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兒啊!
季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好不容易在新泉露一麵,什工作都還沒安排,前腳剛進食堂,後腳就有一個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的男人撲上來了。
抱著他的腿又哭又喊。
就差嚇我一跳釋放景震了!
也就是看清了是明克勒,才勉強收手、
在諸多錯愕的目光,他閉上眼睛,深呼吸。
不能殺,不能殺,這是甲方,這是甲方啊……而且是給錢哢哢爽快的肥羊級甲方!
好說歹說,一腳將他蹬開之後,總算坐進了辦公室,然後眼看這家夥又有撲上來的趨勢,季覺趕忙抬起手按住。
“乖囡莫怕,為父在此!”
他努力的擠出了一個慈祥的笑容:“發生了什事情啊?”
明克勒頓時淚眼朦朧,悲傷欲絕:“我爹死了。”
你特……
季覺拳頭硬了。
你是來找茬的是不是?!
好在明克勒的悲傷模樣無從作偽,所說的也全部都是實話。
他爹老明克勒真的死了。
中風。
一大把年紀了,聽聞喜訊之後,頓時樂不可支,喝了點酒磕了點藥,一把年紀了,還想要聊發少年狂,然後死在了床上……
這個死法,怎說呢,實在是一言難盡。
對外宣稱是夙夜憂國,心力交瘁……就當他是為國為民吧。
反正老東西也不是什好貨,他這一死搞不好,對七城的貢獻比他活著的時候都大。
隻是,他這一死,家一亂,明克勒的位置立刻就不穩了。
多少人盯著他的位置,虎視眈眈,等著他稍微犯點錯就將他蓐下來,換個更加年少有為的指揮官上去。如果換做其他時節,也不是不能忍,也不是不能熬,偏偏老明克勒之前聽到的“好消息’,如今也變成了整個家族的催命符。
因為七城聯盟的盟主死了。
當年一手串聯起蒲城、羅島、馬城、錫島、啖城、牙門、象洲七島七城那位老盟主,在活了一百三十多年之後,終於在自己家的私人醫院,壽終正寢了。
於是,如今的七城就亂成了一鍋粥,內部的矛盾徹底爆發,其他六城六島都開始虎視眈眈的窺伺盟主之位。
眼看著一場吃雞大賽就要開始了。
眾所周知,不論什遊戲,一旦規則崩盤,進入了零和階段,那最先死的就肯定是最弱的,要就是最強的。
偏偏明克勒家兩樣都是……
七城之中的象洲財力第一,稱得上富有四海,這個節骨眼上偏偏死了家主,內部一團亂麻,大二三四五六七八房你方唱罷我登場,為了上位還在內鬥不休。
可以預見,一旦局勢失控,分而食之。
這個節骨眼上,明克勒但凡行差踏錯一步,別說跌落雲端,恐怕就直接身死族滅了。
偏偏最近十幾年一次的害風季就要來了,整個無盡海上到處風聲鶴唳……
而一想到自己的大好前程就因為自己親爹的一次酒後助興而全麵崩盤,明克勒就淚流滿麵,生無可戀。“沒關係,沒關係,親的死了,還有幹的。
幹的說不定還更好呢。”
季覺笑摸狗頭,緩緩說道:“我兒莫怕,我傳你山寨聯邦導彈,衛星製導,超視距轟殺一切如何?”“啊?”
明克勒一時呆滯,震驚難言:“這……不會被錘?”
帝國和聯邦的製式武器這些年撒的到處都是,哪怕是無盡海最偏僻的島嶼上,你在路上走著走著說不定都能撿到一把犀牛。
那,問題來了……是你這個東西的技術含量太高,大家造不出來?
或許技術原因是一部分,可更多的……是不敢啊!
你老老實實買的話,仇家可能就隻有一兩個,如果你手的批次和兩邊對不上號的話,那上門找你談談的人可就多咯。
“不爭氣的玩意兒。”
季覺搖頭歎氣,開掛哪能怕被封號?
怕別玩,玩別怕!
瞻前顧後,成何體統。
眼看明克勒膽子這小,季覺再說:“那我傳你紅邦搖人之術,大群騎士,有進無退,有死無歸,如何?”
“不妥不妥!”
明克勒再一次搖頭:“大群騎士再強也是在陸上,到了水,除非能飛,終究還是艦炮為王啊。”千島交鋒那久,天選者有的是,可到了海上,不是單打獨鬥就行。哪怕能飛,又能飛多遠飛多久?終究還是要靠堅船利炮的!
季覺嘖了一聲,“那我幫你聯係龍骸艦隊?”
“不行不行!”
明克勒瘋狂搖頭,“這根本就是引狼入室!”
北境佬最近已經窮瘋了,餓狠了,和北方同盟打的你死我活,這個節骨眼上,別說還有沒有精力支援他們,就算來了支援,你敢要?
一旦龍骸艦隊開進七城,那明克勒立刻就是七城的罪人,江湖人人得而誅之,天下群雄共擊之,絕對要死的極慘絕慘慘絕人寰!
季覺頓時惱怒:“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這癟犢子,莫不是來消遣灑家?”
明克勒一擦眼淚,翹首以盼,還等著他掏出戒尺來敲自己三下,可眼看著季覺抄出了磐郢,頓時大驚失色,趕忙按住:“等等,義父,不妥啊,不妥……往日和……”
“你可別特往日了!”
季覺一把捏住狗嘴,質問:“老明啊,老明,咱倆也是熟人了,看在鋒哥的麵兒上,我不拿你當外人,你也別把我當冤大頭,交代句實誠話!
你究竟要幹啥?!”
“不是我想幹啥啊。”
明克勒無語凝噎。
實話說,他是真走投無路了,能找的門路都找遍了,磕頭都磕到新泉來了,所指望的甚至不是季覺。“爹呀,你得給我指條活路啊!”
他淚眼朦朧,欲語還休:“事到如今,能不能請聯邦大發慈悲,扶持我一把……”
眼看季覺神情變化,連忙補充:“錢不是問題,多少錢好說!”
季覺冷笑了一聲。
好啊,在這兒等我呢是吧?
指望季覺給自己奔走串聯一下,讓聯邦扶持他明克勒做七城王……
季覺隻問:“你覺得錢能搞得定聯邦?”
確實,七城有錢,可錢有什用?
一串數字,難道真能讓聯邦動容?把你們七城榨幹了能有多少?
就算真讓聯邦心動了,那問題又來了一一你為什要在我聯邦的錢上,寫你的名字呢?
你算什東西,也配跟聯邦談生意?!
“聯邦不敢想,海州,海州就能不能……”
“做夢呢!”
季覺嗤笑:“你拜錯地方了,老明,我新泉一個農用機械廠,還沒那大的麵兒,也摻合不起你們七城的大事兒,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明克勒還想要再說什,可季覺態度堅決,甚至不等他把籌碼亮出來,懶得去摻合七城的泥坑。大家出來做,最忌諱和客人產生私人感情。
就別你儂我依了。
頓時明克勒眼淚汪汪,“我命怎這苦啊!”
“你這都算命苦,那窗戶外麵打工的那些垃圾佬算什?”季覺嗤笑:“再怎樣,你最起碼還有命在呢。”
就算是七城要你死我活,隻要不鐵了心往坑跳,識相點,也足夠帶著家產隱姓埋名,做個一輩子衣食無憂的富家翁。
甚至,如果跪的快點,舔的勤些,說不定新的贏家指縫漏點東西下來,也夠他吃香喝辣了。“哪還能有命啊。”
明克勒哽咽抽泣,“馬上害風季一到,海上害風吹起來,恐怕就喂了災獸了……就算僥幸能活,也要背鍋上法庭……”
“等等!”
季覺的動作停頓了一瞬,眉頭皺起:“你剛剛說什?”
“……”明克勒一愣:“命苦?
“不是這個!”
“害風季?”
“對,下麵,下麵那一句!”
“災獸啊。”
明克勒茫然。
長則幾十年,短則十幾載,每隔那一段時間,無盡海上就會迎來災害叢生的時節,名為害風的詭異氣象所過之處,所有的災獸都會進入亢奮期,開始蘇醒、掠食、交配,亦或者發狂……
危險物種匯聚成群,彼此殘殺的同時,甚至會向存在大量人口聚集區發起襲擊。野獸可不管你這那的,有肉就要吃,說再多道理也沒用。
聯邦和帝國根本不擔心這種問題,天督和地禦都還在呢,可千島就倒了血黴了,跑又沒地方跑,躲又躲不掉,就隻能咬牙硬扛……每次都是損失慘重,不知道多少偏僻的島嶼整個在害風季被吃空了過了多少年都沒人知道。
這個節骨眼上,七城聯防的海軍總指揮,根本就是個火坑,明克勒想下來都做不到……況且,下麵的人還聽不聽調遣還兩說呢!
他不斷的打報告求人求錢求補貼,可七城議會卻拖了一天又一天,告訴他要加油,要努力,大家都支持你。
除了吉祥話之外,半點支持都沒有。
擺明了就要拿他做這個祭品!
等害風季一過,就開始算賬,到時候明克勒就是七城之恥,指揮不力,葬送我大好水軍……反正也不用管你那破海軍用的是不是一百多年前的破爛,就指望著他來平賬了!
想到這,明克勒就有一種吊死在新泉大門上的衝動。
反正都是不得好死,不如先死了再說……
“就這點事兒?”
一條胳膊親切無比的攬過來了,季覺咧嘴一笑,“你早說嘛!你我父子之間,什時候這生分了?”“啊?”
明克勒呆滯。
“害風是吧?災獸是吧?”季覺拍著他的肩膀,眉開眼笑:“這你可找對人了啊,老明!我就是專家啊!”
“啊!”
明克勒茫然。
“七城我搞不定,你家我懶得管,可保你一個,輕輕鬆鬆!”
季覺端起熱水來泡茶,給他擦了把臉,請他上座上好茶,拍著胸脯,賭咒發誓:“我兒放心,隻要為父尚在,定保你一世無憂哇!”
“啊?!”
明克勒開始懷疑人生。
這、這對嗎?
對的……對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