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四章

    一條可怖的人皮鬼鞭被趙福生提握在手上，她手持鬼鞭，對準鬼燈所在方向重重一抽！

    ‘啪——’

    鬼鞭撕裂虛空，拍打而出。

    鬼影重重，無數厲鬼冤魂哀嚎著，撲往鬼燈所在方向。

    人皮鬼鞭乃是人皮鬼母所化——它吸納上陽郡無數生靈之力，本身煞氣非凡。

    可同山縣之禍也不同一般，這是集整縣之虔誠信仰、恐懼之大成。

    鬼燈祭在同山縣人心，形同鬼神。

    待鬼燈一被冒犯，那持燈厲鬼身上突然浮現出密密麻麻，無數張痛苦而憤怒的麵容。

    這些是同山縣曾經被魚肉的百姓。

    他們死後化為提燈者的軀骨，與提燈厲鬼融為一體。

    現下有鬼鞭抽來，這些厲鬼發出尖銳叫吼。

    鬼燈感應到提燈者的怨煞之氣，藍色的火光登時猛地一亮。

    就在這時，人皮鬼鞭抽至，‘砰’聲擊中提燈鬼物。

    二鬼力量相拚。

    二郎真神剛猛凶酷的力量頃刻間將提燈厲鬼後背打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碎裂的鬼軀碎片化為世間最猛烈、最歹毒的陰火，反燒人皮鬼母。

    鬼鞭之上突然沾染星星點點藍色光焰，鞭子上湧出無數痛苦的厲鬼麵容。

    它們受鬼火腐蝕，瞬間力量受到壓製。

    淡藍火光以星火燎原的速度順著鞭身往上爬，欲沾染趙福生手掌、胳膊。

    危急關頭，趙福生並不驚恐，而是召喚朱光嶺。

    日遊神再度出現，她將鬼鞭一甩，擲往地麵處。

    地麵突然出現一雙雙詭異腳印，這些腳印如識途老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鬼鞭罩入其中。

    回溯法則發揮作用，時光開始逆流。

    鬼鞭分解，化為人皮鬼母、化為鬼倀，其沾染上的火光一一覆滅於回溯源流之中。

    少頃的功夫，回溯之後的鬼母、鬼倀合二為一，再度組合為一條長鞭，隨著趙福生一招手——鬼鞭受到感召，重新飛回‘二郎真神’之手。

    雖說趙福生反應及時，可此舉顯然大傷了日遊神朱光嶺的力量。

    它所在之處仍在下起鬼雨，但雨勢大不如前，與鬼燈相碰，冉冉升起的黑色濃煙一個照麵間隨即將鬼雨衝散了。

    ……

    朱光嶺在頃刻間受製，鬼神受到了影響，趙福生將其請入神龕之中。

    這一眨眼功夫，趙福生請出鬼鞭、朱光嶺皆受到了製約，令她不由心中一沉。

    她接連幾次主動攻擊，阻住了厲鬼前行腳步，將其固定在張氏舊邸。

    隻是厲鬼並不甘於被困在原處。

    鬼物被拍碎的後背蠕動，無數慘叫的冤魂怨鬼挪移著屍身，填補空缺。

    提燈厲鬼將燈舉了起來。

    風雷閃電之下，一團幽幽的藍火照耀向萬安縣中。

    “這、這是什——”

    火光一照向千家萬戶，許多百姓隻覺得魂海陰寒，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

    在火光將生人照亮的那，無數人的生魂隨即被拘拿。

    黑影映入鬼燈之內，每個人影的生魂化為黑影，一再縮步，最終濃縮為一個小小的黑點，在燈籠四周跳躍。

    它們不久後，會被鬼燈融化，淪為鬼燈養份，而生魂主人則會化為行屍走肉，成為提燈厲鬼屍身之中萬千倀鬼之一罷了。

    神魂被鬼燈所攝的瞬間，許多被燈光照耀的人立時丟魂失魄，眼神呆滯，麵色僵木。

    包括跟在趙福生身邊的龐知縣。

    他慘白的臉上映了一層藍光，眼珠呈灰藍色，整個人僵在原處。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趙福生請出劉化成！

    夫子廟城隍鬼判現世。

    頃刻間，血光不知何時縈繞上半空。

    絲絲縷縷的血絲纏繞煙霧，雷電在血霧穿梭，形成極大陣仗。

    血光之下，劉化成的鬼影出現。

    它一出現，手中的鬼名冊隨即發出詭異血光，其上有藍焰纏繞，並將接連數處名冊炙燒。

    一域不容二鬼！

    劉化成哪容得了有鬼從它手中搶奪標記法則，它隨即展動力量。

    它一手持冊，一手作執筆狀，開始在這些藍焰所在的方向抹除。

    接下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隻見燈焰四周圍繞的黑影開始閃爍，它們似是狀態極不穩定，一會兒出現，一會兒又消失於燈焰之周。

    而龐知縣的麵容上也出現痛苦之色。

    他的表情還是僵硬麻木，內湧出淡淡的光暈，將他枯瘦的臉龐照亮，可他的表情卻不像先前一樣麻木——顯然劉化成的出現將他被鬼燈拘拿的神魂奪回。

    可是危機並沒有徹底解除。

    劉化成抹除鬼焰。

    鬼焰消失大半，但同時提燈法則逆天，竟在劉化成法則之下抵抗住了，並數次試圖複蘇。

    劉化成與鬼燈之間的對峙形成僵局。

    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

    趙福生當機立斷，看向許馭：

    “阿馭，借你鬼筆一用。”

    許馭毫不猶豫，點了點頭。

    趙福生彎腰一攝，已將乾坤筆握於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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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坤筆情不自禁手書：受製無量天尊。

    隨著趙福生身負大功德值，乾坤筆的力量受到了製壓，已再難翻身了。

    趙福生將鬼筆交置劉化成之手，城隍鬼判一得乾坤筆，立時如虎添翼。

    劉化成一手執筆，一手握冊，再將名字上的鬼火作抹除狀時，那些死灰複燃的鬼火徹底被滅絕於鬼冊之中。

    先前還神態僵硬的龐知縣等人立時發出痛苦的呻_吟，龐知縣想起先前種種：

    趙福生化為鬼神之像，與提燈厲鬼大戰之時，他隻感覺到一陣幽幽藍光照來，接著他人便輕飄飄的飛起，像是圍著一團藍火打轉。

    後麵的事便再記不清了。

    此時龐知縣死逃生，自然明白自己險些從鬼門關前經過。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複活，但想必與趙福生脫不了幹係。

    就在這時，趙福生厲喝：

    “所有人躲入陰影之中，不要直視鬼燈，不要受鬼燈所照，有家者回家，大門緊閉；無家者尋街道牆角。鎮魔司辦案，生人回避，不得隨意行走，衝撞鬼神！”

    她喊聲如雷鳴滾滾。

    說話之時，她將鬼鞭一甩，把龐知縣卷入其中，放置於地麵之下。

    “老縣令，找個地方躲起來——”

    龐知縣點了點頭。

    他深知趙福生等人陷入苦戰，不是自己添亂的時候。

    就在這時，提燈厲鬼再度‘動’了。

    被它提在手中的鬼燈緩緩升空，如一輪藍月，照向萬安縣夜空。

    燈光所到之處，鬼霧、血色月光俱都被一一點燃，鬼火所向披靡，沒有對手。

    鬼火之下，萬安縣屋舍房頂被染為藍色，隨後這些藍光憑空生火，一層淡淡的火焰燃燒。

    未來得及躲閃的百姓身上也冒出若隱似無的烈焰，接著眾人開始淒厲的慘叫。

    雖說有劉化成之故，鬼判以法則短暫的緩住了眾人死亡之勢——可若長此以往，大量百姓死亡、屋舍損毀也是不可避免的。

    “不能讓鬼燈照亮萬安縣夜空。”趙福生當機立斷開口。

    她說話之時，大步往提燈厲鬼行去，在靠近鬼物的那，縱身一躍，撞向厲鬼後背心處。

    趙福生借二郎真神之力，身具法天象地神通，力大無窮。

    這一撞之下，厲鬼骨骼散架。

    無數冤魂厲鬼哀哭，喊聲化為尖銳的無形之刺，錐刺入趙福生識海之中。

    她當即眼珠脹痛，頭疼欲裂。

    接著提燈厲鬼身上浮出怨毒的臉。

    同時它舉起的手下垂些許，隨著它搖晃鬼燈，燈體四周的光暈竟形成一層若隱似無的覆膜，變成了一盞渾然天成的鬼燈。

    鬼燈一形成，內浮現出成千上萬的黑點。

    這些黑點如同被困在燈罩內的飛蛾一般，在光暈之內撲命的撲騰掙紮。

    當它們撞上光暈的那，隨即化為一張猙獰、痛苦的人臉。

    緊接著，光暈將這些人臉投影到地麵之上，化為一個個厲鬼，前赴後繼的爬向趙福生所處的方向。

    鎮守南方的蒯滿周一見此景，毫不猶豫打開黃泉。

    ‘滋滋’水聲，黃泉之河立現，河畔開滿鬼花，將才剛複蘇的鬼燈倀鬼卷入其中。

    但仍有少量鬼倀往四麵八方行走，散落的鬼倀被範氏兄弟、謝景升等人引走。

    ……

    趙福生撞擊厲鬼，未能將其撞得徹底散架，可卻止住了厲鬼舉燈之勢，這也算是一種勝利。

    她隨即再度出手。

    鬼鞭在她掌中化為長槍，她提槍刺出。

    槍影變為長虹，斬向提燈厲鬼的鬼軀。

    兩股煞氣之源無聲碰撞，鬼火四濺開來，在即將點燃鬼槍的那，趙福生借門神之力，閃身出現在鬼槍之前：

    “擋！”

    地底震動。

    漆黑的陰影化為一扇參天巨形門板被她背在身後，星星點點的火光‘砰砰’將鬼門板點燃。

    須臾功夫，這才以陰影形成的門板隨即被洞穿，接著潰散化為煞氣散走。

    鬼火的衝擊之力巨大，仍有一部分衝擊趙福生身周。

    厲鬼再度提燈。

    燈光之上有星星點點的火點光暈四閃，照向趙福生額頭、手臂、身軀、雙腿處。

    就在這時，趙福生心念一轉，鬼眼珠子浮出。

    臧君績的力量被她借助，每顆鬼眼珠子將火光納入其中。

    鬼眼珠子之內的蘊藏的厲鬼頃刻提上了一簇鬼火，怨毒的透過眼珠子看向趙福生處。

    四麵八方傳來的可怖力量撕扯趙福生的肉體，意欲將她分裂、重組。

    從提燈厲鬼現世，到趙福生施展神通與它交手，交後不過瞬息功夫，趙福生竟沒有徹底占於上風。

    厲鬼趁她受製，再度提燈，尋找自身信徒。

    鬼燈再一提起，詭異的藍光照向大地，頃刻之間屋舍坍塌、牆壁被焚毀。

    那些躲藏在牆壁後的倒黴鬼第一時間被鬼燈‘點中’，頃刻間身體被燈焰烘幹，化為人幹，淪為鬼倀之流。

    趙福生一見此景，心中大怒。

    她手中長槍化刀，或砍、或劈，趁提燈鬼不備，又化長鞭，將提燈厲鬼脖頸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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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福生一提一割，煞氣化為世間最鋒利的刀刃，將提燈厲鬼的脖頸割斷。

    但鬼物身軀本身在有形與無形之間切換。

    厲鬼頭、頸分身的那，斷口處猛地躥出火光，火焰彼此舔舐，相交接的那，又將斷頸拚接如初。

    提燈厲鬼的動作僅隻有停頓那，又隨即出手。

    ……

    這厲鬼竟如此厲害。

    趙福生心念一轉，發現無法以蠻力將其破開，便又想到紙人張的法子：以自身為燈罩，將其困住。

    她看向鬼燈，接著要飯鬼的力量被激活。

    ‘咄咄咄。’

    三聲敲擊聲一響，要飯鬼法則啟動。

    提燈厲鬼情不自禁的將鬼燈交出。

    燈一入趙福生的手，要飯鬼的鬼臂頃刻間被融解。

    要飯鬼的法則被打破！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

    趙福生馭使要飯鬼多時，對它的力量使用頗多。

    可此時她卻感覺鬼火入之時，如對要飯鬼的穿腸毒藥，它生平的執念被無上的霸道力量強行摧毀，並一一融解，鬼臂化為黑灰飛散於半空。

    鬼火入趙福生的手，她的手心傳來劇烈的疼痛。

    “痛嗎？”

    紙人張的聲音在趙福生耳畔響起：

    “痛還不放手？”

    他一副看好戲的語氣。

    下一刻，趙福生強忍劇痛，將這一團鬼火吞入口中！

    “大人——”

    “大人！”

    “福生——”

    所有目睹這一切的萬安縣鎮魔司諸人情不自禁驚呼出聲。

    本來躲在暗處的龐知縣聽到眾人疾呼，心中一跳，當即探出了頭。

    他雖說知道此時眾人大戰，他應該躲藏好自己，不給萬安縣眾人添亂便是最好的。

    可人非草木，豈能無情？

    他從眾人話語之中，分明聽到是趙福生出事了。

    趙福生是萬安縣的主心骨，有她在的地方，便如定海神針，縱使遇到鬼禍，大家仿佛都有一種信念，認為難關總是能度過的。

    她也是龐知縣的知音。

    有她絕對的信任、放手與尊重，才有他後來施展自身所學的機會。

    “大人可千萬不要出事呀。”

    龐知縣心想著。

    他情不自禁探頭來看，卻見到令他肝膽俱裂的一幕：趙福生那如山一般的腦海此時突兀得發亮。

    她的麵容五官被璀璨的燈火照得模糊一片，令人不敢直視。

    但以龐知縣的角度看去，隱約可見到她張開了嘴，將一團鬼火含在其中。

    ……

    蒯滿周、劉義真等人一路辦鬼案以來，是親眼目睹許多人因吞食鬼火，被燒幹了魂命。

    趙福生實力雖強，可她畢竟是人而非神。

    同山縣的鬼燈天下無雙，這滅世的鬼火此時被她一吞，豈非要將她熬幹為燈罩，與鬼燈相結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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