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誤入女子屋
「玉堂仙子說,這次下山,行程緊迫,隻能在山下逗留三日。」
「三日夠了。」
庫房那邊還在忙著搬貨。
陳大娘子帶著歐陽戎,邊走邊聊。
「小姐的意思是,讓我陪你一起去桃源鎮,我有采購食材的藉口,你就當我的隨從,
這樣玉堂那邊的仙子,也不會懷疑。」
她細細安排起來:
「等到了鎮上,咱們一起行動,三日時間足夠了—」
歐陽戎立即打斷道:
「我和小姐說過了,等到了桃源鎮,分頭行動,大娘子忙自己的去,我去處理私事,
這是小姐答應過的。」
陳大娘子話語停頓了下,眼晴看著他問:
「你不信我?」
歐陽戎反問:「大娘子不信我?」
陳大娘子皺眉:「你那私事,總不會要處理個三日?」
歐陽戎自若點頭:
「說不準,但第三日離開前,我一定會按時回來,咱們到時候集合。」
陳大娘子欲言又止。
不過,似是已經被諶佳欣叮囑過了,她閉上了嘴巴,沒再多嘴,轉而叮囑道:
「也行,但是你切記,這三日,千萬不能離開桃源鎮的範圍,否則,若被玉堂仙子們發現,你怎解釋都沒用,會被當作雜役叛逃處置,殺無赦,此刑是由玉堂仙子先斬後奏執行就算小姐及時趕到,都保不了你,你明白沒?」
歐陽戎臉龐木訥:
「明白,我不走遠,隻見下家人,再去置購些醃蘿卜用的食材。」
陳大娘子看了看麵前的憨厚青年,臉色緩和了些「行,一言為定。」
這次隨蘭堂越女下山的過程,就和上個月一樣。
歐陽戎混在采買房的雜役隊伍中,乘坐采買房的運貨船,跟隨著承載蘭堂越女們的大船,緩緩駛離雲夢劍澤。
蘭堂越女照例發放蓮子解毒,船隊也順利穿過了毒障,經過大半日的行程,終於在天黑之前,抵達了那座距離桃源鎮陸地不遠的安全島。
按理說,非蘭堂越女,像歐陽戎這樣的采買房雜役,隻能止步於這座安全島,是不能前往桃源鎮的。
但陳大娘子明顯有特殊關係,得了通行許可。
抵達安全島後沒一會兒,她便帶著「跟班」歐陽戎重新登船,駛向桃源鎮。
同船人員,還有一些蘭堂越女。
她們臉色嚴肅,紀律分明,似是此行是準備去執行任務。
歐陽戎低調安靜,中途餘光打量了下她們。
雖然不知道陳大娘子是怎得到特權的,但有一點可以確定,那就是,哪怕是二女君管理下紀律嚴明的蘭堂內,也有不少小鎮九姓出身的越女。
作為小鎮九姓年輕一代領袖人物的諶佳欣,在劍澤內的人脈,確實深不可測。
隻是歐陽戎不知道上麵女君殿的女君們,知不知道手下的這些事。
不過,不管怎說,哪怕有矛盾,也是屬於越女們內部的矛盾,眼下大敵當前—劍澤與大周朝廷翻臉,雙方不死不休根據歐陽戎觀察到情況來看,這種氛圍反而愈發激起了越女們的團結。
就拿諶佳欣來說吧,愛內鬥歸愛內鬥,和競爭對手資源爭奪歸爭奪,但是對於外敵,
她還是第一時間同仇敵氣,一致對外的,以女君殿的利益為重這也是歐陽戎有些高看一眼願意耐心假裝加入的緣由。
從當初諶佳欣當眾甩使陰招的跟班小娘巴掌這件事,他就看出了,這個娘們是有底線的。
安全島離陸地不遠,歐陽戎隨隊抵達桃源鎮的時候,已經入夜了。
朦朧的白霧,彌漫在夜,愈發顯得夜色如同渲染紙張的黑墨。
桃源鎮上的燈火,在這漆黑野外格外的亮眼,隔著老遠都能看到,像是雲夢澤邊,一盞指路的明燈,試圖為深入劍澤的迷途旅者們指明方向。
隻可惜,曆來都是進去的多,出來的極少。
陳大娘子笑臉告別了蘭堂越女們。
歐陽戎默默跟在她的後麵。
等蘭堂越女離開後,陳大娘子回頭看了看他,再度叮囑:
「阿良,切記我說的話,別亂跑。」
「嗯。」
陳大娘子歎了口氣:「去吧,小姐吩咐過了,若是遇到啥事,你可以報諶氏的名字。
」
歐陽戎點頭,二話不說,轉身走人。
後方隱隱傳來陳大娘子斷斷續續的嘀咕聲。
「,小姐未免也太縱容了—安排到膳堂到底是辦何事,這般寬容—難道說,是也愛吃他做的飯—」
歐陽戎假裝沒聽到。
諶佳欣愛不愛吃他的飯,不確定,但去水牢找人這件事,定然是很危險的。
當初委托時,諶佳欣有一件事沒有細講—那就是她說五女君不允許她進水牢,其中有些忌諱。
這份忌諱到底是什,諶佳欣沒說,
但這細節,仔細一想,便可知,五女君是在護她這根修道苗子——反正肯定不是故意冷落徒兒。
知道有蹊蹺危險,但歐陽戎一直沒問,諶佳欣後麵也沒再提及過。
二人似是保持看某種默契。
月色正明,桃源鎮內集市上的燈火卻更加璀璨。
還未到子夜宵禁,小鎮內還能四處走動,
歐陽戎孤身走進雜亂的人群。
他沒立即去往紅塵客棧,而是隨波逐流的隨著人群,漫無目的的前行了一會兒。
一是檢查後方有沒有跟屁蟲。
二是有些下意識的感受著煙火氣。
在山上的世外之地待久了,下山一次,隱隱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約莫一灶香後,確定身後沒有可疑眼線跟著,在周圍行人沒注意的角落,木訥青年轉身,拐進了一條巷子。
約莫十息後,巷子走出來一個臉龐凶橫的漢子,無聲無息的匯入了街上的人流。
眨眼間便找不到了歐陽戎重新換上了青銅麵具的「趙如是」假身。
輕車熟路的走向紅塵客棧。
來到客棧附近,他沒有立馬進去,而是在附近茶樓點了杯茶,挑了個靠窗的位置,一邊喝茶,一邊餘光打量著。
與此同時,歐陽戎聽著大堂鄰座客人們的聊天。
順便還能收集些訊息。
一個月沒來,桃園鎮上啥情況,還不太清楚。
貿然行動,有風險。
還是主打一個穩字為好。
反正還有三日時間,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
歐陽戎在對麵茶樓等待了半個時辰,對麵的紅塵客棧,時不時的有旅客進出。
他甚至還看到了,餘老板娘嬉笑出門,迎送客人。
茶樓窗邊,歐陽戎坐姿穩如泰山。
少頃,不見有何異常,他掏出銀子,放在桌上,準備出門。
下一那,街上某道身影落入眼中,歐陽戎身子頓在了原地。
他突然坐回了原位。
「凶橫漢子」端起麵前茶杯,仰頭一飲而盡。
期間,眼晴一眨不眨的盯著紅塵客棧門口的那道小沙彌身影。
大周女帝推崇沙門,程度放在過往曆史也是可數的。
所以大周境內寺廟很多,大城小鎮街頭巷尾能常見到僧侶遊曆化齋的身影穿梭。
哪怕是在桃源鎮,見到小沙彌也並不奇怪。
但是奇怪的是,這是熟人。
歐陽戎挑眉,盯著秀發的背影走進紅塵客棧。
錯不了,這就是秀發,善導大師的小弟子。
那光禿反光的小腦門了,歐陽戎沒有認錯。
歐陽戎輕輕點頭。
隻見秀發不知道是外出作何,拎著一堆大包小包,左搖右擺的走進了紅塵客棧。
歐陽戎安靜少頃,再度起身,放下銀子走人。
他出了門,沒有進紅塵客棧,而是朝遠處走去。
活像一個夜喝完酒回家休息的糙漢子似的。
歐陽戎低垂眸子。
他上個月寄回去的那封信,確實是以秀發家人的身份,寄去東林寺的。
燕六郎若謹慎起見,派秀發過來接頭,安全且合理。
但是歐陽戎沒有輕易就去找人。
時隔一個月,中途什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最主要的是,秀發年幼,若是沒人帶著他的話,在這住著,容易說錯話,嘴巴也不牢。
他是一個安全的接頭人,但不是一個可靠的。
並不像燕六郎裴十三娘那樣,可令人信任。
歐陽戎回頭望了眼紅塵客棧。
他租下的那間高樓層的安靜客房,還沒到期,不出意外,秀發到來後,就是住在麵的,等待著他。
但是安全起見,歐陽戎還是要去確認一遍,但不能是人多的時候,得偷偷過去。
桃源鎮就在雲夢劍澤的眼皮子底下,身處敵占區,步步都得謹慎。
歐陽戎眼前閃過傍晚分別前,那群紀律嚴明的蘭堂越女背影。
萬一蘭堂越女已經發現了秀發,以他為誘餌,那就危險了。
大搖大擺進紅塵客棧不是一個明智選擇。
歐陽戎決定換了個方式,若真是局,那就大不了打一架,他也不怕。
若不是局,晚點去見秀發,也沒有區別心中盤算完畢,歐陽戎沒有立馬行動,朝前走去,繞著紅塵客棧所在的街坊,轉悠了兩圈。
終於,子夜到來,小鎮東北角的鍾聲被人敲響,
這也意味著完全進入深夜,小鎮的宵禁開始了。
閑逛的歐陽戎,身影不知何時,隱入某處黑暗,消失不見。
桃源鎮的夜晚,大多數都是黑蒙蒙的,月光很少見,歐陽戎過往在這兒敲鍾,也沒見幾次。
這「夜黑風高」的環境,也恰好給潛行,提供了便利。
約莫半個時辰後,一道黑影悄悄接近紅塵客棧,從院牆上敏捷的翻了進去。
歐陽戎有七品方術士道脈的加持,最適合夜行潛伏。
這也是他選擇這種穩妥方式見人的緣故,本就是老本行,拿手活,至於會在秀發眼產生的偷感無所謂了。
不多時,歐陽戎摸過後院,來到了住宿的樓上,他利用肌肉控製,從窗外敏捷的攀爬上樓,經過了不少房間。
不少房間已有租客,傳來呼嚕聲。
他漸漸靠近了預定的那間房間,整個過程,都不見有人布置陷阱。
歐陽戎沒有鬆氣,默默來到那間房子的窗外。
這才是最危險的地方,因為它是「最安全的地方」
若他是蘭堂越女或者其它敵人,抓到對方沿線後,也會選擇在對方預定的房間內設伏,來個甕中捉鱉而在此之前,也會放出對方的線人,假裝一切如常。
歐陽戎眸光微凝,先來到了窗邊,掏出剛剛從後廚順過來的菜油,滴在窗戶的栓鎖處。
少頃,窗戶無聲無息的無風自開了,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屋內風聲稍微大了些,卻依舊漆黑一片。
歐陽戎打開的窗戶麵朝桌子,屋床榻那邊,被一道簾帳給遮住。
簾帳後方,隱隱有一道入睡後的均勻呼吸聲。
歐陽戎安靜片刻,悄然無息的翻窗入屋。
站在這時,外麵似是起了大風,窗外天上的烏雲霧氣散去不少,有一輪白玉盤,從烏雲後悄悄冒頭。
它遲到的剛剛好,恰好是歐陽戎已經翻窗進來的時候。
難得的一份銀輝,落在了窗邊,灑到了歐陽戎腳下。
冷清清的,屋內卻明亮了幾分。
可下一刻,窗戶被重新無聲的掩上了。
歐陽戎將明月隔絕在了外麵。
他保持沉默,控製呼吸,扭頭看了看前方帷帳後的睡榻。
那道均勻呼吸聲依舊,沒用紊亂。
歐陽戎安靜片刻,抬腳走去。
半路經過八仙桌,隱約能瞧見上麵有些吃剩下的糕點水果,地上還有些雜亂的垃圾除此之外,屋內還有一些其它人為居住的小痕跡。
這些蛛絲馬跡一一落入歐陽戎眼中。
它們不似作假,也很難作假。
若是守株待兔的圈套,能演到這逼真,也很難了。
看來這段日子真是秀發一人在住。
歐陽戎微微鬆了口氣,放開腳步,徑直朝那張屋的床榻走去。
還走沒幾步,也隨著靠近,他鼻子突然聞到了一股香氛。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淡淡柔柔,宛若茉莉。
不知它是香料還是體香,但可確定是女子之香。
秀發住的屋內,有女子的氣味!
而且好像還不止一道。
歐陽戎瞬間住了腳步,扭身就要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