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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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王府井，雖沒有後世那般流光溢彩，見不到鱗次櫛比的高奢品牌門店，也沒有玻璃幕牆反射出的璀璨光影，卻有著獨屬於這個年代的熱鬧與實在。

    青灰色的磚房沿街排開，木門板上刷著紅漆招牌。

    「國營副食店」

    「新華書店」

    「鍾表修理鋪」

    的字樣清晰可見。

    路邊偶爾有推著平板車的小販，車上堆著紅彤彤的糖葫蘆或剛出爐的糖炒栗子，甜香混著市井氣撲麵而來。

    「你看那家店的玻璃櫃，擺著新到的的確良布料呢。」周益民指著街角的布店，那圍了幾個挑布料的阿姨，售貨員正拿著尺子比劃著名。

    張燕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亮晶晶的：「淡藍色的那塊真好看，做成襯衫肯定顯白。」

    兩人一邊走一邊閑聊，從街邊小販的吆喝聊到學校的趣事，偶爾有自行車叮鈴鈴從身邊駛過，帶起一陣風，吹得張燕的辮子輕輕晃。

    路過一家賣文具的小店時，張燕被櫥窗的英雄牌鋼筆吸引了，駐足看了好一會兒，

    小聲說：「我們班班長就有一支這樣的鋼筆，寫起來可順滑了。」

    周益民記在心，笑著拉她往前走：「前麵還有更好玩的。」

    沒走多遠，一座三層高的百貨公司赫然出現在眼前。

    米黃色的外牆乾乾淨淨，大門上方掛著「王府井百貨」的木質招牌，漆成紅色的大字在陽光下格外醒目。

    門口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拎著網兜或布包的顧客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意。

    「這就是王府井最大的百貨公司了。」周益民停下腳步，側身對張燕說，

    「四九城數這兒的商品最全，小到針頭線腦，大到自行車縫紉機，想買啥基本都能找著。」

    張燕仰著頭打量著這座百貨公司，玻璃櫥窗陳列著嶄新的自行車疊得整整齊齊的成衣，還有亮的鋁製飯盒，看得她眼晴都直了。

    「咱們進去看看吧？」她拉了拉周益民的衣角，語氣滿是期待。

    周益民笑著點頭，抬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走，進去給你挑樣東西。」

    張燕沒多想，隻當是逛著玩，蹦蹦跳跳地跟著他往大門走。

    剛踏進百貨公司，暖融融的氣息就裹了過來，混合著雪花膏和布料的味道，耳邊是售貨員清脆的招呼聲：「同誌想買點啥？」

    「這邊的塘瓷缸子剛到的新款式！」熱鬧又親切，讓她瞬間忘了剛才在東來順的心疼，滿心都是逛百貨公司的雀躍。

    周益民帶著張燕慢慢逛著，貨架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商品，從日用百貨到針織布匹從五金交電到兒童玩具，一應俱全。

    張燕雖然不是第一次來百貨公司，但眼前這琳琅滿目的商品還是讓她看花了眼，一會兒指著色彩鮮豔的花布噴噴稱奇，一會兒又盯著玻璃櫃的玩具出神，腳步都放慢了許多。

    周益民看著她好奇的樣子，嘴角帶著笑意，也不催促，耐心地陪著她看。

    逛了一會兒，他想起今天來的目的，不過並沒有直接往賣自行車的區域走，而是帶著張燕拐到了賣衣服的地方。

    「益民哥，我們來這兒幹嘛呀？」張燕有些奇怪，不解地問道。

    「給你和叔叔阿姨還有張璐，每人挑一套衣服。」周益民笑著說道。

    張燕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衣服還有很多呢，不用買新的。」

    「聽話，你看你身上這件衣服，一看就穿了很久，是時候添件新衣服了。」周益民說看，已經走到了掛看成衣的貨架前。

    張燕看了看身穿的衣服，也明白不過周益民，隻好緊跟著他來到賣衣服的地方。

    這的售貨員穿著統一的藍色製服，見他們過來，臉上立刻露出了熱情的笑容，不像供銷社的售貨員那樣，高傲的不行，弄的別人好像欠她十萬八千七一樣。

    「同誌，想看點什？我們這兒剛到了一批新款式的秋裝，有適合小姑娘穿的，也有適合長輩穿的。」一位年紀稍長的女售貨員走上前來，語氣親切地問道？

    周益民點了點頭：「我們想給家人挑幾套衣服，你給推薦一下。」

    「好，您看這套藍色的卡其布上衣，料子厚實，耐穿，特別適合家的長輩穿。還有這套碎花的連衣裙，顏色鮮亮，款式也新穎，小姑娘穿肯定好看。」售貨員一邊說著，

    一邊熟練地取下衣服，遞到他們麵前讓他們細看，態度十分周到。

    張燕看看售貨員熱情的樣子，心的那點拘謹也消散了不少，跟看周益民一起認真挑選起來。

    售貨員遞來的碎花連衣裙是淡粉色底，綴著細碎的白色小雛菊，領口鑲著圈淺紫色的邊。

    張燕伸手摸了摸，布料是柔軟的棉線，貼在皮膚上溫溫的。

    她對著貨架旁的穿衣鏡比了比，裙擺剛過膝蓋，長度正合適，鏡子的自己臉頰微紅，眼神亮亮的。

    「這件好看。」周益民在一旁看著，由衷地稱讚道。

    張燕抿著嘴笑，指尖輕輕捏著裙擺，小聲說：「就這件吧。」

    聲音帶著點不好意思，卻藏不住歡喜。

    選完自己的衣服，她轉過身開始認真給家人挑。

    目光掃過貨架，落在一件深灰色的中山裝前，伸手取下來翻看：「這件給我爸合適，

    他平時上班穿，耐髒又正式。」

    張燕記得張建設總穿那件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袖口都磨出了毛邊。

    售貨員湊過來說：「姑娘真會挑，這中山裝是斜紋布的，挺括還耐磨，好多老師傅都愛穿。」

    張燕點點頭，又在女裝區轉了轉，挑了件藏藍色的卡其布褂子，衣襟上繡著簡單的如意紋：「我媽喜歡素淨的顏色，這件她肯定待見，冬天套在棉襖外頭也方便。」

    她想起張總說藏藍色顯氣色，家那件舊褂子袖口都補過兩次了。

    最後，她拿起一件鵝黃色的棉襖，子是柔軟的駝毛：「張璐早就念叻想要件新棉襖，這顏色亮，她穿肯定好看。」

    棉襖上還釘著顆紅扣子，像顆小櫻桃，她想像著張璐穿上蹦蹦跳跳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

    「都齊了？」周益民詢問？

    張燕數了數懷的衣服，重重點頭：「嗯，爸媽張璐的都有了。」

    售貨員麻利地把衣服疊好，用牛皮紙包起來，係上麻繩：「一共十四塊八，還有五尺的布票。」

    周益民掏出錢遞過去，張燕還在一旁小聲嘀咕：「其實不用買這好的———」」

    拎著捆好的衣服包，兩人轉身離開服裝區。

    周益民腳步不停，徑直朝著百貨公司另一側的售賣區走去，那正是擺放著自行車的地方，這也是他今天出來最重要的目的。

    張燕被他拉著往前走，看著周圍陳列的自行車，心泛起嘀咕，小聲詢問：「益民哥，我們來這幹嘛？」

    周益民轉過頭，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語氣輕快地解釋：「給你買一輛自行車。」

    「什？」張燕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貓，猛地停下腳步，連忙搖頭。

    「益民哥，不行！這可不行！自行車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衣服她還能勉強接受，可自行車不一樣，她心清楚，一輛自行車起碼要一兩百塊錢，這相當於一個普通工人將近一年的工資。

    要是自己真收下了，別說父母會怎說她，就連她自己都過意不去。

    周益民停下腳步，看著她急得泛紅的臉頰，耐心勸道：「沒事，你就收著吧。你上下學擠公交多不方便，有輛自行車能省不少事。」

    「那也不行，」張燕態度堅決，把手的衣服包往周益民那邊推了推。

    「這已經花了你不少錢了，自行車真的不能要。」

    周益民卻不由分說，重新拉住她的手腕，力道不重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別想那多，快看看喜歡哪輛。」

    說完，就拉看她走到售賣自行車的區域。

    貨架上整齊地擺放著幾輛自行車，有墨綠色的永久牌，還有黑色的飛鴿牌，車身亮，在燈光下泛著光。

    售貨員見他們過來，熱情地迎上來：「同誌，想買自行車啊？我們這兒的都是名牌，

    質量絕對過硬。」

    張燕看著周益民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己不過他，隻好紅著臉，慢慢走到自行車旁挑選起來。

    周益民在一旁笑著說：「慢慢挑，挑輛你喜歡的，畢竟以後是你天天騎。」

    張燕的目光在幾輛自行車之間來回移動，手指輕輕拂過車座和車把，

    本來想挑一輛二十八寸，但是讓周益民說了一頓：「挑什二十八寸，女孩子騎二十六寸就好。」

    張璐聽見周益民如此「霸道」的話，心感覺到暖暖。

    售貨員在一旁聽著，眼滿是羨慕，她見多了來買自行車的情侶，大多是買二十八寸的，說是男女都能騎，像這樣專門為女孩子挑二十六寸的，還真是不多見。

    很快，張燕的目光停留在一輛天藍色的飛鴿牌自行車上。

    這輛車是二十六寸的，車身小巧精致，車把上還纏著防滑的塑料帶，看起來特別適合女孩子騎。她回頭看了看周益民，眼帶著詢問。

    周益民見她喜歡，笑著點了點頭：「就這輛吧，挺好看的。」

    售貨員連忙上前，把自行車從貨架上推下來，仔細檢查了一遍：「姑娘真有眼光，這輛是新款，賣得可好了。」

    周益民從口袋掏出自行車票和錢，一起遞給了售貨員。

    售貨員接過，先仔細檢查了一下自行車票的真假，對著燈光看了看水印，又摸了摸紙質，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開始算帳收錢。

    付完錢，售貨員拿出一張證明單，認真地填寫起來，上麵寫著自行車的品牌型號

    購買日期以及周益民的姓名和住址。

    填好後，她把證明單遞給周益民：「同誌，這個證明很重要，您拿著它去派出所蓋個章，有了這個章，以後萬一自行車被偷了，報給派出所，也能更快找回來。」

    周益民接過證明單，小心地折好放進兜，然後對張燕說：「走吧，我們把自行車騎過去蓋章。」

    張燕點了點頭，看著那輛天藍色的自行車，心既有些不好意思，又充滿了歡喜。

    從百貨公司取了自行車，兩人推著車來到附近一條人少的胡同。

    張燕看著眼前嶄新的自行車，手有些發癢，卻又帶著點膽怯，小聲說：「益民哥，我平時騎自行車的次數不多，技術不太好。」

    雖然說家有一輛自行車，那是張建設要用，其他人使用的次數並不多，也就不會。

    周益民早有預料，笑著拍了拍車座：「沒事，我在這兒呢，正好給你練練手，提高下技術。」

    他先把自行車扶穩，讓張燕跨上去坐好，然後站在車後，一手扶著車座，一手扶著車把，開始給她講注意事項：「騎車的時候，眼晴要看著前方，別老盯著車輪子。車把要扶穩，別晃來晃去的，身體放鬆點，越緊張越容易摔。」

    張燕認真聽著，點了點頭，雙手緊緊握住車把，手心都有些出汗了。

    「好了，試著往前蹬蹬。」周益民鼓勵道。

    張燕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踩著腳踏板，自行車緩緩地往前移動起來。

    可剛走沒兩步，車把就開始左右搖晃，車身也跟著晃悠起來，她嚇得「啊」了一聲，

    連忙喊道：「益民哥，我要摔了！」

    周益民眼疾手快，趕緊用力穩住車座，讓自行車停了下來，柔聲安慰：「別怕，剛開始都這樣，放鬆點，再試試。」

    張燕定了定神，重新調整好姿勢，再次嚐試。

    這次她記著周益民的話，眼晴看著前方，努力穩住車把。

    自行車慢慢往前行駛，雖然還是有些搖晃，但比剛才好多了。

    周益民一直跟在車後，腳步隨著自行車的移動而加快，時刻注意著張燕的狀態。

    見她車把又開始不穩，他立馬伸手扶一把；發現她腳快要碰到地麵，就及時提醒：「腳別下來，繼續蹬。」

    就這樣，張燕在周益民的守護下，一圈一圈地在胡同練習著。

    一開始還頻頻出錯，要車把晃得厲害，要忘了蹬腳踏板，但慢慢地，她越來越熟練，車身也平穩了不少。

    周益民跟在後麵，看著她越來越熟練的樣子，也鬆了口氣，嘴角不自覺地向上揚著。

    又騎了幾圈，張燕停下車，回頭看向周益民，眼滿是興奮：「益民哥，我好像學會了！」

    周益民笑著點點頭：「真棒，不過還得多練練，熟練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