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6章 戰灰
但事實已經發生了!
「哢!」的一聲脆響。
在對麵杜鵑騎士長頭盔下驚疑不定的眼神中,藍恩如同捏起一根木棍般輕易地,就把剛好伸到麵前剛好沒了衝勁和力道的騎士大劍給捏在了手甲之中!
出招之後卻沒打中人的時候,是最危險最不好防備的時候。
這件事哪怕是個剛拿起劍的外行人也該清楚。
而杜鵑騎士長現在,則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算準了劍尖突刺距離的藍恩,將自己毫無威脅的劍刃握住。
並且頃刻間!巨大的力量,還是趁著他肢體最鬆懈的時候!徑直拽著向前突刺的劍刃倒轉!
那騎士大劍的劍尖反而對準了杜鵑騎士長的脖子!
看起來就像是這個騎士自發想要用劍捅穿脖子自殺一樣!
「等等!你的眼睛!」頭盔下,杜鵑騎士長抓緊說著,他頭盔上蓬鬆的鳥羽頂飾也因此晃動起來,「你是褪色者?!那個剛來利耶尼亞的褪色者?!」
與此同時,他盔甲下的身體也正趁著說這兩句話的時候,竭力想要重整狀態募集肌肉動力。
「不不不!這是個誤會!這肯定是個誤會!你是來調查……」
「我本來也以為,我們應該是合作者的關係,杜鵑。」而沒等騎士長的話說完,藍恩就平靜的打斷了他。
「但現在看來,即便隻是單純的工作上的合作,你們也跟我不太是一路人。」
藍恩的眼睛越過他,看了看遠處的黃泥地,那被扒了頭和臉皮膚的白金之子,還有旁邊插著的那杆纏布長槍。
轉回視線,藍恩的眼神依舊平靜。
「現在,你的身體度過了發力尷尬期。要反抗試試嗎?」
騎士大劍在藍恩的手甲中發出鋼鐵角力時的卡啦聲。
試試?從剛才開始說話拖時間,企圖讓身體重新回到巔峰狀態的嚐試,杜鵑騎士長一直沒停過!
但關鍵是……試過了,沒用啊!
而即便是隔著一個全覆式的頭盔,藍恩都能看出對方微小動作中的茫然。
「看來你試過了。」
「……等等!等……!」
「噗呲!」
藍恩的手握著劍刃,對準了杜鵑騎士長那被盔甲所保護的脖子。
兩人體型差不多,但是力量上的差距不小。
一把騎士大劍這擺著,藍恩抬腿提膝,膝蓋往倒掛著的劍柄上一撞!
頓時,劍刃的劍尖在這一撞之下徑直捅穿了杜鵑騎士長那精良的護頸!
餘勢不減,劍刃先是撕開鋼鐵,接著進入皮肉,一路撞開骨頭,斜向上從他的後腦刺出來!
透骨而出的劍頭將全覆式的頭盔都給頂得往上一震,發出金屬剮蹭的刺耳聲音。
血液噴濺在頭盔,並且漸漸淤積。
另一頭也從脖子順著劍刃往下呲呲的流。
原本還在跟藍恩角力,乃至是讓全身的盔甲都跟著輕微顫抖起來,發出磕碰聲的杜鵑騎士長。
這一下之後身體也驟然軟了下來。
整片戰場上的杜鵑騎士幾乎同時出現了慌亂的樣子。
杜鵑騎士長的死亡,標誌著他們在高端戰鬥力上完全無法與敵人匹敵。
剩下的這幾個杜鵑騎士,也壓根沒有幸存逃跑的可能了。
絨布球終於不用顧忌那些無力反抗的白金之子,而要刻意迎上敵人進行拖延,可以盡情用自己的速度和靈巧優勢進行殺傷。
隻不過更令人驚訝的是,剛才被一個杜鵑騎士單獨防禦,都能被擋得密不透風的白金之子魔弓手勒緹娜。
她竟然才是在杜鵑騎士長死後收尾的戰鬥中,斬獲最多戰績的人。
剩下的一大半杜鵑騎士,都是在藍恩解決掉那個盯防她的杜鵑騎士後死在她箭下。
魔弓手的殺傷效率很強,輕易就能釘穿盔甲與人體。效率也高,幹掉一個目標後想要轉換目標直接持弓轉向就好。
但是這種作戰風格很依賴配合。
得先有人將敵人的防備措施給打亂了,魔弓手才有發揮最大攻擊力的機會。
不然就會出現之前,勒緹娜一個魔弓手在戰場上根本無從發揮的情況。
戰鬥很快結束,那些逃跑的白金之子幸存者們顫顫巍巍的回頭,跟騎著狼的勒緹娜聚在一起。
他們泛著金屬光澤的大腦袋上依舊沒有表情,也不能說話。身為被屠殺的對象,旁人竟然不能從中感覺到什情緒。
可是他們圍著的勒緹娜,即便騎在大狼上那雪白的臉龐卻依舊透露著悲傷和淒苦。
白金之子們似乎習慣了沉默的交流不帶表情的交流。
勒緹娜安撫了這些幸存者,但也有可能,是被歧視的白金之子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朝不保夕,身為被獵捕對象的生活。
魔弓手騎著狼,在黃泥地上朝著藍恩和絨布球走過來。
此時,藍恩站在那杆纏布長槍麵前,絨布球在他身邊低著腦袋。
「感謝你們的幫助,褪色者。還有……」勒緹娜看著三花小貓。
「我叫絨布球喵。」艾露貓抬起頭,「很抱歉,我沒能救下更多人。」
勒緹娜的表情中雖然悲苦,但是程度卻也比較淡。
但是看過她剛才戰鬥模樣的人都該清楚,這並不是因為她不在乎白金之子的生死,可能隻是因為白金之子這個種族,就不是太會表達感情吧。
白金之子們被杜鵑獵殺,但是當杜鵑騎士長聲明他們並非正常的生命時,勒緹娜也沒有反駁。
敵我雙方雙重印證,那這八成是真事兒。
「也非常感謝你,絨布球。」勒緹娜也微微歎了口氣說著,「但請不要自責。無論如何,沒人能責怪以高尚之心伸出援手之人。白金之子隻是身體殘缺,我們並不無恥。」
「我也沒有自責!那太軟弱了!」絨布球此時毛茸茸的臉上卻麵容堅毅,「我才不會因為一次失敗就氣餒!身為戰士,我隻是在提醒自己,要記住教訓喵!」
「既然如此,那就太好了。」勒緹娜鄭重對絨布球點頭。
在她身後,那些頭像青蛙似的白金之子,開始打掃戰場。脫下杜鵑騎士們精美優質的甲胄,拿走他們的武器,還有皮袋子之類的。
剛剛還被獵殺的人,轉頭就開始在被獵殺的戰場上搜刮死人。
這種情景看起來十分荒誕。
但在生機艱難的時候,也不過是必須適應的常事罷了。
白金之子們,顯然就已經適應了。
「兩位是同伴?」勒緹娜先是問了一句,然後說著,「這些戰利品,理應由兩位所有。」
獵魔人搖了搖頭:「不了,我們用不太上。我其實對武器上的【戰灰】比較感興趣。」
「抱歉,」勒緹娜清冷的搖搖頭,「現在我們手上也並沒有【失力戰灰】,無法幫你複製這些武器上的戰灰。就算有,我們也沒有鐵匠。你鍾意哪個戰灰,還是連武器一並拿走較好。」
最後藍恩拿走了杜鵑騎士長的騎士大劍。
【戰灰·輝石魔礫】讓他比較有興趣的點在於:這是讓戰士以武器用出魔法的快捷方式。
所謂【戰灰】,是交界地這的一種獨特力量,自古以來就屬於廝殺不休的戰士和強者。
要藍恩來說,所謂【戰灰】跟火焰世界的【戰技】其實很像。
都是將戰士們最引以為傲的招式熟練到刻入靈魂的力量,烙印在一件武器上。這樣一來用的時候無論何種狀態,隻要精神和體力都滿足最低要求,就能以全盛的威力釋放。
而身為昌盛的神代,交界地的【戰灰】則比火焰世界的【戰技】要豐富的多。
不僅有戰士們引以為傲的武技招式,還能刻錄上為數不少的魔法和禱告。
像是【輝石魔礫】,就是雷亞盧卡利亞學院中的一項比較簡單的魔法,在以【戰灰】的形式出現時,還能銜接一下帶有魔力的突刺爆衝。
而【戰灰】和【戰技】之間最大的不同,在藍恩看來還是可操作性。
正如勒緹娜的說法,【戰灰】是可以複製和轉移的。
隻要工具和手法到位,用【失力戰灰】就能複製其他武器上已有的戰灰,而【戰灰】這種東西還能即刻安裝在別的武器上。
就跟武器配件似的,插上就能用。
本來藍恩在看到火焰世界的【戰技】時,就覺得這是一種十分容易大規模培養出傑出戰士的力量。
可交界地的【戰灰】顯然更勝一籌。在【戰技】的基礎上還更加方便更有拓展性。
藍恩對此的研究與猜測是:火焰世界的【戰技】,依托的其實是戰士們的靈魂之力,烙印在武器上。因此一把武器對應一個戰技。
但在交界地,【戰灰】的基礎應該也是武器上深刻的靈魂之力。可人家在黃金樹的賜福之下都靈魂不滅,能穩定轉世了。
深刻在武器上的靈魂之力,能夠在一定的手法下完成轉移複製,也算是正常。
獵魔人接過那把騎士大劍,還試探性的伸手,想要摸摸勒緹娜座下的大狼。
跟勒緹娜說話時,總讓藍恩有種麵對火焰世界的西斯的感覺。
尤其是在他幫忙之下,殺了已經癲狂的爺爺的西斯。
隻不過西斯當時是因為完成了人生目標和牽掛,了無生趣。
勒緹娜……應該是受白金之子天生缺陷的折磨吧?
聽托普斯說,她這種白金之子雖然是人形,但注定失去雙腿,且壽命短暫。
這種生命,天然就帶著哀傷的氣氛也不奇怪。
「它叫什名字?」藍恩拍著大狼的腦袋問。
勒緹娜則撓了撓大狼的脖子,清冷的語氣中帶著溫柔:「它叫羅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