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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的這場宰羊持續了五天,這五天都是大太陽,等宰羊的活動接近尾聲的時候,路麵上已經基本上幹了。

    這些天每天都能宰二三十隻羊,每天都有人拿著羊下水回家——有些幹活較多的,或者來的人比較多的,能拿一整副下水回去,有些幫忙少的就拿一個肚子一個肝子或者肺子回去,也能美美的吃上一頓。

    老羅叔每天都會煮肉或者下水,每天放學的學生路過老馬號的時候,有膽子大的,或者家人在宰羊現場幫忙的,就會進去到院子吃半碗下水,再啃一塊,回家都不用吃飯了。

    這段時間整個四小隊上空都飄著濃濃的肉香味兒。一些學生去上學,在學校的廁所撒尿,都是一股子羊膻味兒,隊的狗這段時間都能趕上改善夥食了,有主人家比較大方的,直接給狗吃點下水。

    哪怕再不濟,不給肉食吃,給豬狗煮的食用的都是油水,有味兒。

    最後一天,過來幫忙的人收尾,不光要把羊皮收攏起來,還要把那些鋪墊的麻袋洗乾淨。這時候過來幫忙的人同樣不少,雖然吃的東西少了,但幹活總歸要有頭有尾,不能說吃羊肉的時候人多,這最後幹活的時候人就不來了——不要逼臉的那種人還是少數。

    就在這些人幹活的時候,突然能聽到南麵,小海子方麵,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音,動靜還挺大!

    一開始大家還不知道什情況,在隊呆的時間長的老羅叔臉色一變:

    「發洪水了!」

    這大的動靜,這多年很少見過,老羅叔看了李龍一眼,說道:「小龍,這場洪水……肯定不小!」

    這多年沒聽過這大的動靜,李龍自己心也沒底。

    雖然先前隊出工,讓青壯一起把小海子兩邊的防洪渠給清理了一下,李建國開著拖拉機又把北壩線推土加高加厚。

    但真當洪水下來,他一樣不敢確定,小海子能不能抗住洪水了。

    如果能抗住,那小海子的大魚還能保住,如果抗不住,不光小海子的魚保不住,很大可能連葦溝橋幾個居民點前麵的乾渠一樣保不住。

    洪水會出災,然後就是逮魚的狂歡,最後就是小海子的沒落。

    李龍迫切的想要看看洪水的情況,他給老羅叔說道:

    「老羅叔,這你看著,我現在上去看看,看看洪水情況。好的話我就回來,不好的話,我去通知人防洪……」

    「那你小心點兒!」

    「小龍,把鐵杴帶上!」李龍剛要上吉普車,楊老六在後麵喊了一句,「有啥情況能使得上!」

    李龍應了一聲,接過鐵杴從後座上放進去,然後開著吉普車往小海子方向而去。

    路上的土還有些軟,表麵幹了,下麵沒完全乾,但李龍這時候已經顧不得那多了,他猛踩油門,吉普車快速的行駛在路上,有些地方還有泥點子甩起來,李龍才洗乾淨的吉普車上再次多了一些印記。

    還沒到小海子的時候,李龍就已經看到了葦溝水已經有大腿深了。

    平時小海子邊上的乾渠的水是不往葦溝通的,直接由乾渠連通下麵的支渠。

    但這一次為了防洪,清渠的時候直接從乾渠下麵開了口子,讓可能來的洪水可以直接流入葦溝,最大可能的泄掉洪水的水量。

    當然這是西邊防洪渠,東麵防洪渠的水,就隻能通過乾渠往東而去。東麵雖然同樣有個葦溝,但距離比較遠。

    葦溝的葦子在初冬的時候就被割掉了,那時候葦溝沒水,葦子割完留下來的茬子有二三十厘米高,現在水幾乎和葦茬平齊,而且還在繼續升高,直接把地麵上鋪著厚厚的一層葦葉都給漂起來了。

    李龍開著吉普車一直到達小海子跟前,他把吉普車停在了高處,從後座邊上拿下鐵杴,直接衝上了北壩線。

    小海子的水位已經升高了不少,距離壩頂不到一米,能看出原本清徹的水已經變洪,打旋的水上漂著灰色的沫子,還有一些雜物垃圾,衝擊著壩體。

    西邊防洪渠發來轟隆隆的聲音,大股子的水從小海子又回旋倒灌出去,通過防洪渠流進葦溝。

    從防洪渠到葦溝那有一個近兩米的落差,這時候巨大的水流衝下去,然後落在下方,發出巨大的聲響,頗有點百分之一壺口的氣勢。

    也不知道是眼花還是啥,李龍竟然看到有條大魚被洪水裹挾著衝了下去,砸在葦溝頭的水麵上,然後打著旋兒消失不見。

    可能看錯了吧?

    洪水的衝擊力很大,防洪渠和葦溝口那被扒開的口子被越衝越大,原來是兩米寬,現在變成三米多,兩邊的泥土還在被衝刷著卷走,口子還在擴大。

    後麵等洪水過了,修複乾渠的時候,還是麻煩。

    但眼下顧不得這個了,李龍能看出來,這洪水升的很快,就這一會兒功夫,小海子的水位又升上了二十多厘米。

    他跑到小海子出水口那,看到閘門提到了最高,洪水從水泥閘口那傾泄而下,流入乾渠,飛速的往下遊湧去。

    水閘已經開到了最高,但水流出的速度,遠沒有流入的速度快。

    好在北壩線的壩體足夠厚,三四米的泥土壩體,前段時間又進行了加固,這時候還看不到有被衝垮的跡象。

    李龍又順著北壩線走了一趟,沒有發現有管湧的地方,說明壩體還是很結實的。

    轟隆隆的聲音還在加大,洪水通過防洪渠泄入到葦溝的水量還在增加,李龍略微放下了心,這樣下去,小海子應該能保住吧?

    在壩體上呆了近半個小時,洪水竟然還不見減小,隻不過小海子的水位上升的速度慢慢停止了,距離壩頂不過四十厘米了。

    一群人趕了過來,李龍看著為首的是隊長許成軍。

    「洪水直接衝上葦溝橋了。」許成軍一過來就說道,「咱們的葦溝橋以前看著挺大,現在看來還是有些小了。這洪水都衝到路上去了,現在你大哥帶著人在那挖土擋著呢,這洪水要是再持續一段時間不減的話,路就要衝斷了。」

    「學生娃娃還沒放學……」李龍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這個。

    「那個沒事,橋北麵,三小隊往咱們西居民點中間的葦溝那一段比較平緩,水就是落下去也不會超過大腿根。葦溝橋要真的衝斷,那就派一些基幹民兵在那守著,把娃娃們搬過來。」

    好吧,既然已經想到了,那李龍也沒啥多說的了。

    唯一希望的就是小海子別被衝掉,葦溝橋也別被衝垮。

    他想著橋被衝垮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是把葦溝中間的路給衝斷。

    當時修葦溝橋,是選了葦溝最深的地方。這一段葦溝寬有兩百米,橋隻寬二十米,剩下的八十米是直接用土堆出來的路。如果洪水過大,橋水流走不及就會沒過橋麵,再大的話就可能把那一段土路給衝出豁口來。

    當然,最終情況,誰也不好說。

    「水位不再上漲了。」跟著許成軍過來的謝運東看了看水麵說道,「穩住了。」

    「那就好。」許成軍自己也捏了一把汗。先前開會把許有道罵了一頓,後麵帶著人幹活,大家都沒意見。當時幹活還是挺麻煩的,畢竟沒有完全乾。但無論怎說,自己帶著民兵們努力了,現在是檢查成果的時候。

    如果背著罵名把活幹了,最後沒達到效果洪水把小海子和葦溝橋都衝垮了,那豈不是白幹了?

    想是這想,但表麵上卻沒顯露出來。看著水位停了下來,西邊的轟隆隆的聲音好像也沒那刺耳了,許成軍沿著壩線走了一圈之後,終於確定,水位穩住了。

    雖然不知道這穩住會持續多久,洪水會多久退去,但現在來看,自己先前帶著大家所做的那些努力,經受住了考驗。

    「走吧,咱們去葦溝那邊,跟著把橋邊上加固一下,順帶著看看學生應該快放學了。」許成軍過來也隻是看看這邊的情況,隨後還是要看重點需要防的位置。

    李龍沒跟過去,吉普車坐不下這多人,帶誰不帶誰都是問題,他乾脆就留在這又看了一會兒,發現壩體的確算是經受了考驗,洪水依然處在高水位,但壩體依然沒有管湧或潰水,那就放心了。

    等許成軍他們離開約半個小時,李龍才開著吉普車回去,不過他去的不是葦溝方向,而是自家所在的居民點。

    果然,跟他想的一樣,或者說跟前世的實際情況一樣,洪水通過乾渠的時候,終究還是把一些點位給衝垮了,然後流到了居民點麵。

    新居民點的巷道,水流比較緩,剛沒過腳麵,但有水,說明上麵的乾渠出了問題。

    這回李龍是真的看到魚了——幾條鯽魚就在路麵上蹦達著。因為水太淺,這魚沒辦法逆流上遊,就隻能蹦著,希望能夠蹦到水足夠深的位置,然後再遊。

    李龍沒管它們,吉普車開的很快,到了自家門口,看到老娘拿著鐵杴,正在小心的在門前鏟土想築條小壩。

    大嫂梁月梅出現在了前院——也就是自家院門口,也在那鏟土築著壩。

    其實兩家的地基都非常的高,洪水想要衝進院子,路麵的水至少得膝蓋高。

    但兩個人的做法也沒錯,防患於未然嘛。

    反倒是隔壁的陸家情況不太妙,當初打地基拉土填土的時候不知道是偷懶了還是幹啥,現在水流已經快進去了,陸大嫂和鐵頭兩個也在鏟著土堆壩,看著挺著急。

    李龍到了之後,杜春芳就笑著說:「你那車不開進來了吧?我這壩剛堵好……」

    「不進不進。」李龍下了車說道,「上麵水穩住了,一會兒水就該往下退了,我上去看看前麵是哪個地方漏水了,能把水口子堵住,這水就不下來了。」

    「你可別去,多危險啊!」杜春芳不樂意小兒子冒險。

    李龍笑著說:

    「不危險,這和老家的大水不一樣,就一氣子,其實這水過了也就過了,淹不著啥。麻煩的就是水過了路,一時半會兒不幹,那娟和強強咋上學啊。」

    「對對對,上去看看比較好。」陸大嫂聽了李龍的話,立刻說道,「鐵頭,跟著你龍叔一塊去上麵看看,有水口子沒堵住的,你們兩個一起堵住,這樣水下到下麵葦溝了,咱們這邊也就好了。」

    剛才一開始沒注意,水猛的衝下來,直接衝進了他們家的院子。陸大嫂害怕水位再上來,他家院子就能養魚了。

    鐵頭沒說話,提著鐵杴就跟著李龍走。

    李龍沒那急,在自家院子換了膠靴子,然後才扛著鐵杴往南走,他可不想讓自己的新鞋子變成泥鞋子。

    兩個人一前一後往前,路過自家院子的時候李龍跟梁月梅打了個招呼,說了情況,然後就繼續。

    兩個人往前走出去五百多米,來到乾渠邊上,李龍看著乾渠的水明顯不對,水位低了不少,就知道西邊出情況了。

    沿著渠往西走出兩百多米,他就看到渠被一大團樹枝浪柴給堵了,不說堵的嚴嚴實實,實在是水能滲出來的不多。

    中間有一大根樹枝子作骨幹,把跟著洪水下來的枯枝子都擋住了,然後越積越多,就把水給堵死了。這乾渠北麵有一段地勢略低,積起來的洪水就在這衝開了束縛,衝向了下遊。

    找到地方就好辦了,李龍和鐵頭兩個拽著那個大枯枝子,使勁拖上了渠,那些被擋住的浪柴立刻就被衝了下去,洪水順渠往下走的勢頭大,往居民點去的水量一下子就減小了。

    兩個人又把那個衝開的口子用泥土給堵上,接著又往下巡渠,巡著看看有沒有類似的地方。

    再往下走出好遠,這有口子往下衝,但已經不礙事了,這衝下去是另外一條葦溝,淹進去多少水都沒問題。

    等兩個人回到居民點的時候,路麵上已經沒有水了。李娟和李強兩個也已經回到家了。

    「葦溝橋邊上幾十個人哩。」李強正繪聲繪色的給奶奶講著,「我爸也在那,他們挖土裝麻袋堆在路南邊,橋兩邊,把水給堵上……我們還要看,我爸把我們罵走了,讓我們趕緊回。」

    「哪能想到這洪水這大,把這都給衝了。」杜春芳在北疆住的時間也不短了,她也沒想到竟然還能碰到這樣的洪水。

    好在情況還算可以。

    李娟和母親梁月梅正在擇魚——剛才水小的時候,李強回來後就直接把路麵上的那些鯽魚給逮了,然後又順著水往上走,跟著水流弄了半盆子鯽魚,晚上正好可以做一頓。

    李龍看著那盆魚,突然就想到上一世小海子被衝垮那一次。

    那時候各居民點都有洪水,學生得穿膠靴子或者被大人背著上大路去上學。隊派民兵在葦溝和小海子那守著,穿著下水褲背著一個個學生過去上學,下午再守著背回來。

    自己拿著個魚叉在各乾渠轉著,一早上就能弄十幾條五公斤以上的大魚……那次之後,小海子徹底廢了。

    現在,小海子算保住了吧?跑掉的最多是一些鯽魚,就算大魚跟著防洪渠下去,也不會有大部隊。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李建國和李青俠扛著鐵杴回來了,也帶來了好消息:

    「水位下降了,洪水差不多快退了。頭一回這大的洪水,特娘的,葦溝橋差點衝垮掉!」

    李建國這一說,李龍就笑了,不管怎說,小海子保住了,葦溝橋也保住了。

    「嘿,有魚吃不錯。」李建國聞到了鍋的魚湯味兒,在臉盆架子那洗掉了身上的泥巴,說道:「葦溝水一退,就看那漂著的葦葉子上麵有鯽魚下不來了。」

    「那咋能下不來?杜春芳有些不解。」

    「嘿,那魚一開始是在葦葉子麵鑽著遊著,」李青俠看得真切,解釋著,「那水位一降,葦葉子中間沒那多水了,魚就讓葦葉子給擔住了,那葦葉子一層層可厚,魚下不去……」

    「那明天我帶個塑膠袋,回來的時候去撿一些……」李強的眼睛亮亮的,「又能撿魚了……」

    「好好上學!」李娟啪一的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一天淨想啥呢?你下了葦溝,那突然再來一場大洪水咋弄?」

    李龍覺得,李娟說的還是不錯的,有這個姐姐管著,李強還是挺幸福的。

    不過這種撿魚,應該也挺幸福的吧?

    要不要自己明天試試?

    當然也隻是想想,晚上喝了魚湯,李龍開著吉普車回了,回的時候還帶著一公斤多開剝好的鯽魚,這是梁月梅說著帶回去給顧曉霞和明明昊昊吃的。

    要吃嘛,一家人都吃一些,總不能漏了誰。

    這時候,一大家子人,自動的把另外兩個就忽略過去了。

    李龍回到大院子的時候,院子還彌漫著濃濃的肉香——院子各處都晾曬著肉乾,這些就是這段時間的成果。

    李龍想著,以後這樣可能會變成常態吧?(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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