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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高懸的祭廟之下,深淵,黑暗沸騰。

    原本規模之恢宏就足以令人瞠目結舌的祭廟,此刻居然也在這龐大輪廓的映襯之下變得渺小了起來。

    那一片無窮的黑暗幾乎都被大蛇所覆蓋,規模甚至比冥海蠕蟲顯現時還要更加誇張。

    雲海震顫,掀起陣陣狂潮,蒼白的雲層之下,黑暗詭異的巨大蛇軀還在不斷的蠕動著,糾纏。

    宛如掙紮一般,積蓄著力量,一次次的想要突破祭廟的束縛。

    苦恨怨毒化為粘稠的黑潮,在深淵之中湧動著,激蕩著幾乎要從深淵溢出。

    可不論如何激蕩,最後都好像撞在看不見的天花板上一樣,無功而返。

    一次次掙紮之後,巨響暫時停歇。

    好像筋疲力盡一樣。

    可緊接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聲就從深淵之底響起,黑暗蠕動的巨大蛇軀陡然膨脹起來。

    如同腐爛一般迅速腫脹。

    無以計數翅膀扇動的聲音,洪流一般的蛾子從黑暗孵化而出,一個個鑽出血肉,匯聚在一處,鋪天蓋地的灰黑擴散。

    井噴而上!

    足足常人大小的飛蛾展開了詭異的鱗翼,翼上的斑紋詭異蠕動,勾勒出一顆顆血眼一般的圖騰,在扇動之間宛如眨動一般,流出血淚。

    此刻,當無窮飛蛾升上天穹,肆意的舞動,擴散,就形成了遮天蔽日的海潮。

    直到最後一聲祭廟的鍾聲響起。

    世界陡然凝固,天地俱寂。

    一縷悠遠而猙獰的鳴動從深淵的最底層升起了,充斥整個裂界,如有實質一般的擴散,無孔不入的滲入鐵石、殘骸、血肉和靈魂之中。

    破裂之聲不絕於耳。

    無憂公身後,謝赫所帶來的孽化之狼陡然慘叫,一道道創口憑空從血肉之上浮現,仿佛亂劍劈斬。

    謝赫的身體也抽搐了一下,肮髒發黃的繃帶之下,墨綠色的血跡無聲蔓延開來。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此刻腦中空空蕩蕩,意識昏沉。

    可偏偏,季覺卻不由自主的,一陣激動和興奮。

    靈魂之中的純鈞驟然震顫,響應著這一縷遙遠時光之前所存留的鏗鏘之聲,共鳴———陡然間,季覺的意識和感知便隨著劍刃的鳴動而擴張,感受到那一縷劍鳴聲傳遞而來的恐怖氣魄。

    把持寰宇、掌控萬象!

    未曾有任何的殺意和獰惡,隻是輕蔑的睥睨著無數孽物,然後,了無興趣的收回了視線。

    於是,停滯的時光仿佛再度恢複了流轉。

    可那無數怨念孵化出的飛蛾卻依舊停滯在半空之中,凝固,隻有一點一滴的磷火從身軀之中燃燒而出,肆虐擴散……

    最終徹底的灰飛煙滅。

    而在瞬間的恍惚,那一片黑暗的大幕仿佛被短暫的在他的眼前揭開了一角。

    驚鴻一瞥中,充斥裂界的蛇軀幻影已經消失不見。

    在萬丈深淵的最底層,隻有一具幹枯死寂的巨蛇骸骨盤繞,早已經再無任何的氣息。

    即便是已經死去了那多年,可盤繞著的蛇骨卻依舊龐大的不可思議,蜿蜒無盡,盤繞在山體之上。不,更像是直接將金屬一般的山體,鎮壓、澆築在了巨蛇的骸骨之中,如釘一樣,永世桎梏。

    一直到瀕死的瞬間,巨蛇依舊保持著張口向著天空,擇人而噬的姿態。

    可和那一顆比祭廟之城還要龐大的顱骨比起來,更顯眼的,反而是巨蛇顱骨之上那一道深邃筆直的劍創!

    時至今日,如焰赤紅的筆直劍痕依舊印刻虛空,貫穿在巨蛇顱骨之上!

    僅此一擊,便斷絕了昔日肆虐現世大蛇,甚至殘存的劍痕在曆經千年之後,依舊毫不褪色,仿佛永存留在了現世之中。

    隻此一眼,季覺的心髒就再無法克製的,瘋狂跳動了起來。

    瞪大了眼睛,專注凝視,將這一幕烙印在靈魂之中。

    【赤霄】!

    整個世界,除了葉限之外,還有誰能比他更了解這一份氣息?難道九型的痕跡都在眼前了,還能分不清楚?

    這分明就是九型之中的天元之劍!

    可即便是九型,即便是天元之劍,又如何能夠誇張到這種程度?

    一道劍痕,千百年之後,居然還有如此恐怖的神威,居然就連大蛇死後的怨念也被貫穿桎梏在這一片黑暗,不得解脫。

    稍縱即逝的瞬間,那清晰的影像已經徹底的散去,黑暗卷土重來,淹沒了一切,再看不清晰。

    季覺呆滯著,許久都未曾回過神來。

    在那景象歸於黑暗之前,他終於看清了……

    就在那一道恢宏劍痕之下,蛇骨之上的裂痕。

    就仿佛昔年大勝之後,暢快得意之下,持劍隨手揮灑。於是,便在巨蛇的顱骨之上留下了一行入骨三分的塗鴉。

    ——葉沉斬蛇於此!

    終於,結束了……

    在鍾聲和劍鳴終結之後的死寂,整個隊伍中依舊一片沉默,就連喘息聲都壓抑在肺腑中。

    所有人,汗流浹背。

    塔之陰影下,暴動的天元之律無視一切對象的蹂躪和壓製,僅僅是餘波,便令所有闖入其中的人難以呼吸。

    而追逐狼血的受孽者,更是靈魂搖曳,難以自持。

    如同謝赫這樣貨真價實的孽魔,受孽之狼還好。其餘未能得到狼血垂青的白鹿之孽,此刻已經兩眼空洞,開始神誌昏聵。

    直到許久之後,確定再無異常,所有人才忍不住鬆了口氣。

    再然後,才看到,隊伍最前麵,無憂公身旁……那一天被塔之陰影的重壓碾到粉身碎骨的東西,蠕動了一下。

    重新聚合。

    發黃的繃帶彼此糾纏著,束縛血肉,編織糾纏,在長袍之下再度恢複身軀的輪廓,謝赫仿佛重生一般,恢複原狀。

    完好無損。

    充其量,不過是咳嗽了兩聲,就將侵入體內的天元之律排除在外。

    而回過頭的時候,就發現所有人居然瞬間散了開來,看向他的時候,眼神便滿懷警惕。

    腐鱗之名隨著白邦崩潰之後,已經名傳天下。

    那一具看似完整的身體,一旦失去繃帶的束縛,鬼知道會變成什樣子,無數肉眼難見的病原體和猛毒如血一樣流轉在狼的身軀之中,要多陰毒有多陰毒,鬼知道什時候一不小心就中招了!

    “還請大家放心,祭廟之內遍布塔之陰影,狼血之毒早就被壓製了,根本擴散不開。”

    謝赫仿佛微笑一般解釋,然後令所有人的神情都更難看了起來。

    完全起不到任何安撫效果,反而讓其他人的壓力開始瘋狂上漲。

    “好了,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無憂公垂眸,感受了片刻祭廟內的力量,喜出望外。

    雖然不知道這一波異象究竟是怎回事兒,但經過一次爆發之後,祭廟的力量明顯陷入了衰弱。

    就連街道上的殘影都變得若有若無起來。

    絕好時機,必須抓緊時間!

    這個節骨眼上,他已經顧不得上心痛累世珍藏,從打開的盒子不斷取出了各種東西,帶著隊伍長驅直入。

    短短幾分鍾的時間,就已經快要爬到接近山巔,祭廟的本體所在。

    損失不過僅僅隻是幾個用來探路的炮灰而已。

    可接下來的地方……

    已經無路可走了。

    就在無數建築拱衛之間,高聳的祭廟之牆仿佛直充天宇,遠看不過是幾米的高度,輕輕一躍就可以翻越,但站在麵前的時候卻好像才堪堪抵達絕壁的最低端。

    看不到盡頭和頂峰。

    也找不到門。

    向左,向右,向上和向下,都全然無路。

    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毛骨悚然的氣息,越是靠近,就越是能夠感受到肺腑和靈魂之中那種毫無由來的恐懼。

    就好像,死亡近在咫尺。

    無從逃避。

    更重要的,是牆後的氣息,絲毫感受不到半點。

    但遠遠眺望的時候,卻能夠看到,塔之陰影已經徹底籠罩了牆後的一切,封鎖凍結,宛如凝固在琥珀一樣。

    已經被徹底封鎖。

    無漏寺的上師垂眸,壓抑著內心之中湧動的不安,再度重歸死寂平和的枯寂之境,隻是問道:“無憂公,此方何解?”

    無憂公伸出手,撫摸著牆壁,神情之中的激動已經快要難以抑製。

    收回手之後,指尖便突兀的浮現出一絲漆黑。

    漆黑無可遏製的擴散,瞬間將他吞沒了,可原本必死的詛咒和禦令,此刻卻失去了目標。

    “【禁域】……”

    無憂公在轉瞬之間便恢複了正常,隻有眼神無比熾熱:

    “果然是【禁域】! ”

    昔日永帝國所假設的絕對封鎖,以天元之力掌控萬象之後,顛倒生死,以無以計數的死亡為基石,所修建出的絕望之牆。

    嚴格來說這一道封鎖,根本不是牆壁。

    而是死亡本身。

    在天元之律的轉化之下,虛無的死亡被具現成了實質,融入了牆壁之中,令這牆壁也化為絕對無法翻越的死亡界限。

    想要翻過去,其實很簡單。

    隻要死了就好。

    但遺憾的是,經曆了那樣徹徹底底的死亡和湮滅,就算是渦係的天人恐怕都活不過來,隻能被死亡吞噬,化為基石。

    無憂公伸手,從懷中的錦盒,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座遍布鏽跡和裂痕,仿佛隨時都會崩潰的鍾來。

    說是鍾,都算是誇讚了。

    畢竟就連鍾體都已經鏽爛不堪,兩個碎片之間,隻剩下一小塊可憐的銜接,而上麵的紋路全都模糊不清,遍布銅鏽。

    可那一座裝飾一般僅僅有一人高的鍾台被取出的瞬間,居然和禁域之牆有了呼應……

    “接下來,就是履行契約的時候了,諸位。”

    無憂公麵無表情的回頭,看像身後,提及契約,所有人頓時肅然已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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