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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從趙福生一行人推門、繼而門框落地,發出聲響。

這聲音本來並不大,但中宮內的「活口’大多收斂聲息,盡量控製自己製造出的動靜,形成一種絕對靜謐的環境下,門框倒地的聲音已經稱得上是十分刺耳了。

所以嘈雜細碎的響聲時之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仿佛切切私語者立時停止了交談,行走的人頓住了腳步,開門的人僵在原處,一切又回歸到厲鬼出行之時。

範無救的心髒受到突如其來的聲響刺激,也是“砰砰’亂跳。

不過片刻功夫後,他回緩過神,又小聲的說了一句:

“嚇死我了。”

這話音一落,隨即化為無窮盡的回音一“嚇一一死一我了”

“嚇一”

“嚇一死一我一了”

“了、了、了”

餘音許久才絕。

這下範無救被鎮住,不敢隨意再說話。

範必死又頭疼又驚恐的瞪了一眼弟弟,接著又看向趙福生,嘴唇動了動,還沒說話,卻見趙福生似是毫不在意,踏出了永安殿的大門。

她一出宮門,便踏中了地麵焦黑的石磚,這一踩之下,不由倒吸了一下涼氣:嘶。

地麵燙熱,像是剛烙好的餅子,隔著千層布鞋底,有些燙腳。

僅隻站了一個呼吸的東西,焦黑的地麵突然隱隱泛出紅光,像是半熄的碳火迎風又有複燃的架勢,碰到了她腳底布鞋時,躥出了幾絲細弱的黑煙,有火苗要躥起。

“福生,你的腳一”

謝景升提醒。

趙福生低頭一看,接著毫不在意的跺了兩下腳。

她是馭鬼者,原本比一般人耐熱,且辦鬼案多時,又馭使了封神榜,身上自有煞氣在一一這一跺腳下,那剛躥起的小火苗立即便被她踩熄了。

跺腳的同時,趙福生啟用了地獄的力量。

第九層地獄的陰影覆蓋在她腳下,她每踩一下,寒氣便透底。

地麵本來重新亮起的焰光也像是被她一踩之下強行撲滅,火光消失,地底再度化為焦影。

她漫不經心的道:

“沒事了,出來吧。”

趙福生說完,其他人心中一定,這才緊跟著踏出大殿之門。

地麵殘留著餘溫,但有了趙福生地獄力量的鎮壓,眾人再踩上永安殿門外的地麵時,沒有再發生鬼火複燃的情景。

“走!”趙福生左右轉頭,當即選了個方向前行。

這樣一來,其他人倒避免了糾結,隻需要跟著她走就行。

永安宮的大門與崇安殿相似,但往前走,便漸漸不同了。

主殿之外連接著偏殿,殿門大多緊閉。

每個殿門前都殘留了煆燒後的碳化痕跡,有些地方燒得格外嚴重,木柱斷毀,碎裂的殘瓦落了一地,房舍都隻剩了半截。

大家走了大半刻鍾,沒見活人痕跡。

隨著時間流逝,眾人心又逐漸有了壓力一一擔憂那意味著厲鬼出現的“眶眶’聲再度響起。一行人神經緊繃,越過大量被焚毀的建築群後,進入一座園林之內。

這地麵焦黑,園內草木全部被燒毀,園林中間挖出了池子,但池水早已經枯竭,露出地底的泥濘。塘底淤泥早就幹硬,並龜裂出縱橫交錯的裂痕。

廢塘的中間有亭台,可都被一一燒毀。

謝景升提及當年永安宮的大火時,隻說一夜之間宮殿被焚毀。

可這些字句與眼前的情景一對比,便顯得太輕描淡寫。

趙福生目光越過園林,看向遠處一一枯塘的背後,藏了一排低矮的平房。

火災之後的宮中像是常年漂浮著一層黑灰,縈繞不散,那平房若隱若現藏在黑灰之中,不知為什,趙福生總覺得那平房內還有幸存者。

“我們去那邊看看。”

她低聲說了一句。

眾人應了一聲,跟在她身後。

大火之後,園林盡毀,也不用挑路,直接通過幹枯的池塘穿行就是。

趙福生踩上幹塘的那,腳底傳來“喀嚓’的斷裂聲,仿佛枯脆的骨頭被她踩斷。

斷裂之處,似是有什東西活了過來,勾了勾她鞋底。

她心中一跳,提腳低頭往下一看,腳底處卻又空蕩蕩的,隻剩枯幹的泥土,被她踩中的地方裂開了一條小指寬的縫隙,並沒有什勾撓她腳底的物品。

“怎了?”

謝景升問了一句。

趙福生目光閃了閃,搖頭:

“地麵被我踩裂開了,我還以為地底下藏了東西。”

劉義真意有所指:

“這土幹得像石頭一樣硬,但凡活物,在這都活不下去。”

活物呆不下去,死物卻可以寄居。

眾人明白他言外之意,心中警惕心升起。

不過好在後麵卻並沒有怪事發生,大家順利穿過園林,靠近了那一排平整的房舍。

這一排房舍齊整,有煙熏火燎的痕跡。

靠近東南的方向被熏得嚴重些,牆外的泥笆被燒得幹裂脫落,露出內排裂齊整的青磚。

最外頭一間房屋的屋門坍塌,趙福生等人站在外頭,可以看到內的情景。

屋舍並不大,約十來平方,高約丈餘。

左右兩側是以磚砌出的上下床,中間是梯道。

“應該是宮人居住的房舍。”謝景升探頭看了一眼。

這房舍內已經沒有了活人,布滿了烈火燃燒後的痕跡黃褐色煙熏痕跡。

四張床鋪上掛了蚊帳,但已經被熏黑,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眾人順著這排房舍往走,越往內,煙火印跡越輕。

到了後來,房門緊閉。

趙福生在這屋門處站定。

她仰頭看了一眼四周,火焰燃燒的跡象在前兩間屋子停止。

這殘留著煙火氣,地麵帶了餘溫,令她腳心發熱。

趙福生頓了半晌,試著伸手推門。

那房門入手競然有些燙人,像是碰到了還在燃燒的火碳似的。

趙福生指尖一痛,不由自主將手一縮,但定睛一看,手指完整,並不見灼傷後的印痕。

她試著再去碰那房門,這一次木門並沒有燙手,仿佛先前的感知隻是她的錯覺。

屋門內上了門拴,她用力推了推,門板發出“眶眶’聲響,麵傳來濃濃的呼吸聲。

有人!

她轉頭與孟婆對視,接著喊了一聲:

“麵有人嗎?”趙福生試探著喊了一聲。

屋無人應承。

她目光一沉,又推了一下:

“沒人我就撞門進來了”

話音一落,屋突然有人喊:

“別撞”

喊音一落,趙福生推門的動作一頓。

但過了半響,內並沒有聽到動靜,她不知厲鬼何時會再度複蘇,不由又伸手推了兩下房門。“框眶’的響聲,屋的人像是要嚇哭了,發出小聲的尖叫。

有女子細細的啜泣,接著有人帶著哭腔喊:

“別撞了,你們是人是鬼?”

“鬼又不會說話,我們是人。”

趙福生一說完,屋人像是大大的鬆了口氣。

“悉索’的聲響,有人爬下了床,接著“嗒嗒’的腳步聲響起,門拴被人拉開。

門內的人拉開門拴後,靜默了半晌。

一張臉靠近了門縫,昏暗的光線中,一隻眼珠透過門縫,看向了屋外的趙福生等人。

到了這個地步,趙福生反倒沉住氣了。

她沒有急於催促,而是目光淡淡與這眼珠對視。

好一會兒功夫,那開門的人反倒訕訕的將門拉開,看向屋外眾人。

開門的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她臉色蒼白,頭發枯黃,眼睛下方已經熬出了青紫色的眼袋,看上去神情十分憔悴。

女子上下打量了趙福生等人一眼,見他們有男有女,年紀不一,便有些疑惑道:

“你們是”

不等趙福生等人問話,屋內有人便急急的喊:

“哎喲,有什話,進了屋再說也不遲,再過半個時辰,就要上工了呢。”

一聽“上工’二字,那開門的女子臉上露出慌亂之色,隻好將門拉開,示意趙福生等人:

“你們先進來再說吧,上工之後,中都之內不大太平。”

“不大太平?”

趙福生搓了兩下指尖,接著順勢邁入屋中,故作不知問了一句:

“怎個不太平法?”

那女子既有些無奈,又有些生氣:

“你們都在宮中行走了,還不知道不太平的意思嗎?”

趙福生試探著問了一句:

“鬧鬼了?”

她這樣直言不諱,反倒令女子忌憚了。

少女兩個眼袋的皮肉抽搐了一下,眼皮不由自主激烈跳動,臉上露出畏縮之色:

“也不要這說。”

幾人說話間,武少春目光往屋內看去。

這的布局與先前的屋舍相似,左右兩側各有上下鋪。

鋪上都掛了簾子,除了一張床簾半掩之外,另三張床鋪簾子都下垂著。

他目光亂看,開門的女子一下惱了:

“你這個人,好沒規矩,哪來的,進了我們的臥房,怎眼光亂瞟呢?”

她說完,那上鋪突然探出一個女子的腦袋,急急道:

“時間不早了,玉香,你趕緊去上值吧,要是晚了,行走後花園不安全了。”

說話的女子一提醒,那開門的“玉香’一下急了,她理了一下垂落在肩側的頭發,慌亂道:“哎呀,你看我”

趙福生故意伸手來攔她:

“先候片刻”

說話的同時,她手搭到了玉香手腕上。

玉香的手腕有些燙,皮膚略粗糙,趙福生話沒說完,玉香立即將手一甩,把她手掌甩開了:“等不了了,趁著這會時機,我要趕緊進入永安宮,不然皇上要發火了。”

“皇上?”

趙福生愣了一下,那上鋪探頭出來的女子連忙道:

“宮危險,你們讓玉香先走,有什話,我來跟你們說。”

趙福生本來的目的就是想套話,如今這上鋪的女子一發話,她便將手鬆開了。

玉香滿懷心事的縮回床上,床簾垂了下來,擋住了眾人的視線。

床幔內黑漆漆的,並沒有半點兒動靜,但少許時刻,一隻手卻伸了出來將床簾拉開,已經收拾妥當的玉香從床上下來,滿懷心事的出門了。

她一出門,順手將房門關上。

隨著“眶鐺’的關門聲響,屋陷入了黑暗中。

趙福生喊:

“孟婆,掌個燈。”

“不要!”

“不要!”

“不要!”

三道女子拒絕聲同時響起。

接著“悉索’聲響,另外兩張床的人全都露出了頭。

三雙眼睛都冷冷盯著眾人看,屋的溫度瞬間降低了許多。

趙福生嘴角微勾,露出笑容。

她仿佛沒有察覺出宮女們眼的冷意,扭頭與三人分別打了聲招呼:

“看樣子諸位不喜歡點火。”

“不是不喜歡,是近來宮怪事多!”

最先探頭的女子冷聲道。

她說完,像是怕趙福生亂來,又道:

“算了,我下床來跟你們說清楚吧。”

她將腦袋縮了回去,床幔垂落回原處。

短暫的沉默後,中間的梯道內傳來人走動的“咚咚’響聲,不多時,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子順著梯道下來了。

“我不知道你們是從哪來的,一群人在這宮瞎轉悠,也就是趕上好時候了,要是早前,早被宮侍衛拿下,投入大獄了。”

趙福生笑著問:

“宮中究竟發生什事了?”

女子坐回了先前玉香的床上,歎了一聲:

“宮發生了大事,皇上心情不好呢。”

趙福生臉上露出訝色:

“這話怎說?”

“還不是因為杜美人的死?”右側床鋪上,一個女子趴在床頭,露出半個腦袋接了句話。“杜美人?”趙福生心念一轉,立即就想起謝景升先前提過的杜明生案了:

“可是幾個月前,輸了官司的杜明生之女?”

“不是她還有誰呢?”那下床的女子應了一聲。

她這話令得萬安縣眾人麵麵相覷。

謝景升神色一怔,不由看了趙福生一眼。

在永安宮時,趙福生問及永安宮大火案時,就特意在杜明生案子上多問了幾句,且提到了杜明生的女兒當時她的意思就很明顯,認為杜明生之女是與永安宮大火有關係的。

可帝將的記錄中,對杜明生之女隻是一筆帶過,謝景升本以為兩者之間就是有關聯,也應該影響不大,哪知此時竟從宮女口,聽到了關於杜美人的傳言。

“杜美人是怎死的?”趙福生問了一句。

那宮女臉上露出畏懼之色。

她沒有正麵回答趙福生這話,而是雙腳一並,側身坐在床側。

腦袋垂了下來,下巴抵著胸口,一頭披散下來的長發順在她肩頭一側,她伸手拈著發尾,沒有出聲。杜美人之死像是宮中禁忌。

這宮人一不出聲,其餘兩人也跟著住了口。

“怎都不說話了?”趙福生明知故問。

她走到坐在香玉床邊的宮女身側,黑暗中,趙福生的身影給宮女帶來了極大的不安,她幾乎是雙膝緊緊並攏,雙手合並,插入腿縫中,仰頭警惕的盯著趙福生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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