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趙福生不怒反笑:
“你確定我一定會死?”
紙人張愣住:
“以我剝皮手段一”
他的剝皮手段已經非同一般,不僅剝的是人皮,實際剝除的是人的「精氣神魂’。
皮被剝下的一刻,此人的生平記憶、喜怒哀樂、容貌長相,便全都被他接收。
人的記憶、思維一喪失,可以說就徹底死透。
紙人張說到這,興許是趙福生的特殊,竟讓他生出一絲“憐憫’之意,他喊了一聲:
“趙福生,你瞅瞅。”
說話之時,一股劇大的力量拉扯著趙福生的頭皮,逼迫她轉頭。
她像提線木偶,情不自禁的扭動腦袋,頸骨折成一個可怕駭人的角度,看向自己的後背處。隻見趙福生的後背上燃起了一團藍螢螢的火光。
那火焰沾了皮肉便燒,無數細如蛛絲的黑線穿刺在她皮膚的一角,一雙雪白的手靈巧的剝下她的皮膚,血肉與皮膚分離之間,發出“滋滋’聲響,血珠直往外湧。
“看到了吧?”
紙人張笑著道:
“當你人皮被我剝下的時候,你的記憶、你的喜怒,俱都封存在這人皮之中。”
趙福生強忍疼痛:
“人皮剝下之後,你拿來做什?”
.………”紙人張一愣:“都到這個時候了,這個問題還重要嗎?”
說完,他又道:
“告訴你也無妨一”他頓了頓:
“說了可能你不明白,你好好看清楚。”
他話音一落,那股牽連著趙福生的力量再度逼迫她又扭頭,看向自己的手臂一側。
一條雪白的、泛著腐臭的手臂不知何時已經重疊在她手臂的上方,那手腕纖細,皮膚細膩,像是一隻女人的手,十分秀氣。
但在她眼睛盯視下,那手臂以奇快無比的速度腐朽。
一股股綠斑從皮膚的底部浮現出來,那前一刻還雪白無暇的肌膚頃刻間像是長滿了黴菌的腐肉。“我這些人皮都不經用。”紙人張道:“希望你能撐得更久。”
說完這話,那手臂變成黑褐色,且幹枯異常。
與此同時,密密麻麻漆黑的細線鑽進趙福生的手指頭,剝開她的指尖皮,一團靚藍的鬼火順著她手背、掌心飛快蔓延向她手腕處。
伴隨著人皮被剝下,趙福生感覺一股強大的法則在對自己進行“剝奪’。
她心神一動,接著她的手臂上浮現一團團的血斑,但伴隨著藍光閃過,血斑帶著人皮被一一剝除。不多時的功夫,一條完整的人皮手臂被剝除下來。
而那條與她手臂相疊,幹巴巴的鬼臂則動了。
如枯枝般的五指張握,鬼臂吃力的彎肘,如穿衣服一般,穿進了她被剝下來的人皮之中。
兩者本來體型並不一致,但穿上的那,人皮與鬼臂卻相互貼合。
同時,紙人張加快了動作,剝除趙福生的後背、雙腿與肚腹。
她的殘體急速下墜,看向半空。
半空中一張被新剝的人皮正淌著血,無數黑線及血線牽連著人皮的頭顱、手臂與雙腳。
一個拚組而成的怪物匍匐在人皮之上。
怪物的五官扭曲,正中腦袋也是拚接而成的,顯得十分可怖。
最可怕的,是它的頸子處還有一個腦袋。
這會兒怪物的兩個腦袋四隻眼睛同時與她對望,接著咧嘴一笑:
“趙福生,當我穿上你的人皮的時候,你的所有一切將會被我掠奪。”
怪物咧開嘴,發出紙人張的聲音:
“萬安縣的人也會由我接手”
這個世間不會再存在“趙福生’,而另一個全新的「臧雄武’則會借體重生。
他話音一落,四肢蜷縮,身體立時融化,如同濃稠的瀝青,緩緩流入人皮之內。
“包括你馭使的鬼物一”
紙人張本來說完這話,以為趙福生會驚恐的大叫,會憤怒的責罵,興許還有可能會聽到她絕望的哀求………
可出乎它意料的,是趙福生墜下的殘軀竟咧開了嘴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這笑容令得紙人張莫名感覺不安。
“你笑什一”他正欲發問,那血肉模糊的身影笑了:
“你確定這是我的人皮?”
紙人張愣住。
說這話時,他的身體液化,已經完全契合進那人皮之中。
“這話是什意思?!”他心中一沉。
若說這話的人是旁人,他自是覺得別人死到臨頭,故作玄虛罷了。
可講這話的是趙福生,那情況又不同了。
趙福生此人狡詐奸滑,詭計多端,且幾次必死的鬼局,她都一一躲過。
這會兒她既是這說,莫非人皮真的有詐?
紙人張心中這樣一想,突然扭頭看向自己強奪過來的人皮。
隻見那張人皮在他肉眼窺視下,突然變得不再光滑平整,中間競有針腳紋路。
那針腳十分粗糙,可以看得出來是不擅針線活的人縫製的。
這張人皮分明是他從趙福生身上下剝而下。
她年紀不大,人皮本該光滑細膩才對,哪來的這些縫合紋痕呢?
這樣一想,紙人張已經意識到了不對頭。
就在這時,他腦海突然閃過一道古怪離奇的念頭:我家有鬼!
“我家哪來的鬼?”紙人張自言自語。
接著他掠奪人皮記憶,意識有片刻的恍惚,一幕熟悉而又陌生的回憶出現在他腦海內:他躺在一間寬大的屋子,屋內十分陰暗,四周窗戶盡皆關閉了。
一股黴腐味縈繞在他鼻端,竟壓過他已經聞了許多年、早已熟悉的屍臭。
“我家有鬼。”
他再次這樣想著,一種莫名的驚悚湧上他心頭。
“他’似是在害怕。
紙人張渾身直抖。
接著他意識再度出現紊亂,四周燈光昏暗,“他’躺在一張陰冷的大床上,身上一張人皮蓋著他的軀體。
人皮被子的頂部以刺繡字紋寫著:我家有鬼。
“我是誰?我在哪?鬼在哪呢?”他喃喃道。
說這話時,那張拚縫而成的人皮已經與他身體完全相貼合。
無數混亂無章的記憶衝湧入他的心頭。
他一時措不及防,受這些意識所衝擊,心神有片刻的失守。
而在紙人張心神失守的那,趙福生身形一扭,側身閃到一旁,露出她身體下方遮掩的孫紹殷。浸泡在汙水內的厲鬼睜開了雙目。
沒有了趙福生在中間阻攔,紙人張又恰好受眾多意識衝擊,一時失了防備,眼睛與孫紹殷的目光相對,接著他的身影映入孫紹殷的眼睛,被拉入輪回鬼域。
趙福生手腕一轉,召喚二郎真神的人皮鬼鞭,她隨手從鬼鞭之中撕扯下一張人皮,順手往自己身上一披。
人皮蠕動著與她身體相貼合,封神榜的提示在她腦海響起:是否消耗5000功德值,鎮壓人皮鬼悵複蘇趙福生心念一動:是。
5000功德值被扣除。
人皮鬼悵的力量被封神榜徹底鎮壓住,服貼的與她傷口相結合。
轉瞬功夫,她的傷勢恢複如初,僅剩餘少量血汙殘留在她身體各處。
趙福生摸了摸身體,接著看了頭頂上方陷入輪回鬼域之內的紙人張一眼:
“嗤。”她冷笑了一聲:
“自作自受!”
當初狗頭村鬼案中,拜替身鬼所賜,她的全身皮膚幾乎被剝除。
後來生死關頭,是武立人留下的那張阻止替身鬼複蘇的人皮被子取代了她的皮膚,披在了她的身上。紙人張隻將人皮被子剝走。
“嘿嘿。”
如果不是此時情況特殊,趙福生也生出一種衝動,想將這種荒謬的情況說給人聽。
可惜孟婆、劉義真等人陷入了沉睡,還有一個常老太沒有被徹底的鏟除。
紙人張此時陷入輪回困局,倒是殺他的好時候。
趙福生心念一動,殺機立起。
此人是個禍害,不得不除。
她召喚出鬼差,陰差馬麵現世。
鬼差似是感應到了熟悉的氣息,鬼軀原地消失,竟閃現到了半空中被束縛的紙人張身後。
十根慘白的鬼掌抓握住了紙人張的頭頸,鬼手用力,“喀嚓’將其中一根頸椎骨扭斷了。
但紙人張可怕之處也在此地。
他本身已經是鬼非人,腦袋被無頭鬼差扭下的那,鬼頭竟並沒有“死’去,反倒猛地睜開了雙目。紙人張的這個腦袋有條猙獰可怖的傷口。
一條傷痕橫貫他的頭顱,那是在十七層地獄中,他砍下的臧君績的半個鬼頭。
這會兒鬼頭複蘇。
一隻鬼眼睜開了。
這一顆長在臧君績半側顱頂上的眼珠力量不同。
作為當年曾經馭使封神榜,最終化為大鬼鎮壓鎮魔司的非凡鬼物,臧君績的力量是無法言說、無法提及的存在。
“他’曾功績累累,積攢下難以預估的功德。
“他’生前受人敬拜,死後受馭鬼者臣服,本身力量超凡。
此時鬼眼珠子一睜開,鬼差的身體僵住。
大量鬼斑出現在鬼差身上,鬼差動作僵住。
好在鬼差本身的法則是懾服百鬼,它第一時間抵抗住了臧君績的反殺。
趙福生識海內的封神榜提示:鬼神榜受到不可言說的存在玷汙,消耗50000功德值將印記抹除。功德值一被扣除,趙福生則發現屬於陰差馬麵的鬼神令上出現一顆眼珠幻影。
她下意識的以手將血眼珠抹去,接著識海內突然浮現出一顆巨大的眼珠子。
相同的情況再一次發生。
趙福生知道鬼眼珠厲害之處,她收起鬼差令牌,將馬麵請神歸位,接著借助二郎真神神通。二郎真神力量一現,那腦海的鬼眼珠子似是找到了去處一一她額心劇痛,破開一道裂口,一顆鬼眼珠子從她額心鑽出,透出血光,環顧四周!
那眼珠子有片刻的失控,可這鬼物與臧雄山相處多年,二者早相結合,約幾息功夫後,隨即再度受掌控。
但如此一來,趙福生隱約覺得自己的鬼眼珠子力量好似較以往更勝一籌。
透過血光,她看到常老太太已經不知何時轉頭。
血光之下,這片鬼域早被血海浸泡住,孟婆等人的生祠半墜入血海之中。
血池的正中間,孫紹殷被拚縫的屍首浸泡在其中。
每當孫紹殷的鬼軀一動,那血池泛起漣漪,又將它鎮住。
趙福生額心目光一閃,鬼目大睜,那血池再起異動。
血池飛快的褪色,由紅變褐,最終化為浸泡著腐泥的汙水,水跡很快消失,化為一具麵目慘白的女屍,蜷縮在孫紹殷的身體左側。
而在孫紹殷的右側,同樣躺著一具屍首。
那屍體滿身刀痕,被砍得麵目全非,與女屍一左一右相隔。
孫紹殷的鬼目大張,左眼映出女屍輪回;右眼則映出男屍輪回。
左眼內,女人受辱,最終跳井而死。
右眼中,男人提刀入長焦縣董府,砍死無數人,最終死於亂刀之中。
這是當年長焦鬼禍中,因董富貴而死的高甚夫婦。
唐敏跳井而死,造成長焦幹旱,間接因幹旱而死的人血流成河,沁入地底,化為血池。
高甚被亂刀砍死,死前不甘,執念令他在死後厲鬼複蘇:願死後以鬼入夢,將人殺死於夢中。趙福生不知是不是因為鬼眼珠子的緣故,亦或是她徹底馭使了封神榜,又製定了自身法則,她的鬼眼珠子的力量有了非同一般的提升。
血光之下,她的眼珠透過孫紹殷的輪回鬼眼,看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這對苦命夫婦死後並沒有獲得安寧,雙雙厲鬼複蘇,被當年的紙人張設法帶走,用以與孫紹殷殘軀相互壓製。
二鬼陷入輪回之內,不停的重複當年慘禍。
而孫紹殷也同樣陷入二鬼輪回,入夢、被困,雙方彼此糾纏,法則竟相互影響,相互吻合,形成這一片特殊的輪回血池,最終供常老太所用,間接將武清郡人拉入輪回血池,供養此地的鬼物。
半空中,紙人張的身體表麵浮現出無數血紅的斑紋一一這是他剝奪趙福生身上“人皮’時,趙福生附贈給他的禮物。
臧君績的鬼烙印。
此時紙人張意識失守,鬼烙印全麵複蘇。
無數血線串吊紙人張軀幹各處,將其高高吊起。
他的麵容開始變幻,化為另一張與他有些相似,又與他略有不同的鬼麵容。
紅斑之內,一顆顆血泡浮現,血泡內蘊含鬼眼珠。
每顆鬼眼珠子藏匿著不同的厲鬼法則,此時全麵爆發,也將紙人張拉入漩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