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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7章 父母,傳奇者

      雲霧纏綿,繞峰三匝而不散。竹梅依依,垂露半含而欲滴。

      溪柳拂波輕漾,翠絛釣影,水漾時驚起一隊文禽。紅梅臨水照鏡,蝶翅沾香染得半翅霞色。

      如此福地清和之象中,轉頭那洞扉深處,卻見石壁沁寒,苔痕斑駁。惟見頂上一方琉璃藻井,映下朦朧柔光,映得四壁朽木黴氣氤氳成幻一般。

      覺光跌坐於枯蒲上,緇衣泛白,掐動念珠百八子,轉得珠上木紋盡褪。

      藻井透下些微光照麵,斑駁光影於他那麵上晃蕩,將麵上虛假平靜給打破,苦、悲、哀、驚等等情緒隨麵上光斑一道蕩開。

      眼看已有入魔跡象,其腹中忽湧股股暖流,原是二僧虹化灌頂時種下的真如種子發作。

      這種子之說,出自於佛門經法,指一個人其過去一切身心變化留下的印記,譬如前世的行舉、智識、經驗等等所留下的印記,也可稱之為一種前世遺留下來的潛在習性。

      這種子可分為雜染的,有漏的,或者部分清淨的,這些劃分也就是表明一個人六根不淨的輕重程度。

      而真如種子則是能證悟真如的清淨種子,此等真如種子也是種子通過三密佛法「熏習」而成。

      即佛弟子通過學習佛陀說話(口密)、佛陀行舉(身密)、佛陀智識(聞密),以這種清淨的佛法活動,就會將種子熏習成一種新的、清淨的種子,也就是真如種子。

      在這二僧真如種子之中,存有的關於二僧的行舉、佛智、禪悟等等,此刻一一投射在覺光的身上,熏習著覺光的種子,令他輕易間便堪破心魔內障,可也使他更為清醒的痛苦著。

      “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

      伴隨佛偈念罷,季明的身影從洞外明豔風光中走來,來到了覺光的麵前。

      季明視線不在覺光的身上,還是朝著頭頂上的藻井看去,在藻井的盤龍像上,那盤龍琉璃像的大口“咬著”一對斷足,這對斷足已微微脫水,發紫發青。

      “靈虛.”

      撥珠動作停下,覺光抬起那張被愧疚折磨得脫相的麵孔,道:“你的任何懲罰,我都接受,唯有一點,請不要因為兩位師傅在大劫中立下的功績,從而對我網開一麵。”

      “你在贖罪?”季明盯著那對斷足說道。

      覺光沒有回話,沒有表情,麻木了一般,直到聽到季明的下一句話。

      “這樣是感覺好一點,還是更難受一點。”

      “更難受了,像是墜入無間地獄,不得超脫一般。”

      “也對,你到底是天資不凡、聰穎靈秀之輩,很難通過這種刻意的自我折磨,從而讓自己產生已經受到一些應有懲罰的狀態,你很清楚這些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

      你越是自我折磨,就越是痛苦。

      但是你隻要仍是良心未泯,那也隻有這種方式才能讓自己稍微“喘息”一會兒。”

      “知幻即離,不作方便;離幻即覺,亦無漸次。”

      覺光重複這首佛偈,問道:“你道出此偈的意思,可是要我就此離去,保全我二位師傅的名聲,最好悄無聲息的死在外麵,死在無人知道的角落。”

      “你果然是冥頑不靈!”

      季明抬起一指,點在覺光額頭前,以幻破幻,打破覺光元神內積蓄顯化的種種內魔。

      “原來如此,太平山的一切對於我已是虛妄、煩惱、障礙,隻要徹底能夠放下這些,我的本性光明就會自發顯現。”

      上一刻,覺光還是覺悟之狀,下一刻又掉入無明之中,對季明道:“你如此點化於我,不還是要我離去,徹底舍棄師門教化之情,舍棄兩位師傅的諸般恩德,舍棄”

      

      “抱歉!”

      季明打斷覺光的話,平靜的道:“我事情很多,道務上的,修行上的,未來幾十年都有的忙了,所以你真聰明的話就該明白我沒閑功夫在你身上浪費時間。

      現在對你的處置如下:

      第一,出於保全乙峰二僧的名聲,所以你隻能死在外麵,不過我對秘密處死你不敢興趣,至於你到了外麵究竟怎折磨自己,我也沒那個興趣。

      第二,就是收回二僧的衣缽。

      無論是能夠輔益密功·萬象針修行的軟蝟甲,還是降魔之寶廣度袈裟,及其你修行的太平山甲部真法,乃至覺光這個法名,我都要一一收回來。

      記住,你以後可以是任何人,但唯獨不會是覺光,你從沒拜入太平山,山門道籍也從未添過覺光這個名字,乙峰二僧座下也從未有過覺光這個弟子。

      在日後,上府會另擇一名優異弟子,繼承二僧的衣缽。”

      見覺光無動於衷一樣,或許又在認為這是他應有的懲罰,好讓他心中好受一些的懲罰。

      季明對於覺光如何落到如今之境地不感興趣,他之所以來時道佛偈一首,以點化覺光,不過是自己在非死仇之事上,也能秉承著‘凡事留一線’的好習慣。

      就像自己最後那句‘另擇弟子,以繼二僧衣缽一樣’的話一樣,這句話何嚐不是給覺光一種有限寬慰,一種留一線的處事態度。

      沒有再和覺光多做交流,這個處理方案他自覺已算妥當,畢竟死者為大的傳統在人心之中還是根深蒂固,二僧的名譽需要得到保全。在某種意義上,二僧他們在大劫中舍身取義,以大功和往日苦勞來保全覺光的這一部分目的也達到了。

      父母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

      在修行的世界中,不隻有季明幸運的擁有大師和飛鵠子這樣的“父母”,覺光他也擁有,可惜他以後再也沒有了,這種遺憾讓季明忽然有些感同身受。

      當季明走出隱洞,迎麵而來三位道者。

      這三位道者在見到他的第一時間,都肉眼可見的緊張起來,一道起手見禮。

      “如此緊張作甚,又不是第一次見。”

      季明打趣的說了一聲,目光停在那位上官雲身上,道:“你和我倒是頭一次見麵,上官真人。”

      傳奇人物的故事經久不衰的,同樣也是讓人感到遙遠的,上官雲從小就是聽著自家老祖,還有太平山諸祖師的故事長大,對於他這樣的出身,更需要通過這些傳奇人物的故事來獲得榮耀感,以此加深和同族的情感紐帶。

      的確,在小的時候,甚至到了青年,在上官家老祖這樣那樣的除魔治鬼事跡的熏陶下,對於自己和老祖流著同樣血液和同樣姓氏的身份,感到無比的認同和榮耀。

      到了後來,他按照家中規矩成為太平山分壇畫壁觀的弟子,又聽到諸祖師們一個個在天下舞台上呼風喚雨的傳奇故事,又多了身為太平山弟子的榮耀感。

      當然,當他有了道行,經過肉身和心神上的各種階段,也是任何人都經曆的幾個階段後,會被迫的接受自己隻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員,不會因為是上官家的後代,還是太平山弟子而變得真正的特別,甚至會否認傳奇人物的存在。

      上官雲心就是如此想的,所謂的傳奇人物,不比他多個胳膊,多張嘴巴,傳奇的色彩也隻是因緣際會之下,被時代造就而已。

      就像他小時候總聽說真龍的故事,後來開始崇拜江湖的真龍,可當他結成金丹,真在錦碧水府見到了那江叟龍公,心中冒出真龍也不過如此的念頭。

      在抱著這樣的想法,並且一路來到隱洞,已做好種種心理建設,告誡自己不要被對方身上的光環所攝了心神,可當他見到那靈虛子,那樣尋常站著的靈虛子,心髒還是不受控製的狠狠跳動一下。

      “比不了,江叟龍公他怎比得了,二者的差距是如此的明顯,這不是道行上的差距,不是性功上的差距,不是根底背景,或者在家底上的差距。

      而是那種雄心,那種天地皆同力的自信,那種讓別人理所當然的相信‘他想他就能’的大氣魄,這.這就是傳奇人物,一個和他在同一時代中的傳奇人物。”

      “真君的改革開始了,我會在這次改革成為他手中的刀劍,你們上官家,還有其它把持分壇,且將之經營得固若金湯的家族,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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