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0章 膽大包天

      在鳳冠女子投下玉鐲之時，岩漿火海間，火焰開始向著某一個地方流動，那仿佛有一個無底洞，隨著源源不斷的火焰匯聚到那，突然閃現出赤色的光暈。

      這不僅是一團火光，還蘊藏著強大的生機，在光暈之中長出一棵樹苗，竟是一株太炎鳳梧。

      這株太炎鳳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大、成熟，茂盛的樹冠輕輕搖曳，向兩側分開，顯露出一道人影，正是鳳冠女子。

      鳳冠女子立於樹冠間，周圍是無邊火海，火焰靠近這株太炎鳳梧都會變得無比溫順。

      在她現身的同時，身後虛空扭曲，走出一名身穿彩裙的女修，“焱兒，道庭怎會突然出現在這？我閉關的這些年，靈界又有道庭的消息了？”

      鳳冠女子輕輕搖頭，也滿腹疑惑。

      倘若道庭有意收服故地，也不應該將大風原排在第一個，這不僅貧瘠，而且離妖族太近了……

      就在這時，兩女陡然色變，竟從雷威之中傳來一股令她們心悸的波動。

      這種波動有些隱晦，但極為奇特，前所未見。

      這是……符神！

      雖不知對方請下來的是哪一尊符神，可以確定是道庭無疑！

      這一刻，兩女不再有絲毫懷疑。

      ‘啪！’

      彩裙女子的身影如氣泡般破碎。

      鳳冠女子昂首望向火海上空，隻見那被雷威籠罩，雷霆之力化為一張薄薄的‘雷紙’。

      她神情凝重，周邊氣息湧動，在她身後顯現出一尊鳳凰虛影，伴隨著一聲鳳鳴，鳳凰虛影一頭紮進火海，接著火海之中凝聚出一個個火團，每一個火團之中都長出一株太炎鳳梧。

      萬木成林，無數太炎鳳梧，在大地上形成一望無際的叢林。

      樹葉赤紅似火，烈火好似被這些靈樹吞噬了，火焰氣息卻更加渾厚，整片叢林好似渾然一體，都是同一株太炎鳳梧！

      鳳族妖聖嚴陣以待，

      但見祭雷誓章飄落而下，靈樹樹葉翻飛，颯颯作響，無形的雷威籠罩叢林，太炎鳳梧的樹冠都被壓了下去，隨著雷威的擴散，在大地上形成肉眼可見的赤浪。

      這道雷法威勢絕倫，聲勢浩大。

      可是，當鳳冠女子看到這一幕，卻露出了狐疑的目光。

      ……

      虛無之地。

      四位真君遙遙注視天蒼國，見治壇如約現世，胸中一塊大石才真正落地。

      耗費千年布置的雷壇，今朝終於啟動！

      一時間天雷滾滾。

      半妖諸國上空萬雷奔流，在秦桑的率領下完成那道雷法。

      “嗯？”

      鶴泉真君突然輕咦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疑惑。瞥見同伴都在專注望著戰場，遲疑片刻，將心中的疑惑壓下，沒有問出口。

      她疑惑的是，為何沒有看到神庭？

      張天師不現身可以理解，因為要防備鳳凰族的老祖。這位使君沒有請神，就有些奇怪了。

      要知道，道庭最令人驚歎的，就是神庭和不計其數的符神。

      這和古籍之中記載的，道庭高真請神行法的景象，好像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時隔多年，道庭和神庭都變了。

      就在這時，鶴泉真君也感知到了那股令她心悸的波動，頓時心中一凜，暗道這難道就是玄丘真君說的那股氣息？

      當初玄丘真君見到秦桑後，回到洞天，推測那股氣息很可能來自一尊大乘境界的符神。道庭的大乘符神是有數的，在記載之中，當初雷部僅有一尊，便是雷祖！

      也就是說，那位五雷院使君的護壇神將竟是雷祖，這也是他們對此人身份深信不疑的原因。

      道庭重臨大千，依舊隱世不出，有一種說法是，神庭在那場大戰中被打爛了，強大的符神都遭到毀滅。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道庭現在底蘊淺薄，不是龍鳳兩族的對手。

      現在看來，他們可能多慮了，那位五雷院使君難道要直接請降雷祖，一錘定音？

      四位半妖真君都露出充滿期待的目光。

      可是，當他們看到鳳族妖聖神通顯化的太炎鳳梧林，以及叢林上空的那道祭雷誓章，眼中的期待漸漸被驚疑所取代。

      ……

      九天之上。

      木神使背靠星河，目光流轉，遙望天蒼國。

      他的視線順著雷法所指，看到戰場中的景象，眼底也閃過一絲古怪之意。

      ……

      甚至於，攜萬頃之水，逆星伐天的蒼龍，也在百忙之中，往這瞥了一眼。

      ……

      各方大能之所以都露出這種表情，原因無他，祭雷誓章的威力，並沒有這些大能們想象的那強大！

      這是道庭重臨大千後的首戰，按照常理，當施展出威勢絕倫的符法，向世人宣告道庭回歸。

      鳳族妖聖甚至有了死戰的覺悟，準備竭盡全力拖延時間，等待老祖出山。古妖庭最後的歸屬，恐怕要看各方老祖鬥法的結果。

      此刻，新妖庭的表現可圈可點，這道雷法的威力卻有些不盡如人意。

      究竟是對方有意藏拙，還是這道雷法之中，隱藏著他們都看不透的東西？

      想到這，鳳冠女子暗自凜然，不敢有絲毫輕慢，神情變得更加凝重，暗中傳令諸位妖聖。

      ‘嘩啦！’

      叢林之中，樹葉翻飛，一株株太炎鳳梧的樹冠變成了一個個鳳巢。

      ‘唳！’

      鳳巢之中，火光衝天，有鳳凰涅槃而生，鳳鳴聲此起彼伏。

      它們衝著祭雷誓章發出長鳴，紛紛振翅，無數鳳凰騰空而起。

      鳳凰被視為天地間第一靈禽，羽蟲之長，有神鳥之名，它們的神姿可以承受任何溢美之詞。

      不計其數的鳳凰在天地間展翅遨遊，這種景象隻存在於上古傳說之中，是靈界修士畢生都難得一見的奇景！

      祭雷誓章降臨！

      半空中，立刻便有鳳凰在雷威下泯滅，但周圍還有更多的鳳凰，它們悍不畏死、前赴後繼，張開雙翼，飛向祭雷誓章。

      頃刻之間，那張雷紙便被無數鳳凰包圍，鳳凰層層疊疊，宛如一個巨大的火球。

      ‘轟隆隆！’

      伴隨著驚天動地的雷鳴，火球巨震，灑下漫天火雨，雷芒在火焰之中閃動。

      各方大能震驚地看著這一幕，誰也沒想到，雷法這快就被破了。

      而且，他們期待的逆轉並未發生，雷光在火雨之中迅速泯滅，彌漫在天地間的雷威，開始出現明顯的衰頹。

      天上的鳳凰和地上的太炎鳳梧林，甚至都沒有被完全摧毀。

      各方大能瞠目結舌。

      道庭雷法敗了，而且徹徹底底的敗了！

      ……

      此時，被木神使和半妖真君寄予厚望，被他們視為張天師的親傳弟子，號稱五雷院使君，有雷祖護壇的秦桑秦使君，正在做什呢？

      他雙目緊閉，正在參悟《紫微劍經》，參悟大乘殺道。

      在起壇行法之前，半妖真君調運龍脈，已將殘酷真相告知半妖諸國的子民。

      自道庭傾頹，大風原的半妖就生活在妖族的陰影之下，猶如被豢養的豬玀，他們的真君自身難保，也隻能躲在洞天，無力地看著這一切。

      半妖真君不是沒有抗爭過，他們煉製出了龍脈，讓半妖的處境好轉了一些，但無法從根本上改變。

      半妖真君公布的不僅是真相，還有積鬱在他們心中無數年的憤懣、屈辱，以及去龍鳳兩族刻骨銘心的仇恨，深深感染著半妖子民。

      那些肆意玩弄他們的敵人，那無休無止的亂世，那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給半妖子民帶來無以複加的震動。

      這不是一人、一國的屈辱，甚至不是一個種族的屈辱，而是持續了無數年，施加在大風原所有半妖身上的屈辱！

      大風原半妖，正是用來修煉大乘殺道最好的憑依。甚至可以說，沒有比這更適合修煉大乘殺道了！

      尤其在半妖真君調運龍脈，攻打風漠失敗，妖聖發出滅族的宣告，半妖子民心中的憤怒和屈辱達到了極致。

      那一聲聲淒厲的龍吼，就是半妖子民此刻心情的寫照。

      當秦桑起壇行法，絕境之中，為他們帶來了一絲曙光。

      半妖真君信任秦桑，信任道庭，那些半妖子民也追隨他們，對此刻站出來討伐妖聖的秦桑充滿絕對的信任和認可，儼然將他當成了救世主。

      即使半妖諸國凡人，手無縛雞之力，也渾然忘我、緊握雙拳，發出歇斯底的怒吼，為秦桑助威，為救世主助威。

      “吼！”

      “吼！”

      “吼！”

      ……

      八條龍脈仰天狂吼，聲嘶力竭，代替半妖子民向蒼天發出聲音，向敵人發出咆哮。

      他們要洗刷屈辱，一雪前恥。

      既然沒有退路，甘願誓死追隨！

      寧，玉石俱焚！

      這股情緒太強烈了，強烈到秦桑的心神都為之震撼。

      當年，風暴界落入異域，也沒有遇到這種絕境，因為寧真人暗中護持。

      不對，風暴界怎能和大風原的半妖相提並論？

      這可是累積了世世代代的屈辱，在這一刻徹徹底底的爆發出來。

      這股力量，遠遠超出了秦桑的想象。

      他的心神仿佛分成了無數份，感受到了一個個半妖子民強烈的意念，他們的恐懼、他們的絕望、他們的屈辱和憤怒，以及他們對自己的期望，期盼著自己帶領著他們打敗強敵，驅散籠罩在他們身上的陰影，帶領他們走向光明，如此的真摯。

      這種毫無保留的信任，真的忍心辜負？

      這……就是大乘殺道？

      秦桑並沒有把自己當作大風原半妖的救世主，但他恰好站在了這個位置上，如果他身後是人族同胞，是風暴界，或者就是青羊觀弟子呢？

      他不去想自己身份來曆，全心全意去體會、去參悟。

      試問，其他修煉大乘之道的修士，誰能在煉虛期獲得這種信賴？

      而且，這其中還有幾位半妖真君的意念！

      當年他隻是創立了角生國，取代五方上國之一的朱乾王朝，就將《紫微劍經》推升到了巔峰。

      秦桑之前曾經幻想過，借半妖全族之力助自己修行，在此刻成真了。

      效果遠超預期，當然衝擊也遠超預期，秦桑都難以承受，駭然發現，自身的道基竟被撼動！

      恰在此時，祭雷誓章被鳳族妖聖擊碎。

      秦桑對此早有預料，治壇的威力和疆域的大小、道眾的實力息息相關。

      他雖有庚除治治壇和都功印，但治壇下麵僅有四個不完整的靖壇，四座靖壇的疆域合起來堪比道庭鼎盛時的一座靖壇。

      四座靖壇之主，連他在內，都是煉虛修士，靖壇、分壇之主的修為更低。

      若能勾連神庭，請來符神，或可彌補幾分，可是他請不來。

      如若僅憑這些，就能擊敗鳳族諸位妖聖聯手，道庭法門也未免太逆天了，他又何必費盡心機，討好那位周前輩？

      這次落敗，早在預料之中，但秦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僅為法相拖延了時間，還讓大風原半妖毫無保留信任自己，連半妖真君都成為自己參悟大乘殺道的工具！

      ……

      梧桐樹上。

      鳳冠女子正在發怔，有些難以置信。她沒想到，道庭雷法這快就被破了。

      休說是她，木神使和四位真君都愣住了。

      祭雷誓章敗得太快，太出乎意料。

      誰也想不到，區區煉虛修士，竟然膽大包天，耍弄這多大能！

      一時之間，一束束目光射向天蒼國。

      鳳冠女子沒有發怔太久，當她確認所謂的道庭雷法確實隻是紙老虎，竟令自己如臨大敵，不禁惱羞成怒，怒喝一聲，“裝神弄鬼！”

      其他妖聖的心情也和她一樣，那間爆發出滔天殺意。

      天地之間，所有鳳凰騰飛九天，無窮無盡的火焰向它們匯聚，化為一道遮天蔽日的流火，撕開虛空中猶未散盡的雷霆閃電，瞬間橫跨千萬長空，摧枯拉朽，直逼天蒼國。

      攻守之勢異也！

      但秦桑可沒有抵擋這股力量的實力，感受到那股毀天滅地的力量，秦桑好似剛剛從入定中驚醒過來，眼皮輕輕一顫。

      治壇旁。

      白穎兒謹守靈樞，心無旁騖，全力維持靈網，不知外界正在發生什，也不知危機已經迫在眉睫。

      “穎兒……”

      終於，她聽到了師父的命令，毫不遲疑，全力調運靈網之力，催動早已準備好的神通，呼喚周前輩和乾州靈網。

      秦桑的奮力疾呼，通過靈網傳遞出去。

      “周前輩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