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梟沒接過趙池話頭,執意先開小宴,再談其它,一副不容分說的樣子。
“靈姆!”
正堂前,黑梟抬手點指雪英靈姆,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要知道你如果一開始便深信我的言語,我必然全心指點於你。
可你幾次態度都是傲慢輕誨,現如今便是幡然醒悟,又於事何補。”
雪英靈姆將藏在頂上毒雲的火鴉童子拿下,道:“大王,我此來便是為了補償過錯,這童子乃是東極島主派來,目的不明,特擒來交予大王處置。”
火鴉童子此時已是昏倒過去,皮下已經浮現紫氣,顯然中毒已深。
“胡鬧!”
小青姑衝著雪英靈姆斥責道:“我看你是禍心暗藏,明知東極然風島主性剛氣強,偏要犯她忌諱,擒她島上門徒小童,我看你是給靈府引來災禍。”
“不是這樣。”
一見小青姑動怒,雪英靈姆那股子有所依仗的定氣散了小半,明顯慌張起來。
麵對黑梟,靈姆不見得有多害怕,可麵對小青姑卻是分外忐忑。
這非是懼其魔法手段,而是擔心她那喜怒無常的性子,說動手便動手,真是毫無預兆,似乎較之自己的孽性更勝三分。
雪英靈姆將童子喚醒過來,讓其自述使命,不料童子對著雪英靈姆破口大罵。
“無賴惡獠,活該你千載歲月白煉了這一身道法。
就你這生性好嫉、詭詐多疑、欺軟怕硬的秉性品格,你就是想糾正過往,拜入玄門高人門下,哪個瞎眼收了你,也是給自己未來平白造孽添劫。”
“豎子!”
雪英靈姆氣得兩眼猩光大冒,全身鋼羽炸開一般,毒息在身如車輪轉動,剛要動手毒害童子,卻被小青姑的迷光陰魔攔了下來。
“夠了。”黑梟冷哼一聲,再難對雪英靈姆保持基本的耐心,毫不客氣的說道:“滾出去,寒溟靈府不是你那壁內毒巢,還容不得你在此撒野。”
“你敢逐我.你竟敢逐我!”
雪英靈姆感受到極大屈辱,羞怒難當,往日的忌憚煙消雲散,一個嬰孩自腹中飛出,兩臂一揚便從府外大小巢穴中呼來滾滾毒息,同時妖身兩眼內精光綻綻。
火鴉童子見狀大駭,喊道:“小心她的妖法神通「心告鏡」,此神通能蒙蔽人之心識五感,一旦中招,便將昏沉至斃。”
“妖法神通!”
趙池麵色一白,慘呼一聲。
沒想到自己初來乍到,就要平白豎此妖敵。
下一刻,隻見靈府內風雲激蕩,晶壁流光,無數朱砂脈絡噴薄而出,雪英靈姆還沒來得及施法運功,已被移出靈府寒氣結界之外。
“梟郎此妖斷不能留。”
小青姑極為認真的說道。
黑梟猶豫了一下,在他看來自己已在雪英靈姆身上做了許多功課,這時隻要稍加武力威懾,就可令其順服,但小青姑已沒這個耐心,更受不得這樣的冒犯。
如此一來,黑梟即便收服雪英靈姆,小青姑和對方也是水火不容。
這樣一想,遂熄了收服之念,此妖總歸是惡性難改,一言不合便起殺戮之念,反正到時候將此妖殺之,再攝取其生魂,一樣可窺探古國消息。
黑梟說道:“這孽障神通不小,夫人無一絲忌憚,可是陰神下行地府,已得了莫大好處。”“瞞不過梟郎,鍾成子祖師得知夫君所成之法,深覺此法可成,起有愛才之心,於是將一頭親手調伏的「金剛廣法神魔」賜我,要我以此神魔為你護道。
另外我在祖師宮室內,有遇老師紫麵金婆,她聽說你的事情,稱你若真能成法,將來在陸上建成法統事業,藏靈派必能鼎力相助。”
小青姑取出一柄秘劍,上有兩道絕心禁鎖,一道是鍾成子所加,一道是小青姑落成。
神魔旦有絲毫違抗,這兩道禁鎖稍一運轉,便能使其乖乖就犯,單單是鍾成子所加的那道禁鎖,已能讓神魔寧願求死,也不願受此禁鎖之苦。
取劍時,靈府光線微暗。
黑梟有所覺察,急忙抬頭一看,上方一線峽頂已不見慘淡雲光,黑洞洞一片,更有一片轟雷之音。“不好。”
趙池一對睛目被他那老師以甘露法洗過,洞徹昏瞑,不在話下,在看清上方的景象,喊道:“那妖邪在以五行遁法搬倒峽頂一處處崖頭,要以斷崖來砸落靈府。”
小青姑拍出法壇,如一方棋盤飛出,轉瞬變大。
她登上法壇,迎落崖而上,將辮發一散,劍指上空,神魔化成的一大團金粉往劍指處一撲,上撲府外,穩穩托住被搬倒的崖頭,其勢不減,托頂崖頭逆勢向上。
“賤婢該死。”
雪英靈姆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氣急敗壞的道:“奸夫淫婦,你以為我不知你們心思,無非先道破我誤練玄法,催我神氣,如今再以法力敗我心氣,使我心灰意冷,就此屈從。
我修行千載,威福受享不盡,從來隻靠自己。
你若好言好語,我還可忍氣求教,你若一意摧敗我的心性,使我成你家中雞犬,好遣使如意,我偏不如你願,今日就讓你們瞧瞧我這誤練的玄法,到底能不能勝過你這玄門正宗。”
“冥頑不靈。”童子躲在黑梟一旁,喊道:“我久出不回,島主必有感應,你還敢在此胡亂撒氣,來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童子此言一出,雪英靈姆果然內懼,沒再說話。
黑梟沒有看錯,雪英靈姆到底還是欺軟怕硬,連對自己占下小刺峽都忍了大半年,何況是那東極然風島主。
峽頂,被搬倒的崖頭已被安好,那團金粉自峽頂一線空灑下,本意是以金粉廣灑,逼出雪英靈姆的身形,可一直灑到靈府之下,都未能顯出其形。
“這老妖真身定躲在壁中毒穴,須小心她那善變善匿的嬰孩。”
火鴉童子提醒道。
“搜!”
小青姑坐壇,將一土壇啟封,放出麵所養的數百隻小鬼。
同時自己陰神出竅,附在地闕易魔焰光叉上,以寶叉中最具魔法妙力的「易魔玄通」,將這數百鬼群驅遣的隨心順意,齊齊擁入壁搜索起來。
見到小青姑此等魔威,趙池有些膽寒,自認不如這位薑師弟的夫人。
黑梟也是感慨,小青姑自來他身邊,參與新法驗證之中,收獲頗多,魔法更是與日俱增,漸悟精妙,自己都已淪為陪襯。
在將混溟池中的催消二扇拿上後,黑梟說道:“童子你在府中待著,趙師兄隨我去峽底,那有我一處法壇,不可不防著此獠壞我壇中法事。”
按照雪英靈姆的性情,在府外久攻無果,必要壞他法事,又或者一開始就有這打算。
火鴉童子聽到黑梟的安排,感覺被輕視,可體內餘毒未消,休說鬥法,就是行走都成問題,隻能聽從。“夫人,我等先下去一探。”
說著,黑梟和趙池一道縱下峽底。
靈府距離峽底千丈有餘,按理來說,遁下去也不過片刻功夫,但是二者飛遁好一會兒,仍在半空之中,不上不下,黑梟立感不妙,瞧出端倪來。
“此妖競將五行遁法使的如此精熟,對我和趙池暗施五行延界之法,使我二人遁行之地不停延伸,總是到不了盡頭。”
黑梟在空急忙停住,一把拉住趙池,猛地一個轉身,反向一衝,果然下麵景象大變,未有那般朦朧,隱約可見一個嬰孩趴在甘水河上的熱霧,以一種陰森眼神看來。
“我竟中招了。”
趙池滿頭大汗,看了看底下嬰孩,又看了看拉住他的薑師弟。
他暗道:“不對勁,太不對勁了,這種鬥法已到了比拚眼力見識的地步,薑師弟便是打娘胎修行,也不過十數年,怎一眼看出對方法術,難道真如老師所言,此子宿慧深厚。”
“師兄可會禪唱之法?”
黑梟傳音問道。
趙池眼珠子一轉,強笑道:“瞞不過師弟,師兄我近年來兼修佛法,對天龍禪唱自然也有涉獵。”“好。”
黑梟微微頷首,再度傳音道:“此獠一麵將真身藏於毒穴,一麵分神使此嬰孩隱遁峽底,一明一暗,兩處施為。明處有我夫人抵擋,這暗處顯然要壞我法壇,以消心中惡氣。
不過法壇那有我和夫人所設重重障礙,沒有小半個時辰休想破開。
此嬰孩雖是其以五行之氣誤交誤會得來,可是其中法力不虛,我們聯手也未必討得便宜。
好在我們肉身玄法和兼習的佛法,都是善克妖邪,待會兒我下去對陣,你便隱在一旁,等我暗示。以此妖的心性,最是詭詐多疑,不見你現身,定不能專心對付我,如我鬥法時連哼兩聲,你便與我齊使禪唱,定能出其不意,震蕩馭使此嬰孩的老妖元神。”
“好主意。”趙池先讚一聲,後道:“師弟小心此妖神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