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糊塗至極

    夏傾斜著身子，一隻手撫摸下巴，臉上帶著一絲狡黠的微笑，打趣道：“莫不是我說錯話了？還是說嫂子已經揣上娃娃了？”

    碩哥兒就是個小人精，聽到姑姑這說，他立刻仰起頭，滿眼期待的望著他娘，這一舉動讓孫馥雅臉頰上的紅暈更深了。

    她咬了咬唇瓣，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確定，就是月事推遲了幾日……”

    此言一出榮氏喜出望外，她樂道：“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不管是不是有了，你這幾日都得好好照顧自己，碩哥兒這般大，正好再來一個，不管這胎是兒是女都不打緊。”

    孫馥雅有些羞赫道：“我原打算等有了準信再跟娘說的，哪曉得先讓妹妹給說破了。”

    夏笑容輕淺道：“確實是我考慮不周，等我回去就給嫂子送套頭麵首飾，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孫馥雅白了她一眼，柔聲道：“多大點事兒，哪用得著這般，你回門能在家住幾日？”

    夏將頭側靠在榮氏肩上，喜滋滋道：“最少要住三日，匡承瑞不在府中，老太爺怕我獨自在家不習慣，也說讓我多住幾日再回去。”

    榮氏輕輕頷首，“你們家那位老太爺倒是個通情達理的長輩，翠華庭那邊我囑咐人重新打掃了一番，與你出嫁前一樣。”

    夏拿起桌上的蜜餞塞進碩哥兒嘴，語調平緩道：“周嬤嬤已經過去拾掇了，我還有衣衫並未帶走，這回回來並未帶太多。”

    榮氏看了眼窗外天色，體貼道：“離午膳還有會子，你回去補個眠，大清早就坐馬車過來，身上肯定不舒坦，歇息好了咱們再說話也不遲。”

    夏拿著帕子輕輕替碩哥兒擦拭嘴角，聞言歪頭朝碩哥兒笑道：“你要陪姑姑去翠華庭嗎？”

    碩哥兒瞧了孫馥雅一眼，一本正經道：“下回我再陪姑姑吧，我不放心我娘獨自回去，她肚子的弟弟妹妹還需要人陪呢，我怕他們不聽話。”

    他這稚氣未脫的話，引得在場大人笑出聲來，他這是認定他娘要給他生弟弟妹妹了，夏笑著回他，“那姑姑自己回去，你可得護好你娘，莫讓她閃了腰。”

    碩哥兒的小包子臉皺成一團，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至於他會如何限製嫂子的行動，那就不是夏該操心的了。

    匡承誌是在方府吃了午膳才走的，臨走前他特意跟夏打招呼，若是大哥趕不回來接人，讓嫂子提前給家捎信，還是他來接，夏倒是挺喜歡這小子，隻是礙於崔氏的關係，不好與他太過親近，親自將他送出門外，然後才轉身進屋。

    匡家雖給了她極大的自由，但夏還是覺得翠華庭住的更舒坦，在這她不需要顧忌太多。

    方棠梨是下晌過來找她的，由於她懷孕月份淺，肚子並未顯懷，瞧著倒不大像是孕婦，她一進翠華庭便抬高聲音道：

    “可算是能出來透口氣了，我這段時間哪都不能去，這不能做那不能做，都快憋瘋了，最可氣的是，我婆婆竟還從京都給我送來了個婆子，說是專門伺候孕產婦人的嬤嬤，我身邊又不缺伺候的下人，哪就用得她來管東管西。”

    夏生怕她情緒激動碰到肚子，趕緊扶著她坐下，輕言細語道：“你婆婆若是知曉你懷孕沒任何反應，你又不樂意了。”

    方棠梨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搖頭失笑道：“還真是這樣，照你這般說，倒是我的不是了，最近這段時日，我脾氣大的很，稍有不順就想發火，又什都吃不下，這日子簡直沒法過。”

    夏仔細瞧她臉色，雖瘦了不少，卻瞧著麵色紅潤有光澤，可見被照顧的極好，夏微微垂眸道：“你這次回來，姐夫沒陪著一道嗎？”

    方棠梨搖了搖頭，笑眯眯道：“他這幾日公務繁忙，若不是顧不上我，也不會同意讓我回來，你姐夫見過匡承瑞了，臨來前他跟我透露了點消息，匡大人此次又立功了，說不定還得升官，他倒是個有真本事的。”

    夏微怔，這才反應過來，曹姐夫乃是膠州知府，知道這些消息不足為奇，她語氣平和道：“隻要他人平安無事就好，旁的順其自然。”

    方棠梨也是如此想的，她仔細詢問了夏嫁入匡家後的境況，夏倒也不隱瞞，把能說的都跟她說了一通，得知餘氏作派，她感慨道：

    “匡家雖沒有顯赫的門第，妹夫卻是個有能耐的，你婆婆若能一直如此，你這日子也算是過得不錯了，這世上就沒有十全十美的選擇，人總得想開些……”

    夏瞧她神色有些不對，擔憂道：“姐姐莫不是遇到什事了？我瞧你似乎有些不高興。”

    方棠梨一直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突然這抑鬱寡歡，難免讓人擔憂，她躊躇了會兒，低聲道：

    “自我有了身孕，你姐夫就未曾碰過我了，這孩子來的有些晚，我倆都很小心謹慎，昨兒我娘同我商量，要我主動給你姐夫添個通房，說是待我生產後再將人打發出去，我娘懷孕期間就是這做的。”

    夏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她委婉道：“咱家不是有不納妾的規矩，大伯母何必這樣做？”

    方棠梨嘴角揚起輕蔑的弧度，她譏諷道：

    “不納妾又不是不能養通房，明麵上好看罷了，至少咱家女眷隻要生下男丁就無人能撼動地位，這已經比很多人強上不少了。”

    夏是真不知道，所謂的不納妾的背後真相竟會是這樣，她聲音艱澀道：“我爹和我大哥並沒有通房，也不是所有人都那樣吧。”

    方棠梨點點頭，如實道：“這種事因人而異，你替我想想，我到底要不要給你姐夫安排通房？”

    夏壓著情緒，語氣淡定道：“你若是心有姐夫就別做這種傷人傷己的事，你為他懷胎十月受夠苦楚，他忍耐欲望有何不可，他是人又不是畜生，男人有千百種方法可以去外麵找女人，用不著你多事。”

    方棠梨聞言豁然開朗，她沉思片刻後道：“你說的有道理，憑什我就要委屈自己，我才不做那賢惠人呢，他想要通房自己找去。”

    夏彎起唇角，語氣溫和道：“姐姐就該想開些，孕婦本就容易胡思亂想走入死胡同，以後你再有不痛快的事就直說，別自己憋著生悶氣。”

    方棠梨忙不迭的點頭，她也是被自己親娘說的煩躁不已，這才影響了心情，夏這一開解她也就想通了。

    方棠梨走時又恢複了往日活力，隻是這事兒卻不能就這不了了之，夏不方便跟大伯母說太多，夜榮氏來陪她睡覺，她窩在榮氏懷，輕聲細語道：

    “娘，咱們族中雖有不納妾的規矩，是不是好多人都有通房？”榮氏聽她如此問，倒是不覺詫異，她低聲道：“這是阿梨告訴你的？”

    夏微微頷首，榮氏用手指順著女兒發絲，語氣平靜道：“你爹與我成婚這十幾年，從未有過通房，據我所知你大哥那屋也很清靜，這事兒還是得看男人的意願。”

    夏也知道這個道理，她斟酌道：“若是我懷孕了，你會勸我給匡承瑞收通房嗎？”

    榮氏沒好氣道：“我又不是腦子糊塗，做什要幹這樣的蠢事，莫不是你大伯母讓阿梨給她女婿收通房了？”

    夏非常認真的點了點頭，榮氏氣的拍了一下床榻，憤憤道：“這周大嫂子也是糊塗至極，阿梨夫婦二人感情甚篤，她作甚要胡亂摻和，簡直不可理喻。”

    夏趕緊給她娘順氣，安慰道：“你放心好了，姐姐沒答應，她要那賢惠名聲有何用處，隻有自己過得開心才是最重要的，她知道這個道理。”

    榮氏歎了口氣道：“她還不如你們兩個孩子想的通透，當年你大伯父說了不要通房，她非得夜安排人去伺候，拒絕幾次無果，你大伯父索性隨了她願，如今夫婦倆瞧著相敬如賓，實則有很深的隔閡，她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卻還不自知，這回還要坑害女兒，真是糊塗至極。”

    夏猜想這跟她自幼受到的教養有關，有些觀念她根深蒂固，所以哪怕遇到全心全意對待她的男人，她也無法接受這樣的愛意，這樣無法自洽的人，活的很是無奈。

    夏側過身，壓低聲音道：“姐姐懷孕容易多思多想，她好不容易想通，我擔心大伯母又給她添麻煩，你明日若有空，與她好好談談，別到時候婆婆還未怎樣，娘家倒是先送人送上門，這可就尷尬了。”

    榮氏覺得周大太太還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她溫聲道：“那我明日過去與她說說，也是時候該提醒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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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嗯了一聲，沒再多說什，她能做的也就這樣，前段時間忙著成親事宜，她也沒空打理香水鋪子，想著明日無論如何都要去鋪子瞧瞧。

    一夜好眠，夏晨起陪著母親用了早食後便讓人套了馬車送她去香水鋪子，孫馥雅疑似有孕，榮氏自是不能讓她操勞過度，府中管家之事皆由她來料理，因此隻有夏一人外出。

    依舊是石蜜和杜若陪伴在側，馬車行了一刻鍾左右就到達目的地了，石蜜攙扶著夏下馬車，她人還未進店，就瞧見有客人往走，蟬衣揚聲招呼道：“太太您想要哪款香水，這是我們家出來的最新款……”

    夏看著蟬衣熱情招呼客人，她好似磨平了所有棱角，沒了以前的年輕氣盛，說話做事和氣又圓滑。

    大抵是夏的目光太有穿透力，蟬衣疑惑的望了過來，瞧見是夏，她笑的合不攏嘴，忙喊來其他人招呼客人，她走到夏跟前福了福身。

    “姑娘今日怎有空過來？可是有什事要吩咐？”

    夏含笑道：“我回府住幾日，閑來無事就想過來瞧瞧，這段時間我也顧不上鋪子的生意，可有出什事兒？”

    蟬衣語調輕快道：“除了有幾款香水賣的太好，供不應求之外，倒是沒其他問題，正巧鍾姑娘也來了，她在閣樓試香呢，這段時間她替咱們鋪子也招攬了不少生意呢。”

    夏對鍾慧婷的能耐有所了解，也知曉她人脈廣，所以並不覺得驚訝，隻輕笑道：“她是有分紅拿的，咱們賺的越多，她拿到手的銀錢也就越多，她是在為自己出力，你不必感激她。”

    夏話音未落，就聽鍾慧婷聲音微微上揚道：

    “匡大奶奶好沒良心，我那點分紅能分多少銀錢，按理說你還得給我工錢呢，我做的可不比你們家蟬衣少。”

    蟬衣眼眸閃過笑意，連聲附和道：“鍾姑娘的確幫了婢子很多忙，若沒她幫著張羅，確實忙不過來。”

    夏唔了一聲，笑眯眯道：“若不然這樣好了，除了分紅我再給你一份工錢，你跟蟬衣一道守著鋪子好了。”

    鍾慧婷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蟬衣那點工錢可請不起我，這段時間我姑母府鬧得不可開交，我為了耳根清靜才往這邊跑的。”

    夏隨口道：“章家又出什事了？”

    鍾慧婷上前挽住她胳膊，壓低聲音道：“我倆到閣樓說去，這人多嘴雜。”

    畢竟是章家家務事，鍾慧婷也不想鬧得人盡皆知，反正夏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也沒什瞞著她的必要。

    兩人上了閣樓，立刻就有丫鬟端來茶水，鍾慧婷抿了口茶，十分無奈道：“我那三表哥找不到胡縣尉，就認定是姑母他們使了手段將他給戕害了，整日逼著我姑母交出人來。”

    夏麵露錯愕道：“難道他不知道胡庸雲去京都了？”

    鍾慧婷瞪大眼睛，放下茶盞道：“他去京都作甚？你怎知曉這事？”

    夏不想透露別人隱私，含糊道：“我與胡縣尉胞姐相識，她人已經故去，胡縣尉去京都起骸骨順便處理點事，我該以為章三公子知曉呢。”

    鍾慧婷深呼一口氣，一臉無奈道：“他什都沒跟三表哥說，也不知道他倆怎回事，他人還會回來吧？”

    夏微微蹙眉道：“應當是要回來的，這樣的私事你也不方便管，回去隻管將我跟你說的告知他便成，胡庸雲處理好事情自會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