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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謝景升狐疑的看向趙福生,他腦海想起自己拿出仿造的金鈴時,她雙眼放光的樣子,心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

“萬安縣不會窮困潦倒吧?”

這話一說完,除了陳多子之外,所有人臉上不約而同露出尷尬之色。

萬安縣從上到下都窮。

劉義真早前祖上倒是大戶,可惜家道中落。

大小範小時寄人籬下,成年後隨趙啟明前往鎮魔司任職,這本該是個肥差,可以憑借三人身份過上揮金如土的日子一一可惜好景不長,隨著趙啟明厲鬼複蘇,二人很快也變得狼狽。

趙福生接手鎮魔司後,徹底絕了二人伸手拿要的心思。

至於其他人,除了陳多子外,孟婆、蒯滿周、武少春都是窮苦出身,隻會辦理鬼案。

目前能賺錢的主要勞動力是趙福生一一她依靠辦鬼案收納富戶的捐贈,但萬安縣目前富戶並不多,所得也有限。

“說杜生明!”

趙福生不高興了,加重語調。

謝景升嘴角抽搐。

“這個人原本記錄是帝京南的一個富農。”

趙福生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

“稱得上富農,應該田地不少吧?”

謝景升想笑,但手指的疼痛又令他克製:

“鎮魔司的統計冊,他的家產記錄約在四萬多兩銀吧。”

換算成土地、田莊,那可是個不小的數目。

萬安縣眾人前不久才處理過金縣常家的案子,對上好農田的價格是心中有數的。

後漢朝這位杜生明家產價值四萬多兩,那是當之無愧的富戶。

“那個時期,有田無權是很危險的事,因此他拜認了帝京之中,一名馭鬼者為家主。”

謝景升的話涉及到了大漢朝一些複雜的關係。

其實事到如今,後漢成立後,富商、士紳向鎮魔司尋求庇護是一種無形的規則。

鎮魔司馭鬼者提供力量庇護大富,大富繳納稅金及額外捐贈,以供養馭鬼者。

這兩者之間形成默契的關係。

可在前漢的時候,這種關係是記入鎮魔司自己規定的法則之內。

“這話怎說?”

武少春好奇問了一聲。

謝景升看了他一眼,眾人合作多時,他對萬安縣眾人了解愈深,自然也收起了最初帝京金將的傲氣,回答武少春的問題:

“像杜生明這樣的富農,照規則,每年要繳納大量的稅賦,但如果他尋找一個“主人’,將自己以奴仆的名義寄養在馭鬼者下,那他隻需要向馭鬼者一人繳納稅賦就行。”

這是前漢鎮魔司自己製定的,有利於自身的法則。

眾人聽到這,便聽出了一些端倪。

“這不是與朝廷搶食?朝廷能允許?”範必死問。

謝景升聞言笑了笑,沒有出聲。

他沒說話,可態度卻透出端倪。

時至先漢末年,王權的威信一降再降,鎮魔司既然能製定這樣的法則,那必是馭鬼者的力量已經壓倒了朝廷與天子,天子允不允許已經不在鎮魔司考量的範圍之內。

“那之後呢?”陳多子好奇的問。

謝景升再接著說道:

“據當年記錄,他是在先漢204年拜認在一名銀將之下。”

三年後,銀將外派任職,並在十一年後厲鬼複蘇死於任上。

“先漢229年的時候,銀將後人突然狀告杜生明,說他奪取自身祖業,要求他賠償五萬兩銀子。”這一反轉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

劉義真與武少春相互對視,怔愣了一下,接著二人心念一轉,到明白其中原委:

“銀將死後,再無進項,其家人揮霍光了祖產,想要搞一筆大錢?”

謝景升點頭。

孟婆聽到這,歎息一聲:

“真是喪盡天良。”

話說到此處,時間不知不覺間過去了大半刻鍾。

就在這時,突然“眶、眶、眶’的敲擊聲再次響起!

這敲擊聲一響,意味著厲鬼會再次出現。

所有人心中不由自主一震。

謝景升也收起輕鬆神色,長話短說:

“這杜生明能擁有大量良田,自然也非一般人。他生有一女兩子,兩個兒子都在衙門任職。”趙福生留意到了一個細節:

“鎮魔司的卷宗內提及他的女兒。”

謝景升點頭。

鎮魔司的檔案記錄不會記載閑人。

先漢末年風雨飄搖,階級分明一一這也導致了權力結構層層壓迫,處於底層的是女性。

杜生明小有薄財,可依舊逃不脫鎮魔司壓迫。

這樁案子中,他的女兒存在被記入檔案中,可想而知他的女兒絕非一般人。

趙福生一句話雖說短暫,可卻顯示出她細微、謹慎的性情。

“他的這個女兒進了宮,侍奉天子,且很受天子寵幸。”

他說到這,趙福生歎了口氣。

杜生明已經算是在他能力範圍內,盡量想將日子過好了。

他做出了部署。

兒子進入差門,自己找了靠山,女兒進入宮中。

杜家看似繁花似錦,可沒幾年時間,競樹倒猢猻散。

他惹上了官司,最終死於獄中,已經可見這樁官司結局。

“眶、眶、眶

敲擊聲越發急促,小半刻鍾過去。

就在這時,沉冗的腳步聲再度響起,那股陰寒並雜著燥熱的可怕熱浪再度襲來。

厲鬼再度出現,開始隨機挑選受害者。

腳步越來越近,火紅的光焰將門縫照亮,一小簇火苗甚至順著門板往內蔓延少許。

這火苗形同遊蛇,在地麵蜿蜓行走。

隻是在往前行數寸之後,門上流淌出大量濃稠的血液。

血光順著門板淌落,形成溪流,順沿著火蛇的身軀將其一點一點吞噬。

火光湮滅,大量黑煙冉冉升起,最終在地麵留下一條漆黑、可怖的火焰烙痕。

厲鬼的腳步聲消失。

“看來這一次,鬼選擇的是我們。”趙福生看到這一幕,不由舒了口氣。

鬼物被門神擋下,殿內的眾人逃過一波法則。

“大人,我們現在怎辦?”武少春問了趙福生一聲。

趙福生道:

“第一層地獄的案子前因、後果並沒有弄清楚。”

鬼域內的一切興許是虛幻一一第十層地獄困住的是過去,可此時闖入地獄內的眾人則是真實存在的,不能因為一時貪功冒進,便折損在這。

她說道:

“再等一輪厲鬼出現,我們再出殿去。”

眾人以她馬首是瞻,聞言便應了一聲。

謝景升接著也往下說道:

“杜生明這官司很麻煩,已經不僅僅是關係到他個人。”

這是鎮魔司與朝廷皇權之爭。

他早年借鎮魔司避重稅的舉動無可厚非一一畢竟按照當時法則,他的田地要繳納的稅收高達七成。餘下三成供他自用,這三成是要分一部分給田莊雇傭的佃戶,以及豢養家人。

如此一來,其他額外的苛捐雜稅一加,杜生明縱使坐擁不少良田,但兩三年光景說不定還要倒欠一屁股債呢。

因此他尋找靠山之事是對的,但他此舉也是埋下了禍根。

這其中彎彎繞繞的很多,先漢末年,許多的大戶都是像杜生明一樣鑽空子一一這樣做自然是有風險的,全賭在馭鬼者有沒有良心。

杜生明精挑細選為自己找了個“主人’,當年的銀將在世時尚且光景好,日子過得下去,可他一死沒幾年,後人揮霍光了他積攢下的家財,便盯上了杜生明。

官司一起,很快告到了天子案前。

“過程不清楚,”畢竟這屬於前朝往事,當年的帝將記錄這樁卷宗時,也沒有花大量筆墨去記錄此事。“但最終的結果,是杜生明官司輸了。”謝景升歎了一聲:

“他被改判在另一個馭鬼者之下,判為奴籍。”

這一輸了官司,對杜生明的影響很大。

“他的家產被充為官田,歸入朝廷之下,不久之後,他便暴病而亡,兩個兒子被革了職。”短短幾句,一個本來頗有家產的富戶便家破人亡,落得厲鬼複蘇的結局。

這個案子聽得陳多子唏噓:

“世事無常。”

趙福生突然問:

“他女兒呢?”

“女兒?”謝景升愣了愣,接著抓了抓腦袋:

“這個卷宗之上倒沒有詳細記錄,但估計死了吧。”

說完這話,他又覺得簡略了些,再補充道:

“這樁鬼案,杜明生的女兒並不是誘使永安宮大火的主因,之所以當年的大人記錄到她,應該是與她跟天子之間的特殊關係,可能會影響杜明生案才提了一句。”

杜明生厲鬼複蘇當天,引發了帝京的小騷亂,但這禍亂並不大,很快平息。

之所以特地提及此案,純粹是因為杜明生厲鬼複蘇的時間趕巧了一一他複蘇於永安宮大火當天。因他與天子的特殊關係,鎮魔司才特地進入中都,將這樁事情上報天子。

當天夜,天子出事。

隨後天子厲鬼複蘇,造成永安宮大火。

這是先漢末年,永安宮大火的來龍去脈。

謝景升自己當年也是一步一個腳印從縣郡辦案升任至帝京,他自然清楚鬼案之中,細枝末節的線索對解決鬼禍的影響。

可他說完之後,並沒有找到杜明生案與永安宮案之間相關聯的點一一如果強行關聯,便是杜明生的女兒侍奉天子。

“你覺得杜明生案與永安宮大火案有關嗎?”謝景升心中雖說判斷了兩案關聯不大,但出於謹慎,他仍是問了趙福生一句。

趙福生道:

“現在判斷為時過早,反正有沒有關,之後一查便知。”末了,又道:

“但在鬼案之中,無論有沒有關係,多知道一些線索總比少知道一些要好的。”

謝景升讚同的點頭:

“那到是。”

這一會兒說話的功夫,時間緩緩流逝。

一刻多鍾過去,不知何時起,那「眶、眶、眶’的敲擊聲再度響起。

鬼又來了!

腳步聲從殿門前走過,前一刻厲鬼的目標是永安宮,最終厲鬼受門神所阻,無功而返。

門神的力量受到了消耗,若這一次厲鬼目標仍是永安宮,鬼可能會破門而入,眾人會直麵厲鬼。正當眾人提心吊膽之際一一恐怖卻並沒有降臨。

鬼的腳步聲如同前幾次一般,從永安宮的大殿門前緩緩經過。

火焰的紅光從門縫內映入。

門神的力量衰減,熱浪一波一波襲來,眾人幾乎都聽得到門板受到烈焰灼燒時發出的細微響聲。厲鬼的腳步聲很快遠去,不多時,熟悉的慘叫聲伴隨著人肉被煆燒時的聲響傳來。

不久後,一切歸於平靜。

“我們一”

趙福生這一次不準備再等下去了。

在經曆了四輪厲鬼襲擊之後,能摸清的厲鬼法則已經摸清了,未知的線索一直在永安殿內幹等下去也不可能知道更多。

她打算主動出殿,去宮中查看一番。

正當她說話時,原本靜寂的宮中卻在厲鬼殺人並銷聲匿跡之後“活’過來了。

這種感覺十分微妙。

仿佛隱藏在暗處的宮人鬆了一大口氣,且開始細微的活動。

衣物摩擦之時發出的“悉索’聲響,呼吸聲、走動聲,甚至伴隨著小聲的交談與開門聲都一一響起。突如其來的異變令得趙福生話音一滯,臉上出現意外之色。

“看來鬼禍暫時告一段落了。”

鬼案發生後,宮中的“幸存者’應該已經摸清了規律。

此時厲鬼四輪一法則,應該接下來安全的時間會更長一些一這個法則是根據宮人反應推測出來的。他們在鬼域中“生活’的時間長,法則是依靠同類的生命驗證,相對比較準確。

趙福生眼珠一轉:

“趁著這個時機,我們去外頭轉轉。正好找人問問,當年永安宮的大火跟杜明生案有沒有瓜葛。”眾人應了一聲。

趙福生率先往永安宮大門行去,大門還關閉著,但離近之後,可以隱約看到門框的邊沿早被煙火熏黑,出現一部分碳化的黑影。

她伸手碰門,門競然溫熱,且手感略微有些單薄。

這並非錯覺。

趙福生伸手輕輕一拉,門應聲而碎。

大量碎屑“撲漱漱’落下,接著門板散架,化為無數碳渣落地。

門神的烙印早失去效力,地麵浮現出無數密密麻麻重疊的漆黑鬼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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