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而可怕的變化在他的身上發生著。
在這幻境世界當中,原本的黃鐲為了教授餘琛,所以他也是同樣擁有軀體,同樣擁有血肉,經絡,骨骼,髒腑,毛發……總而言之,一切都和餘琛保持一致,方便於餘琛觀測和領悟那些“技藝”。而在這一刻開始,他的軀體卻是逐漸被“取代”了。
隻看那原本的肌膚和毛發,隨著太初世界化作的洪流滾滾落下,逐漸被無窮無盡的混沌壁壘所取代,灰蒙蒙的一片,沉重而恢宏。
而那混沌之下的血肉,則是被無窮無盡的時間長河和空間本源填滿;至於骨架,便是一道道龐大而古老的大道規則,逐一構成;還有那髒腑,則是由金木水火土五行化作……
總而言之,一切的一切都在朝著“非人”的方向演化。
一亦或者說,他本來就是非人的存在,如今隻是顯露出真實的姿態而已。
僅僅是轉眼之間,原本的黃鐲就已經變成了莫名的存在一一他雖然仍然是人的形狀,但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任何一點屬於人的構成。
特別是那一雙眼睛,一邊是無盡熾烈的恐怖光熱,好像代表著太初世界的“陽”,另一邊則是森冷陰寒的恐怖陰死,好像代表著太初世界的“陰”。
還有那沒有什變化的五官,此時此刻完全被無盡的混沌所覆蓋。
所有的表情和神色在這一刻都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似“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那般的空洞與冷漠。
這絕不是人所能夠表現出來的姿態。
“我之前就同你說過了………”
黃鐲的聲音顯得冷漠而空洞,不帶絲毫的感情,沙啞又沉悶,回蕩在餘琛的耳畔。
“我們是創造主……我們同樣也是世界本身……我們的戰鬥就是世界本身的戰鬥……但先前我教你的……卻不過是將世界的力量作為武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但都不過隻是武器罷了……那是下乘之道……隻是模仿世界中出現的刀兵而已……
但那卻是一個不可或缺的步驟……至少需要通過這個步驟……讓你嫻熟的調動世界的力量……不過那也並非真正的戰鬥方式……
真正的戰鬥方式就是……我們本身……世界原本的模樣龐大而臃腫……緩慢又沉重……擁有恐怖的防禦……所以吞噬和抵抗無盡的時空亂海……
但用來戰鬥之時……卻顯得捉襟見肘……所以……這才是我真正戰鬥的姿態……也是你終將會麵對的另一個我的姿態……”
他說話說的很慢,很平靜,聽不出一點的感情,就像是純粹的機械在訴說一些東西一樣。
但聽在餘琛的耳朵麵,卻讓他渾身一震!
一原來先前他以為將世界化作刀兵的那些戰鬥方式,不過是某種“鍛煉”而已。
眼前這一幕,方才是創造主真正的戰鬥方式!
一一與整個世界融為一體,但在這個過程中不是以世界為主導,而是以創造主為主導,讓所有世界的力量都壓縮在那並不偉岸的軀體當中!
他望著那好似由混沌構成的黃鐲,渾身上下竟然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一這當然同恐懼無關。
他並不感到恐懼,因為他知曉黃鐲沒有惡意,因為他知曉這隻是幻境當中,因為他之前哪怕現在立刻死去灰飛煙滅,也會重新複活過來。
但就是感到戰栗。
這種顫抖就好像銘刻在本能深處一樣,是弱小之人麵對過於強大而無法抵抗的力量時,本能地簌簌發抖!
但與這股戰栗一同升起的,還有那無窮無盡的戰意!
熊熊燃燒!
餘琛舔舐著嘴唇,手握那無窮龐大的星空巨劍,沒有任何的猶豫,一步踏出,斬落而下!
下一瞬間,無盡璀璨的星輝閃耀,星空巨劍轟然斬下,帶著整個世界的恐怖力量,所過之處,一切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麵對這般攻勢,麵前的黃鐲不說不敵,但至少也要拚盡全力去應付,才能立於不敗之地,使局麵不分上下。
可如今,他隻是無比冷漠的抬頭看了一眼,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就不動了。
那一根手指同樣由無盡的混沌所包裹,但終究隻是常人大小,和橫亙整個視野的星空之劍比起來,簡直就渺小得微不足道。
餘琛見這一幕,更是眉頭緊皺。
他當然相信,如今的黃鐲要比先前的他強大太多。
但他不相信,自己的全力一擊,能夠被對方一根手指就擋下來!
不信邪!
這般想著,再加幾分力氣,爆發出十二分的威能,煌煌斬下!
下一瞬間,那無窮輝煌偉岸的星空巨劍,同那一根手指碰撞在一起。
恐怖的風暴自不必說,在那一刻瘋狂肆虐開來。
但餘琛臉上的表情卻突然僵住,他感受到一一再也無法寸進!
哪怕是一分一毫,都做不到!
自己全力揮動的星空巨劍一擊,此時此刻競然被那一根手指所擋下來,別說擊敗黃鐲,哪怕就是讓他後退一步都不可能!
這一刻,他方才恍然大悟一一什才叫真正的創造主的戰鬥方式!
這才是!
讓整個世界化作是肉身,以那無窮強大的恐怖身軀,打碎一切!
然後,黃鐲的手指動了動。
一就好像是兒時開玩笑時,彈了一個腦瓜蹦兒那樣。
下一刻,餘琛隻感覺一股無法抵禦的恐怖距離轟然襲來!
那無比璀璨的星空巨劍,競在一瞬間迸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紋,轟然炸碎!
這還沒完!
那股力量似乎永無止境,一瞬間便朝前方翻湧而來,就好像萬萬丈高的恐怖海浪,將餘琛的身軀完全淹沒了去!
轟隆隆!
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恐怖轟鳴聲,餘琛再一次被徹底碾壓,灰飛煙滅,連渣都不剩下!
按照慣例,半晌之後,他的身軀再度重組,複活過來。
““你明白了嗎·……在這姿態之下……任何一切都是徒勞……你要戰勝我……就隻能做到同等之事……”黃鐲的聲音依舊冷漠,再度響起。
餘琛聽罷,點頭。
“在此之前……我會一次又一次的殺死你……直到你也能做到……”
黃鐲再道。
然後便沒有片刻的停歇,一步踏出。
下一瞬間,便來到了餘琛的麵前。
那種感覺相當詭異,不是瞬間移動,不是操控虛空,更不是極致的高速,更像是……他明明沒有任何移動,但是幻境自己移動了,讓餘琛來到了黃鐲的麵前!
一掌推出。
無窮無盡的恐怖巨力再度襲來,沒有任何的花胡哨,純粹就是讓人無法抵抗的絕望的恐怖力量,碾碎一切!
而餘琛的反應也是相當迅速,他雙手抬起來,試圖抵抗。
但在那一瞬間,仍然被一掌拍得灰飛煙滅,一絲不存!
隻不過這一次,比起先前要慢了那“一瞬間”,這一瞬間,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覺得到。但黃鐲卻無比清楚的看到了一就在他即將拍碎餘琛的那一瞬間,對方的雙手突然變成了無盡的星空的顏色。
也正是因為這細微的變化,導致了餘琛抵擋住了他一瞬間,雖然最後仍然灰飛煙滅,但黃鐲作為前輩,卻看出來了剛剛餘琛手上纏繞的那星空之色,正是“身化世界”的前奏!
在那張好似永遠不會有任何波動混沌的麵孔之下,黃鐲感到無比驚訝!
“你……好快……”
先前讓餘琛領悟那調動世界的方法,都花費了數百次死亡作為代價。
所以黃鐲自然而然認為,這身化世界之法,至少也會讓餘琛身死個成千上萬次,方才能夠悟出一點頭緒來。
但他沒想到的是,僅僅是看他施展過一次,對,方便摸到了一些訣竅,初窺門徑!
而重生之後的餘琛,眼中也流露出奇異的光芒!
熟悉。
這股感覺,他競然感到莫名的熟悉!
先前在他突破帝主境界的時候,實際上他便已經掌控了新世界。
隻不過那個時候的新世界,還相當的不完善和不成熟,連完整的諸天萬道都不曾擁有。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無上神通。
突破帝主境界的時候,餘琛所領悟的無上神通,喚作方寸天!
說起來玄乎而難以名狀,但實際上這一神通的本質就是以新世界之力,創造出一隻無窮龐大的手臂,代替餘琛原本的手臂,讓他的五指掌心擁有恐怖的力量,碾碎一切,磨滅一切!
雖然這一招數,在如今已經遠遠不夠看。
但它的原理,卻和眼前黃鐲的這幅姿態有異曲同工之妙。
最大的區別隻有兩個,第一,方寸天調動的是新世界當中的星空宇宙之力,而並非新世界本身。第二,方寸天隻是將世界之力替換了手臂,而並非全身。
也正是這兩個區別,讓所謂的無上神通眼前上不得台麵!
同樣的,要做到身化世界,有兩個難點一一第一,如臂指使一般無比嫻熟地調動整個世界。第二,領悟將世界代替自身的方法一一這也是最大的難點。
不過現在,第一個難點,在先前的鍛煉之中,卻是已經被餘琛完全攻破了去!
一他早已經學會了完全調動世界方法!
至於第二個……也就是被黃鐲認為餘琛需要死上成千上萬次數方才能夠領悟這般招數的真正原因。但他沒有想到,僅僅是第二次,僅僅是看過一遍,對方便已初窺門徑!
“你不是一直在看著我嗎?”
複活過後的餘琛,深吸一口氣,開口道:“那按理來說,你應該知曉方寸天……等等,我想起來了,那個時候我已經將承載你的度人經轉移到新世界了,所以你不知曉也很正常。
但我要說的是,這般姿態的精髓,我……早已掌握了!”
“大言不慚……”平靜而冷漠的聲音再度從黃鐲的口中發出,他並不相信。
“試一試就知道了。”餘琛勾了勾手。
黃鐲再度向前邁出一步。
下一瞬間,來到餘琛身前,一拳打出!
而且正是這一瞬間,伴隨著無盡的轟鳴聲,餘琛背後有那茫茫無盡的宇宙星空顯化而出!然後就好像融化了那樣,瘋狂地傾泄倒灌而下!
湧入他的身軀當中!
下一瞬間,無盡的宇宙的恐怖原暗,瞬間將餘琛渾身上下每一寸完全包裹!
黃鐲的那一拳攻在他的身上,爆發出恐怖的碰撞之聲還有足以將一切完全碾碎的可怕之力!他原以為,接了這一拳以後,餘琛會和上次一樣,瞬間炸裂,灰飛煙滅!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事,他這一拳雖然爆發出無窮巨力,使餘琛的整個身軀都如離弦之箭一般倒飛萬萬,但除此以外,卻沒有任何受傷的跡象!
這一次,從來沒有任何表情的黃鐲,那陰陽的眼眸當中再也抑製不住,流露出一絲駭然之色!“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
餘琛從虛空中爬起來,頭頂之上無窮無盡的新世界還在不停傾斜而下!
“我,已經掌握了……這種姿態!”
方寸天是讓世界之力替換他的手掌,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把世界之力換成世界本身!
同理,既然已經能夠替換手掌,那替換全身……也不過就是舉一反三的事情罷了!
並不困難!
隨著他的說話,他的身軀也開始發生那種可怕的變化!
渾身上下的肌膚被無盡的宇宙原暗所覆蓋和替換,雙目之中凝聚成生死二意,骨骼被諸天萬道所取代,髒腑由地火水風所化作,血液成了滾滾流淌的時空長河,筋肉變成無盡的茫茫虛空……
那一瞬間,那股同樣的“空洞”,“冷漠”,“高高在上”,“毫無慈悲”的氣息,從餘琛身上溢散出來!
最後,在一切的一切完成以後,他那如宇宙一般深邃黑暗的身軀之上,無盡的星輝綻放開來!下一刻,一尊好似完全由星空構築的可怕身軀,橫亙世間!
餘琛的聲音同樣變得冷漠而沙啞,毫無情感!
“黃鐲……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