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 劍快,孫長老
狎魚健將那布滿花鱗的獸軀盤踞在冰冷的玉石地麵上,盯著手上的名錄。
“又又滅了三個?!”
狎魚圓瞳驟然收縮,死死盯著麵前懸浮的靈光柔絹。
柔絹之上,三蛟名字幾乎在同一時間,毫無征兆地黯淡碎裂,化為飛灰。
他極力忍耐著,拿起一旁的廟籍,起手落筆,在廟籍上迅速添下一個名字,這是身處疆內大慈村的一位散修名字,代表著雲雨廟此時此刻將之收錄門下。
不多時,這個位於疆內的,不在名錄的新弟子,即刻被疆域鐵律排除到疆外,緊接著又被妖魔緊急送到殿內。
此人神色慌張,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扯著嗓子喊道:“蛟爺.爆了都爆了.像爛泥一樣,那靈虛子說了什土木相爭.克水,還有重水.殺瘋了,村市的人全都死了。”
狎魚一口咬下這人的腦袋,連同其生魂一並在嘴咀嚼,讀取其中大慈村的回憶。
“蠢貨!”
狎魚布滿花鱗的長尾煩躁地拍打著地麵,濺起細碎石屑。
這三蛟出身蛟魔宮,肉身強橫,更受他精心調教,將五行遁法內秘傳的生克製化奧妙傾囊相授。
他本是指望他們能成為本次鬥法中的尖刀主力,沒想到僅僅一個照麵,貪功冒進之下退了合遁,竟被對方神罡中暗藏的土木真意從內部瓦解,生生廢了水元蛟軀。
“洪波.定風丹!”
狎魚猛地昂起獸首,眼中閃過一絲心慌。
那粒定風丹非同小可,乃神主在鐵頂山寶橋洞向長眉仙所借,專克天下萬風,更蘊含一絲定止道韻,這本是神主千餘年前應雷部行雲司陳元君煉法所求而借來。
這幾百年,為了讓長眉仙不來追還定風丹,神主舍了許多好處。
此寶用在此處,對付靈虛子那神出鬼沒、賴以成名的六戊神罡,正是對症下藥,但萬一
狎魚搖了搖頭,想起當初求取定風丹時,神主那洞悉一切,卻未置可否的目光,心知這一戰若敗,萬事皆休,哪還管得了什長眉仙。
“洪波,用丹!務必.拿下他。”
狎魚心中恨聲說道。
大慈村,村市之外,望樓。
趙池所在的望樓,位於距離子午健將六丈外的地方,也就是說他不在子午健將那異寶的施法界限內。
對於擁有神車的趙池來說,他不相信那健將的什雙頭魔箭,他隻相信自己的神車,這種信任甚至超過對自己道行的信任。
不過說起來,他那點肉身道行,雖也可對照四境金丹道行,可放在這根本不夠看。
當見三蛟身死,他已坐在神車之上,隨時準備跑路,什回饋教主的想法,全部拋在腦後。
村市廢墟之中,那可怖的“人毯”遍地都是,有些地方的“人毯”已經鋪疊一尺來厚,紅得發黑,這處地方早已死寂一片,再無方才的喧囂煙火氣。
大慈村那高處密集的洞窟,一些天騰山真人正在那投來目光,但沒有一個人敢插手,哪怕這已然大開殺戒。
在一元重水的薄霧之中,靈虛法師的身影依舊挺拔如孤峰,單手提有一劍,仿佛剛才一番鬥法隻是真正鬥戰前的活絡筋骨,這讓趙池感覺異常的荒誕。
季明提劍上前,逼近洪波童子。
即便此刻周遭的岔路虛影漸消,季明依舊走得很慢,幽精劍像玩具在手來回甩動。
洪波童子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靈虛法師,身下有陣陣水波蕩漾起來,轉眼間已經蕩到了靈虛法師腳下,而後水位抬升。
他坐在水麵上,開口道:“我本是湖上久聚不散的靈霧成精,幸被師傅「滿神嬰」收錄於門下,列為雲雨廟四凶童子之一,後習得一部《水真經》,煉成穢水元丹,漸可號令千水百霧。
可惜師傅的絕學癸水陰雷,我隻學了個皮毛。”
季明在水麵上走著聽著,季明忽然將自己腳步一停,低頭下看。
隻見水波下麵,有許多被祭煉過的陰雷,這些陰雷以漆黑光星的形態密布水下,不下三百粒之多,這要是一起炸開,不隻大慈村能被炸毀,甚至會影響附近的毒陽煞穴。
“我知道你最明顯的弱點不在神通,在於那口煞穴。
可惜那個弱點最多令你投鼠忌器,不能使你形神俱滅。
現在請法師小心一點,也請再仔細一點,這三百三十三粒烏元陰雷雖不能殺你,但也可令你法寶煉成有礙。”
季明微微抬劍,洪波童子見狀,心知這靈虛法師難受威脅,於是張口一吐,將六七個孩童吐出,這些孩童在洪波童子體內已經被水泡得發白。
此刻孩童一被吐出,剛重見天日,就掉入洪波童子身下的水波,在一觸即發的陰雷間撲騰。
洪波童子扯了扯脖上的瓔珞寶圈,拍了拍袒露的小腹道:“爺爺我這肚還裝有許多童子,我知道你能忍受鬥法中正常的生靈損失,尤其是那些壯年男女。”
“啪!啪!”
肚皮上又拍兩下,洪波童子道:“可這麵都是未長成的孩子,他們稚嫩幼小,天真無邪,以人道中的道德來看,就算是你靈虛法師知道鬥法中難免傷及無辜,恐怕現在也難直接下毒手吧!”
“你這樣做,蒼天豈能容你。”
季明抬劍的動作一頓,平靜問道。
“蒼天太大,而我太小,就像你平日會低頭看螻蟻嗎?!
天罰這玩意給了我們誤導,以為上蒼好生,以為上蒼道德,讓我們主動給上蒼賦予了許多美好積極的想象,可是上蒼真的符合我們的想象嗎?!”
洪波童子拉起水波下孩童,將孩童們拉到身邊圍成一圈,挨個撫摸那些濕漉漉的腦袋。
“等到太平山在天南沒落,等到千年過去,我會重新來寫這一段曆史,再等到下一個朝代,我會令天下改寫這段曆史,我會有很多時間來彌補的。”
洪波童子忽然看向孫長老,傳聲怒問道:“孫長老你幹嘛?”
雖然三蛟兄弟已死,靈虛法師疑似剛動真格,可不代表他們已無勝算,這時候任何人都不該擅自行動,尤其是這位臨時加入的小石聖教孫長老。
藏在重水霧的邊緣,孫長老的一雙老眼死死盯著季明,瞳孔深處翻湧著難以言喻的驚駭。
就在不久前,當靈虛法師吸收地下真火精氣,以重固神罡的那,孫長老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稍縱即逝的氣機。
靈虛法師那調伏火氣的法門氣機,他似乎曾經感受過,且有無比深刻的印象。
記得自己當初在東海煉好一枚心儀妖胎後,便不遠萬去往黎嶺,找教主求賜那無形煉魔火令,好將妖胎煉成本命妖煞符灰,來完成最後一步。
就在那火令之上,他感受到這種氣機,無形無影,卻又熾熱無比,以他平生之閱曆,未見世上除了教主之外,還有哪家有煉成這種獨特火法。
“怎可能?”一個無比驚悚的念頭幾乎要衝破他的天靈蓋,“難道教主與這靈虛法師.不!這絕不可能,定是定是此獠竊取了教主功法。”
無論是哪種可能,都足以掀起心緒上的風暴。
這些可能帶來的種種影響,足以予他滅頂之災,他必須再次確認。
在季明所踩的水麵下,有青黃色的柳樹根須穿過深水,紮下村市廢墟,汲取著戊土精氣。
而孫長老此刻正在暗運五行合遁法力,搬動著澎湃火氣,欲燒熔柳根紮足之地,他這是要故技重施,來逼靈虛法師再次出手調伏火氣,他要看清那真火本質。
“孫長老!”
洪波童子驚怒傳音如炸雷一般,在孫長老腦中再次響起。
“我在確認一件事”
孫長老剛回傳音,就見靈虛法師手中那柄劍整個閃了一下。
他腰上似被叮了一下,他低下頭去,看著腰間那一道極細的紅線。
那道紅線先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無害感,仿佛一抹就消,隻眨眼間紅線就被噴湧內髒和鮮血擠張開來。
電光火石,一劍腰斬。
“孫”
沒等洪波童子過多的驚詫,靈虛法師掌上的劍再度閃了一下。
洪波童子意識到那不是劍在閃光,而是一那間的飛劍斬擊和歸位,導致視野上的錯覺。
他這個念頭剛在心神中浮出,護體水波和重水霧氣,還有孩童們仍然擋在前麵,他那凝實的童子身軀也無異樣。
“我沒.”
這個念頭剛一冒頭,身軀驟然爆散成一團濃密渾濁的水霧,其後方殘存的半堵石牆上,早已無聲無息地化為兩半,切麵光滑如鏡。
“我的身軀竟是死在我意識之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