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7章 Ch.1166 貝內文托
到康沃爾要坐整整半日的蒸汽車,哈莉妲早為自己的主人準備好路上及抵達目的地後的一切所需:
她早就是名合格的女仆,拋開儀式者的身份,正如特麗莎所言。
她嫻熟穩定,有眼力見,能完成貼身仆人該完成的一切事物。眼下就差一件事:
陪主人休息。
她是說…
另一種‘休息’法——原諒黑的小女奴。一般來說,人都很難表達出自己沒有體驗過的事物,或羞於或模糊,等到來回來去見識個沒完,大喇喇在聚會談話中講出來,反倒成為了故意羞弄曾經自己的‘壞人’。
哈莉妲認為這很正常。
她既然接受過兩名管家的培訓,自然汲取到了雙方的優點:湯姆的靈巧與預讀主人所思的功夫,特麗莎周全及關於‘女’貼身仆人該要負責的另一些方麵。
再譬如又出了些意外——
哈莉妲是個較真的姑娘。當她反反複複用‘意外’問上五六次,特麗莎就板起了臉:
‘假如有這多意外,哈莉妲,好孩子,我建議你給倫敦的名醫生去封信了。’
總之哈莉妲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就緒’,隻等扳機扣響,子彈出膛,擊中靶心。
可是…
什時候才能出膛呢,柯林斯先生。
什時候才能…
“唔呼…成功!哈莉妲我差點又崴腳…”羅蘭把魯伯特‘扔給’西奧多後就張牙舞爪的多了起來,仗著自己能夠像‘紙張’一樣飄動,難免多走些槍林彈雨的地方…
結果就是,在出行的前一天,他又差點崴了腳。
“哈莉妲?”
落到女仆麵前的男人揮了揮手掌,打斷了那道僵直的視線。
“在想什呢?”
“出膛!出——不不不!先生!不是,我是說,我是說,在腦中檢查是否為您準備齊全…”
有著膚色和天時優勢,後來的兩位幾乎瞧不出這女仆有什異常——比如臉蛋兒褐透紅之類的…
白天看得出來嗎?
“你的仆人差貝內文托家一百個海曼。”
顯然西奧多的懷抱比羅蘭的溫柔許多,直到落地為止,魯伯特的獵裝都沒有起什明顯的褶皺:帽子紋絲不動,手腕上的小絲帶自然下垂著。
新靴底第一次踏上了她新倫敦的新土地上。
這時候到外麵來撒歡,還是魯伯特人生中…至少長大後的頭一次。姑娘甚至強壓不住心上躥下跳的新奇勁兒,輕輕跺了幾下腳。
“我很羨慕你們這在一句話中能貶損許多人的技巧。”羅蘭聳聳肩,回頭望了望籠罩在薄霧中的‘城堡’——貝內文托家的莊園的確可以稱為城堡了。
“出發嘍!”
…………
……
“你什時候才不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一樣為所欲為。”
書塔側窗。
冰涼月光灑在娜塔莉那張肥臉上。陰影嶙峋的畫麵本該有些驚悚嚇人,可任何見到這溫柔笑容的看客都不會給出哪怕一丁點的負麵評價——人的感情是共通的。
他們清楚自己什時候會露出這樣的神情。
就像窗畔的女人。
娜塔莉輕巧托舉著長煙杆,一縷縷煙從鮮紅的嘴角擠出來。
誇張的、不和規矩的顏色。
隻有那些專門引誘人的下流貨色才這樣塗。
格雷克立在妹妹身後,視線不耐地越過她的煙杆,同娜塔莉一樣,與不遠處驀然轉身的男人對視。
那雙金色在黑夜中格外耀眼。
“為所欲為?隻是‘我’?”娜塔莉也不轉身,把加工後的嘲諷重新拋了回來。
格雷克木著臉。
“放縱貝內文托家族的‘汙點’離開倫敦…你不會知道她在外麵惹出什麻煩的。娜塔莉,到時候,父親和我都沒有臉出門了…”
嗤笑聲伴隨著一縷被舌根抿平的煙扇。
最後瞥了眼四人離去的背影,娜塔莉轉了過來,看向自己的兄長。
格雷克·貝內文托。
不苟言笑的男人。
如同死水。
他那張臉日日如此,年年如此,每個季節都一樣,仿佛世間萬物沒有什能讓他開懷一笑,甚至娜塔莉懷疑,當他從母親肚子出來的那天,醫生怎樣都打不哭他。
怪不得貝內文托家的人屁股都大。
從格雷克這兒開了頭,往後,醫生的手法就愈發精湛了。
“‘我’放縱她?隻是‘我?’”娜塔莉笑吟吟瞄了眼哥哥的屁股——遺憾視線無法拐彎。
格雷克稍稍皺眉。
她。
他不喜歡娜塔莉用‘她’來指代魯伯特。
他應該是個男孩,很快,就要成為男人才對。
“羅蘭·柯林斯個不錯的朋友,我看,露露和他相處久了,沒準能往更好的地方去…”
“更好的地方?”格雷克淡淡重複。
“比如徹底承認,尊重靈魂的選擇,”娜塔莉咂巴著嘴,臉上的肥肉跟著一股腦震顫起來:“我可喜歡羅蘭·柯林斯了,可惜他身邊優秀姑娘太多…否則…”
“否則一個下流無恥的婊子竟敢奢想審判庭的執行官?”格雷克雙眸冰冷:“貝內文托家早就不歡迎你了,娜塔莉,父親也說過,沒有重大事,不允許你回來…”
娜塔莉似笑非笑:“我收到一封信才趕回來的,哥哥。你猜是誰寫的?”
格雷克直勾勾迎著妹妹的視線,絲毫沒有閃躲。
家那多仆人,還挑不出幾個會寫字兒的?
“總而言之,柯林斯是個不錯的人。我也建議你和父親尊重她自己的選擇——如果你還把她當做自己的弟弟,父親還把她當做自己的兒子…”
娜塔莉豎起煙杆,在牆角輕輕磕了磕,眉眼垂落時陡然鋒利。
“貝內文托家不必再一個‘格雷克式’的男子漢…怎了?貝內文托?我們很需要一個又一個的‘硬漢’向世人證明貝內文托的繁殖能力嗎?”
格雷克半晌無言。
他注視著早已空蕩的街道,安靜的午夜,仿佛還能聽見魯伯特被激怒後的叫嚷。
“你擅自調動貝內文托家的守護者,導致魯伯特·貝內文托…”格雷克輕輕朝她點頭,轉身離開:“我隻能盡量拖延時間,讓追捕他的儀式者晚些出發…”
娜塔莉揉了揉胖臉,實在對自己的親人感到無奈。
父親和哥哥都是這樣。
“倘若你和父親不準許,我又怎能…算了。”
娜塔莉懶得和他廢話。
還是花街的男侍者們溫柔可人,每一句都能講到自己心坎去…
別的東西也能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