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傑駕著祥雲,緩緩在熟悉的銀杏村上空降低高度。還未完全落地,他的目光就被村中央那棵標誌性的巨大銀杏樹吸引住了。
記憶中,那本該是枝繁葉茂、一片金黃璀璨的壯觀景象,如今卻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隻有灰敗與死寂。
隻見那參天古木通體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灰黑色,原本的枝繁葉茂如同被抽幹了所有水分,幹枯扭曲,布滿了龜裂的紋路。茂密的扇形葉片盡數枯萎卷曲,變成了枯槁的深褐色,稀稀拉拉地掛在枝頭,風一吹過,便簌簌落下,在地麵鋪了厚厚一層枯枝腐葉。
整棵樹仿佛在一夜之間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奪走了全部的生命力,隻剩下一個巨大而空洞的軀殼,散發著令人不安的衰亡氣息。
在這棵異常灰敗的銀杏樹周圍,稀稀拉拉地圍了一圈人,都是村子的村民。他們對著曾經被視為守護神的大樹指指點點,臉上寫滿了憂慮與惶恐,人群中彌漫著一股壓抑不安的氣氛。
看到蕭傑駕馭仙雲從天而降,村民們先是一愣,隨即爆發出陣陣驚呼,仿佛看到了救星。
“是仙人!是隨風仙人回來了!”
“太好了!這下村子有救了!”
“仙人,快看看神樹這是怎了!”
蕭傑在枯萎的銀杏樹前穩穩降落,雙腳踩在鋪滿落葉的地麵上,發出沙沙的輕響。他凝視著眼前這片毫無生機的死寂景象,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陰霾一一這絕非自然現象。
“哎呀,隨風老弟!你可算回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蕭傑轉頭看去,人群中鑽出一個光著膀子的壯漢,正是王凱。他的等級依舊是可憐的1級,看來這位老哥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離開新手村去外麵闖蕩。“好久不見了啊,王哥。”蕭傑收斂心神,笑著打招呼,“一向可好?”
“哈哈,那是相當不錯啊!”王凱帶著幾分自得幾分自嘲的說道,“我的鍛造技能已經升到大師級了!這下子搬磚打造裝備,那效率可不是一般的爽!最近遊戲金價大漲,靠這手藝,我現在現實一個月能賺好幾十萬呢!豪車有了,別墅也有了,還有什不知足的?這遊戲,對我來說就是個大金礦啊!”聽著王凱滿足的話語,蕭傑不免有些感慨。這位老哥還真是“知足者常樂”的典型代表,在遊戲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財之道,並且樂在其中,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幸福吧。
這時,蕭傑認識的幾個老熟人也紛紛湊了過來。
鐵千一臉焦急:“隨風壯士,好久不見了!還好你及時趕回來,這下終於有希望了!這神樹可是咱們村的命根子啊!”
周銅也連忙附和:“對對對!隨風啊,你現在是神仙中人了,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楊百穿更是焦急道:“隨風……仙人,這樹……這樹要是沒了,咱們村子以後可怎辦啊?當年多少妖魔鬼怪,都是靠它才擋住的啊!”
唯有老村長黃師道,看到蕭傑降臨,臉上雖然閃過一絲波動,卻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立刻圍上來,仍然獨自站在人群外圍,望著枯萎的銀杏樹,臉上的表情既有憂慮,卻又帶著幾分認命了的表情。蕭傑對著圍過來的村民們微微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即神色凝重地轉向那棵死寂的銀杏樹,沉聲問道:“這銀杏樹,具體是什時候開始枯萎,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王凱搶著回答道:“就今天!我早上上線的時候,看著還挺正常,雖然葉子顏色變得深了些,但也沒太在意。
結果下午我去伐木場買木頭的時候,就發現它大片大片的葉子開始枯萎凋零,等接到你回信,你再趕過來的這點功夫,它就……就變成現在這幅徹底死透的樣子了!
隨風老弟,你現在是神仙了,見識廣,應該知道這到底是怎回事吧?”
蕭傑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眉頭緊鎖地看著眼前的銀杏樹,心中同樣充滿了驚疑。按常理來說,這棵銀杏樹非同一般,其中封印著一個強大的樹妖魂魄,它更是被村民世代供奉的護村神樹,享受著香火願力。集天地靈氣與眾生信仰於一身,這樣的存在,生命力應該極其頑強,絕對不應該如此突兀地死去才對。這背後,定然有古怪。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村長黃師道也緩緩走了過來,他看向蕭傑的目光複雜,卻始終沒有開口。蕭傑心中疑惑,卻並沒有發問,他深吸一口氣,緩緩伸出一隻手,懸在枯萎的樹幹前方。他閉上雙眼,集中精神,將自身精純的靈識之力,如同觸角般小心翼翼地朝著銀杏樹的內部探了進去。
然而,他的靈識剛一接觸樹幹,立刻便感覺到了一股極其詭異的感覺!
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死寂、腐敗、消亡的氣息!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的靈力仿佛遇到了一個無形的漩渦,瞬間被那看似灰敗死去的銀杏樹瘋狂地吸入進去,猶如泥牛入海,投向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蕭傑急忙斷開鏈接,就在他阻斷靈力鏈接的那,蕭傑的眼前猛然閃過一個難以描述的恐怖畫麵一一無盡的、粘稠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動,在那黑暗的最深處,一個難以名狀的、無比巨大的陰影輪廓若隱若現,它仿佛本身就是“虛無”的化身,正張開無形的巨口,貪婪地吞噬、吸收著周圍的一切。
光線、聲音、能量、乃至……生命本身!那感覺,仿佛多看一眼,連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其吸走、湮滅!“呃!”蕭傑猛地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額角滲出一絲冷汗,身後更是升起一股冰冷的涼意。剛才那一瞬間的感知,讓他這個仙人都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恐懼。
那到底是什玩意?他看著眼前的銀杏樹,一陣悚然。
這銀杏樹……,似乎通過某種未知的方式,和一個極其恐怖的存在發生了鏈接!它現在就像一個……通道!
他心中忽然微微一動,猛然騰空飛起,飛到數百米的高空,使出“望氣術”,朝著下方的銀杏樹以及整個銀杏村山穀看去。
這一看,蕭傑頓時暗叫不妙!
山穀之中,原本靈氣就十分稀薄,但天地間萬事萬物都蘊含著微弱的靈氣,如同呼吸般自然流轉。然而此時此刻,在他的“望氣術”視野,卻能清晰地看到,整個銀杏村,乃至周圍整個山穀範圍內,那些稀薄如霧的靈氣,正以一種緩慢但堅定不移的速度,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最終如同百川歸海般,源源不斷地注入到那棵枯萎的銀杏樹之中!
而在山穀中的植物莊稼、花草樹木,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消亡,成片成片的陷入死寂,整個山穀的顏色,都在從外向內不斷變成灰敗的黑灰色。
這棵枯萎的銀杏樹,此刻就如同一個連接著深淵的漏洞,正在悄無聲息地將整個區域的靈氣,乃至更深層次的某種“生機”,持續不斷地抽離,送入那個鏈接彼端的漆黑深淵之中!
必須立刻將其摧毀!斷絕這個通道!!蕭傑立刻意識到當前的關鍵。
他落回地麵,對著圍觀的村民說道:“各位,請聽我一言!此樹已被邪祟侵蝕,化為禍根,內部生機早已斷絕,如今更成為汲取天地靈氣的邪門通道,沒救了!為了村子乃至更廣大地域的安危,必須立刻將其除去!所有人都退開,越遠越好!”
“什?!這怎行!”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救救它啊!”
“隨風老弟!你可是神仙啊!一定能救活它的對吧?”
眾人一聽說要毀掉這棵被視為村子象征和守護神的銀杏樹,頓時全都急了,紛紛出言懇求。這棵神樹可是銀杏村存在至今的根本!當年世道混亂,妖魔橫行,不知道有多少村鎮都在災禍中毀滅了,銀杏村能夠幸存到今天,這棵擁有神秘力量的銀杏樹功不可沒。如今要是將其毀去,以後村子再遇到危險,靠什來抵擋?
就在眾人情緒激動之際,一直沉默的村長黃師道卻站了出來。他抬起雙手,示意眾人安靜,語氣沉重卻異常堅定:“人死不能複生,樹死亦然!既然隨風仙長如此斷定,自然有他的道理和依據!此樹已然異變,若真如仙長所言,成為汲取天地靈氣的禍根,那便是危及天下蒼生的大害!我等豈能因一己之私而置大局於不顧?大家不要再說了,趕緊讓開,不要耽誤了仙長行事!”
老村長在村中威望極高,他這一發話,盡管村民們心中萬分不舍和擔憂,也隻能無奈地紛紛退散開來,空出了大樹周圍一大片區域。
蕭傑若有所思的看了黃師道一眼,這老頭貌似知道些什啊。
不再遲疑。他心念一動,身後一對完全由白金色熾熱火焰構成的金烏羽翼猛然展開,散發出恐怖的高溫與光芒!
仙法一一炎陽天火!
他雙翼向前猛然一扇!洶湧澎湃的白金色火流如同決堤的熔岩,瞬間將巨大的枯萎銀杏樹完全吞沒!轟!火焰瘋狂地灼燒著幹枯的樹幹和枝葉,那些早已失去水分的木質瞬間被點燃,灰敗的職業瞬間燃燒成灰燼。
整棵銀杏樹眨眼間就化為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烈焰火炬,熾熱的火光向著四周翻滾,映得眾人臉上明暗不定。
就在這淨化一切的烈焰之中,一聲撕心裂肺、充滿了痛苦與怨毒的慘叫聲,卻猛地從燃燒的樹幹內部傳了出來!那聲音尖銳刺耳,完全不似人聲,也不像任何已知的野獸!
圍觀的村民們頓時被這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臉色發白,驚疑不定地看向那燃燒的巨樹。
蕭傑卻心中了然。他知道,那並非銀杏樹本身的聲音,而是被封印在樹中、與樹木共生已久的那隻樹妖魂魄。如今樹木被毀,通道被強行中斷,那樹妖自然也受到了波及,甚至可能被那鏈接彼端的恐怖存在反噬,此刻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隨著樹木一同走向徹底的湮滅。
火焰持續燃燒了足足一刻鍾,才逐漸減弱、熄滅。原地隻留下一大片焦黑的灰燼和一個隱約可見的樹坑,那棵存在了不知多少歲月的銀杏樹,已然化為烏有。
蕭傑再次開啟望氣術,仔細感知周圍的能量流動。片刻後,他微微鬆了口氣。還好,靈氣被持續抽離的現象已經停止了。那個危險的“通道”確實被摧毀了。
“埃……”老村長黃師道望著那片白地,發出一聲悠長歎息:“唉,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看來傳說中的末日大劫,終究是要開始了。”
蕭傑聞言,心中一動,看向黃師道:“黃村長,你知道“末日大劫’?”
黃師道緩緩轉過身,目光深邃:“村子建立之初,先祖留下的訓示中,就已經流傳著關於末日大劫的預言了。隻是年代久遠,很多人都隻當是個古老的傳說罷了。”
哦對了!蕭傑猛然想起來了,這事好像還是林玄策當年埋下的伏筆呢!難道說,這銀杏樹的異常枯萎,就是那預言中末日大劫開始的預兆?
“為何偏偏是這銀杏樹?它為何會成為末日降臨的預兆?”蕭傑追問道。
黃師道解釋道:“根據古老的記載,這銀杏樹並非凡木,乃是天地初開、混沌分離之時就已經存在的先天靈木之一。天下銀杏皆是由最初的那一棵靈木所繁衍而生,因而皆由先天之能。”
先天隻能?蕭傑頓時了然,原來這玩意競然還是先天生命。
“這銀杏樹對天地靈氣的感應最為敏銳,靈木需以純淨靈氣滋養方能存活繁盛,若靈氣充沛,則可寄托神靈,成為一方守護。
若是靈氣不足,或者靈氣被汙染、被強行抽離,便會迅速衰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天地間的靈氣,自萬年前便開始日漸稀薄。如今看來,這衰竭的速度恐怕會進一步加劇,甚至可能出現大規模的靈氣枯竭。隨風仙長,你可知道,當年村子外麵那些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般的“失魂山賊’,他們是怎變成那副模樣的嗎?”
蕭傑心中有所猜測:“莫非……也跟靈氣有關?”
“不錯!”黃師道肯定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回憶之色,“正是因為當年封印銀杏樹中的妖邪時,動用的陣法威力過大,瞬間抽離了周圍山穀過量的靈氣。那些盤踞在山中的賊寇,當時恰好也在法術的影響範圍之內。
他們體內的靈氣被瞬間抽幹,魂魄也隨之消亡,雖然肉體未死,卻失去了思考與情感的能力,化作無心無魂、隻憑本能活動的行屍走肉,看似活人,實則已經與草木無異,徒具其形了。”
老村長幽幽說道,語氣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悲觀預見:“銀杏樹的枯萎,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它意味著維係這個世界平衡的靈氣,正在以一種不正常的方式加速流失。而萬物生靈,無論是人、是妖、是獸、是草木乃至仙人,其存在皆與靈氣息息相關。一旦靈氣持續流失乃至徹底枯竭,必然會導致生靈大規模異變、衰亡,整個世界……都將陷入一片死寂與混亂。那,便是預言中的末日之景啊。”
蕭傑聽完,心中卻是恍然,原來這就是末日大劫?
不過一一這老頭是怎知道這些的?就連孤雲眾仙人也隻能推算出末世大劫的存在,但是對於大劫的具體內容卻一無所知,這老頭區區一個村長,怎知道這些隱藏內容?
蕭傑張了張口,卻沒有問出來,他有種感覺,自己就算詢問,這黃村長大概率也是“記不清’了吧。他麵上卻不動聲色,安慰道:“黃村長不必過於驚慌。我等孤雲州眾仙已然知曉此事,並組建了“補天盟’,正是為了應對這場危機。定然會設法找到救世之計。當務之急,我必須立刻將此地發生的異變,以及你的這番推斷,通報給孤雲州的幾位仙人道友。事態緊急,我先告辭了!”
說完,蕭傑對眾人拱了拱手,不再停留,立刻駕起祥雲,化作一道流光,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孤雲州方向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