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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4章 被堵門了

      白熾燈在頭頂嗡嗡作響,周益民跺了跺發麻的雙腳,抖落鞋幫上凝結的雪渣。

      周益民看見人都離開得差不多,想著,接下來也沒有什事情,現在天氣這冷,還是呆在家舒服。

      他伸手去夠車棚的摩托車頭盔,指腹剛觸到冰涼的外殼,身後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益民。”丁主任裹著軍大衣追來,眼鏡片蒙著層白霜。

      “我有事情想找你談!”他的嗓音沙啞,帶著連夜指揮的疲憊,卻透著不容拒絕的鄭重。

      周益民握著頭盔的手頓住,金屬邊緣傳來的寒意滲進掌心。

      遠處鍋爐房的蒸汽衝天而起,在夜空凝成朦朧的白霧。

      “行。”周益民歎了口氣,鬆開手。

      摩托車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後視鏡映出他微皺的眉頭。

      跟著丁主任往辦公樓走時,積雪在腳下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兩人的影子被路燈拉長,在凍硬的地麵上拖出蜿蜒的軌跡。

      推開辦公室的木門,煤爐燒得正旺,鐵壺在爐口突突冒著熱氣。

      丁主任摘下眼鏡擦拭,鏡片上的霧氣瞬間又蒙上一層:“快坐。”

      他指了指辦公桌前的木椅,自己卻沒坐下,而是背著手在暖氣片前來回踱步,軍大衣下擺掃過牆角堆疊的報表,揚起細小的塵埃在光束起舞。

      周益民搓著凍僵的手指,看著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意識到,這場談話或許沒那簡單。

      煤爐的炭塊突然爆開火星,在寂靜的辦公室驚起細微響動。

      周益民盯著丁主任來回踱步的軍大衣下擺,喉結動了動率先打破沉默:“丁主任,你有什事情就直說,你這個樣子,讓我很沒有底。”

      他刻意把尾音拖得有些無奈,目光卻悄悄打量著對方緊繃的下頜線。

      丁主任的腳步猛地頓住,金屬打火機擦出火苗的瞬間照亮他眼底的遲疑。

      香煙點燃後,灰白色的煙霧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益民,工人們的禮品是分發下去,但是廠領導的禮品,還沒有著落,你能不能想個辦法?”

      話音落地時,窗外呼嘯的北風突然灌進沒關嚴的窗縫,將桌上的報表掀起一角。

      周益民垂眸掩住眼底一閃而過的了然,刻意長舒一口氣,並沒有接下丁主任遞過來的香煙。

      丁主任突然想起來,周益民並不抽煙,便把遞過去的煙收了回來。

      周益民斟酌著開口:“丁主任,這件事情你想要怎處理?”

      丁主任煙灰隨著話音抖落在搪瓷缸,發出輕不可聞的“簌簌”聲。

      這個意料之外的反問讓丁主任夾煙的手懸在半空,渾濁的眼珠轉了轉,終於在辦公桌前落座。

      他的手肘重重壓在報表上,墨跡未幹的數字被壓出褶皺:“益民,不知道你有沒有辦法弄到豬肉?和一點水果?”

      說到“水果”二字時,聲音不自覺壓低,仿佛在談論什禁忌話題——這年頭,白糖都要憑票供應,更別提南方運來的橘子、蘋果。

      周益民摩挲著煙卷,在心快速盤算黑市行情。

      辦公室的鍾表滴答作響,秒針每走一格,丁主任的眉頭就皺緊一分。

      周益民終於開口:“丁主任,眼下這形勢”

      故意拖長的尾音,藏著欲拒還迎的意味。

      丁主任的手指在煙盒上無意識地敲擊,煙灰簌簌落在翻卷的報表邊緣。

      聽到周益民那句“丁主任,你大概需要多少斤豬肉和水果?”

      他夾煙的手猛地一抖,火星子濺在軍大衣的紐扣上,燙出個焦黑的小坑。

      “水果有什限製嗎?”周益民補問的話語像根鉤子,將他原本要出口的“算了”生生勾了回去。

      “益民,水果哪敢限製,隻要是水果就行!”丁主任的聲音不自覺拔高,鏡片後的眼睛亮得驚人。

      “豬肉的話,三百斤可以嗎?”話落的瞬間,他喉結緊張地滾動,盯著周益民的神情,想從其中得出什信息一樣。

      要知道三百斤豬肉要走多少門路、冒多大風險,他心比誰都清楚,可廠百來號領導,每人分三斤也不過勉強湊數。

      周益民沉默持續的每一秒,都讓辦公室的空氣愈發凝滯。

      丁主任剛要開口說“要不就算了”,卻見周益民突然輕歎:“丁主任,你要的這個量.”

      後半句尚未出口,冷汗已順著他的脊梁滑進褲腰。

      “益民,要是三百斤多的話,兩百斤也行!”丁主任幾乎是搶著打斷,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震得搪瓷缸的茶水濺出漣漪。

      “不過不能低於這個數量!”他死死盯著周益民的嘴角,生怕錯過一絲表情變化,連煙灰燒到指尖都渾然不覺。

      “我本來想說,三百斤也行。”周益民突然輕笑出聲,將煙頭按滅在缸沿,騰起的青煙模糊了他眼底的算計。

      “不過丁主任你說兩百斤就夠,那就兩百斤吧!”話音未落,丁主任僵在半空的手終於重重落下,震得桌上的鋼筆都跳了跳。

      丁主任的煙蒂“啪嗒”掉在水泥地上,火星子瞬間被積雪吞噬。

      他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周益民跟前,軍大衣下擺帶起的風卷著煙灰撲在對方褲腿上:“益民,你可不能這樣!”

      他的手指幾乎要戳到周益民胸口,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渾圓:“就按照一開始說的三百斤來,兩百斤是你聽錯了!”

      周益民看著對方漲紅的臉,喉間溢出輕笑,凍僵的嘴角扯出彎彎的弧度。

      他故意拖長尾音:“丁主任,這可不好改口啊”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

      “能改!必須改!”丁主任的喉結上下滾動,聲音帶著破釜沉舟的急切。

      “三百斤才能給領導們分體麵,兩百斤.”

      他突然壓低聲音,像怕隔牆有耳:“到時候誰多誰少,指不定鬧出什亂子!”

      窗外的北風突然呼嘯著撞在玻璃上,震得牆角的煤爐都跟著晃了晃。

      “好好好,不改了。”周益民舉起雙手作投降狀,眼笑意藏都藏不住。

      “就三百斤,外加應季水果,保證給您辦得妥妥當當。”

      接下來的半小時,兩人趴在結著冰花的辦公桌前,用鉛筆頭在報表背麵寫寫畫畫。

      等細則敲定,掛鍾的時針已經悄悄爬上十點。

      推開辦公樓大門的那,寒風裹挾著雪粒撲麵而來。

      丁主任裹緊軍大衣,往周益民手塞了包沒開封的煙:“這事成了,我請你下館子!”

      周益民笑著把煙揣進懷,看對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雪幕中,這才轉身走向車棚。

      

      摩托車發動的轟鳴聲驚起幾隻夜梟,他望著廠區外蜿蜒的雪路,無奈笑了笑,還是趕緊回去吧!

      很快周益民就駕駛著摩托車回到四合院。

      四合院的老槐樹在風中搖晃,枝椏上堆積的積雪簌簌掉落。

      周益民踩著吱呀作響的青石板路拐進胡同,遠遠望見自家門前兩道黑影,寒風中裹緊的棉襖被吹得獵獵作響。

      路燈昏黃的光暈下,李友德跺腳時揚起的雪粒泛著微光,大鵬則蹲在牆根,百無聊賴地用樹枝在雪地上劃拉。

      “你們站在這多久?”周益民的聲音驚得兩人同時回頭。

      大鵬像彈簧般彈起,棉鞋在冰麵上打滑,險些摔個趔趄:“益民!你可算回來了!”

      他撲過來時帶起的風卷著雪沫,撲在周益民凍得發紅的臉上:“我們在這兒等了快倆鍾頭!”

      李友德搓著凍僵的手走過來,哈出的白氣在路燈下凝成霧團:“廠忙啥呢?”

      周益民掏出鑰匙,銅鎖芯的冰碴子讓指尖一涼:“別提了,為了弄過年的雞,差點困在盤山路上。”

      他扭頭看大鵬擠眉弄眼的模樣,突然笑出聲:“說吧!是不是又嘴饞了。”

      “還是益民懂我!”大鵬撓著後腦勺,露出缺了顆牙的笑。

      他推搡著周益民往門進,棉襖袖口蹭過門框上的冰棱:“再不吃,我做夢都流口水。”

      木門推開的瞬間,冷空氣裹挾著陳腐的氣息撲麵而來。

      周益民劃亮火柴,跳動的火苗映出冷灶上結的薄霜——爐子早熄了,鐵壺的水都凍成了冰坨。

      大鵬眼疾手快:“我去拿煤!”

      話音未落人已竄出門,腳步聲在空蕩的胡同回響。

      李友德蹲下身清理爐灰,鐵鉗碰撞發出清脆聲響。

      不多時,大鵬抱著紅通通的煤塊衝回來,棉襖前襟蹭得烏黑:“快接著!”

      他喘著粗氣把煤塊塞進爐膛,火星子濺在周益民手背,燙得人縮了縮手。

      三人默契地圍攏過去,看著奄奄一息的火苗漸漸舔舐著新煤,暖意開始在屋內蔓延。

      大鵬搓著凍得通紅的手,一疊聲催促:“益民,你可藏了啥寶貝,快拿出來!”

      話音未落,他和李友德已經手腳麻利地收拾起來。

      李友德搬開落灰的木凳,用袖口擦去桌麵冰碴;大鵬則從牆角拽出鋁製圓桌,“當”一聲擺在屋子中央,震得牆縫的冰棱簌簌掉落。

      周益民掀開床底的樟木箱,箱蓋掀起時帶起一股陳年樟腦味。

      他探手在箱底摸索片刻,先是拎出用油紙層層包裹的牛肉,暗紅的肌理在燈光下泛著油光。

      接著又掏出兩包羊肉卷,凍得硬邦邦的包裝紙上結著細密冰花。

      最底下壓著個鐵皮罐子,揭開蓋子,醇厚的牛油香氣瞬間彌漫開來——竟是秘製火鍋底料。

      “好家夥!”大鵬湊過來,鼻尖幾乎要貼到牛油罐上。

      “這底料聞著比王記酒館的鹵味還香!”李友德則眼疾手快地架起小煤爐,鐵皮桶的水很快咕嘟作響,騰起的熱氣在窗戶上凝成朦朧水霧。

      周益民轉身打開酒櫃,玻璃櫃門映出他含笑的眉眼,手在各式酒瓶間遊走,最終握住那瓶泛著琥珀色光澤的蓮花白。

      “開飯!”周益民擰開酒瓶蓋,醇厚酒香混著火鍋的熱氣撲麵而來。

      大鵬早等不及,筷子夾著羊肉卷在沸湯三起三落,蘸上蒜泥麻醬便往嘴塞,燙得直吸氣卻舍不得鬆口:“冬天,怎能少得一頓火鍋了呢?”

      煤爐燒得正旺,鐵皮桶的紅湯咕嘟咕嘟翻湧,牛油塊在沸騰中化開,浮起的花椒與幹辣椒隨著浪頭沉浮。

      大鵬夾著顫巍巍的羊肉卷剛探入鍋,李友德的筷子已經斜刺殺出,兩雙筷子在紅油“打架”,濺起的湯汁在桌麵上燙出深色斑點。

      “讓讓!我的肉!”大鵬急得直跺腳,袖口險些掃進鍋。

      周益民穩坐主位,慢悠悠將凍得梆硬的牛肉片貼著鍋壁滑入。

      滾燙的湯底瞬間包裹住肉色,他數著:“一、二、三”

      手腕輕抖夾起,肉片邊緣微微卷起,蘸上蒜泥麻醬送入口中,眯著眼咂摸:“這火候,得配上酒才夠味。”

      說著端起粗瓷碗,蓮花白入口辛辣,卻被牛油的醇厚熨得妥帖。

      “你們嚐嚐這牛肚!”李友德突然舉起漏勺,網兜黑褐的牛肚還掛著紅湯。

      話音未落,大鵬已經撲過來搶奪,油漬濺在他新換的棉襖上也渾然不覺。

      兩人爭搶間,周益民悄悄往鍋底添了勺骨湯,氤氳熱氣中,牛油紅湯愈發濃稠。

      “再來盤羊肉!”大鵬扯開衣領,額角沁出細密汗珠,連吃三碗後仍意猶未盡。

      周益民笑著又取出一包凍肉,冰碴子落在桌上,轉眼就被熱氣蒸融。

      三人的筷子在鍋穿梭如飛,時而碰出清脆聲響,酒過三巡,蓮花白的醇香混著牛油香在屋內縈繞。

      煤爐的火苗漸漸黯淡,鐵皮桶隻剩零星油花在冷卻的湯底上漂浮。

      大鵬癱坐在木凳上,拍著圓滾滾的肚皮直打嗝,棉襖前襟濺滿暗紅的油漬,活像幅抽象畫。

      “不行了不行了,撐死我了”他嘟囔著伸手去夠桌上的茶水,卻發現三個搪瓷杯早被喝得底朝天。

      李友德站起身時帶翻了酒瓶,蓮花白的殘液在桌麵上蜿蜒成河,酒香混著牛油味愈發濃烈。

      他晃了晃有些發暈的腦袋,彎腰收拾起狼藉的碗筷:“益民,這碗我帶回去洗,省得你麻煩。”

      說著將沾滿紅油的瓷碗摞成小山,油汙順著指縫往下淌。

      周益民蹲在爐子旁,用鐵鉗夾出燒透的煤球,火星濺在青磚地上,轉瞬即逝。

      “放著吧,我自己來。”他接過李友德手的碗碟,卻被大鵬攔住

      “別跟我們客氣!”

      大鵬擼起袖子,抄起牆角的抹布就往油膩的桌麵招呼,結果反把自己的袖口蹭得發亮。

      三人分工合作,很快就將周益民家給打掃幹淨。

      然後李友德和大鵬兩人,便各回各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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