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7章 2049.沉眠花蜜
跟之前在夢境之中見麵時的狀態大不相同。
夢境之中的托莉娜，輕靈而夢幻，宛如飄蕩在幻夢之中的精靈。
她的長發在半空中飄蕩著，像是一條在流水之中沉浮的緞帶。
讓她整個人都像是處在一個超現實主義的畫作中。
但是現在，她根植於現實世界的一株花朵上。
那是一株常人高低的托麗娜睡蓮。
深紫色的花瓣比正常的托麗娜睡蓮還要更加深沉。
而托莉娜，就依附在這株睡蓮本不應有的側枝上。
那靚麗的紫色長發包裹著她，隻露出那精致如白玉的嬌小臉龐，還有一截環繞著臉龐的手臂。
讓人無法看清她剩下的身體究竟扭曲成了什姿態，或者……還存不存在。
眾人進入洞穴，走到盡頭看見這朵‘托麗娜睡蓮’之後，全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因為實在沒人能想到，現在的托莉娜會是這幅‘人寄生在花上’的樣子。
藍恩第一時間沒有停留在托莉娜的麵前，反而越過了她繼續往走。
這時候其他人才恍然發現，在這朵托麗娜睡蓮的背後，還有一根金光十字架。
那是一根完全由金色光芒構成的纖細十字架。
隻不過在十字部分，另有一道殘月如鉤的彎曲金光，將十字半包圍在其中。
“如果按照黃金一族譜係的話，”梅琳娜看著那異形十字架，突然低聲開口說道，“這形狀近似於米凱拉的大盧恩該有的環位。”
表情沉靜的藍恩，將手輕輕觸碰到那金光十字架上。
頓時，一些話語自然而然的浮現在在場眾人的心頭。
那仿佛是一個小男孩的嗓音所說出的話。
——“將我的愛，棄置於此。”
在內心聽到了這句話之後，眾人也就自然而然的清楚了，之前在那平台上所看見的朝聖者建言的意思。
米凱拉……他拋棄了自己內在，代表‘愛’的那一部分。
也就是——托莉娜。
梅瑟莫環視整個洞穴，眼中的嚴肅不言而喻。
先是放棄了大盧恩，接著連自己的半身和‘愛’都一並棄置……毫無疑問，雖然他還沒看見被米凱拉舍棄的，通常意義上的軀體。
但他現在舍棄的東西，就已經比區區肉體要重要不知道多少倍了！
連這些東西都能舍棄，肉體又有什好猶豫的？
換句話說……米凱拉，這個他素未謀麵的弟弟，是真的打算以靈魂狀態，去神之門進行儀式了。
而既然這已經是確定的事實了，那他，奉母親之命前來幽影地進行征伐的女王之子，也就必須履行自己的職責了。
想到這，梅瑟莫麵色沉重的低頭，看了一眼在自己掌心如蛇般躍動的梅瑟莫之火。
但他神色之中卻跟手上那火焰不同，沒有絲毫動搖。
“這好像不適合久待。”瑪格麗塔則皺著眉頭，手指還在按壓自己的太陽穴，“我感覺自己有點瞌睡了。這是某種魔法嗎？”
梅琳娜則搖了搖頭：“不，這就是托莉娜的力量。”
“托莉娜是【沉眠聖女】，她能讓人陷入沉睡，現如今她深受重創，流出的血形成了這片紫色花園。”
“即便流散到了這廣闊的地區，但那畢竟是托莉娜的血，沉眠的力量即便經過了削弱，對於正常人來說，也是致命的毒。”
說著，梅琳娜的右眼神色複雜的掃過那些在托莉娜麵前，保持著跪拜姿態陷入沉睡的諸多動物們。
“無法蘇醒的沉眠力量，在某種程度上代替了死亡的職責，能予以這些求死不能者解脫。在幽影地……或許還有未來的交界地，這都是種足以讓人為之瘋狂的力量。”
在無論如何也死不掉的世界，醒不來的沉睡足以作為替代品。
也正因為能給予痛苦者安眠，山洞之外那由融泥所構成的騎士，才會守護為托莉娜而戰。
藍恩皺著眉頭，對梅琳娜的話沒做反應。
隻是拉著瑪格麗塔到一邊低聲言語了一小會兒，期間女術士頗有些頭疼的瞪了瞪他，但最終還是從他手上接過了某件東西，直到獵魔人走開，嘴還嘟囔個不停。
而走開的獵魔人，這次則直接到了那一大朵托麗娜睡蓮麵前，半跪下來，讓自己的高度跟花朵上的托莉娜相持平。
“我確認一下，”藍恩認真的對著托莉娜宛如沉靜安眠的臉龐低聲說著，“你現在有能力跟我對話嗎？”
安靜的等了半分鍾，藍恩始終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哪怕他主動激活【神經結】，讓自己的部分腦區陷入睡眠休息狀態，他環顧四周，除了眼前的這一大朵托麗娜睡蓮之外，也再沒見到之前幾天，總是在他視野邊緣自在飄蕩的紫發少女。
“明白了。”半分鍾之後，藍恩平靜的點了點頭。“那，你想要跟我對話嗎？”
沉默之中，依舊沒有回應。
但是那趴在臂彎的托莉娜的臉龐，晶瑩精致的嘴唇卻微不可查的張開了一條縫隙。
那之間，整個洞穴麵的花香更加甜膩了幾分，並且體重最輕的絨布球，已經開始張大嘴巴搖搖晃晃打哈欠了。
絲絲縷縷的紫色花蜜，從托莉娜的嘴角晶瑩剔透的流淌下來，帶著一股近乎於誘惑，讓人沉醉又安心的花香。
讓人醉心的安眠。
藍恩輕輕伸手，將那總共也就兩三滴的花蜜接在了手心。
“你確定？”梅瑟莫清朗又冷漠的聲音在山洞回蕩著，“那已經是劇毒了。你不隻屬於你自己，褪色者。米凱拉已經在著手準備進入神之門的儀式，我們必須珍惜每一份力量。”
藍恩沒有回應梅瑟莫，隻是又轉頭看了一眼瑪格麗塔。
直到見女術士對他肯定的點點頭，獵魔人也不再猶豫，當即將承載著花蜜的手掌蓋在嘴上，揚起了頭。
托莉娜的花蜜剛一入口，浸人心脾的花香就從口腔爆發出來，好像瞬間就充斥了藍恩的整個大腦。
安心又舒服，放鬆又輕盈的感覺充斥著四肢百骸。
隻在瞬間，一股從骨子透出來的慵懶睡意就席卷而來。
這股睡意來的是如此舒爽，讓人類的本能幾乎無法抗拒。
畢竟，好逸惡勞是人類，或者說生物的本性。
但是，這無法戰勝超人類，也就是星際戰士的本性。
讓人沉浸其中的舒爽睡意，被鋼鐵般的神經和意誌強行按了下去。
鋼鐵般的意誌不會屈服於痛苦，同樣也不會沉溺於快感。它隻是始終保持著冷硬。
曼妥思匯總在視網膜邊角上的生理數據正在實時更新，刷新的速度像是數據瀑布。
而從那些數據上藍恩能透過自己朦朧的腦袋知道：他的身上已經開始出現獵魔人中毒時的反應。
他的血管開始發黑，皮膚較正常情況下更顯蒼白，虹膜完全擴張到了整個眼眶，並且黑的深沉。
整個人相比起之前純粹的美麗，更顯得陰寒妖異。
而在他的身體，各種強化器官開始協同作業，主要能量朝著【卵石腎髒】供給過去。
經過科學設計的強化器官，正在以超高的效率對他的血液進行一遍又一遍的透析。
【多肺】所產生的深沉呼吸像是牽動了整個山洞的空氣流，兩顆心髒的跳動聲早已經透出體外，像是發動機的轟鳴。
即便是黃金一族的梅瑟莫與梅琳娜，此時都驚異的看著讓身體高功率運轉起來的獵魔人。
而藍恩也在通過數據，確定了自己身體的狀態之後，才放棄了抗拒，順從睡意閉上了變成全黑的眼睛。
睡意漸漸吞沒視野，當藍恩眼前一片漆黑，就連曼妥思放在視網膜邊角的數據框都看不見的時候……
“我很抱歉，藍恩。”
托莉娜的聲音，終於又一次在獵魔人耳邊響起。
隻不過，現在的托莉娜聲音更加空靈，甚至可以說是如同虛幻。並且她的聲音也沒有了之前和藍恩在旅途中談笑的活潑，反而透露出一股將死似的有氣無力。
連均勻完整說出一句話的力氣都沒有。
“……請阻止米凱拉……不要……讓他當上神祇……”
托莉娜努力的說著。
她被自己的半身米凱拉所拋棄，丟在這青藍海岸地洞的穀底，流出的蜜血長出了一片花園。
但是在她那虛幻的聲音之中，藍恩沒有聽到怨恨和嫉妒。
她不嫉妒米凱拉可以去成為神祇，也不怨恨米凱拉將自己拋棄在這。
她隻是為米凱拉……感到悲切。
藍恩感覺到一陣令人沉醉的花香越來越近，似乎是想要觸碰正在沉睡的他。
但就在那花香已經縈繞鼻尖的時候。
“……！”
獵魔人強硬的精神在瞬間斬斷了腦海和四肢百骸之中那令人沉醉的困意！
他睜開了眼睛！
而在他眼前的，是一片無邊的黑暗虛空。
他和麵前近處的托莉娜，則一起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墜落，無止境的墜落。
托莉娜的紫色長發，在這輕盈卻不可違逆的墜落之中向上飄揚著。
讓人分不清，這到底隻是長發，還是她流出的蜜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