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業並沒做極端蠢事,袁威宏與方子業兩人的相聚自然成了比較單純的師徒局。
飯罷,袁威宏還親自帶著方子業去了一趟王鷗教授的家。
再出門時,時間已經來到了晚上八點,夜光藏星。
接近年關時節的漢市,寒風瑟瑟。
袁威宏捋了捋自己隨風飄搖的“秀發’:“子業,站在你師父的角度,我會覺得你有點自高。”“可站在一個外科醫生的角度,我其實挺佩服你的果斷。”
“能夠急流勇退,把自己活成個真實的人樣,這至少也是一種灑脫。”
“隻是我們,還有王鷗教授這一級的人,不會傳一些風言風語,可能其他人會念叨幾……”“你且當作耳旁風就是了。”
外科的係統既大又小,像方子業這種樂子,肯定不會輕易外傳,但應該會作為內部的“談資”,自以為風雅一段時間。
方子業點頭,也收了收自己的衣領子。
在王鷗教授的家有暖氣,穿著羽絨服會有些熱,方子業便把襯衣的扣子解開了一顆,這會兒冷風正好灌入,方子業都感覺自己的鎖骨處有雞皮疙瘩豎起來。
“師父,說就說吧,哪個人不會被旁人說呢?”
“善惡憑心,對錯由人。”
“更何況,我現在的身邊,其實圍滿了“好人’和“貴人’,總不能所有人都無端吹捧,這與皇帝的新裝有何區別?”
“終其因,還是我自己沒有提前準備萬全!!!”
“雖然我已經拖了足夠的時間,但這個時間,還不足以支撐我無悔地把手術做完。”
“師父,其實隻是為了改善患者的功能的話,我已經做足了準備的,我提前預估,在我手術後,患者應該可以有一部分感覺功能,還有少部分的運動功能。”
“但這還不夠!!!”
“隻可惜,我回誤得晚了些,要是再早半個小時就好了。”
世事無常,高處不勝寒。
無人可以探討,也無人願意與方子業一起論無稽之談,方子業也就隻能自己走。
這種孤獨、冷清也隻能自己承受。
“回家吧…明天要坐門診了…”
“你小子故意選在周二,是不是習慣了周二的門診啊?”袁威宏摸著自己的胸口,格外受用。方子業如今是有資格隨便選擇門診日的,可偏偏方子業選定了與他同一天的周二作為門診日。“對!”
“都已經習慣了這多年,哪怕在周末開了幾個月門診,一時間也糾正不過來。”
“周二挺好。”
“師父,再見。”
“哦,對了師父,您回去之後給師母說一下,大伯的功能障礙,比我的預期,還稍微好了一些。”“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康複,也不需要過於擔心,截肢肯定不會截肢的,隻是術後可以搶回來多少功能?”
“我也不好表態,我肯定會盡力而為。”方子業說。
方子業畢竟隻是一個人,不是神仙,不能提前管控洞察一切。
康複這個東西,因人而異。
在師母父親入院當時,方子業是判定他大概率要截肢的,可經過了處理,有了保肢的希望。如今經過了長達二十多天的康複,人體的生命本能遠高於方子業的預估,這是好事。
“信你的。”
“雖不能對外說你全國無敵,但這檔子事兒你我兩人肯定心知肚明。”
“說句不好聽的,僅論手術技術,如今整個華國的創傷外科,誰能和你硬扛?”
“你師父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還不至於這無知。”袁威宏回得淡然。
“總之,是信你的。”
登堂入室、國手級,已經不能用來完整地形容方子業。
這個事實早在半年前袁威宏就預料過,肯定覺得匪夷所思,但快半年多,方子業都沒有露出ps的馬腳,它也就變成了事實……
這件事袁威宏消化了非常非常久。
鄧勇教授雖然更擅長心計’,但技術也不是假裝的,創傷外科的各項技術都達到了國手級以下的最頂級,隻差臨門一腳。
隻是這臨門一腳,困了太多太多人一輩子。
國手級的境界,如同大斷天塹,一刀斬滅了普通人和天才之間媲美的一切幻想。
不管是現世的天才也好,還是普通人,最敢覬覦的,也不過就是國手級的操作境界,至於國手級之上的玄之又玄,那是人能到達的境界?
袁威宏自以為是不可能的。因為沒有人公然表示,自己曾經到達過這個境界,哪怕是骨科知名的老前輩,或者目前外科的哪位知名教授,描述過那個境界。
一般人,都不敢窺探。
或者,有人用完美去形容,其實完美也是相對的……
師徒二人別過,並未有太多的心結。
方子業把袁威宏送回了小區後,自己打車返回。
九點多漢市的交通還是比較暢通,方子業在十點二十分就趕到了新院區。
雖然時間不早了,可方子業依舊不敢放棄自己的“習慣”,那就是回科室,看一眼今天的術後病人恢複情況。
第一台手術的患者,方子業是最後查訪的,其實也是方子業最擔心的。
才入病房,方子業打開了燈後,三個病床的患者和家屬都紛紛起身,笑臉相迎:“方教授,您今天還是來了啊,我們都以為你不會來了。”
方子業會在每個患者的術後巡查一次,已經成了所有患者的共識。
但一個患者沒有被巡視,也不至於鬧騰。
術後巡視是術者自己的選擇,並非是主刀醫師必須要行的義務。
手術在下了手術台後,就已經成了定數,哪怕二進宮,也隻是進行修繕,無法更改第一次已經手術的結果。
“你們兩個明天可以出院了,年前就可以拆線,回家團年?”方子業看向7/8兩床,笑著說道。接近年關,術後的效果也還不錯,已經超出了兩人的預期,患者和家屬當然心情好。
“都聽方教授您的安排,我今天還能拄著拐杖走一圈了,繞著病房走了一大圈。”
“每一步都是自己抬的腳!!”7-9床都是男病人,7床患者是一位接近六十歲的大齡中年,此刻神情興奮。
行走,在他們這種人身上,分成了雙手撐著走和自己抬腳走。
以前想要抬腳走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至於要來找方子業做功能重建術。
“那康複得挺好,繼續加油。”
“不過記得控製鍛煉的時間,不要出汗太多搞感染了,那也得不償失。”
“目前你們的功能康複,主要還是在於錘煉肌肉的主動收縮。”
“肌力跟上去了,以後行走坐臥,也就自然而然了。”方子業統一回了兩人後,便來到了9床前。9床患者,做了手術也沒做,早就拆了監護儀。
此刻陪著他的隻有他女婿。
明天早上小孩要上學,老婆和丈母娘一個人要送一個,再加上老丈人才做了手術,腿腳不便,要有一把子力氣的人看著才放心,所以就輪到他來守夜了。
兩人都眼巴巴地看著方子業。
“方教授!~”老人勉強擠出了一絲笑意。
他也意識到,自己的這一次手術,恐怕沒有什益處,對自己的功能不會有任何改善。
“嗯,你自己感覺怎樣啊?不痛吧?”方子業問。
老人眼神默然,先看了一眼隔壁兩床的患者,低聲自嘲說:“方教授,我要是說,我倒是希望痛一點,您會不會覺得我有點作……”
一般人很難體會失去了一切感覺的“痛苦”!
不知道痛,不知道觸碰,甚至連麻木的感覺都沒有,仿佛從某一個節段往下就全然消失了。它還在身上,卻又仿佛不屬於自己的離斷態一
“並不會!~”
“但疼痛是非常不愉快的體感,不是我們現代醫學推崇體驗的,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們所有人都可以不經曆疼痛地進出院。”
“但這是最理想的狀態,可能還需要科技發展很多年才能做到。”
“大伯,您的情況呢,很複雜,這一點我在您看門診的時候,就說過了。”
“所以,這一次手術,我們沒有做太多的內容,這是為了給後續打地基。”
“著急不得…隻能等…”
方子業說到這,吸了半口氣:“雖然我知道這樣說,你們很慌張,也覺得心沒底。”
“但脊髓損傷所致的功能障礙這個病種,在你們打算治療的時候,應該就已經做好了費時費力還費錢的準備。”
“這個沒辦法,醫療費用的花費,我可以替你們省一些,但時間花費是節省不了的……”
作為脊髓損傷的截癱患者及家屬,他們非常關注這一塊。
老人的女婿說:“方教授,您別多心哈,等得久是等得久,我爸媽他們找您念叨也是念叨。”“可我們從網上查到的一些信息顯示,國外一些人接受刺激治療的時間周期,長達半年……”“隻是我們心著急。”
“方教授您目前沒有徹底掐滅我們的希望,這其實就很感謝您了。”
中青年難定的男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丈人,又說:“至於費用問題的話,方教授您不用擔心,該怎用就怎用,我們自己會處理的。”
窮人不治惡病。
脊髓損傷所致的癱瘓,如果家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根本就不會來醫院。
兩人最在乎的不是錢。
“方教授,反正您沒有趕我走,我就一直住在這,等您想好了再說。”老人笑著裝起了無賴。離開病房的時候,方子業看了看樓梯間的天花板。
沒有燈光!
家屬是人,是人組成了這個世界的百態。
家屬也是不同的。
如今醫療糾紛的發生率固然很高,但也不能圈定所有人都是蠻不講理的。
隻是一個醫生,在行醫的一輩子,會經曆太多的患者和家屬,遇到了一兩個難纏的,可能數年就耗進去了。
再遇到一兩個極端的,這輩子就填進去了……
生了病,就真的是他們的命?
方子業這一刻,用力地閉上了眼。
不過很快,方子業就恍然了,心情徹底通透。
方子業在決定結束手術的那一刻,就做好了接受一切狂轟亂炸的準備,如今的結果,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這樣極好,方子業也不願意自己麻煩纏身……
畢竟是沒有先例的病種,患者也沒有死亡,病情也沒有因方子業的手術進一步惡化,好像家屬和患者,也沒有鬧的理由。
可能是自己做了虧心事,所以注意力都會比較分散,又比較集中。
翌日,方子業鍛煉完等電梯的時候,給自己戴了一個口罩。
埋頭翻著手機上的信息,掃著是否有忽略的關鍵信息。
一邊繼續回複與父母的聊天。
父母在問,要不要他們來漢市陪方子業一起過年,方子業說不用,他會在過年那天把兒媳婦兒帶回去。“隻是今年我們過年的時間又要推遲到三十這天了。”方子業打字回。
方子業是少數民族,每年過年都會提前一天。
臘月三十過年的年份就是臘月二十九,臘月二十九過年的年份就會提前到臘月二十八。
但現在的放假製度,是注定這種少數民族無法準時在“本族年’趕回家的。
方子業目前新帶了一個病區,這個月才開始上任,不可能提前請假回家,反而,方子業需要提前趕過來,值守好自己該負責的三線班。
就在這時,方子業的耳朵突然豎了起來。
一個青年在教訓另外一個人:“別人不懂可以閑言碎語,你是個外科醫生,就不該在這種事情上人雲亦“創傷外科的方教授技術水平甩你一百八十條街,不管是院長還是任何一個外科的主任都說,他的水平不亞於我們外科的任何一個人。”
“他都叫停了的手術,你不應該更好奇這是什手術嘛?”
“這種水平都做不下去的手術,你在這笑?”青年教訓的時候,已經提著自己的“學生’或者下級去走樓梯了。
聲音漸行漸遠。
方子業聞言,愣了愣。
嗯,現在坊間的傳聞,已經變成了這樣子?倒是蠻不習慣的……
方子業正遲疑間。
低著頭的他也被人認了出來:“方教授,早啊?過早了嗎?”
方子業抬頭,發現是胸外科的周明宇副教授,搖了搖頭:“點去科室了。”
“周教授你也早。”
周明宇靠近,搭手在了方子業的肩膀上:“方教授,佩服啊。”
“一個是敢闖,一個是敢退!”
“敢闖是一種魄力,敢退是魅力。”
“我昨天,無端被我老師臭罵了一頓,然後洪主任也發信息狠狠地誇了方教授你。”
“相比起來,我著實覺得汗顏啊!”
周明宇是胸外科胡學農教授的學生,目前已經是副教授,但還並不是最牛的副教授,目前還在跟班。方子業聞言,略笑了笑:“宇哥,你們科室的唐駿副教授是不是馬上就要升正高了?”
目前,新院區三個帶組主任醫師,其中胡學農教授和吳亮教授都隻是副教授職稱,並沒有到教授的正但帶組的唐駿副教授和副主任醫師,卻更有可能提前升為正高。
周明宇點頭:“駿哥牛啊,從我們醫院博士畢業後,去了津市腫瘤醫院待了四年,又在協和醫院待了七年,21年才回來。”
外科既講資曆,也不講資曆。
唐駿教授還挺年輕的,今年才四十歲,可遊曆了一圈,學術和專業水平都爆炸式地增長,最近更是強勢殺了回來。
目前已經是胸外科的常務副主任,如果不是洪字禮副教授還能壓他一頭,恐怕他已經能把老一輩教授們都挑翻了。
這履曆,與手外科的劉煌龍比起來,也略有幾分相似了。
“唐教授還是非常厲害的,什時候有空,引薦一下唄?”方子業道。
“可以啊?唐教授其實對方教授你也神往很久,之前還找我探過你的口風呢。”
“隻是我都不好從中傳話……”周明宇馬上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唐駿教授的履曆固然風騷,可與方子業的履曆比起來,那就不夠騷了。
博士剛畢業,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特批聘請方子業為副主任醫師、副教授,而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雖然說,去年出了點意外,方子業的博士畢業時間有點紕漏,可這種紕漏完全不影響方子業的真實水平,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給方子業背書。
沒有意外的話,方子業很快就可以升為教授和主任醫師,沒人敢卡。
三十四歲的教授和主任醫師?
這份履曆,除了華國早年間破格提拔亂入的年代會出現,如今還能有幾人?
哪怕是號稱最年輕的主任醫師肖教授,他也是十五歲就讀了大學,29歲破格晉升高級職稱,32歲成為當時全國最年輕的心外科主任……
方子業現在也是骨科主任啊……
“宇哥,你這就是給我下套子了,你不厚道啊。”方子業對著周明宇笑。
“開個玩笑嘛,那我約你的時間,方教授你自己看著辦啊。”周明宇的話當然有誇張的成分,卻也肯定有這件事。
下了電梯後,另外一台電梯,心外科的韓宇教授也走了下來,與方子業正麵相對。
“韓教授!~”方子業打招呼,這是另外一個宇哥。
12樓是血管外科和骨科合並的樓層,心外科如今與血管外科擠在一起。
“方教授早啊。”韓宇對著方子業上下掃了掃。
而後道:“方教授今天應該休息得不錯,所以狀態會好一些吧。”
得,韓宇聽到的版本估計是另外一個了。
方子業估計,是有人傳,方子業是前天晚上熬夜太久了,所以昨天狀態不好,所以把病人打開了又關上了。
“韓教授,那個ICU的病人,轉到你們組了嗎?還是轉去了肝膽外科?”方子業趕緊改了口。方子業搶救的那個病人,回了ICU,但生命體征平穩後肯定會轉回來。
“去了血管外科,他後麵不是血管痙攣了嘛。”
“方教授,不得不說,這種人你都救得過來,是真TM牛啊。”
“我都想跟著你學一學了,不知道你還收不收我這樣的大齡學生。”韓宇的目光平靜,語氣鄭重。韓宇作為心外科的副教授,目前在新院區心外科帶組,統管一切。
對方子業這種技術是非常愛的。
這個病人,一波三折,每一次波折,都是在閻王麵前轉來轉去,方子業還能把他搶回來。
這樣的技術,常人難以理解。
“韓教授說笑了,我就算是膽大包天敢收,心外科的老師也敢打人啊。”
“病人回來了就好!~”方子業沒有把韓宇的話當真。
方子業可教不了韓宇。
而且也不會教,韓宇的基本功到了,就自然會了。基本功沒到,方子業也教不會。
韓宇說:“不管怎樣,方教授你的技術還是這份的。”
“外人的風言風語,不必當真。”
“清者自清,不要和外行人計較什啊……”
“謝謝韓教授提醒,不會的。”方子業心暗暗平靜了下來。
醫院的其他外科同事都沒有嚼舌根,那其他人的舌根,方子業也就不在意了。
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你反而越解釋越亂。
韓宇則笑著道:“方教授好不容易親自從九天之上下人間一趟,又豈會因這些風言風語而亂了心境。”“早已無垢。”
“期待方教授能再次飛升。”
韓宇的話與胸外科的周明宇不同,略顯中二。
男人至死是少年。
所謂的威嚴、不苟言笑,都是麵對一部分人的偽裝。
除非有病的人,否則一定有那幾個人,可以讓他們撕下外表的偽裝,說一些奇奇怪怪、不符合身份的話來。
“宇哥,你就別挖苦我了,我其實沒這清高。”
“唉,人嘛,人力有窮時。”
“不說了,去幹飯了。”方子業對著科室方向指了指。
周二的任務是查房、排周三的手術。
方子業查完房後,就帶著馮俊峰去了門診,胡青元在方子業離開科室時,一步三回頭,目光有些像看變心渣男的“女孩’!
方子業則帶著馮俊峰,問道:“俊峰,你是不是還沒來得及看書啊?”
“你的閱片鍛煉,不能總是集中在網頁上誒。”
馮俊峰聞言臀大肌顫了顫,馬上偏頭:“師父,我沒有!~”
“是,是之前練習操作,浪費了太多的時間。”馮俊峰咬牙解釋。
馮俊峰的天賦沒有那強,為了給方子業補送“生日禮物’,在練功房練了太久。
天賦不夠強的人,想要提升一項技能,就隻能靠時間去堆。
傾注了太多的時間於一道,其餘技能的提升自然就耽擱了。
“嗯,不著急,今天你跟著我多看幾次,最主要的還是要掌握我給你整理的那些原則。”
“先老老實實地走順序。”
“病灶、結構、解剖、層次……”方子業細細地解說著。
時間一晃,就是三個多小時過去。
方子業很奇怪地看向了馮俊峰。
其實馮俊峰的閱片水平還可以啊,怎在會診的時候,就這大條了呢?
方子業按住了準備去叫下一個病人進來的馮俊峰,問道:“俊峰,你是不是在會診的過程中,壓力太大了,所以不夠放開?所以緊張啊?”
方子業親自審定了馮俊峰的水平,不止他在會診中表現出來的樣子。
目前來看,應該有個2級頂級水平,非常接近3級。
這個能力,普通會診肯定足夠。
馮俊峰聞言,立刻又緊張起來,收斂著自己的目光:“師父,我有一點考試綜合征,在考前就很容易焦慮。”
“每一次都是這樣。”
“其實…我去年在進行專業操作考核之前。”馮俊峰欲言又止。
考試綜合征就是,平時成績140,考試過程中110,甚至100都不到。
最常見的就是一些高考生,平時成績特別好,但一到了高考的考場,成績就一塌糊塗。
很多人都覺得平時成績是作弊,更有甚者,說他們狗肉上不了正席。
馮俊峰沒正式成為自己的學生之前,方子業對他的了解不夠通透,後來馮俊峰就去了恩市療養院,進了科研區,方子業也沒有時間去了解他的臨床能力。
“慢慢調和吧,你如果實在是不知道該怎調節的話,你就想著,天塌下來你還會搖人啊?”“你師父還在的情況下,你怕個啥?”
“哪怕是會診錯了,你師父還是會doublecheck的。”
“蘭天羅不比以前了,他現在是住院總了,所以不會那透徹地全方位了解你的各種能力,隻會看你的實際戰力。”
“你也不用怕他!~”方子業說。
所謂師者,傳道受業解惑者也。
不是所有人都是蘭天羅這樣不講理的天才,在碩士和博士期間就可以得到4級技能的。
蘭天羅和洛聽竹這兩個天才,十萬挑一都是幾率說高了。
馮俊峰目前隻是博士階段,能夠有2級頂級,接近3級的閱片水平,已經是這個年紀的佼佼者,他未來的成長空間還很大。
應該是有機會可以在青年時期就脫穎而出的。
“好的,師父!~”
“我主要是怕…怕給師父你添麻煩。”
“您都這累了……”馮俊峰說。
“你怕了就不給我添麻煩了?怕解決不了問題的,隻有不怕才可以解決問題。”
“天塌下來,還有你師父頂著,你師父頂不住,還有你師爺,甚至你師祖也還活著,你怕個啥?”“記得啊,現在不是考試,你是有電話的人。”
方子業說。
方子業覺得自己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學生們,至少沒有對馮俊峰有胡青元那去深入了解。他不關注馮俊峰怎來的,在博士考試前有沒有機會通過“專業操作專項考核”,他沒過,就是結果。還是有些一葉障目了。
也不能全怪自己不夠細心,自己的事情太多了。
或許,如果自己在他考核前就稍微提拔一下,馮俊峰如今還可以拿到特殊的補貼。
隻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好的,師父。”
“我其實,就是想做得更好一些。”
“畢竟師父您還有師弟都這優秀,我如果拖後腿太嚴重的話,就有些傷師門的威嚴了。”“隻是越著急越亂。”
“卉哥比我還要厲害那一點點。”馮俊峰的語氣略落寞。
“未必的,田寺之前是跟著華西醫院張嶽教授的,享受的資源層與你完全不同。”
“你如今還能與他相近,代表你的天賦比他更好些。”
“田寺在那種團隊下,潛力已經被刺激幹淨了。”
“但你還沒有。”
“去叫下一個病人吧,最近接近年關了,我們爭取少開幾張住院證……”
然而,方子業終究還是沒有做到。
下午的時候,方子業再次把要來門診的胡青元給拒了,帶著馮俊峰一起,開了足足十三張住院證。來找他看病的人還是蠻多的。甚至還有一些千奇百怪的,但是症狀不是很嚴重的病種,都被方子業打發了。
下午,六點三十二分。
馮俊峰護送一個病人出門後,再回頭道:““師父,可以下班了。”
但方子業卻並未回應,而是在仔細地看著手機。
馮俊峰靠近後,也很好奇方子業在看什。
方子業突然抬頭,發現馮俊峰踮著腳尖,便把手機遞了過去:“要看就看吧,反正這東西,你也多少參與了點。”
馮俊峰拿起手機一看,瞳孔驟然增大:“師父,真接收了啊?”
“這才,兩個星期?”
方子業投稿的文章,真的被CAA接收了,而且擬發表為臨床試驗的article類型文章。好家夥,五百多分的影響因子,到時候學校要怎給獎勵?
按照IF直接爆獎勵?
“sci投稿周期可以很短的。”方子業站了起來,伸著懶腰拉伸身體。
“啊,今天是個好日子,把胡青元和田寺叫上一起,咱們小師門出去搓一頓慶祝慶祝。”方子業吩咐已經是小老板的他,當然有權利帶著自己的“家口’出去單撮。
醫學神刊的article類型文章啊!
這是每個醫學生的夢,哪怕它在業內的“含金量’不那高,但能發表的人也都是站在了行業內最頂尖的。
有這一篇文章撐著,方子業一路順風順水到二級教授,一級主任醫師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再也沒有其他的因素可以左右。
除了方子業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