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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荒,王畿之地,二品偏僻山界。

    數十之外,戰鬥的波動極為劇烈,山林傾頹,木石化為童粉。

    在二品地界內,這幾乎是已經接近規則上限的巔峰力量了。

    此時一群道廷和九州天驕,正在與白子勝廝殺。

    喊殺聲大震,白光照徹天空,偶爾伴有龍吟之聲,威勢極為驚人。

    墨畫心著急得很,卻隻能在數十外看著。

    他也想去打架。

    可當他混在人群中,跟著其他一眾天驕,一起高喊“殺白子勝”,意圖親自衝過去,親手逮捕小師兄的時候。

    諸葛真人,一把把他蓐住了。

    “你別去。”

    墨畫不樂意,“為什?”

    諸葛真人道:“這白子勝跟你半點關係沒有,你瞎湊什熱鬧?”

    墨畫肅然道:“我答應了華真人,要幫他排憂解難,幫他想方設法,抓住這個白子勝,人不能言而無信諸葛真人默然無語。

    一旁的華真人,即便城府再深,也忍不住給墨畫翻了一個白眼。

    他修道數百年,真沒見到,臉皮厚成這樣的。

    “真的……”見諸葛真人和華真人不信,墨畫又強調道:

    “我可是乾學陣道魁首,乾學論劍第一人,是乾學州界數一數二的頂尖天才,幾百年都難出一個。我不出手,其他這些天驕,估計也抓不住那白子勝……”

    “好了,好了,我的小祖宗………”諸葛真人聽不下去了,無奈道,“你消停點吧,少說點……”別等一會,讓別人聽到了,真的搞得舉目皆敵。

    “那我……”

    墨畫開口,還沒說什,諸葛真人已經把他的手抓住,不容抗拒道:

    “你就跟著我,在這邊喝茶,哪也別去。”

    不然指不定,又鬧出什蛾子。

    諸葛真人說完這句,忽然自己一愣。墓然想起之前,自己好像也被荀老先生這“拘”著過。當時他也很不開心。

    他生性淡薄,自由散漫,最不喜拘束。

    可現在他下意識,竟也開始去“拘”著別人了?

    時光荏苒,人世變幻,自己竟下意識,做出了自己曾經最“討厭”的行徑?

    諸葛真人心中一時有些酸澀難言。

    可下一瞬,他看了眼墨畫,忽然又與荀老先生“共情”了。

    因為墨畫的臉上,幾乎明明白白,就寫著“不可控”三個字。

    你拘著他還好,不拘著他,指不定捅出什簍子來。

    這種情況下,根本“自由散漫”不了一點。

    在墨畫麵前,諸葛真人隻能違背自己的本性,又強調道:“別跑,喝茶。”

    “好吧……”

    諸葛真人也是為他好,墨畫沒辦法,隻能不情不願地坐下,然後看著遠方一眾天驕與白子勝的戰鬥,心中默默推衍著局勢的發展。

    “也不知道,小師兄能不能逃……”

    “還是說,他會被乾學和道州的天驕抓住?他會被誰抓住?”

    “可惜了,我不能親自去抓……”

    墨畫心正嘀咕,耳邊忽然聽到一道清脆的聲音道:“給我倒杯茶。”

    墨畫轉頭一看,是一身華裙的華娉。

    華娉不知何時,又坐到他身旁了。

    墨畫道:“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華娉一怔,“什意思?”

    墨畫重複了一句,“自己動手。”

    華娉蹙眉,“我讓你給我倒杯茶,是你的榮幸,別人可沒這個資格。”

    墨畫撇了撒嘴,“那這個榮幸,你留給別人吧。”

    華娉忍不住有些懊惱,隨後她不知想到了什,又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氣,問道:

    “你想去抓那個白子勝?”

    墨畫點了點頭,“我想看看,所謂的白家天驕,到底有幾斤幾兩,竟值得掌門天天在我麵前誇耀。”華娉似是看穿了墨畫的想法,忍不住輕笑一聲。

    墨畫忽而反問華娉:“你呢?這個白子勝,你認識?”

    華娉搖頭。

    墨畫道:“那你湊這個熱鬧做什?”

    華娉道:“我聽說,白子勝與那大荒妖女不清不楚的,所以特意來看看。”

    墨畫不明白,“看什?”

    華娉道:“自然是看看,那個大荒第一美女,長什模樣……”

    墨畫恍然,“哦,你嫉妒了。”

    華娉臉色淡漠,“沒有。”

    墨畫道:“那你就是虛榮,想看看大荒第一美女,跟你比起來到底誰更美。”

    華娉冷笑,“不是。”

    墨畫道:“一般女人虛榮的時候,自己都不會承認。”

    華娉有些惱火,“你……”

    墨畫道:“你急了,證明我說對了。”

    華娉咬了咬牙,“那你呢?你想去抓白子勝,不也是想證明你比白家的子弟強,你不也是虛榮?”墨畫一臉茫然,“我也沒說我不虛榮啊……”

    看著墨畫這油鹽不進,水火不侵的樣子,華娉深深吸了口氣,還是覺得心肺有點疼。

    華娉咬牙道:“你虛榮可以,我虛榮就不行了?”

    墨畫還是一臉茫然,“我也沒說,你虛榮不行啊,我就是客觀地說了一句,你虛榮而已,又沒多說什。而且你看,你現在自己也承認自己虛榮了……”

    “”

    華娉把手的茶杯捏碎了,氣呼呼地走了。

    墨畫搖了搖頭。

    年輕人,就是心浮氣躁,沉不住氣……

    華真人眼看著墨畫,三言兩語就把他華家的大小姐給氣跑了,一臉地難以置信。

    諸葛真人也愣了片刻,一番深思熟慮後,他忍不住開口問墨畫:

    “墨畫,要不,你真入贅華家得了?這樣你跟華家是一家人,華家老祖自然會把你腦袋的金針也解了。”

    “而且看你這樣子,即便入贅過去,估計也受不了什氣……”

    畢競都是你讓別人受氣。

    墨畫看著諸葛真人:“真人,您能嚴肅點?”

    做正事呢,你開這種玩笑,婚姻大事,豈是能兒戲的?

    諸葛真人扇了扇扇子,不說話了。

    另一邊,圍捕白子勝的戰鬥還在繼續。

    從白天打到黑夜,山頭塌了三個,山脈間的地形都變了,戰況激烈至極,可最終還是沒把白子勝留下。白子勝人如白龍,硬生生從眾人的包圍中,殺了出去,隻留下一道殘影。

    隻有殘影,其他什都看不清。

    墨畫心頭一顫,想去追,可諸葛真人看著他,他也追不出去。

    入夜,軍營中。

    墨畫在營中,以華真人的名義,討來了一些肉食還有酒水,便在路旁的小樹林,自顧自烤起了肉來。墨畫一邊烤著,一邊掐指算著。

    果然不一會兒,吃了敗仗,一臉掃興的風子宸便走了過來。

    墨畫眼睛一亮,衝他招了招手。

    風子宸停住了,一時有點進退兩難。

    逃吧,有點弱了氣勢,還有點丟人。

    不逃吧,又要單人直麵墨畫,風子宸有點……沒那個勇氣。

    風子宸猶猶豫豫的,不知怎辦才好。

    墨畫便點他名字了,“風子宸,過來。”

    風子宸心頭忍不住一激靈,就像是被“教習”點了名的弟子,魂都被墨畫給攝走了。

    風子宸隻能不情不願地向墨畫走去,心默默道:“反正我身法沒他好,跑也是跑不掉的,隻能認命…風子宸走到了墨畫身邊。

    墨畫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坐。”

    風子宸坐下。

    墨畫將烤好的肉,分了一串給他,“吃肉。”

    風子宸如同受刑一般,將肉塞進嘴,嚼了幾口,一開始心不思屬,味如嚼蠟,可待鮮辣焦香的味道蔓延到口中,眼睛都亮了起來。

    “好吃?”墨畫問。

    風子宸點頭。

    墨畫又給了他一串,溫聲道:“好吃就多吃點。”

    風子宸感覺自己似乎是在被“妖魔”蠱惑著,心覺得有些不妥,可身體就是抗拒不了。

    “不行,我不能吃墨畫給的東西……”

    風子宸心中堅持道,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接過墨畫的烤肉,放進了嘴。烤肉的香味,已經在嘴蔓延了。

    後悔已經晚了。

    風子宸一邊嘴嚼著肉,一邊在心懊悔不已。

    ……可惡的墨畫!

    風子宸吃著吃著,遠方又走來了一個熟人,身高體壯,肌肉虯結,氣息沉穩如金剛。

    金剛門大師兄,石天罡。

    墨畫眼睛一亮,也招呼他,“石大哥,這邊。”

    石天罡也是一僵。

    過往種種恩怨,是真的有恩也有怨,關係微妙之下,他有點不知道怎跟墨畫相處。

    但看到風子宸在墨畫身旁,吃肉吃得正歡,石天罡也想罷了,反正又不是我一個人………

    石天罡便走到墨畫身旁,有些生分地招呼道:“墨畫……好久不風……”

    墨畫欣喜點頭,道:“石大哥,坐下,一起吃肉。”

    石天罡想了想,便也在一旁坐下,跟風子宸一樣,吃起了烤肉。

    吃了一串,就停不下來了。

    墨畫一邊烤肉,一邊掐著手指,一邊等著路過的天驕,沒過一會,又有人來了。

    是龍鼎宗的敖崢。

    墨畫喊他。

    敖崢冷哼一聲,神情很是倨傲,但身體卻很誠實,默默坐在了篝火旁。

    之後是宋漸。

    墨畫照常喊他,宋漸瞄了一眼形勢,冷笑了一聲,表達了對墨畫的不屑,之後就坐在了墨畫身旁。再之後,是天劍宗的蕭若賽寒……

    就這樣,墨畫不斷點名,他身旁聚集起來的乾學天驕,也越來越多,沒過多久,便圍了一堆人。這群天才,圍著墨畫,聚在篝火前,吃著肉,喝著酒。

    看上去競有點像是,同門弟子在聚會。

    見人都聚得差不多了,肉也都吃上了,時候也到了,墨畫便淡淡道:

    “說說吧,為什區區一個白子勝,你們都拿不下……”

    所有人心都“咯”一跳。

    繼而有人心生羞怒,可抬頭一看墨畫,怒氣又全都消散無蹤了。

    別人或許沒資格指責,更沒那個能力指責他們。

    可墨畫不同,墨畫質問,他們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

    畢竟嚴格來說,他們當初全都是墨畫的“手下敗將”。

    “那個白子勝……”石天罡輕輕歎了口氣,“的確很強。”

    墨畫疑惑,“有多強?比我還強?”

    這不是廢話?

    在場所有人,心中都默默腹誹道。

    你自己到底強不強,你自己心沒數?

    石天罡便委婉道:“不是一個方向上的強……”

    墨畫的強,強在手段繁多,招式詭譎。本身實力,無論修為,根基,血氣還是靈力,都極其一般,甚至在乾學天驕中,可以說是“墊底”。

    而白子勝,就是單純的“強”……

    字麵意義上,幾乎沒有什短板,單純的戰力極強。

    “血氣厚,靈力足,槍法猛,身法快,可攻可防,可進可退……沒有破綻,沒有短板,純粹的強。”之前他們跟道州天驕吵架,言語貶低白子勝,純是為了麵子。

    但白子勝若真不強,怎可能值得他們這多天驕,一同去圍捕?

    這些長他人威風的話,對外人他們不會說,但在墨畫麵前,他們就沒說謊的必要了。

    更何況,以墨畫眼光的毒辣,他們也瞞不了。

    墨畫緩緩點了點頭,但還是覺得不對:

    “即便那個白子勝再強,以你們的實力,真聯起手來,也不可能抓不住他……”

    墨畫與石天罡,敖戰和蕭若寒等人交過手,知道這些人,其實論“硬實力”,各個都是頂尖的。小師兄再強,也斷然不可能,將所有人都壓一頭。

    蕭若寒冷冷道:“沒法下死手。”

    墨畫一怔。

    敖崢也道:“這不是在乾學州界,也不是論劍大會了,沒有論道大陣保護,我們是不可能,毫無顧慮地,拚死施展殺招的。”

    “雖說那白子勝,的確很讓人討厭,但我們也真不可能為了抓他,而不惜性命,把自己的修道根基給拚進去……”

    “是,”風子宸也道,“再者說,道廷給的命令,是“抓捕’,而非“擊斃’。我們也隻是抓人,而不是真的去殺人。萬一真把人殺了,我們反過來也會被道廷追責。”

    “不隻………”石天罡搖了搖頭,道,“這個白子勝,可是祖龍白家的人。我們奉命抓他,與他鬥法,白家不會說什。可若我們當真圍毆之中,聯手殺了白子勝,白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白家可非同小可。”“再說了,白子勝真的不好殺……”

    “看著是個英武的白衣少年,但銅皮鐵骨,血氣雄渾,槍出如龍,橫蕩四方,當真有“萬人敵’的氣勢眾人議論紛紛。

    墨畫微微點頭。

    雖然說的是白子勝,但他心也有點與有榮焉。

    畢競這可是他小師兄……

    石天罡問道:“墨畫,你……不打算出手?”

    其他人聞言,也都目光一凜,紛紛向墨畫看來。

    墨畫無奈道:“我也想略微出手,領略一下,這個所謂的白家天驕的實力。可沒辦法,師門長輩不允許。”

    “不過話說回來,我不出手也好,否則萬一我一出手,頃刻間將這個白子勝給鎮壓了,你們豈不是就白忙一場了?”

    其他人聞言,紛紛點頭,心道墨畫不愧是墨畫,張口隨便說幾句話,就讓人有一種想把他掐死的衝動。此後眾人又聊了一會,交換了一下情報,敘了一會舊,夜色漸深,便各自散去了。

    墨畫回到帳篷後,還是在思考著小師兄的事,推衍著相關的因果。

    但此時的屠墨令中,卻甚是喧囂:

    “奇恥大辱!”

    “一群屠墨盟的“天驕’,大庭廣眾之下,跟墨畫坐在一起吃烤肉?!”

    “這是人能做出來的事?”

    “你們的尊嚴呢?”

    “仇恨呢?”

    “恥辱呢?”

    “骨氣呢?”

    “世家天才,乾學天驕,我呸,你們哪一個有天驕的樣子?”

    “平時在屠墨令,“斬妖除墨’的口號喊得震天響,結果呢?當著墨畫的麵,一群人,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跟他一起吃烤肉?!”

    “你們不覺得羞愧?”

    “丟人!”

    “說出去都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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