:“嗝兒……因為他們要和你目光對視。”
林書友:“嗝兒……我這矮?”
童子:“嗝兒……你也不看看你現在是個什坐姿。”
林書友這才反應過來,手撐著扶手,坐直了身子,下方一眾長輩們,也都跟著直起了腰。
“我的背包……”
母親將背包提了過來,這包很沉,得虧林書友母親也是有身手的,正常人根本就提不動。
林書友從背包取出一個瓶子,倒出幾粒藥吞入,然後又抽出一張清心符,往自個兒腦門上一貼。
童子:“呼……”
阿友:“呼……”
酒意,終於被鎮壓了下去。
林福安見孫子終於徹底清醒,就側身開口問道:
“阿友,要不要先私下說說?”
林書友:“不必了,爺爺,外頭怎樣了。”
林福安:“那三個沒死,但廢了,我現在擔心的是那三個背後的廟,雖然那廟不大,人手和神冊也不多,可那是過去,現在……保不齊他們三人的廟,反而實力最強。”
林書友:“是他們上門挑釁在先,就別怪我們把那三家廟先給並了,爺爺,你待會兒就安排人去做吧。”
林福安:“額……”
如果阿友說他自己去,那林福安覺得沒問題,可要是讓廟人去……
陳守門:“阿友,你可能不清楚廟現在的情況,廟現在是人手足夠,但神手不足……”
阿友的父親:“是啊,要不然也不會被那三個人上門這般欺負。”
林書友:“沒事的,我們廟馬上就有足夠多的神手了。”
林福安:“阿友,那位……你有辦法?”
“嗯。”林書友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跟前,“爺爺,先在這布置一張起乩供桌。”
“好,然後呢?”
“然後……”
林書友遲疑了,可這是小遠哥的吩咐,他隻能照做:
“然後,廟所有林姓族人,都來給我磕個頭吧。”
話音剛落,全場鴉雀無聲。
林書友撓了撓頭,很是不好意思道:
“我也是沒辦法,這是流程,必須要走。”
陳守門:“阿友,這座廟當初就預定要你接的,現在的你,也足以勝任廟主之位了,所以我看……”
林書友:“師父,你不姓林,你沒有磕頭的資格。”
陳守門:“……”
“哆哆哆!”林福安用拐杖敲擊地麵,“沒聽懂阿友的話?在場姓林的,都給我過來準備磕頭,非林姓的,出去安排年輕一輩姓林的到外頭排隊,還不快去!”
很快,在場三分之二人離座。
包括陳守門,也被抬了出去。
這座廟雖然被外界稱為林家廟,但林福安並不以一家一姓為桎梏,林書友的父親就因天賦比不過陳守門,這一代廟主就是陳守門的。
很快,屋,就隻剩下了林家長輩,也就是和林書友有著血緣關係的。
真君體係,需要以血脈作為依托。
在林書友還沒結婚生子時,想要發展……那隻能向上去找。
林福安:“阿友,爺爺,爺爺我,也需要磕?”
林書友:“爺爺不需要磕的。”
林福安聽完沒鬆氣,反而問道:“不磕,是不是就意味著沒有了?”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能得到什,但林福安清楚,自己孫子,包括孫子背後的那位,不可能無的放矢。
林書友:“嗯,那就沒有了。”
林福安:“那我,還是磕一個吧,我先來!”
說著,林福安就拄著拐杖,走到林書友麵前。
林書友雙腳不自覺抬起,身體側了過去,這個畫麵,他還是不適應。
童子:“我來吧,這樣你好受,他們也能好受。”
林書友立刻答應了。
下一刻,豎瞳開啟,真君威壓降臨。
白鶴真君端坐於供桌之後,在香煙襯托之下,更具神聖氣息。
“想入吾真君門下者,依次上前跪拜!”
這下子,下方的林家眾人,也都釋然了。
林書友的父親,用袖子狠狠擦了幾下臉。
林福安不讓人攙扶,甩開褲擺,對著白鶴真君跪下:
“拜見真君,請大人賜福!”
白鶴真君:
“既入本君座下,他日若遇邪魔危害人間,可喚吾名!”
林福安隻覺得自己體內鮮血傳來一股暖流,連帶著本來很重的傷,仿佛也輕了幾分。
等林福安起身後,餘下人,全部依葫蘆畫瓢。
最後,是林書友的父親。
有老爺子帶頭,他也沒什好顧忌的,磕完頭後,腦門就開始出起熱汗。
接下來,屋門開啟,外頭的林姓子弟一個一個進來磕頭。
很明顯的是,越是與林書友血緣關係近的,磕完頭的及時反饋就越明顯。
這也就意味著,血緣遠一點的,想請童子降臨附身時,就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雖然真君體係強化了真君個人的實力,但同時也帶來了發展上的弊端。
李追遠也並不打算讓全體官將首真君化,那無疑是鎖死了官將首未來的發展上限。
但林家人因與林書友之間的關係,早已被視為己方的一部分。
要想在重整後的官將首中時刻保持著自己的影響力,那就必須讓這麵有一支直屬於自己的力量。
而陳守門作為外姓人,又能作為傳統官將首的代表,二者一同存在於林家廟中,這座廟,就等同於李追遠釘入新官將首體係中的定海神針。
早期的林福安有大胸懷和大氣魄,後來他與陳守門很懂分寸地一直保守秘密;現在,他們終於得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東西。
機遇這種東西,也得看你是否有拿得起的資格。
很顯然,林書友的爺爺和師父,讓少年那邊,很是滿意。
如若李追遠決定公開,那林家廟,就是貨真價實的龍王門下勢力。
白鶴真君:“還愣著做什,那三座小廟,給本君並了!”
很快,一群林家人衝出廟門,然後分為三路,直撲那三座小廟。
林家廟的底蘊本就比它們大得多,門下弟子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都遠超他們,先前的頹勢隻是現在很難起乩。
如今,風向變了。
每一路弟子來到對方廟門前都停了下來,然後集體起乩。
“請白鶴真君!”
“請白鶴真君!”
坐在林家廟內屋的林書友,隻覺得自己身上的力量被不斷抽走。
白鶴童子:“好久沒被起乩召喚過了,還真挺想念這種感覺。”
當林書友需要時,白鶴童子能集中所有力量以應對,但若是在平時,祂就可以將力量投送出去打零工。
林書友從自己書包,取出一幅畫。
林福安接了過來,打開,上麵畫的是地藏王菩薩。
隻是菩薩容貌上,被李追遠刻意做了修改,畫成了孫柏深。
林書友:“爺爺,師父,即刻將這幅畫拓印出去,替換掉我們廟的菩薩畫像,包括神像也需要重塑。”
林福安:“其它廟我也有聯絡,他們信得過我,這個,需要讓他們也更換?”
林書友:“可以。”
陳守門:“白鶴真君像,也需要重塑吧?”
林書友:“重塑。立於菩薩像之下,但菩薩蓮花台需空一位的位置。”
林福安和陳守門對視一眼,都清楚那單獨空出來的一位應該給誰。
日後那位走江成功,成為龍王,那說不得自家廟,還得再供奉一尊龍王像。
虛無縹緲的神祇固然高高在上,但這座江湖,還是更認縣官不如現管的道理。
林書友站起身,腦海中回憶著分開前彬哥教自己的動作;
左手負於背後,右手向前舉起,挺胸抬頭,目光堅定,沉聲道:
“宵小欺上,妄想顛覆奴役我官將首,真乃倒翻天罡!
自今日起,我林家廟,率先打出旗號:
‘尊菩薩為正統,重整官將首!’”
……
“姓李的還是厲害啊,譚大伴,你一開始肯定也沒想到會是這一出吧?”
趙毅坐在地板上,眉心被他自己刺出一個血洞,將一根棉芯置於其中,點燃。
這燈火很是詭異,它雖然在燃燒,卻隻有火焰,並沒有多少光亮。
而躺在趙毅兩側的梁豔與梁麗,身上則流轉著瑩瑩光輝。
論天賦,趙毅隻服那姓李的。
李追遠當初還會專門停下來,通過記憶回溯,去推演出趙毅的最新進步,這亦是對趙毅的一種認可。
雁過拔毛,是他們這類人的本性。
最淺顯也是最直接的表現就是,他們學任何東西,都很快。
這“點天燈”,還是自家先祖趙璐海發明的秘術,趙毅見識過了,也就琢磨出來學會了。
他現在,正在以這種方式,給梁家姐妹療傷。
上一浪中,他“自滅滿門”,收獲良多,此刻正在進行的,其實是一種功德的再分配。
當然,能做到如此地步,足以說明梁家姐妹,在趙毅心,確實有了很重的地位。
她們依舊是自己哄騙進團隊的傻女人,但他已不舍得放棄她們。
大哥大,就立在麵前,保持著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