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2章 盤龍七玄

    因獨有的“墜夢”與“織夢”之力，織夢神國的情報能力毫無疑問遠勝其他五神國。

    就連沉夢穀，也是織夢神國的重要情報來源之一。因為人一旦選擇沉夢，其一生記憶便如無鎖之匣，任由織夢玄者竊取。

    璿璣殿作為織夢神國的情報核心，它的存在足足有著九道不同結界的守護，每一道皆如天幕垂落，散發出隱晦而磅的魂威。暗中的織夢守衛更是不計其數。夢見溪帶著雲澈一路暢通無阻，直入最隱秘的內殿。

    “有資格入此內殿者，先前唯有四人。父神、外公、舅舅以及我，而今自然包括淵弟。”

    雲澈簡單掃了一眼四周，開門見山道:“我需要縱覽永夜神國近三十年的所有訊息。”

    麵對夢見溪，他不需要什特別的交代，“所有”二字便已足夠。

    “好。”

    夢見溪不疑不問，他手掌向著側方一抓，一個被隱匿起的小空間頓時顯現，巨量的玉簡、石刻、布帛、紙卷整齊有序的移出，隨之一個銀光玄陣在前方耀起，玄陣之中，浮起數以千計的玄影石以及靈魂玄晶，每一枚都散發著或強或弱的魂息，承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

    夢見溪放下手臂，又確認了一番是否遺漏，這才道:“永夜神國因其特殊性，訊息最是難得，數量之上遠少於其他神國，但要將三十年內的所有訊息全部閱完，依舊需要不短的時間。”

    “另外，即使是載刻著記憶的靈魂玄晶，其中的訊息也不一定為真。因為目之所見，也可以為虛。不過我相信淵弟定可準確的辨別。”

    “嗯，不必陪我。”

    夢見溪離開，雲澈席地而坐，神識罩向前方。有關永夜神國近三十年的訊息頓時以驚人的速度進入他的魂海，無論大小真偽，即使是一些他人編纂的逸聞，他也全部細致覽過。

    永夜神國的眼線很難釘入。其近三十年的大事也皆在明麵…前永夜神女神無情因犯下大錯被無明神尊降罪關押，此後永夜神國傾全力找尋新的神承者…..直至於二十多年前宣告神無憶繼任永夜神女。

    雲澈保持著同一個動作，不知不覺間已是數日過去。此番雖不至於是大海撈針，但也絕非短期內可以完成。

    直至一枚玄晶所刻的文字驀地映入他的魂底。

    “…..長及數尺，狀若龍盤，其色如墨，體鑲七竅….”

    雲澈的心神陡凝，伸手一抓，那枚玄晶已落入他的手心，其中所蘊的訊息也無比細致的重新映入魂海:

    “…..已可斷定，永夜此番是在找尋某些異種淵晶，雖刻意隱蔽，但遣人之眾，輻射之廣，神無厭夜為神尊期間前所未有。近一載之中，已探得六百處痕跡，涵蓋各大神國與生地，連邊遠之地亦有蹤跡。”

    “可見所尋之物於永夜神國而言至關重要，但源因始終無法知曉。”

    “匯總所有訊息，永夜所尋異種淵晶共為五種。其三為琉曜淬心玉、溟魂石、黑曜祓邪晶，皆為霧海偶現，存世極少的異晶。另其二則並無其名，唯有其狀。”

    “一言:長近滿寸，狀似枯藤,其息時似灼火，時似雷纏，其核顫動如凡靈心腑，為人化淵鬼的心髒所凝異品，百萬難現其一。”

    “二言:長及數尺，狀若龍盤其色如墨，體鑲七竅，竅纏未湮的龍息，為淵化之龍的龍髓所化異晶，但萬龍難現其一。”

    雲澈的目光定格，短暫思索後，又看向了後麵所刻印的文字:

    “琉曜淬心玉或已尋得，所尋淵晶已無其之名。”

    “溟魂石或已尋得….”

    再之後的文字留有清晰的魂息，顯然是近些年所刻印:

    “黑曜祓邪晶或已尋得，永夜已不再探其蹤跡。”

    “邊陲之地定厄界，冒險追尋兩大巡夜使殘留的魂息，模糊取十息前所交談之物.……-為’淵心藤’，一為’盤龍七玄晶’。但此二種淵晶之名，從未存在於任何記載，甚是怪異難解。”

    雲澈閉上眼睛，世界陷入一片長久的沉寂。

    十息…百息…..

    驀地，一個聲音浮現他的魂海。

    “雪言，我已經用’秘典’恢複了容貌和聲音..”

    雲澈的眼眸猛地睜開，折射出一抹幽邃的異芒。

    砰!

    手中的玄晶被雲澈直接捏碎，化作飛散的殘末。這段關於永夜神國的情報，也就此消逝於璿璣殿中。

    淨土之門前，神無厭夜所墜入的夢境並非夢空蟬編織，而是她心間渴望無數倍放大後的折射。

    所以，她渴望神無雪言的原諒，渴望一切都未曾發生，渴望恢複容貌和聲音，渴望..….那自她口中言出的“秘典”。

    “原來如此。”

    輕念之中，雲澈唇角不自覺的綻開一抹了然的微笑。

    傾月，不愧是你.….果然，若是你的話，又怎可能不將手中獨有的手段利用到極致。

    從這些情報所涉的時間來看，你自成為永夜神女之始，便已在為自己和他人編織命運.…虛虛實實步步為營，所有人在無知不覺間，已是踏入了你的棋局之中。

    再不看其他的訊息，雲澈起身，緩步走出璿璣殿。

    永夜神國所尋的異種淵晶定不止五種，其中數種想來相對易得這是必要的幌子。

    琉曜淬心玉、溟魂石、黑曜祓邪品…這些雖然極難找尋，但真實存在的淵晶也同樣是幌子。

    而“淵心藤”和“盤龍七玄晶”…它們之所以在深淵毫無記載，是因為它們根本並不存在。

    不，應該說，它們一直“存在”於神無憶的手中。

    而今，她將盤龍七玄晶“交予他，隻意味著一件事.…她的步伐在加快。而這陡然加快的步伐之下，這盤龍七玄晶便不能由她所得。

    而她冒險如此的原因……

    雲澈微微仰頭，長長呼了一口氣，眸底的光芒一片明耀。

    “你似乎………很開心?”黎娑輕語道。

    “嗯。”雲澈唇角綻開不願掩飾的真切笑意:“我…….終於不再是孤身而戰。”

    ………

    回到神子殿，還未待等候他良久的夢紙鳶迎近，他已是一頭紮入了修煉空間:“紙鳶，吩咐守淵他們，我近期需凝心煉化靈仙神官賜予的朱雀神血，在我主動走出之前，任何人不得打擾。”

    對於靈仙神官所給予的朱雀源血，雲澈非但沒有要保密之意，反而似是有意的宣揚著。

    以空間神石開啟次元玄陣，紅光閃耀，他已重返霧海之中。

    “如此急切?”

    黎娑似有驚訝:“靈仙神官的九滴朱雀源血中所蘊神力極其龐大，你若將之完全煉化，縱然你的力量基底是逆玄的玄脈，也足以讓你的修為成長至神主境八級.….以上。

    “所以………”她再次問出了先前始終未被解答的疑問:“你一直強行壓製修為，究竟為何?”

    雲澈卻是道:“還不是時候。我眼下的確會煉化朱雀神血，但隻是少許，大概到足以燃燒朱雀炎即可。而這種幅度的煉化，也最適合世人認知的常理。”

    他依然沒有向黎娑解釋為何要強行壓製修為。

    但現在，先完成最重要的事,

    他手掌一翻，上百枚純粹淵晶和十數枚異種淵晶落於身前，在陰暗的霧海中釋放著明耀而危險的光女

    他目光從一枚又一枚的淵晶之上流轉而過，在思量間輕然自語:”若是她，會怎樣去締造那種從未有過，又不會留有破綻的’特殊’淵晶…..”

    思索良久，他微笑起來:“若論巧思，我定然不及她。但在淵塵的控馭上，我應該在她之上。如此..我便依其特征，任意施為便是。

    他手掌虛空一抓，七枚來自龍形淵獸的淵晶浮空而起，然後隨著他五指的收攏當空炸裂，散成無數的晶屑，伴隨著混亂潰散的淵力與淡淡龍息。

    隨之，他拿起一枚天啟神玉，身上玄氣暴漲，一聲震鳴，這枚於神國眼中都堪稱神物的異種淵晶便在雲澈的指間就此碎裂，又在隨後的力量衝擊中快速化作越發細小的碎屑。

    碎裂的天啟神玉逸散出堪稱可怕的力量，在雲澈的身周卷起一個狂暴的力量渦旋。

    雲澈沒有脫離狂亂的力量渦旋，而是默然盯視良久…….良久，隨著他五指的又一次收攏，滾滾淵塵從四周聚攏而來，如潮水般混入渦旋，隨之牽引著龍晶碎屑與天啟神玉的碎末，直至逐漸的混雜交融，凝聚成型。

    待力量風暴停歇之時，方才的碎屑，已在淵塵的牽引下融成一塊氣息混雜詭異的奇型淵晶。

    雲澈指綻雷光，於其上破開七個大小不一的孔洞，隨之淵塵再聚，久久纏繞於新生淵晶之上，噬滅著一切不該存在的痕跡。

    數個時辰之後，淵塵緩慢消散，一枚足有兩尺之長的巨型淵晶呈現於雲澈眼前，它遍體皆是淵蝕的漆黑之色，表麵呈現出龍盤虯結的紋路，七竅之中縈繞著幽淡的龍息，神秘而幽邃。

    轟隆隆–

    空間震顫，大地翻騰。雲澈的後方，沉睡已久的深淵麟神緩緩睜開眼睛，然後張開它恐怖絕倫的深淵巨口。

    雲澈抓起新生淵晶，遙遙擲入它的口中。深淵麟神將之吞下，閉合巨口，闔上雙目，重歸安靜。

    “七枚龍之淵晶來自四種不同族類的龍，加之天啟神玉的特殊氣息，淵塵的隱蘊和幹涉，再在麟神的腹中停留一兩個月…

    雲澈低眉而笑:“保證它的氣息神秘詭異到前所未有。

    除非將之碾碎碎..…但，麵對這從未現世，宛若天賜的渴求之物，對方怕是這世上最不容許它遭受絲毫損傷之人。

    “你在.……做什?”一直目睹著雲澈怪異行為的黎娑終於還是問出麵

    “誘餌。”雲澈言簡意賅。

    .那你欺騙畫彩璃，所謂’雲璃劍’不慎遺落死淵，又是為什?”

    “嗯.也算誘餌?”

    ““……..”

    雲澈目光轉過，看向幽深的霧海:“該去見見我的弟子了，這個時間，他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淵塵聚攏，化作濃鬱彌天的淵霧，將他的身軀完全覆沒，也將他化作自封的霧皇。

    淵塵傳遞著魂音，沒有讓雲澈等待太久，槃不妄的身影迅疾而至，遙遙拜倒於前方。

    “弟子槃不妄，拜見師父!此次淨土之行，一切皆如師父所料，弟子也未有辱命，成功驚眾揚名，得梟蝶神國上下觸動，連淵皇也予以了側目。”

    “很好。”

    淵霧之中，傳來霧皇低沉的讚許聲:“接下來，記好吾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是!”槃不妄俯首恭聽。淨土之行，讓他對師父的敬畏又重了何止數倍。如今，哪怕師父說出再不可思議，再突破認知的話語，他都會奉為神旨。

    “梟蝶神國在短暫沉寂後，定會開始主動搜尋你的蹤跡，接下來的三個月，你須被他們尋到四次。

    “第一次，你要黯然婉言，拒絕歸去。”

    “第二次，你要斷言拒絕，遁入霧海。

    “第三次與第四次，你須刻意被他們稍稍察覺氣息，然後全力遁離，不予相見，唯有避之不及的姿補

    槃不妄安靜的聽著，將每一個字都深深的刻入心底。對他人而言宛若撕魂魔音的霧皇之語，於他而言，已不再可怕，反而讓他的心魂逐漸感覺到親和。

    “如此，三個月後，槃餘生很大可能會親自尋你，將你帶回，若三個月後他未出現，那便繼續全力避開…淵皇的側目，你所展示的黑暗契合與槃淵斷夜，加上他對你生出的些許愧疚，都決定著他無論如何都必須將你帶回。

    “而你向他提出的歸去條件，便是重新修立你母親之墓.….僅此條件，勿言其他。”

    歸去神國…..母親..

    槃不妄的心髒劇烈跳動，他抬起目光，低聲道:“師父，我歸去之後，該做什?”

    霧皇沉聲徐徐:“無妄無求。

    。

    槃不妄凝眉思索，然後重重一“請師父明示。拜:

    “聽從槃餘生的所有安排，宴會、族議、曆練.….槃餘生所說的一切，你盡皆順從，不生任何違抗之念。他若要取你之血探究黑暗契合，你要毫無猶豫的任之予之，他要’槃淵斷夜’，你也完整給予。甚至，你可將吾為你異化的’槃淵祈訣’都悉數交予他。

    “你不僅要順從，更要敬重於他。而且是以母親之名!”

    “槃不妄心中震驚不解，但…..

    未出言問詢，無比認真的牢記著。

    “而這些之外，你自己的時間不得修煉，不與他人近，不索求任何外物，而是盡皆用來陪伴你的母親，為她祈福守靈!”

    “如此，你可牢記!?

    槃不妄雖然心中疑慮萬千，但重重頷首，眼神堅定如淵:“弟子已全部牢記在心。

    “很好。”

    淵霧晃動，帶著霧皇之影緩緩遠去，逐漸融入無際的霧海之中:”三年之後該踏行何路，到時自會有聲音告知於你，去吧!”

    “牢記吾的所有言語，更要牢記你的仇恨，牢記你為什還活著!”

    -直待霧皇的存在完全消失於視線與感知之中，槃不妄才緩緩起身。

    腳下移轉，目光所向已是梟蝶神國的所在。他目中麵對霧皇時的尊崇敬重頓時消散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汪無光無底的恨淵，幽暗的足以吞噬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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