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什人？」

    楊寧猛地將目光聚焦在「希斯」身上，看似慌張失措，右手已經悄悄摸進了寬大的衣袍之內。

    這小子，孤身一人，竟然能夠闖入最高研究院內院，的確有些能耐。

    但，終究還是太嫩了。

    隻要自己按響警報器，在內院駐守的那些寂滅親衛，就會在第一時間，趕到自己的身邊。

    「小子，你完了！」

    終於，他摸到了懷中警報器，在衣袍之中使勁摁了一下。

    然而——

    沒反應！

    他不死心，又按了一下！

    還是沒反應！

    「這……」

    楊寧徹底慌了，四下打量著周圍，「這到底是什地方？」

    淩峰冷冷一笑，「細說，我怎就完了？」

    「這……」

    楊寧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腦門上頓時冷汗直冒，「我……咳咳……開……開個玩笑，緩和一下氣氛嘛，不要太認真……」

    「哼哼，在這位大人麵前，你還敢耍花樣！」

    希蘭抓住機會，趕緊找機會拍淩峰的馬屁，同時瞪住楊寧，高聲斥責道：「你這老東西，最好乖乖配合！」

    淩峰冷冷一笑，他可沒興趣浪費時間看什「狗咬狗」的戲碼。

    接著，便在楊寧驚疑不定的目光注視下，隻見「希斯」的身體輕輕一晃，一道虛幻的人影仿佛從水中分離出來般，緩緩地從希斯的軀體中脫離。

    希斯的身體失去了支撐，軟軟地倒了下去，癱倒在，昏迷不醒。

    而從希斯體內脫離的那道虛幻身影，則在半空中迅速凝實。

    一滴殷紅得耀眼，蘊含著難以想像磅氣血之力的血珠，「滴溜溜」轉動起來。

    血珠便不斷衍生膨脹，短短幾個呼吸之間，一個黑發青年，便出現在了二人麵前。

    身姿挺拔，麵容俊朗，卻帶著曆經風霜的堅毅，劍眉星目，眼神銳利如刀。

    一身簡單的黑衣，卻掩不住那由內而外散發出的，仿佛能斬斷一切的淩厲氣勢。

    正是淩峰！

    「這……這是……」

    楊寧瞳孔劇烈收縮，心髒狂跳。

    這張臉……

    他依稀覺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希蘭教授，在淩峰顯露出真容的那，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像是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夢魘，尖聲驚叫起來，聲音都變了調：「你是27號？這怎可能？你不是應該完全在司幽大人的掌控之下？怎敢偷偷潛入最高研究院內院？」

    27號，也就是淩斬之前的「代號」。

    在淩峰落入裁決會之後，裁決會便耗費了大量的資源，製造出了數十個複製體。

    但最終存活下來的，隻有「27號」一個。

    隨後，27號就被傾注了大量的資源，才成功蛻變成了現在的淩斬。

    更是覺醒出了渾沌龍神的神職，實力與淩峰這個本體，也幾乎在伯仲之間。

    「哼！」

    淩峰冷冷地掃了尖叫的希蘭一眼，那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讓希蘭的尖叫卡在喉嚨，隻剩下恐懼的「咯咯」聲，整個人蜷縮起來，恨不得鑽進地縫去。

    他艱難地擠出一絲笑容，連忙閉上了嘴巴，然後在嘴邊做了個拉上拉鏈的手勢。

    下一刻，淩峰的目光這才重新看向楊寧，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把永靈境的第二把秘鑰，交出來！」

    「永靈境的秘鑰？」

    楊寧扭頭看向希蘭，搖頭苦笑道：「看來你這老家夥，什都撂了吧。」

    「交出來！」

    淩峰皺起眉頭，「我沒有多少耐心！」

    楊寧打量著淩峰，沉默片刻，這才咬牙道：「你不是27號，你是當初那個被救走的本體吧！沒想到，你竟然這快就能卷土重來！」

    他目光中閃過一絲震驚，頓了頓，繼續分析道，「你要永靈境的秘鑰，看來你的目的，是救出那個女性降臨者吧！」

    他說的，自然是虞冰清的本體。

    淩峰冷哼一聲，顯然沒興趣跟他多廢話解釋。

    他一步踏出，瞬間跨越數米距離，如同鬼魅般出現在楊寧麵前，一隻手快如閃電，直接扼住了楊寧的脖頸，將他整個人直接舉了起來。

    「呃……」

    楊寧頓時感到呼吸一窒，雙手下意識地抓住淩峰鐵鉗般的手腕，雙腿無力地蹬踏著。金絲眼鏡後的雙眼，因為缺氧而凸出，充滿了驚怒和痛苦。

    「我說過，我的耐心有限。」

    淩峰的眼神之中，充滿了凶戾之氣，「交出秘鑰，或者，死。」

    「對！對！就是這樣，弄死他，哈哈！」

    一旁的希蘭有些幸災樂禍，但也隻敢在心底小聲逼逼。

    「放……快放手……」

    楊寧艱難地掙紮著，因為窒息，臉色開始漲紅。

    在掙紮過程中，他的手指無意中扯拽到了淩峰胸前的衣襟，將黑色的衣物扯得略微敞開了一些。

    就在這一那，楊寧的目光瞥見了淩峰脖頸下方，鎖骨位置隱約露出的一抹奇異金色。

    那金色並非單純的金屬光澤，而是帶著一種仿佛有生命流動的質感。

    這是……

    突地，楊寧眼皮猛地一跳，以至於他竟暫時忘記了自身的危險處境，眼睛死死盯住那抹金色，用盡全身力氣，從喉嚨擠出難以置信的驚呼：「不……不可能！這是輝金聖衣？！怎……怎會……輝金聖衣，怎會在你身上？！」

    淩峰聞言，心中猛地一震！

    他怎會認得出輝金聖衣？

    可以說，自從他得到這件輝金聖衣以來，除了埃克托本人，基本沒人知道這個秘密。

    就連和自己數次照麵的北冥武，他都沒看出來！

    這個楊寧，怎能一眼就認出？

    淩峰鬆開扼住楊寧脖子的手，直接將他摔到一旁，銳利的目光注視著楊寧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你怎能認得輝金聖衣？」

    楊寧跌落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地咳嗽起來，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

    但他顧不上緩解喉嚨的不適，猛地抬起頭，目光依舊死死鎖定淩峰胸前那若隱若現的金色紋路，臉上充滿了激動，還有一絲困惑和追憶。

    「我當然認得！」

    楊寧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顫抖，「輝金聖衣的原始設計圖……我年輕時曾見過無數次！上麵的能量導流紋路，是老師獨有的活性流質鍛造法才能形成的特徵！獨一無二！」

    他掙紮著站起來，眼神灼灼地看向淩峰，語氣帶著急切的追問：「告訴我！埃克托老師他現在在哪？！他還活著嗎？這件聖衣怎會穿在你的身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從老師那奪來的？！你……你殺了他？」

    「輝金聖衣？」

    希蘭也呆住了，難道，當初的埃克托，竟然已經完成了輝金聖衣的製造？

    事實上，神兵裝這個項目，最初就是屬於內院的。

    但是因為一直以來都無法突破，耗盡了大量的資源和人力，也隻是勉強達到了流銀聖衣的水準，因此，才被「降級」到了中院。

    這對於最高研究院內院來說，都是幾乎無法完成的項目，沒想到，竟然被埃克托一個人獨立完成了？

    那老家夥，這多年過去了，依舊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啊！

    「埃克托老師？」

    淩峰則是眉頭微皺，有些驚訝的打量了楊寧一眼。

    這家夥，居然是埃克托的弟子？

    那個看起來垂垂老矣的老鍾表匠，當初在裁決會的地位，恐怕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更高得多啊！

    「你是埃克托的弟子？」

    淩峰的聲音依舊冰冷，但其中的殺意稍微收斂了一些。

    畢竟，埃克托將輝金聖衣贈給他，承了他的這份恩惠，對他的弟子，自然也不好太冷酷。

    「是的！」

    楊寧點了點頭，「很多年前，我還隻是裁決會下屬研究院的一個普通研究員，因為在天工鍛造和生命金屬領域展現出一些天賦，被老師看中，收為弟子，跟隨他學習過一段時間！」

    他的眼中流露出複雜的情感，有懷念，有愧疚，也有深深的無奈。

    「老師他……是真正的天才，是超越了時代的巨匠！無論是機械能量還是生命與金屬的結合，他的造詣都深不可測。這輝金聖衣，就是他畢生心血的結晶之一！但是後來……後來老師因為不滿裁決會利用他的技術進行某些……某些禁忌的研究和迫害，與高層發生了激烈衝突，最終……他帶著流銀聖衣的成果，選擇了叛逃。」

    淩峰目光微凝，這番說辭，倒是和埃克托當初所說，並無二致。

    楊寧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痛苦：「那時候，我人言微輕，而且，我畏懼裁決會的勢力，沒有勇氣跟隨老師一起離開……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被通緝追殺……甚至，主動與他劃清界限……我……我真不是東西啊！」

    他說著，竟然狠狠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旋即抬起頭，目光懇切地看著淩峰：「告訴我，老師他還好嗎？輝金聖衣在你身上，你……你是老師新的弟子？」

    淩峰冷靜地觀察著楊寧的每一個表情，每一絲眼神變化。

    以他強大的神念感知，能夠清晰地辨別出，楊寧此刻的情緒波動極為真實，那種對老師的關切，因當年的怯懦而產生的悔恨，不似作偽。

    尤其是提到埃克托時，那種發自內心的尊敬和擔憂，是裝不出來的。

    「哼！」

    淩峰冷哼一聲，淡淡道：「即便你是埃克托的弟子，也不代表我會信任你，更不代表我會饒你一命。」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不是他的弟子，但，應該算是他的一位……朋友。這輝金聖衣，是他贈與我的禮物，至於埃克托大師本人，為了躲避裁決會的追捕，早已假死隱姓埋名，現在很安全。」

    「老師還活著……老師還活著！」

    楊寧喃喃重複著，臉上的表情從緊張擔憂，逐漸轉變為一種如釋重負的欣慰，「老師他還活著……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淩峰時，眼神中的敵意和警惕已經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感激，也有決然。

    「多謝你告訴我關於老師的消息。」

    他說著，朝淩峰深深一躬，然後整理了一下被弄亂的研究袍，神情變得嚴肅而認真，「既然你是埃克托老師信任的人，擁有輝金聖衣，那……我也願意相信你。從此刻開始，我願意無條件協助你！你要救出你的同伴對吧，我願意幫你！」

    淩峰盯著他，目光銳利，他當然不會輕易相信這個楊寧。

    盡管有埃克托這層關係，但對於楊寧，他實際上一無所知。

    「很感謝你願意幫我，不過……」

    淩峰頓了頓，隨手取出一粒丹藥，「咱們先小人，後君子，吃下去，我就信你。」

    「毒藥？」

    楊寧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接過那枚丹藥，咕嚕一下，直接吞了下去，「現在，你可以放心了吧？」

    「多謝了，楊教授！」

    淩峰點了點頭，對楊寧的最後一點敵意也完全消散。

    「教授……」

    楊寧苦笑一聲，笑容中充滿了自嘲：「……不過是一個被束縛在囚籠，連自己的老師都不敢認的懦夫罷了。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受著煎熬。我研究生命科學，初衷是治愈和創造，但在這，很多研究成果最終都變成了殺戮和控製的工具……我早已厭倦了。」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起來：「老師的選擇是對的。當初，我就該和老師一起離開！今天遇到你，能幫助老師信任的人，或許是命運給我的一次贖罪的機會。」

    淩峰沉默了片刻，淡淡道：「如果埃克托前輩能夠聽到你這番話，應該不會責怪你的。眼下，楊教授，還請你帶我去取第二把永靈境的秘鑰。」

    「嗯。」

    楊寧點了點頭，「當然可以！」

    就在淩峰和楊寧之間的氣氛，因為埃克托這層關係而發生微妙轉變時，一旁的希蘭教授，內心早已是涼了半截！

    完了！

    他原本指望淩峰拿下楊寧後，利用完就會將其除掉，自己不僅能活命，還能借刀殺人除掉老對頭。

    可他萬萬沒想到，楊寧這個家夥，居然憑著和埃克托之間的關係，迅速和淩峰成為了「自己人」。

    合著，這隻有他一個外人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