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著已經說到這份上了,並且還很有道理,許寧和舒原都沒有理由不同意。
平素愛寫詩的許校長,還頗為感觸的讚歎道:“這就是年輕人啊,從不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氣和重頭再來的決心。”
“許校長這句話,我要記下來。”
陳著馬上捧哏的說道:“以後每當遇到挫折,就要拿出來聽一聽自我勉勵。”
“行了行了……”
許寧笑著擺擺手。
年齡小可能也有這樣一個好處,就算是擺明了拍馬屁,也沒有油膩膩的感覺。
“那塞班係統的溯回手機助手,從此以後就要關掉了嗎?”
舒原也是中大創投的董事長,他關心的問題就要細致一點。
“這倒不會。”
陳著早有預案:“我可以把這部分業務獨立出去,用其他人的名義成立一家互聯網電子公司,讓它繼續運營塞班係統的溯回手機助手,直至塞班被徹底打趴下。”
“甚至,我連名字都不改。”
陳著“惡作劇”的說道:“就是讓Psion那幫人知道,這家公司是溯回成立的,但是法律意義又找不到和我的任何關聯,惡心死他們。”
“額……”
許寧和舒原都不知道應該怎回答。
站在師長的角度,他們教育學生要有一定的道德底線。
但是站在商業競爭的角度,他們又覺得商場如戰場,太有底線的企業家渾身都是漏洞。
其實老許和老舒還是修養太高了,以後的商業競爭簡直比電視劇還精彩,CEO都能在產品發布會上直接罵“友商是傻逼”了。
許校長不打算幹涉陳著的具體操作,隻是再次問道:“在你的計劃,學校能幫你做什?”
“這個嘛……”
陳著挺直胸膛,收斂起剛才的玩笑之色,認真說道:“我想請校領導幫我聯係,中大和華工在國外從事安卓係統研發的優秀學長學姐。”
“待遇。”
陳著誠懇的說道:“我竭盡所能滿足他們的一切要求。”
……
陳著請學校幫忙聯係和邀請。
一來作為校方,他們本身就有這種渠道和資源;
二來他們溝通的時候,不僅可以“曉之以理”, 還能“動之以情”。
許校長答應下來以後,陳著抽空回了趟家,準備收拾一兩件衣服然後趕往首都。
結果很意外的發現,母親毛曉琴也在家。
毛太後心情好像還不錯,一邊哼著歌,一邊對著鏡子比劃著衣服。
“媽,你今天不上班嗎?”
陳著詫異的問道。
毛曉琴現在資曆到了,在急診科基本不用上晚班,但是白天還得坐診。
而且她沒有換過單位,所以很多同事都知道毛主任有一個了不得的兒子,大家紛紛調侃讓她回家享福,毛曉琴自己不樂意。
她離50歲還有一截距離呢,哪會想著現在就擱家跳廣場舞。
“休年假了。”
毛曉琴大概覺得手上的衣服還不錯,疊好後放進地上的行李箱,又從櫃子中取出一件比劃。
陳著瞅瞅行李箱,又看看母親, 突然醒悟過來: “休年假打算去旅遊?”
“是啊。”
毛太後隨口應道。
“謔!”
陳著倚靠在門邊上,逗趣的說道:“和關阿姨嗎?我爸剛到新單位履職,不可能隨意出去旅遊。”
“你爸沒空的。”
毛曉琴也這樣說道:“周邊泡個溫泉還行,去首都哪有那多時間。”
“啊?你們也去首都嗎?”
陳著“笑哈哈”的說道: “我和俞弦說好了, 今晚也打算去首……”
可是笑著笑著,他突然察覺到不對勁了,試探著問道:“媽,你不會也是打算找俞弦的吧?”
這段時間,毛太後和cos姐經常煲電話粥閑聊,聽老陳說,經常一打一個小時呢。
毛太後沒說話,目光在一件紫色襯衣和一件黑色短袖之間左顧右盼。
“紫色的吧,現在天氣太曬了,黑色更容易吸收陽光。”
陳著乖巧的給予意見。
“嗯……”
毛曉琴猶豫片刻,也覺得兒子言之有理,於是把紫色襯衣疊進行李箱。
這時,她才有閑工夫的回道:“你說的沒錯,明天是小俞生日,我過去看看她。”
“我靠!還真是!”
陳著心驚呼一聲。
“那你怎不和我說一聲?”
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陳著下意識就想阻攔。
我們年輕人過生日,您老人家跟著添什亂?
用一句不恰當的話來形容————人家秋雅結婚,你擱這又唱又跳的……
“怎?陳總現在管的人多了,連我的行程都要管啦?”
毛曉琴又挑揀了幾雙襪子,“咯”一聲把行李箱鎖起來,自顧自的說道:“小俞也是不知道的,不過她喊了好多次,說要帶我去看水立方……”
瞧這架勢,毛太後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她還煞有介事的說道:“我打算給她一個驚喜。”
陳著默默點頭,對俞弦來說可能是驚喜,對自己……emmmm……也算不上是驚嚇吧,就是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不過麵對親媽,接不接受好像都不能更改結果了,畢竟沒什理由阻止人家去看“兒媳婦”啊,陳著隻能問道:“那你票買了嗎?”
“還沒有呢。”
毛曉琴側過頭:“麻煩陳總代勞了,就你的那趟航班,也順便給我買個座唄。”
“萬一沒座了咋辦。”
陳著撇撇嘴問道。
“沒事,站票也可以。”
毛曉琴輕飄飄的回道。
陳著訕訕一笑,聽出來親媽語氣中略帶一點的“陰陽怪氣”。
陳著雖然閱人無數,深諳官場、商場、職場的潛規則,八麵玲瓏的同時又很穩重,但是他沒當過父母,所以對這一塊的經驗完全欠缺。
他全然不知,孩子就是母親的心事。
而母親的心事,又像夏天的落葉。
怎落,都是落不盡的。
所以每當陳著鬧出大動靜的時候,作為母親的毛曉琴,總是擔憂的輾轉難眠。
比如說,他請個人吃飯就花了1500萬,要是事業失敗了,我和老陳一個月這點工資能還得起嗎?
偏偏!
丈夫最近調崗又很忙,壓根沒有時間聆聽妻子的杞人憂天。
幸好!
有俞弦在旁邊開導。
俞弦說沒關係啊阿姨,陳著要是事業失敗了,我可以賣畫一起還。
好多大教授都說過,我以後的畫,賣得可貴了。
俞弦去首都可不是為了看奧運會,她跟著關教授到處尋師訪友,接受提點和批評。
陳著還好奇的問過,你哪有時間和我媽每天打電話的?
cos姐隻是“咯咯咯”的笑,她不想把壓力傳遞給陳著,好在這些安慰有了作用,毛曉琴逐漸接受自家兒子“不是一般人”的事實。
當晚十一點,一架從廣州飛來的波音,在首都國際機場落地。
陳著背著書包,手上推著行李箱,在混雜的人群中,和拎著小皮包的母親一起往出口走去。
毛曉琴特意瞄了一眼兒子,問道:“你怎愁眉苦臉的,在飛機上就盯著窗外一言不發。”
“我哪有愁眉苦臉,在想事情而已。”
陳著解釋道:“這次來首都,除了幫俞弦過生日,還要了解清楚學習網在這推廣不利的原因,另外就是和萬達一個董事見見麵……”
正說著的時候,接機口已經在眼前出現。
緊接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也撞入視野。
因為陳著戴了頂鴨舌帽,她踮著腳尖左顧右盼找不到人,於是又覺得不放心,跑去詢處核對時間和航班。
看著她急匆匆跑來跑去的模樣,陳著嘴角下意識就噙起了笑容。
“俞大畫家!”
走過了出口,陳著在背後喊道。
聽到聲音,她霍然回頭。
栗紅色的長發,像是人間浮光掠影的晚霞,劃過一道炫麗的色彩。
她也看見了陳著。
眼眸頓時盈盈如水,猶如凝著朝露,忽閃幾下就能激起陣陣漣漪,好像沾染著胭脂的紅唇,抿出一抹半彎令人暈眩的弧度。
像是日光下,池塘粉白相間的初荷,嫵媚無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